但谢停云却不同,也不知是习惯还是其他原因,谢停云对自身灵力的使用莫名显得有些精打细算过头了,交手之时与他碰撞的灵力总是卡得刚刚好不让魔息吞噬过去的程度,根本没有考虑过用灵力反击。
双方各有各的优劣,谢停云伤重迎战,宁沉新手玩枪,魔息控不熟练,发挥水平各自都不如之前,却仍旧巧妙地打成了平手。
他伤不到谢停云,谢停云也伤不到他,两人见招拆招,瞬息之间就过了上百招,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损伤过。
宁沉愈战眼睛愈发亮。那种每一步每一招都能被提前预判到,逼着他绞尽脑汁想别的方式的感觉真的很绝。
难怪是人族的新起之秀、天之骄子。这种实力能让魔尊亲自针对,宁沉现在完全能够理解了。
泼墨银袍的人身形修长轻灵,不论是扬手旋身,还是俯身反刺,动作都非常流畅自如,兼具美感和力道。
更重要的是,谢停云攻防都十分完美,既能够完整地接下宁沉所有的进攻,与此同时剑气神出鬼没,几乎让人猜不到下一刻会出现在哪里。
不愧能和原主斗这么多年的对手,当真不简单。
要是再给他几百年的时间成长,此时占据大优势的就不一定是魔族了。
宁沉越战越上头,虽然体力逐渐消耗过度,但他很是亢奋,手中的长枪被他当成了一把多功能的武器,点刺威力最大但难度也最大,总是能够被谢停云轻轻松松躲开,因而宁沉干脆也不按什么章法来了,长枪在他手中怎么顺手怎么来,或劈或扫,招招狠辣又蛮横,兵器碰撞的叮当声一时不绝于耳。
这样的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在宁沉绞尽脑汁思考要怎么突破谢停云的攻防,能拿下一次近身攻击时,谢停云正要抬剑绞断宁沉的长枪攻势时,身形却忽然晃了一下。
下一刻,谢停云下颌紧绷,忍不住偏头咳出一口血来。
宁沉眼眸一缩。
胸膛处的尖锐疼痛逐渐扩散,谢停云体内的灵力所剩无几,残存的魔息没了阻碍,便大肆蚕食着谢停云体内的经脉血肉。
本该截杀宁沉攻势的一击也骤然落了空,眼看着宁沉的银枪就要刺入谢停云的胸腔,他只得后撤旋身,避开左半身的伤势。
宁沉眼疾手快地收了力道,银枪硬生生被主人压下,剩余的惯性带得银枪深深贯入地面,大半枪身几乎都没入了地面,可见那一击若是落在谢停云的身上,会造成多么严重的
谢停云眼前一阵阵地眩晕黑暗,冷汗从紧绷的下颌滑落,没入汗湿的脖颈,最后隐没在银白领口处。
直到这时,宁沉才察觉出不对来。
谢停云已经没有力气瞒住自己身上的血气了,鲜血开始浸染雪白的衣裳下摆,连墨色的外衣都显出了一点端倪痕迹。
宁沉深深皱起了眉。
他这才意识到,谢停云身上有伤,而且看这样子应当不轻。
宁沉确实是没有考虑到男主身上还带着伤,现在想来应当是原主和男主发疯打的那一架留下的。宁沉对这个世界的具体时间流逝没有感觉,他一来原身就已经在魔域被魔族下属们蓄意杀死,并且推入炼骨河毁尸灭迹。
他是真没想到原主原来没死多久啊。这件事情实在是宁沉疏忽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要让谢停云重伤未愈的情况下还要迎战宁沉这样一个满血满状态的对手。
属实有些欺负人了。
这时候再看谢停云的脸色,宁沉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原来男主神色这么冰冷,可能不仅仅是因为人家没有给他这个罪魁祸首好脸色,还有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
