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岩脸色有些难看,若不是碍于其他两位掌门,他当真要训责着什么,一想到因为连未愉害得傅昀离的名声有损,他的怒意就越深。
“你难道到现在还执迷不悟?”
傅昀离不紧不慢,“请师尊罚罪。”
他这般开口,反倒让气氛变得些许僵硬。
其他两个掌门面面相觑,原本觉得傅昀离与魔族纠缠不清,失了分寸,也想着以长辈之姿呵斥几句,但见面前师徒两人这般如此,他们又觉得自己不应当逾越管教其他门派的事。
还是罗日舍的掌门开口试图缓解气氛,“修道之人难免要面临七情六欲,那连未愉向来颇有心机,分明就是欺昀离心善,被他那般利用,也是情有可原。”
清极宗掌门也应声道,“是啊,别说昀离,你我都非修无情道,自然也会动了恻隐之心,况且方才连未愉原形毕露,想必昀离也知道他的真面目,往后遇见,便就是你死我活之局了。”
傅昀离却垂眸不语。
周岩心中几近咬牙切齿,哪里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但凡他们不瞎,都能知道方才连未愉对傅昀离出手不过是做给他们看的一场戏。
但他们又不得不迎合,一旦传出去傅昀离当真与魔族勾结,仙门不止没了颜面,还会被有心之人煽动,三大世家地位岌岌可危。
“终归是我的错,弟子愿意关禁闭做以惩罚。”傅昀离平缓心头的气息,方才的雷法已然耗费了他不少精力,而后还用传送阵将连未愉送走,让他此时的模样看起来有些虚弱。
他低着头看着周幸川,心底轻叹了一声。
直到如今,周岩的目光只扫了周幸川一眼,好似死去的人不过是门下一名普通的弟子,而不是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儿子。
傅昀离眸色微冷,如果周幸川只是发现了傅清漪的异样,也会有足够的方法脱身,可他最终却遭了毒手,魂魄被驱使,成了活尸。
如他那般的修为,断然不该如此,除非那时候的他无法离开,亦或者因为什么,不得不留在危险之中。
傅昀离没有细想下去,周岩已经再次开了口,“墨苍如此残害我门下弟子,无非是想挑战仙门底线,如此若是将草草了事,他们必定会得寸进尺,为祸人间。”
其他两个掌门也一同点了点头,高深莫测地说着,“还阳丹一事也已然查出是墨苍那个鬼无所做,我等怀疑,他们是想挑起人魔两族的战事。”
“人间,又要大乱了。”
周岩叹息着,又看了傅昀离一眼,这才顿了顿,望着周幸川的模样,“昀离,带幸川回玉泽吧。”
傅昀离应了一声,抱起了周幸川,而后脚步未停,又开口问道,“师尊,清漪如何?”
“发生何事?”周岩好似有些疑惑,“先前我去见两位掌门,却得了幸川打伤门人的消息,后来与两位掌门循着气息追来,并未听说此事。”
罗日舍的掌门也点了点头,“我们与你师尊在清极宗商讨宝物被夺一事,哪知玉泽传来了急讯,这才匆忙赶来。”
傅昀离眼中像是染上些许脆弱,在这雨夜之中显得十分孤寂,“幸川说,清漪是他人假扮,也是她偷袭了幸川。”
周岩还没开口,清极宗掌门皱着眉头,语气阴狠,“又是魔族诡计,竟然对普通人下手。”
周岩看了他一眼,神色古怪,好一会才对傅昀离说道,“先前替她治疗没能察觉异样,却不料还是疏忽了,你放心,为师会为你一个交代。”
傅昀离低着头,看起来像是有些消沉。
周岩眉头皱着极深,分明见不得傅昀离露出这般的模样,他本应该是天之骄子,有着无尽的意气风发和骄傲,哪里能变得这般脆弱?
