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导很好奇,江黎月江黎月的人设从出道开始就没变,他第一次接触江黎月的时候,从各种细节方面也都能看出,江黎月对于同性恋爱,这种已经被广泛大众接受的感情,深恶痛绝。
几乎到了闻之作呕的地步。
所以他们会在开拍前忧心忡忡,只是没想到如此顺风顺水地拍过了,两人反倒浑身是问号,不问个清楚都要被扎的睡不着觉。
江黎月摩挲着下巴上为了今天这部戏特地留的小胡茬,说道:“如果只是让我评论陈则与陈放这条感情线,我对这个故事的理解,陈则爱上陈放是必然事件。”
“无关性、爱。陈放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他最该出现的时候,做了最该做的事,他爱的不是同性,爱的只是一个叫陈放的人。对于这样的感情,我认同。”
“这段感情正确与否从来不该是世俗去定义,同样,爱情也从来不是由性别决定。”
“所以根本不应该有所谓的‘性取向’一词,这词语存在本身就是对除了世俗范围的异性恋之外的所有感情的贬义代名词。”
“一切不过是心之所向,心在哪里,哪里就是喜欢,就是爱情。”
任导对于江影帝这番话惊地小酒杯都拿不稳了,手上哆哆嗦嗦地洒了不少名酒,满地是金子。
“江老师……”奚泽一脸感动混着崇拜的眼神看着江黎月,奚泽放下酒杯,两手握起江黎月的右手,抬头仰视道:“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深的感悟,我和任导也都是这样想的!”
喧闹嘈杂的包厢中什么时候进来一个人,大家都没注意到。
此时整个包厢清醒的估计就剩一个半,副导制片那小圈子有个海量的还没醉,江黎月这勉强算半个,他喝酒喝醉了一般人真看不出。
因为能把他喝半醉状态的,基本都已经高了,而且江黎月喝多了只有一个坏毛病,就是话多。
任导问的问题,如果是没喝酒的江黎月回答,顶天了两句话,第二句还是不耐烦。
而现在,江黎月对任导的一个问句,一个大抵差不多的答案翻来覆去用不同的语言去阐述。
但正是这种不同角度阐述一个观点的话术,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江黎月还没醉,只有赵晨星知道,江黎月此时已经喝醉了。
赵晨星本来还想多听听江黎月的发言,但眼见着奚泽已经开始上手后,便直接大步上前,拉住江黎月的右手臂,将他的手从奚泽手中拉出来。
而后给了又倒了一杯酒,递给江黎月,说道:“不好意思,家里面有点事,我带江黎月先走了,江黎月干了,你们随意。”
见江黎月有些出神地看着自己,赵晨星努了努嘴,强硬道:“喝。”
赵晨星牵着江黎月的右手, 将人拉进自己车里,放在副驾上。
霓灯在远处扑朔,印到车里, 也就只是如同萤火一般, 淡淡的晕开,为昏暗的车内偶尔增添一点暖色。
“到这么早?”车子平稳起步后,江黎月看了看手机里发出去的消息问道。
A城距离剧组大概2个多小时车程,他是半小时前发的消息。
“嗯,刚巧在附近。”赵晨星开着车, 不咸不淡地回了句,一边扫了眼旁边人的状态。
短短上车几分钟的时间, 江黎月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 赵晨星便把暖风调高了些,在下个路口等待时, 从后座拿过自己的羽绒服,粗鲁地扔在副驾位置,“搭着。”
路口的红灯很长,足有两分钟, 赵晨星将手搭在金属档把上。
江黎月整个人埋在衣服里, 浓郁清香的甜橙与葡萄柚香味馥满整个鼻腔。
江黎月深吸了两口,克制地拉下羽绒服,长臂伸出搭在羽绒服外面。
感受到两只手的温度不一,右手因刚才被赵晨星一路拉着,很暖, 左手还是老毛病, 这种天暖不起来,于是他右手包着左手哈气。
大概是真的困了, 江黎月眼眸半阖,长长的睫毛此刻完全遮住了剩下半个眸子,看不清神色,白皙的脸如同干净的背景色将霓灯的暖黄一五一十地映照出来,显得此时的江黎月没有往日的攻击力和侵略性,很暖,很老实。
“你现在还挺乖。”赵晨星瞥着他轻轻哈气吹手的样子,意味不明地突然说道,“之前那股子劲儿去哪了?”
他说的是刚才包厢里看到奚泽拉着江黎月的手,而江黎月却一点反应没有,随随便便就让别人牵手,可不是乖吗?