“……”
宁沉少见地感到了心虚。
谢停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之所以会选择这个地方来切磋,正是因为谢停云知道自己状态不行,根本不可能撑太久,因而只能期望靠地形来弥补一些劣势。
两人来来回回之间,已经不知不觉地逼近了那道巨大的鸿沟裂缝前。
此处平原也被称作无情鬼,传说是当初传说是当年人魔两族大能交手数天,然后双双陨落的地方。无情鬼中间的那道裂缝,就是被两位大能对战过程中劈开的。
从无情鬼上方根本看不出来那道裂缝底下究竟是什么情况,即使探入灵识,也只能感受到一层朦胧不清的黑暗。
此处地形极其适合暗算人,毕竟传闻中,从来没有人能够从无情鬼裂缝中活着出来过。
但即使当真将魔尊暗算跌入无情鬼裂缝,谢停云也没有把握能够彻底杀死他。
但足够了。谢停云现在缺的是时间。
他得挣出流云宗自保的时间。唯一能够与魔尊天骁抗衡的对手如今已然伤重不已,此时一定不能让魔尊有机会对流云宗下手。
宁沉看着对面面色苍白的人毫不在意地抬手拭去唇边的血迹,他抬起长剑指着宁沉:“再来。”
宁沉:“……”
朋友,你都这样了,还来?
还能有命在么?
宁沉:“算了,还打什么……”
然而还没等宁沉说完,下一瞬乘风剑就直逼宁沉心口而去。
宁沉皱眉,侧身偏开剑锋,抬手扣住谢停云握剑的手,想强行夺剑让他停下来。
剑修剑不离手,本命剑更是如此,连道侣都不一定能碰,更别说在对战中夺人兵器,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而且很有可能完全激怒对方。
谢停云脸色骤寒,竟是连自身的伤势都不管不顾,反手回剑把宁沉掀了出去。
宁沉掌心灼痛不已,他被迫松了手,发现了冰霜灵力在掌心灼烧的痕迹。
乘风剑在空中骤然变换出无数剑影,带着凛冽的杀意瞬息就到了宁沉面前。
他在这个世界见识到的第一个杀阵,是谢停云给的。
宁沉猝然抬眸。
宁沉身后就是无情鬼裂缝,他若是为了暂避锋芒退了,可就是跌入万丈深涯的下场了。
谢停云是真的想杀他。
魔气骤然在宁沉周身升腾缠绕,形成了一层密不透风的屏障。宁沉不缺魔息,他掌控力尚有欠缺,但是把魔息放出来这件简单的事情宁沉还是做得到的。
灵力化作的剑影纷纷刺入宁沉身前的魔气之中,几乎化作实质的剑气堪堪擦过宁沉的脖颈,流出了一丝血线。
随后,这些剑影无一例外全都无声无息地融在了宁沉周身的魔息之中。
可让谢停云神情骤变的却不是这个。
那道鎏金暗色玄衣的人便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谢停云的身后,有力的手臂环过自己身前,冰冷有力的手指卡住他的脖颈,威胁似地收紧了一点,随后微微用力,强迫谢停云仰起头来。
若是撇去两人的冰冷神情和剑拔弩张的气氛,大概还会有人将这一幕错认成情人之间谈笑低语的拥抱呢喃。
危险和死亡的气息不断逼近,谢停云被迫保持着这样一个过分亲昵又过分危险的姿势,他听见一道冷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本座说不、打、了,你听不懂人话?”
谢停云呛咳了一下,咽下因为强行动用剑阵导致反噬而涌到喉间的血,随后蓦地笑了起来。
他神色冰冷嘲讽,哑声道:“怎么……都到了这个份上,魔尊大人还不收网?还要将这个诱饵当下去?”
宁沉简直莫名其妙:“什么东西?”