那人不该是这副模样的。
可周岩最后什么都没表露,只是跟着傅昀离和其他掌门一同回了玉泽,他们默契地漠视了今晚的一切,将仇恨全数落在了死去的周幸川身上。
别人只知,周幸川是被设计死在魔族连未愉手指,傅昀离因此受了重伤,不得不闭关修养。
而人魔两族恩怨加剧,一场大战好似悄无声息地准备着。
另一边,在消息还没传开之前,连未愉毫不停歇地赶回了墨苍,只是他才踏入了墨苍的领地,却骤然停住了脚步,好似有些迟疑。
他望着深沉的大门,眼中只剩下无尽的阴郁。
只是片刻,连未愉便伸手抹去脸颊上未干的雨渍,这才迈步而进,循着那人的气息脚步不停。
直到他拐过弯,便看到院中的红衣男子正在练着长鞭,没有回头,也能察觉出连未愉的到来。
闵止鸣也未停下动作,而是习惯一般嘲讽道,“你倒舍得回来,听说你抢了还阳丹,整个仙门恨不得要将你抽筋剥骨了。”
话音落下,闵止鸣却没像往日一般听到连未愉的回怼。
他心下疑惑,便下意识停住了动作,回头看去时,却看到往日潇洒浪荡的青年此刻看起来却有些阴郁。
闵止鸣不自觉握紧了照骨鞭,“怎么,该不会又被始乱终弃了?”
连未愉缓缓抬起眼,望着闵止鸣身上的那一抹红,好似见到了周幸川死去的模样。
他微微偏开了视线,没能对上闵止鸣的眼,好一会,他才缓缓开了口,喉咙干得厉害,“周幸川,死了。”
闵止鸣紧紧盯着他,像是要嘲讽什么,却又被他竭力地压制着,“说什么鬼话,他生死关我何事?”
连未愉整个人几乎都没入了阴暗之中,就像是他天生都只有黑暗,永远都无法得到半点的光明,“他被连成了活尸,连魂魄也没能留得住……”
话音还没落,长鞭下来,打在了连未愉的心口上,瞬间见了血,弥漫在四周。
而至始至终,连未愉都不曾退过半步。
第155章 你若折他双翼,我便毁整个仙门1
闵止鸣握着照骨鞭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哪怕咬牙去克制,可始终都无法平复那股不属于他的情绪。
他脸上的魔纹涌动,将模样衬托得越发阴翳,“你再说一次。”
连未愉深叹了一声,鞭伤在心口上蔓延,好似刺骨钻心的疼,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反而是从阴暗处走出,朝着闵止鸣而来。
“抱歉,但他的确是因我而死的。”连未愉停在闵止鸣面前,垂眸掩盖住眼中的眸色,“你可以杀了我,替他报仇。”
连未愉语气平淡,无论是何等原因,总归是他过于自负,才会被元长赢摆了一道,可无论是谁的死,哪怕是自己还是傅昀离,也都算在他的计划之中。
但那对闵止鸣来说,周幸川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闵止鸣听到他这句话,理智好似崩了弦,照骨鞭先一步而动,掠过连未愉的手臂,后者只是拧起眉目,却不露半点疼痛。
“你当然可以这样说。”闵止鸣冷漠的脸上被愤怒而取代,盯着连未愉,“你从来对谁的生死都毫不在意,即便他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会动容片刻,我若真为了他杀了你,你会还手吗?”
