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怪物以后—— by酒火樱桃

作者:酒火樱桃  录入:10-31

明匪玉背影消失的瞬间,谢知归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虚伪的温顺下,尽是结实生寒的冰层。
他来到桥边,手有些颤抖地触摸上潮湿的木桩,任凭崖下河水如何鬼哭狼嚎,他全然听不进耳朵里,只听得到他的心脏,因为紧张和兴奋在剧烈跳动!
离开的路此刻真切的被他握在手心,不是梦,不是幻觉,是一条真的路!
崖下吹上来的风很冷,但他感觉不到,全身血液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流动燃烧,沸腾!
不枉他演了这么久的温柔假情人,主动亲近、示好,总算被他找到了逃出生天的办法!
通过这座桥,他就能够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回去找到同伴们会合,然后回家,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把这件事忘了,永远不再回来。
至于明匪玉,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场可笑的替身游戏,他爱找谁玩就去找谁,反正他受够了,再也不想奉陪下去!
他讨厌被人当做替身、讨厌和一只没有温度的怪物亲密、讨厌被困在这个鬼地方日复一日地等一个人!
离开!一定要离开!
这个强烈的想法占据了他全部脑海,谢知归牢牢盯着这座桥,手上不自觉收力,腐朽木桩被他捏的变形了。
但现在他还不能走,明匪玉并没有完全放心他,留了后手。
有脏东西一路跟过来了。
他微微侧身,冷冽余光扫过他身后那团红雾,明匪玉一走,那些红色生物就出现在林荫下,不断盘旋、嗡鸣,等待他回去。
它们是明匪玉喊来带他回去以免迷路或者被野兽攻击受伤,但同时也是一道被美化了的监视机器,此刻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他,明匪玉可能正通过它们,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如果他今天敢踏上这座桥一步,他完全有理由相信,下一秒明匪玉就会去而复返,出现在桥的另一头。
这是明匪玉给他的一道有关忠诚的考验,否则也不会放心带他来到这里。
“呵。”谢知归望着桥那头冷笑。
看来明匪玉还没有色令智昏,知道他还没绝了逃跑的心思,要时刻防备他跑。
可是他能防的住一时,却防不住一世。