一道冰冷的剑气悄无声息地抵在宁沉的后心,那是属于谢停云的冰霜灵力化作的剑意。
宁沉背影一凝。
谢停云呵了一声,“恕我直言……尊上再玩下去,栽在自己人手里,可就不好看了。”
谢停云终于撕开了和平的伪装,露出了两人之间无法忽视的问题。
陪魔尊演了这么久的和谐玩闹戏码,也该图穷匕首了。
归根到底,他们本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敌,谢停云不相信他不想杀自己。
周围忽然狂风大作,密集的乌云转眼间就铺满了天空,山雨欲来风满楼。
若是此时宁沉浮在空中,他一定能够看见无情鬼广阔的平原上面有某种纹路正在若隐若现。
那道纹路从地表深处开始点燃,一路随着某种规律点亮勾勒,最后巧妙地形成了一个阵法圈,将剑拔弩张的二人圈在了里面。
宁沉也感受到那绝不是什么友善的阵法,眉眼沉了下去。
坏了,就这么轻易给人占了便宜,他居然这么晚才意识到。
左右吃了不懂阵法的亏!
锋锐的剑气直指宁沉后心处,谢停云用抬手一点点掰开宁沉卡在自己颈间的手,眼眸盯着远处山脉上逐渐冒出的黑色人影,冷道:“尊上真大方,为了杀我不惜以身作饵这么久,甚至陪我进菩提阵,真荣幸。”
他分明可以直接杀了谢停云,却还要陪谢停云玩这么久,谢停云高低还得夸他一句菩萨。
宁沉:“……”
宁沉真是白吃一个哑巴亏。
他火气上来了,索性也解释不清,于是冷冷嗤了一声:“对,没错,你还得和本座说谢谢呢。”
谢停云:“……”
要不是实在杀不死他,否则谢停云一定让他永远闭嘴。
图穷匕见之时,幕后黑手终于现身了。
修仙之人目力绝佳,宁沉抬眸看过去,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那群人的脸。
赫然是前不久在魔域,跪在宁沉面前表忠心表忠诚的那群魔族!
宁沉冷冷呵了一声。
吃一堑长一智,宁沉算是体会到了一回魔域之中诡谲的勾心斗角了。
四面楚歌,所有的表面平和都有可能是假的,只要给了机会,那他们就会在某一刻变成刺向自己的利刃。
前不久跪在宁沉面前的魔族们如今居高临下地盯着阵法中央的两人,笑呵呵道:“尊上恕罪,属下实在该死,没有同您提前沟通过捕杀人族圣子的计划。尊上身怀如此神通,定是不会被这小小阵法所伤,您说对吗?”
“尊上,为您解决心腹大患是我等义不容辞之义务——这是我等为表臣服,献上的第一份诚意。”
宁沉听懂了他们的话外之音,也明白了这些魔族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再次动手,想要故技重施。
这番看似乖顺的话里带着的逻辑是我们替你布阵杀谢停云,您身为魔尊,自然实力强悍,不会被这小小阵法所伤。
换言之,若是宁沉被阵法所伤,栽在了下属手里,那也是他活该,是他自身实力不够,不配接受众人臣服。
宁沉暗红色的眼眸紧紧盯住说话的魔族,他对这张脸没什么印象,在魔域的时候托阿奎所赐,他只记住了那个五大三粗的黝黑魔族。
不过这些魔族之中没有阿奎,着实让宁沉有些意外。
但没关系,宁沉有一个算一个,都记住了他们的脸。
宁沉放开钳制谢停云拿剑的手,盯住远处的魔族们,缓缓笑了起来:“是吗?”
宁沉的嗓音轻缓了下来,暗色眼眸中有幽光闪烁,本该显得柔和的声音,落到众魔耳里却显得格外阴森瘆人:“好啊。那你们可要好好祈祷……本座不会从这个阵法里出来了。”
在场的魔族们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魔族们此番就是想要将两人一网打尽,按照谢停云如今的状态,根本不可能从菩提阵法中生存。
至于魔尊天骁,能杀死就最好,不能的话他们也可以用方才那番逻辑来给自己当挡箭牌。
魔域之中确实有不成文的规矩,若是魔界之主死于底下魔族的手里,那便活该被钉在耻辱柱上。
堂堂魔界之主,若连手底下的魔族都震慑不了,能让他们轻易就起了异心,那这个魔尊之位不如让给别人。
天骁强吗?