连未愉没有回答,可如今的闵止鸣却丝毫不想看到他这般的模样,恶狠狠地呵斥着,“不,你不会,死亡对你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连解脱也不是。”
连未愉望着他,看着那人涌动的魔纹,就好似看到了曾经那个天真的少年怀揣着仇恨,在一夜之间坠入魔道,再不见欢喜。
而后他就听到这人缓缓开了口,不悲不喜,“连未愉,你没有心。”
直到这时,连未愉的眸色才有所动,心口处的地方微微发疼,比身上的其他伤口更有感觉。
但闵止鸣已经收回了长鞭,连带着脸上的愤怒也一并褪去,他转过身,却又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每两天就会给我写一封信,但这次他失约了。”闵止鸣缓缓地说着,眼中眸色涌动,谁也不知他每天望着虚空如何等着人间讯息而来,分明他从不肯拆过一次信件,可每一封,都会被他暗中藏起。
可后来,信就断了,闵止鸣藏不住心中的愤恨,甚至还寻了借口,想要对仙门动手,但他来不及做什么,却听到那人死去的消息。
死亡两字过于轻巧,说出来时何其简单,就好似当年流岚宗灭门时,他看着遍地的尸身和血迹,还不曾觉得过于悲戚。
但在后来无数的岁月之中想起,就成了闵止鸣心中永世抹不去的疼痛,是他梦回时刻最无能为力的噩梦,哪怕他站于高峰,却永远跌入深渊。
而那一封封流转那人字迹的信,也没了打开的必要,因为他再也等不到写信的那人,不会有人明知得不到回应,也会锲而不舍地写下一字又一字的信。
没了就是没了,就连魂魄也消散得一干二净,没有半点念想。
闵止鸣好似才后知后觉,心口处的疼痛缓缓蔓延而开,像是钻心的疼,攀于每一根神经,占据着他的每一寸地方。
原来就算成了魔,也还是会疼的。
他回过头,看向了连未愉,这人还站在原处,任凭血液渗透了衣裳,好似与世间割裂,从不属于这片天地。
闵止鸣眉头不自觉跳动着,他有时候想要质问这人,倘若傅昀离死在他面前,他又会何等反应。
但闵止鸣终究没有问出口,无论是哪一个答案,都不是他所想要听到的。
好一会,他才压下了心头的翻腾,缓缓问道,“是谁杀了他的?”
连未愉看着他,目光幽深,“元长赢。”
他心中还有另一个猜疑,但没有说出口。
“又是他。”闵止鸣冷声说着,却望着连未愉,试图将他看穿,“你现在想要做什么?”
“仙门需要重写历史,有些人,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倘若没有这件事,连未愉或许还会慢慢跟仙宗周旋,一点一点地将他们推入陷阱之中,但此时他也知道,时间不多了。
元长赢不能留,腐烂的根也必须彻底毁去。
“让魔族都动手,妖族和鬼族不会坐以待毙,到时候三界混乱,天道不会放任天地毁灭。”
既然要乱,不该只有人族和魔族,谁都想成仙,那必然就要付出代价,以万万血肉祭天,天道又如何能冷眼旁观?
闵止鸣原先还想说什么,可不知为何,脸上魔纹停止涌动,他顿住了半刻,再看向连未愉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你在找死?”
连未愉眉头微挑,顿时就知道是藏在闵止鸣身上的江闻序同他说了什么,他半阖眼,语气平淡,“计划还没成之前,我没那么想不开。”
闵止鸣皱着眉,只听脑海之中传来一声叹息声,而后他便觉得那人好似归于平静,没再说什么。
闵止鸣看着面前的青年,不自觉地握紧了掌心,“随你,无论仙宗还是元长赢,都得死。”
随后他又静默了一下,目光从连未愉身上的伤口移开,“去把伤弄一下吧。”