之前别说是小男生,就是小女生他都不愿意接触。
想起高中那会大课间下楼时,前面一个女生估计以为后面的是她姐妹,自然地拉住走在后面的江黎月的手,江黎月当时反应很大得甩开,把女生吓了一跳。
还是赵晨星给人女孩送了小糖果道了歉。
莫名的,空气中的葡萄柚的味道压过甜橙,气氛变得酸涩了起来,再混上清冽的白酒,变得苦涩。
“之前哪股子劲儿?”江黎月笑道,笑意从胸腔中传出,带着他特有的声音,闷闷沉沉的,“之前不乖吗?我觉得自己还挺听话的啊,你走哪我去哪,甚至都不敢走在你前面……”
“为什么不敢?”
“因为……”江黎月将左手手背搭在眼皮上,轻声说道,“生怕我一个转身,你不见了。”
只有走在你身后,才是最安全的。
那年,就是因为一个不小心,你就不见了,我等了五年。
现在的我,真的再也耗不起下一个五年了……
赵晨星知道当年是他做的不对,走得太决绝了,他歉然道:“还在意呢?”
听到赵晨星这轻飘飘的话语,江黎月说不上的难过,泛凉的手背在温热的眼皮上感受着每一次脉搏的颤动。
大概只有喝醉了,口腔里胃里都泛着酒精带来的灼伤感以及苦味,江黎月才会接下这么苦的问题。
“赵晨星……你让我怎么能不在意呢?”江黎月闷声说道,“你走的时候,问过我的想法了吗?”
“我的想法,对于你来说,就这么……无关紧要吗?”
“你走的时候,没问过我;你去了哪里也没跟我说;这1871天里你过得好不好,也不告诉我。”
“而这些,你都能跟李安楠说……”此时江黎月的声音带上了压抑不住的哽咽,仿佛压制了许久的情绪在此时倾泻而出。
“赵晨星……你怕提前跟我说了,我会不让你走?”
“还是你早就知道,跟我说了我会疯了似的用尽一切办法将你绑在身边?”
江黎月压在眼睛上的左手冰凉,车内的暖气都暖不起来的透骨的寒意,他说道:“因为我……就像一条阴暗卑鄙的,扔不走甩不掉的蛆虫。”
身后传来等候车辆的车鸣声,绿灯亮了,赵晨星这才从震惊中慌乱回神,将车停靠在旁边,他想此时他没有办法做到平稳开车。
赵晨星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左手握住江黎月挡在脸上的左手,慢慢地移开。
果然,江黎月哭了,睫毛是湿润的,眼尾泛着晕不开的红。
那一刻的赵晨星死死揪着眉,仿佛感同身受,心脏像被对方攒紧了浸在水中一般,闷着疼,五脏六腑无一幸免于难。
不是没见过江黎月哭,他演的电影里面哭戏还少吗?
可没有任何一次,像今天这样,令他震撼,令他同感至此。
他手里像是握了块冰,赵晨星不由得紧了又紧,想用自己的体温将他的左手暖起来。
“江黎月,看着我。”赵晨星右手半强硬地掰过江黎月的脸,与江黎月双目对视。
赵晨星紧了紧江黎月的手,笑着说道:“哪有你这么漂亮身材这么好的虫子啊,你这样把虫子硬生生拔高好几截,虫子他祖宗都得从祖坟醒来给你磕头。”
看着江黎月的眼睛中带上了星点笑意,赵晨星这才继续问道:“你前一段时
间这么变扭,就因为知道李安楠和我有联系?”
江黎月被问后,想要偏头,被按下巴上的手扭了回来,他只好轻轻阖眸,说道:“凭什么她能知道我却不能?我和她比还是她更重要?”
这话里的醋味儿盖都盖不住,就是不知道江黎月到底是以什么出发点。
是两人十多年来的胜似亲兄弟的亲情?还是江黎月偏执的独占欲?还是他最希望的那种?
“小月儿啊,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你太过重要,所以有些事你不知道为好。”赵晨星悠悠道。
‘太过重要’这四个字一下子安稳了江黎月,江黎月看着赵晨星的眼睛仔细确认他说的是真话。
江黎月停顿了会,缓缓问道:“所以……你俩还有事瞒着我?”
赵晨星松开捏着江黎月下巴的手,按了按眉心道:“不是瞒着你,是为你好。”
“如果我非要知道呢?”江黎月问道,“李安楠也知道这事?你不告诉我我可以问她。”
“等一下,”赵晨星赶紧组织了江黎月就要打电话的手,说道,“都说了知道对你没好处,这样,我答应你,上完这次综艺我亲自跟你说?怎么样?”