很强,他们承认。
可是在绝对实力下的低头,那不叫臣服。
谢停云抿了抿唇,没出声。
他因为重伤在身,对外的感知力不受控制地下降,加之有个天骁在他面前,谢停云不得不用上全部的精力来对付他,这才在自己已经深陷阵法中的时候才发现这件事情。
然而如今的事态显然超出他的意料。
天骁和这群魔族之间,似乎也有过节,以至于这群魔族们居然连天骁也要一起解决,也真是胆子够大。
也对,就魔尊那脾气古怪经常发疯的性子,难怪别人不认他这个魔尊了。
菩提阵骤然亮起,两人周围都升起了一层无形的阵法壁垒,宁沉甚至还抬手敲了敲,还挺坚硬。
魔息从宁沉的掌心涌了出来,宁沉操控魔息猛地砸在阵法壁垒上面,却仍旧无法撼动半分。
看来是用来关住里面的人不让他们逃跑的。
菩提阵法的上空忽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黑点,宁沉眼眸微眯,转瞬间就看见这些黑点逐渐在他眼前变大,化成了燃烧着魔息的箭矢。
谢停云的状态极差,灵力使用过度和失血过多导致谢停云眼前已经开始模糊起来,然而此时他的处境可谓是四面楚歌,紧绷的心弦从来没有放松过。
他呼出一口气,面朝着宁沉和漫天流矢,抬起了乘风剑。
这是一个防备所有人的姿势。
这个世界的特殊性决定了谢停云不能轻易地在主线任务完成前死亡,因而谢停云根本不敢把安危寄托给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
按理来说世界中的主角不会轻易死亡,会有某种玄之又玄的主角光环保护着,然而谢停云毕竟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遇见过,不敢信是其一。再说,他如今是不知道自己手握的“剧本”究竟是怎么样的,他之后会碰见什么,获得什么,失去什么,谢停云都只能自己一点一点走一遍才能知道。
宁沉手中的银枪枪尖开始燃烧起魔息,他眼睛盯着前方,说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谢停云垂下眼眸,擦了擦流到乘风剑上的血迹,平静道:“我说再来的时候。”
难怪当时谢停云直接冲他下了死手直接动用剑阵,原来是发现自己“图谋不轨”,所以干脆直接撕破脸先下手为强。
说话间,巨大的菩提阵法便已经将整个无情鬼平原处笼罩了起来。
其实宁沉起初并不理解这些魔族为什么要在宁沉面前现身,毕竟如果没有杀死他,等宁沉活着出来的时候,他们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他妈得完蛋。
然而趁着魔息箭矢落下的间隙,宁沉迅速地又翻了一遍原著剧情,这才终于明白。
菩提阵法是专门用来越级围杀的暗杀阵法,身处其中的人面对的是源源不断的箭矢,这些箭矢皆是由施阵者自身的灵力或者魔气所化,在释放了一轮之后,菩提阵法将会抽取阵法内的人体内的灵力,来维持自身阵法发出的攻击。
也就是说,阵法开头需要施阵者来维系,只要让阵法成功运转起来,接下来的事情便是以己之茅攻己之盾了。
这么大的范围,估计是怕他们不入套,因而干脆夸大套的范围,让他们一开始就进入了阵法之中,只等两败俱伤时开启阵法。
难怪需要这么多魔族注入魔息才能够启动。
浸满魔息的流矢万箭齐发,向着被逼至崖边的两人落下。
那箭矢密密麻麻地铺满天空,从每一个细小的黑点再一点点在眼前放大,这点空间根本能够抵挡的障碍物,可供闪避的空间也有限得可怜。
谢停云将所剩无多的灵力聚集在了乘风剑之中,并且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宁沉的动作。
按照魔尊那疯子的性子,极有可能靠漫天魔息化作的流矢封住他的退路,然后再一举击杀。