连未愉原先轻快说一句死不了,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这句话也没说出话,他只是应了一声,转身刚要走,闵止鸣又叫住了他。
那人站在日光之下,红衣微动,可眼底却失去了最后的一抹光,“抱歉,我不该怪你。”
连未愉望着闵止鸣,心口处传来跳动的错觉,他扬了扬嘴角,却什么都没说,就没入了阴暗,消失在闵止鸣面前。
四周又变得无比寂静,从前闵止鸣不觉得,可如今他却感觉墨苍一片苍凉,偌大的魔族却空荡得过分。
冷风袭来,就如同他当年在山头等了一夜的寒冷,那时候的他没能等到那人出现,而现在,他却没了可等的人。
连魂魄也找不到了。
闵止鸣想要勾起嘴角,却连这个动作也做不到,他茫然看着天地,就像当年跪在那片染尽师门血液的土地那般无助。
可再也不会有人温柔地将他拥入怀中,用着冰凉的手捂住他的眼睛,替他挡住世间的绝望。
第156章 你若折他双翼,我便毁整个仙门2
连未愉刚从前殿离开,还没走出多远,淡漠的眼睛骤然一顿,下一刻一股血腥味从喉咙处涌出,瞬间就染红他的唇,溢出了嘴角。
连未愉无动于衷,慢悠悠地擦去嘴角上的血,即便内腑犹如千针穿入一般疼痛,可他却还能扬起嘴角,轻笑了一声,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鬼无从另一侧走来,见到他这般满身鲜血,向来面瘫的脸上难得有些动容,好似连未愉每次的狼狈,都跟仙宗有关。
“二当家。”鬼无忍不住开了口,连未愉挑眉,也不知是因为伤势微重而让他迟缓了片刻,就听到这人缓缓接下了话,“你跟那人是不会有结果的,不如选我,什么姿势我都能行。”
“……”连未愉只觉得伤势有加剧的错觉,连带着心头那仅有的阴影也一并被驱散,他扯着嘴角,似笑非笑,“要结果干嘛,我又不用跟他生孩子。”
鬼无思索了一下,又说道,“我也可以试试生一下。”
连未愉咳了几声,终于将心头的血咳了出来,叫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可以,但没必要,我就喜欢他生不了孩子的个性。”
他微微沉着脸,忍不住想起那人在最后一刻用传送阵将自己送走的画面,分明祭起雷法已然是他的极限,还要费心思将他推开。
一想到此,连未愉心口的怒意便浓烈不少,却又为着那人眼中的笑意而平复了心思。
连未愉难得按住了发疼的额头,只是转瞬间便恢复了冷然,他抬头看向了鬼无,自觉漠视对方眼中的遗憾。
“去黑曜,让杜若生对仙宗出手,在开始乱之前,叫他挤出时间,陪我演一场好戏。”连未愉舔了舔嘴角,尝到了些许的血腥味,让他的眼眸变得越发阴冷。
腊月已至,原是万物沉睡的季节,却因为一些不能见光的阴谋诡计而变得动荡。
周幸川的死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仙宗,而凶手自然是墨苍连未愉,身为受害者的玉泽不能接受门下弟子受害。
又加上周幸川是玉泽掌门的亲生儿子,断然无法容忍丧子之痛,便决意对墨苍出手。
而其他世家毫不犹豫挺身而出,以仙门同等命运之心要与玉泽联手,一同对付墨苍。
只是还没等他们动手,黑曜族却突然袭击仙门几大门派,连黑曜魔尊都亲自动手,叫仙门折损极大。
还是三大世家的掌门联手,才得以对付黑曜魔尊,叫对方不得不退回魔族。
然而这不过只是开始,作为罪魁祸首的连未愉在残害周幸川之后,不仅不藏身,反而无比高调地出现在各等仙门之前,在半个月中接连挑战了十多个门派。
他并非是当面挑衅,而是出其不意,且所对付的全都是各大门派的得意弟子,叫他们败得狼狈。
不止如此,连闵止鸣也一同在人族现身,指名要夺得门派至宝秘籍,长生剑和还阳丹先后被夺,早就让仙门怒气到了极致,如今又被如此挑衅,他们自然无从咽下这口恶气。