“你确定。”此刻的江黎月意外地难缠,赵晨星跟他小孩似的拉了勾这才安抚住人。
“哎,被你扯得,我都忘了之前问你什么了。”赵晨星把江黎月的手暖了差不多,便重新挂挡起步,“想睡就睡吧,到了会叫你的。”
跟喝醉酒的人说什么话呢,两人都不在一个频道上,一个被另一个拉跑偏了太正常了。
赵晨星紧了紧方向盘,回想了半天,这才想起一切的开端,他哭笑不得,原本应该是他生气的,结果反倒给江黎月倒打一耙。
江黎月收了手,放在羽绒服里面,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带着厚重的困意说道:“不要,好不容易有和你独处的时间,想和你说说话。”
“再说,两小时车程呢,万一我睡着了,你开车犯困怎么办?”
赵晨星刺儿道:“你不是说让我当助理吗?别的助理给你开车你也陪聊?”
“怎么可能,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江黎月嗤笑,“你跟他们,不一样。”
“哦?怎么不一样?”
日常被江黎月这种话刺激地心脏怦怦跳,此刻的赵晨星已经能够面如常色地应对道。
“因为你是赵晨星,所以不一样。”江黎月闷声说道,突然想起来自己跟主治医生定的治疗方案,“对了,能请你帮个忙吗?”
“帮忙?”赵晨星看着左右两个后视镜,答应得很快,“行啊,什么忙?”
江黎月在听到‘行啊’的时,抑制不住地勾唇,但还是压住笑意正色道:“我下一部电影是同性题材的,我怕掌握不好,需要提前练习吻戏和床……”
“你怎么开始接这个题材了?你没事吧。”赵晨星斟酌道,由于前半句过于震惊导致后半句他都没听到。
“总要有突破,不能一直在舒适圈里,一个古代架空本子,我看过了挺好的。”
突破?为什么突然想在同性题材突破?为了谁?今天那个男孩?跟他有感情戏的奚泽?是因为他?
赵晨星被暖风吹红的脸瞬间冷了下去,搭着方向盘的手指好像吹得也是冷风,他僵硬地搓了搓手指,手指只有在互相摩擦的地方才有些微的暖意。
“跟你练习?”赵晨星艰难重复道,“我又不会演戏,怎么跟你练习,你要不找别人?”
“没事,不会演没关系,我如果能把不会演戏的你都带入戏,说明我的演技又精进了。”
封闭的车内,暖气中飘散馥郁的涩味。
暖气中的点点酒意熏得赵晨星眼睛疼头也疼,他捏了捏方向盘,蹙着眉,还是决定问道:“突破?是因为什么?这次电影带给你的?”
“电影里,陈则对陈放的感情,你感受到了?”
他自然想起了在包厢里听到的话,他其实更想问,奚泽对江黎月的感情,他是否也感受到了?所以才想有改变?
“你看过剧本了?”江黎月坐直了身子,向他解释道:“剧本里这是一条隐晦的感情线,陈则对陈放最后一刻的表白,陈放肯定是知道的。”
“你怎么能确定?”赵晨星说道,“如果最后陈则没有说出口,陈放真的会知道吗?”
江黎月蹙眉,想到原本的剧本中,并没有陈则无声的表白,沉思片刻说道:“如果陈则不说,陈放可能一直不会知道,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陈则会喜欢自己这种可能性。”
“他只会觉得,陈则对他的好,都是因为两人是兄弟,是亲人。”
“亲人,兄弟……”赵晨星喃喃道。
赵晨星把江黎月送回了东部新城的公寓,下车前,才想起自己有个杀青礼物给江黎月。
赵晨星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道:“你的杀青礼物。”
江黎月闻言一愣,眼睛里瞬间放出光,问道:“还给我准备了杀青礼。”
拿到杀青礼的他更加确定赵晨星很早就到了片场接他,而不是他说的‘刚巧附近办点事’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
礼物是一个低调奢华的手表,江黎月回屋查了一下名字——‘漫天星辰不及你’。
那天晚上的江黎月手上攥着‘杀青礼’睡得很沉。
要说这两天最忙碌的还是我们姜大经纪人。
忙碌带来极高的经济回报, 令姜云不得不咬着牙一边吐槽着万恶的资本家,一边还要为牛马任劳任怨。
几天的劳碌,不仅为了收拾前段时间发生事情的烂摊子, 更是要应付某个极为S·B的导演。
自江黎月走红, 姜云女士便享受到了何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人间极乐,现在她也确实感受到了“人间极乐”。
乐得她日渐燥郁。
在此刻,姜云烦躁的心已然到达极限,无外乎, 她那闪着手电筒灯光的手机正在会议桌上无声疯狂闪烁,震动连带着开会的同事们纷纷抬头向她望来。
同事1(法务部职员):啊, 姜大魔女又进电话了……
同事2(行政部):这几天, 就没见手机有消停的时候……
同事3(小经纪人):这就是“流量”实火的证据吧,什么时候咱家自家艺人也有流量啊, 羡慕ing
同事4(商务部):嘿嘿,是不是又有广子来了!看样子是没联系他们,直接找上姜魔女了!最近签了不少合同,是不是可以涨工资了!