然而他却只是看见宁沉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掌心握着的长枪。
玄色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宁沉直接抬步上前,在流矢落下前将自己的长枪用力抛至半空之中。
与此同时,乘风剑被那人蛮不讲理地伸手压了下来。
谢停云瞳孔一缩,真是没有想到那人居然又伸手碰他的剑,紧绷的神经骤然一荡,蓄势待发的剑气就这么不经脑子地冲着宁沉释放了。
宁沉早有防备,不耐烦地挥手打散,冷冷道:“不想死就给我安分点。”
那燃烧着宁沉魔息的长枪骤然拉长变大,几乎超出了两人的身高,在半空之中悬浮着开始旋转起来,长枪上燃烧着的魔息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轻易地就将落下的流矢吞噬殆尽,短暂地给两人制造出了一片隔绝的安全带。
谢停云一怔,向来无波无澜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意外。沉默半晌,他微微偏头,看了宁沉一眼。
宁沉的侧脸硬朗,下颌线紧绷着,那双暗红色眼眸盯住某个人的时候,就像是野兽盯住猎物一般锋利难当,让人几乎生出想要错开目光的冲动来。
即使盯住的不是谢停云,他都几乎能感到那种锐利的锋芒感和压迫感。
长枪横亘在两人身前,承住了越来越多的流矢。
这阵法会源源不断地将魔息化作箭矢向两人袭来,就算宁沉挡得住一时,也挡不住一世。
就这么干耗着,即使宁沉是寂灭境的大魔,也终有力竭的那一日。
谢停云放下乘风剑,静了半晌,他想说魔尊大人如此好的机会,当真不杀我么。
明明宁沉只要任由他被漫天魔息化作的流矢击中,他便几乎很难有生存的机会。
然而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何又吞了下去。
宁沉却忽然偏头看了过来,打量了他一会儿,玩味地道:“在想本座为什么不杀你吗?”
谢停云一顿。
宁沉转头,隔空握住长枪,趁着菩提阵法第一轮攻击没有完全过去,猛地低喝一声,将体内魔息一口气全部灌注进去。
由于天骁特殊的掠夺天赋,其他碰上宁沉魔息后的结局几乎不用想,几乎就是让宁沉大吃特吃,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将落下的流矢纷纷吞噬殆尽。
没有到达寂灭境,是无法想象那个境界的人体内到底储存着多少的魔息的。
宁沉沉着眉眼,将魔息骤然释放开来,几乎笼罩住整个无情鬼平原的巨大菩提阵法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已经被翻滚涌动的魔息充满,从阵法外面向里面看去,里面两人的身影几乎已经被魔族的魔息淹没。
阵法外的众魔骇然:“天骁这是……想干什么?”
“他不会觉得自己能靠魔息把阵法撑开吧?做梦呢,菩提阵法就是为此而生的,他放多少魔息,菩提阵法就吸收多少魔息!”
众魔之所以会再次选择故技重施,冒着生命危险再次围杀死而复生的魔尊,自然也是有底牌的。
他们这里起码有五位元婴期和两位空冥期魔族,这样的力量放在魔域也是一股难以忽视的力量。
“我们只需要维持好第一轮菩提阵法的攻击,之后……哼,任他怎么都无法从菩提阵法中突破。”
在一片混沌黑暗之中,众魔这才注意到那双闪烁着冰冷和恶意的暗红色眼眸,几乎是齐刷刷地打了个寒战。
然而下一刻,所有参与维系阵法的魔族便笑不出来了。
他们突兀地发出了一声惨叫,惊恐地发现从自己体内流入菩提阵法的魔息不知何时已经被蚕食殆尽。
不仅如此,一道陌生至极的魔息,就这么顺着阵法纹路和他们的魔息流向,就这么反着涌进了他们的体内,眨眼间就将他们体内所剩无多的魔息绞杀吞噬,随后快意地开始破坏和蚕食他们体内的经脉和血肉!