这些有法宝的仙门原想在对付魔族之时有所保留,但被墨苍如此逼迫,谁也不敢浑水摸鱼,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被夺法宝的门派。
这些仙宗门派似乎从未像如今这般同过心,如此坚定地站在同一条战线之上,向来无坚不摧的魔像是开始落于下风。
只是还没等仙门欢喜,世间骤然有谣言而起。
谣言所传却是三百年前玉泽掌门江闻序之事,传言他修为极高,已有成仙之资,却为了三界众生而迟迟不成仙。
后来江闻序耗费心神,终究找到了成仙的天梯,只是他还没公之于众,却是大限已至,还有异心之人贪图天梯之术,暗中加害于他,抢夺了仙法。
江闻序临死之际,将魂魄一分为二,投胎转世,而天梯仙术也一同刻在记忆之中,唯独魂魄相融,才能让仙术得以流传。
这则谣言出其不意,原本还是凡间话本流传,后来不知如何竟然被仙门所知,几乎不过片刻,便传播整个仙门,连带着妖魔鬼界都一并得知了谣言。
哪怕有心人想要彻底抹去谣言出现,也早已经来不及,它们好似无孔不入,顷刻间三界皆知江闻序的传言,甚至对所谓的天梯之术也无比动容。
毕竟不止仙门,其他种族费尽心思,也试图修炼成仙,只可惜三界千百年来早无成仙的可能。
而谣言的出现打破了仙宗的平衡,哪怕三大世家的掌门再道岸贸然,也不可能不对仙术动心,毕竟他们已然上了年纪,如若再突破不了修道瓶颈,再过不了几年,他们就会死于天道之下。
谁也不愿放过成仙的机会,便止不住开始猜测江闻序的转世在何处,所有人几乎毫不迟疑地将目光落在了傅昀离身上。
如今仙门出色之人不少,但唯独傅昀离成了仙门楷模,年纪轻轻,其修为天赋却远胜不少长者,又是风华绝貌,任谁都不受控制将他与江闻序联系为一体。
有这般想法的绝不在少数,甚至还有妖族宣扬傅昀离的模样与当年的江闻序相同,哪怕后来这妖怪被指不过化形几十年,断然没见过江闻序,这才勉强辟谣。
只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不受控制地生根发芽,人心难测,或许为了利益,即便是谣言,也会成了真实。
唯独如此,他们才会为自己不堪的行为寻找更多的借口。
而周岩,亦或者元长赢在谣言出现的那一刻,就试图抹杀知情者的存在,只是他终究晚了一步,还没等他动手,传言就已然人尽皆知,任凭他耗费心思,也无法阻断。
除了连未愉,元长赢便想不出谁还想要这般搅乱三界,若非是他,傅昀离不过多久,便能入了凝神期,成了仙门最为耀眼的存在。
或许他还能如同前世一般得了仙缘,受人敬仰,而不该变成如今这般,落了与魔族勾结的污点,被人暗中诟病。
一想到如此,他心底的怒意便越深。
他本就不应该放了连未愉,哪怕将周幸川的死推到他身上,试图挑拨他与闵止鸣之间的恩怨,可如今看来,也毫无作用。
第157章 你若折他双翼,我便毁整个仙门3
只是这则谣言还没传开多久,元长赢就听闻魔族又有流言而起,声称江闻序的另一半魂魄在魔族墨苍。
而墨苍之所以对付仙门,便是为了配合江闻序寻找他的转世,好将天梯之术融合。
谁也不知为何江闻序会沦落在了魔族,甚至无人在意他会与墨苍勾结,所有人只关心所谓的天梯之术究竟是否真假。
因此仙门几乎紧盯着墨苍的动向,但凡他们对哪个门派动手,必定会耗费心思前去打探,明面上是加以支援,可实际却是为了秘籍,并没有太真诚对付魔族。
正是由于仙门这等行为,导致几个遭袭击的门派不敌魔族,最终折损极多,甚至在魔族离开后,还遭受其他仙门质疑他们独吞秘宝。
无论这些门派解释,其他人面上不说,可心中却难免有所怀疑,越是如此,那些受害的门派便越发不满,以至于后来还有其他门派遭殃,这些人也寻着各种借口不去相助。