前段时间承担骂名的江影帝现如今完美洗白, 广大网友群众们的愧疚心理反涌, 一时间热度竟然比初时更劲!
加上原本各大高奢代言商务纷纷与詹文解约,而方策没有下一个足够实力影响力和名气的艺人能接住,直接导致大量商务资源涌进盛世娱乐,点名道姓要江黎月。
几天一来,每天姜云都需要跟各部门碰头, 商谈每一份值得拿下的代言, 亲自洽谈并审核合同。
她高级经纪人的收入与这些代言和本子息息相关,她能从里面得到不少的抽成。
短短小半个月快达到她今年第一季度的收入。
会议桌前在座几人各怀鬼胎, 纷纷幻想着如今的江黎月可以说是“盛世”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而姜云也成功步入公司高层,称高盛顶级经纪人。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以为姜云最近的电话不断是因为资源的疯狂涌入,而只有姜云自己知道,资源是很多,然而现在她手里正在疯狂闪光震动的一定不是!
姜云扶着额,不翻看手机都知道,上面一定是【钱达】。
她正准备按下锁屏键拒接时,余光瞟见众人正以一种“快接~快接~”的期盼星星眼时,只得翻开手机,果不其然,手机上赤果果的【综艺-钱达】。
姜云无奈接起,直接在对方还未开口时,挤进去两个字,字正腔圆,中气十足:“确定!”
随后,姜云利落地挂了电话,开启免打扰。
经受几天钱导来电荼毒,此刻的姜云分外清楚,这通电话的意义,大概仅仅为了安抚咱们前大导演脆弱的小心灵。
hummm,这么一看,这通电话正确来说应该是‘无意义’。
至于钱达开启【疯狂骚扰】的原因,还要从11·13事件说起。
夜深露重,月明星稀
的寂静夜晚。
京城综艺录制别墅庭院前,两个黢黑身影投影在门前,像是两个守着坟墓的鬼。
别墅里丝毫没有往日节目录制时的灯火通明与喧闹,彷佛已经是座鬼城。
归根结底,还是前段时间11·13内娱大地震带来的影响,地处震源中心的便是深受几条热搜荼毒的主角,然而大地震之所以为大地震,源于就算并非震中,也会受到它威视恐怖的余波冲击。
他俩的可怜的宝儿,才降生不久的胎儿,他们的综艺,就这样如同浮萍般与余波相撞。
如同柔嫩的豆腐与嶙峋怪石相碰。
几个投机取巧圆滑事故的工作人员,眼见这船已然有沉没之象,便毫不犹豫弃船自保,工作群里每天退群人数与日递增。
还有几个顽固分子,还在等着江黎月解约,他们都知道,一旦江黎月解约,这艘船便再无起死回生之力。
且地震带来的持续影响和反馈令工作人员深知,他们之后的路异常艰难。
杨鸣敞开着棉衣,嗖嗖冷风直往胸骨里钻,但他只觉心寒甚于身冷,他目无焦点地望着晦暗的虚空说道:“达儿,你说,我们是不是该解散了。江老师要是违约我们可就彻底凉了啊。你说说,咱们这个综艺怎么就做得这么难呢……”
钱达眼瞅着一根烟已经燃尽,从烟盒中抖落出最后一个,续上了,狠狠抽了口,沙哑道:“只能寄希望于江黎月人品好,不离不弃。不然搞不好……”
“他经纪人下午联系我说,公司方面决定不再继续跟我们综艺的合约,但具体还需要看他家艺人的意思,如果继续录制,她会联系我们,但如果没联系,就好聚好散……”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两人心知肚明,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浮华圈,名利场,在这时候没有落井下石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钱导本就是另辟蹊径,拖家带口组班子用尽人脉此次综艺,热度和题材都是独树一帜别出心裁,然而却因选错了艺人而导致全面崩盘。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如今艺人艺人找不到,资金资金补不上,空有个设定和剧本有什么用呢。”
沉默良久,两人破有默契地共同谈了口气。水雾在晦暗中缓缓飘落至冰冷的大理石板上,悄无声息的逝去。