在钻心刺骨的疼痛之中,众魔听见魔尊带着恶意的低沉嗓音落在耳边:“想就这么全身而退?”
鎏金玄衣的男人愉悦地微笑起来:“做梦呢。”
魔尊天骁的魔息极为霸道,又因为自带掠夺天赋,大量魔息充斥阵法其中,虽然因为阵法特性无法直接破阵,然而依旧能够下沉足够的空间,反倒通过外面注入其中的魔息找到了他们。
众魔大骇。
其中修为最高的空冥期魔族率先反应过来,宁愿生受大阵反噬也要立刻断开自己与菩提阵法的联系,好让那道蛮横得什么都吞的魔息不会烧到自己身上。
然而为时已晚。
今日之前,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居然有人能够通过阵法纹路和魔息流动的方向,反着找到了布阵之人。
大魔的魔息一旦沾身,就代表着要么将大魔的魔息迅速绞杀,要么被大魔的魔息迅速绞杀。
稍微弱一点的魔几乎无法在宁沉的魔息下撑过太久,他的魔息一旦钻入体内,就会毫不留情地大吃特吃,霸道蛮横地吞噬着魔族本身的魔息,用以反哺自身,反倒让侵入魔族体内的宁沉魔息更为强大。
几乎无解。
宁沉即使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他看见那群魔族凄厉惨叫着忍不住在地上打滚的样子就十分心满意足。
这么一下,空冥以下的魔族直接死,那两个空冥期的也别想好到哪去,就算千辛万苦地清除了宁沉的魔息,最终也会落得个根基尽毁的下场。
而一个魔族修为根基都被毁了,下场自然如同流落平阳的老虎,最终只有被豺狼虎豹分食的结局,或许根本用不着宁沉出来,他们便早就被其他魔族杀死了。
毕竟空冥期也算是魔族里中上层的水平了,空冥期的魔核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若不是这点魔息不够把他们的魔核吃了,要不然宁沉指定一个都不留给别人。
只是这么做的代价,相当于供给菩提阵法能量的人变成了宁沉自己,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菩提阵法就已经吸收掉宁沉几乎四分之一的魔息,长枪挡住的流矢群数量突然激增,如流星般激烈地打在高速旋转的银枪身上。
这可真就是拿自己的茅戳自己的盾了。
哪怕宁沉再怎么能吞,也实在是吞不完这么多。何况他不只是要吞,他还得花时间消化。吃多了,还撑得慌。
在漫天翻滚涌动的魔气和如雨般落下的箭矢之中,宁沉偏过头看了白衣染血的人一眼,笑了起来:“看见了吗?他们要杀本座,所以当然要由本座亲手送他们上路,轮不到你来动手。”
这句是回应为什么要把谢停云的剑摁下来。
“而现在,”宁沉反手用力将银枪掷出去,借着长枪勉力清扫出的一点安全空隙转身,蓦地抬手,拽住谢停云而后纵身一跃,在漫天数不胜数的魔息箭矢扎下来之前直接跳下了无情鬼裂缝之中。
谢停云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拽,根本来不及反抗,就一同跟着跌了下去。
谢停云瞳孔一缩。
骤然失重悬空让谢停云整个人紧绷到了极点,他被迫离宁沉很近,在下落过程中不知怎得跌跌撞撞地撞进了宁沉怀里,感受到那片炽热坚实的胸膛震颤起来。
宁沉眼眸微眯,他在耳边呼啸的风里,低下头凑近谢停云,恶劣地说道:“轮到你了,谢公子。”
下一刻,裂缝之中的尘雾骤然扑面而来,完全笼罩住了两人的身影。
宁沉满意地看见谢停云神情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