不过短短一个月,整个仙门各怀心思,好不容易凝聚而起的同心也分崩离析,只差一点,就会彻底被毁灭。
直到此时,元长赢才后知后觉,尝到了谣言的可怖,他总以为一切事情按照他的计划,借助仙门的力量将傅昀离推上仙道,就能让所有人折服。
可元长赢还是低估了人类的贪婪,没人愿意善心为他人做嫁衣,哪怕会因此得到半点好处,也远不如自己成仙来得更让人心动。
而如今,元长赢也恍悟过来,这前后两则谣言分明出自不同的手法,却偏偏一致的致命,几乎轻易将他设了两百多年的局彻底推翻,又将他推上了退路。
一旦所有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哪怕他不知所谓的天梯之术,也会成为众矢之的,更何况他算是世间仅存拥有将近三百年寿命的修士,这般的存在,又怎么可能半点不知。
元长赢只觉得心口起伏得厉害,双眼猩红,那本该属于周岩的模样不受控制褪去,露出他原本的容颜,无比阴郁愤然。
他周遭好似陷入血海之中,气息所过之处皆化为腐烂,分明是禁忌邪术,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才会如此浓郁,哪怕仙门正道也无法完全掩盖他身上的怨气。
只是还没等元长赢彻底发怒,下一刻似乎察觉到熟悉的气息而来,他迅速收回了心神,又变回周岩那副悲悯众生的模样。
他从暗处走出,阴气散去,不过片刻,便在拐角中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撞入他眸中。
不知为何,元长赢眼皮微微跳动,好似在不久之前,他在此处拦住了周幸川,将那人推入了深渊。
而时隔多日,在相同的地方,他看着傅昀离朝着他走来,日光明媚,那人就如同遥不可及的神祗,高不可攀,仿佛只是站在那处,就足以让元长赢惧怕。
那一瞬间,刻在元长赢灵魂深处的敬畏蓦然而起,分明那人早已转世,而两人的身份也已然对调,可此刻的元长赢还是忍不住屏住呼吸,像是当年那般,不受控制地低着头,不敢亵渎神明。
元长赢狠狠握紧了手掌,心口翻腾不已,就连他也不知那是何等的心思,只觉得一边欢喜,一边又藏于黑暗。
他费了些许心思敛去了眼底的涌动,等傅昀离走到他身前时,元长赢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好似无人察觉他方才的变化。
傅昀离弯身行礼,这一整月他都在玉泽之中闭关,对外声称被魔族重伤,实则被关了禁足,谁都无法见到。
作为知情者的清极宗和罗日舍最初还劝说过元长赢,仙门危难当前,理应让傅昀离出手,这样才能自证清白。
但随之后来谣言四起,连他们都关注起傅昀离,难免动了心思,自然不想让其他人过分掺和,毕竟他们也算是看着傅昀离长大,知道他修为如何,下意识就将他当成了江闻序的转世。
哪知后来还有魔族流言传开,甚至清极宗成了第一个被墨苍对方的门派,这一行为无疑将他们打得措手不及,清极宗信誓旦旦与秘籍无关,但他们能被并称三大世家之一,必然是有不为人知的功法,很难不让人以为与江闻序的秘籍有所挂钩。
清极宗被质疑,便没了心思去监视傅昀离,只得继续维持为苍生着想的姿态,不敢明目张胆掺和玉泽的事。
而如今一个月过去,玉泽门下的人哪里不会将乱做猜测,一旦连他们都怀疑傅昀离,那元长赢想要他受人敬畏的目的就永远都达不到了。
元长赢不是没想过质问傅昀离外头的谣言是否有傅昀离的手笔,但若是他当真这般开口,便也意味着他会自戳身份。
毕竟只有元长赢知道傅昀离发现了真相,而周岩对此毫无所知,但元长赢也猜疑,或许傅昀离早已查到了什么,甚至与连未愉联手要对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