最开始综艺播出,网络直播系统多次被疯狂的粉丝流量及热度冲崩溃,他俩还能闭着眼自我安慰说道最起码流量超预期了,往好的方向看还能找点慰藉;然当詹文事件以及【无心】cp的两个主流量同时陷入危机事件中时,两个导演直接越过焦急进化至‘摆烂状态’——
两人排排坐在别墅玄关大理石解题上,半躺着斜靠在栏杆处。
钱达抖着腿放在了更下两节台阶上,仰躺看星空:“左联:你看着月亮,它又大又圆,右联:你看着星星,他又长又宽……”
两人说话间,杨导最后一支烟也抽完,将烟头摁灭在台阶处,喟叹一声,幽幽接道:“横批:我佛慈悲——”
詹文这两个字现在就是内娱忌讳,人人都嫌离得不够远,他们综艺但凡想要多活一天,都要将詹文除名。而白老师父女组合本就是临场救急托关系拉上的,两期过后便不能再进行录制。
一下子八人综艺骤减至一半,剩下四个一个比一个闹心。
两人再度默契喟叹,就在两人拍拍冰屁股准备起身时,从寂静的别墅内猛然传出混杂的尖厉女声。
“woc!有电话!guang,guang……”
“哎,你咋一急就结巴,钱导!导!zong,zong……的电话!”
钱达,杨鸣:好嘛,还是两个结巴。
别墅门里,蹦出两个慌不择路的女孩,正是之前对江黎月和赵晨星一见倾心,二见钟情的小工作人员。
别墅内空调灯光都没开,两位导演甚至早以为工作人员该走的已经走了,剩下放假的也都没回,没想到居然有人。
居然有人……5555
敏感的杨鸣内心百感交集,只顾着感念她俩这份不离不弃之情,一时间竟然忘了最重要的是姜云来了电话。
钱达还是反应快,他脑海中飘完一串“bi——bi——”声后,归于镇定,然而他再怎么“我佛慈悲”,也抵抗不住当他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的几个字时的震撼。手一抖,闪着无上佛光的手机就这样将要无情地坠入石板。
钱达:嘶——
说是迟,那时快,回过神来的杨鸣,在低两格台阶极限处,光速捞住了圣光,挽救了在场四人的脆弱的小心脏。
然而,刚松了口气的两位导演看到来电人时,已然一颗心顺着大肠膀胱直接坠到十八层地狱——
【广电总负责人:梁峰厅长】
天知道,他那一瞬间脑海里的疯狂心思,他甚至在那短短的一秒内已经想到了自己曝尸荒野的情景。
平时负责他们网络视听节目的负责人是个他相对比较熟悉的周晓军处长,他当初可是废了好大功夫才跟这位高官混得稍微熟了点。
厅长的电话还是周处长喝晕之后向他炫耀他才知道的。
这位梁峰厅长在总局几乎拥有只手遮天的权利,但却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清廉正直,铁面无情。
没几个人能在他手上讨到好处,小道消息透露梁厅长已经向中央挺进,很多内娱的事情已经不管了。
这么一个前途无量,公正不阿的高官,此时给他们这种小虾米打电话……
用脚趾头想,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在场的四个人,无一例外,心中都以为,这是死神逼近的脚步声。
钱导哆嗦着手,划拉了好几次屏幕,这才接通这夺命电话。
杨导小心翼翼:\"梁厅长,您好您好……\"
听筒传来温润却不是厚重的男声,带着点笑意说道:“诶,钱导有我电话啊。”
“梁厅长,不敢不敢,您叫我小钱就行……”
钱达谨慎地回复,两人商业惯例寒暄了好一会,这才进入正题。
“小钱啊,你们那个综艺怎么样啊?”
杨鸣抿不出这种上位者的隐含之意,只得含糊回复:“梁厅您事务繁忙还能抽空关注到这档综艺,感谢感谢!目前综艺进度有些停滞,不能按时播出了……”
他没说出口的是,综艺很可能撑不住,孩子大概是要夭折了。
“这样啊,我大概了解了一下你们这个综艺,小钱你别担心,我这给你透个底,前段时间上头就在关注你们这档综艺了,大概等艺人稳定后就能重新复播了。”
“上面考虑到最近的国际形势严峻,最终你们下期综艺形式还是你们原定的实地录制,地点你们我看你们备案去的是村子是吧,挺好的,现在这个社会多搞搞乡村振兴与宣传,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