第33章
他在桥边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明匪玉不在的这几日,那些红色生物不再阻拦他外出,只是会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 故意发出声音, 提醒他不要乱跑。
明匪玉在逐渐松开他身上镣铐, 这是一个好兆头。
谢知归被闷坏了,得了机会能往外跑,他当然不愿意在那个处处都是明匪玉气味的屋子里待着,迟早要窒息。
他一开始不敢走的太远,只在附近转转,视线状似无意从地面扫过,寻找着他想要的东西。
但是附近都没有,想想也是, 明匪玉怎么可能蠢到把能害到他的东西放家门口。
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明匪玉出去找食物走的方向, 但惭愧的是, 明匪玉在的时候他基本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且他那时对这种事一点也不上心, 所以只记得那东西的样子,却不知道长在哪里。
意识到这些后, 谢知归有点尴尬,他一个手脚健全的成年男人,居然水不挑、饭不做、衣服也不洗, 除了拿菜叶子去喂喂兔子,基本没干过什么体力活, 脸上实在是挂不住。
在离开前, 他要挽回点面子。
早上起床不再和一头烦人的长发打上两小时的架, 只是随便捆了一下,半拖着鞋就出来了,先去了后厨从最简单的喂兔子做起,兔子吧唧个嘴啃叶子啃的很香,给了他一点点成就感。
然后他自信满满的来到院子里,想去把衣服洗了,但当他站在院子里定睛一看,刚获得的那点成就感瞬间灰飞烟灭。
明匪玉走了,做饭洗衣的任务也没落到他身上,而是被那群小红虫子包了。
成天在林子和院子两头嗡嗡跑,它们分工明确,哪些该去找食材,哪些该去洗衣服,哪些该去生火做饭,哪些该去打扫卫生……组织的很有条理,效率也很快。
谢知归环视了一圈,没找到一个他能插手的地方。
他正手足无措之际,一组红虫子从屋子里飞了出来,合力抬着被子要放到院子里晒,他站在正中间挡了人家的路,领头那只略大一圈的红虫子不高兴地冲他嗡嗡喊了几声。
谢知归注意到他给人家添麻烦了,歉意侧身让路给它们。
“不好意思。”
那虫子好像听懂了,飞到他肩膀上蹦跶了几下,像是在表示“我原谅你啦”。
如果它能够当场化成人形,应该就是拍拍谢知归的肩膀,大度而骄傲地说:“知道错就好,我不会怪你的,谁让你是主人喜欢的小情人呢,主人不在的时候,我得替他把你照顾好呀。”
静静观察了一会它们的工作模式,谢知归还是有点佩服这些勤快、能力又强的虫子。
怪不得他从早到晚扎进林子里,不洗衣服不烧火,木屋还是每天都很干净整洁,衣服都整齐摆在柜子里给他换,累了回来会有热腾腾的饭菜等着他。
等一下。
谢知归敏锐地想到,既然食材是它们去搞来的,那是不是它们也知道路?
它们肯定知道!
于是在找食材的那队红虫子即将出发时,蹲守许久的谢知归走过去,拿过它们拎着的篮子,提出要和它们一起,不能让它们太辛苦了。
许是虫子随主人,主人对这张脸提出的要求基本不会拒绝,天真的虫子们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几只在前面带路,其他的开开心心簇拥在他身边,嗡嗡嗡好像在高兴地哼歌。
简直和他们的主人一样粘人。
谢知归皮笑肉不笑,感觉自己领了一大群幼儿园小朋友出去春游,一路叽叽喳喳围着他闹,吵的人直头疼。
但好在,最后东西找到了,也不枉他耳朵受过的罪。
回去的路上,越往外走按理应该越亮,可是这条路却越走越暗,谢知归感觉不对劲,抬头看天,一滴雨水恰好穿过层层叠叠的林叶缝隙落到他的鼻梁上,冰凉彻骨。
乌云低压,遮天蔽日,空气里弥漫着湿重的水汽。
要下暴雨了。
“别玩了,快回去。”谢知归招呼身后还在打闹的红虫子们。
他们加快了赶回去的速度,但还是被雨水追上了,等回到木屋,他身上湿了大半,湿衣服可以换,但那头烦人的长发沾了水结成辔,又重又难拧干,只能一点点擦干,以免感冒。
凉意从屋内每一个缝隙中渗出,丝丝入骨,谢知归坐桌子边,冷到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只能加快手中的速度,擦完就躺被窝里暖和。
那群小红虫子及时送来一杯热水,谢知归道了声谢,拿起来喝了几口,冰凉的手脚回了点暖。
屋外,雨点敲打屋檐的声音由缓到急,不一会噼里啪啦,大雨已喧然而至。
他望着外头,叹口气,只希望不会感冒,不然太耽误他的事了。
很快,天黑了。
整个世界陷入一种雨声嘈杂、凉意无尽的黑暗。
屋外大雨倾盆,雨势迅猛,一滴雨水砸在屋檐上会摔成四分五裂的好几瓣,一些掉在地上,没多久就在门口汇聚成了一滩小水潭,倒映出仿若世界末日来临的雨夜天空。
屋内的窗户没有关拢,谢知归正要入睡,忽然来了一阵大风把窗户砰地吹开,彻骨冷风不要命一样争先恐后往屋内刮,温度骤降,冷气如蛇一样游走侵袭,那杯热水杯身上迅速结上一层薄霜。
床上,谢知归冷的蜷起身体,拢紧了被子,以此多留下一些热量。
他又困又冷,实在起不来床了,迷迷糊糊喊了声“明匪玉”,没得到回应,他又蹬了一下身旁的被子,是空的。
“嗯?”
这时他才慢慢回了点神,想起明匪玉不在,走了。
于是他又冲门外喊:“小红,你们能不能进来帮我关个窗?”
小红是他给那群虫子取得名字,那群虫子似乎很喜欢这个称号。
按理他一喊,它们会立刻飞出来。
但迟迟没听到它们嗡嗡振动翅膀的声音。
雨声太大没听到吗?
谢知归提高音调又喊了一遍。
这次门吱呀开了。
有什么东西轻轻踏过门口的积水,进了屋,关上了门,就靠在门板边,有意放轻了呼吸,凝视着床上他的背影。
谢知归感觉背上凉意更甚。
“把窗户关了,冷。”
谢知归以为是冷出幻觉来了,因此没在意,困懒地使唤它们,鼻音有点重,眼睛都睁不开。
然后那寒意离开了他背上,接着他听到湿哒哒的水声一步步挪到窗边。
窗户很轻的被关上,呜咽如鬼号的声音瞬间消退,折磨他的寒风再次被阻隔在外。
谢知归冻得皱起的眉头舒展开,从渐渐回温的被窝里汲取到安心。
但他还没安心多久,又被逐渐朝他走近的脚步声惊醒,愕然睁眼。
哪来的脚步声?
那些虫子会用脚走路吗?
它们不会,现在这屋里除了他,还有别人在!
那东西就站在他身后不到五步远的地方!甚至能听到那东西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中枢神经几乎是一瞬间被挑破,激的他一瞬间困意全无,一个翻身从被子里坐起,迅速靠在墙边,伸手朝衣袖里面探,却什么也没有。
去哪了?!
他想到了什么,迅速看了眼扔在桌子上的湿漉脏衣服,一小截刀柄从袖口露出,刹那间心沉了下去。
换衣服的时候忘记把小刀一起拿出来了。
唯一自保的武器不在手上,谢知归心里难免会慌,但他很快找回了些许冷静,厉声朝那人呵斥道:“是谁!”

第34章
唯一自保的武器不在手上, 谢知归心里难免会慌,但他很快找回了些许冷静,厉声朝那人呵斥道:“是谁!”
那家伙不说话, 只直直地看着他。
突然大门被一阵诡异的风吹开, 尖锐嘶鸣的风声霎时充斥了整间屋子。
他颀长的身影与深后夜色融为一体, 泛着暗红的瞳孔在淅沥昏暗的雨夜格外危险、妖异,倒映出谢知归惊慌的脸色,简直丝毫不掩饰对他的渴望。
——这东西不是人类。
屋外大雨倾盆,湮没了这个世界几乎所有其他声音,屋内,谢知归听到自己惊恐的心跳声甚至快盖过雨声。
但谢知归又感觉他有点熟悉。
此时天空划过一道空前明亮的闪电,穿透木屋所有缝隙照了进来,借着短暂的明亮, 他看清了这人的脸。
“明、明匪玉?!”他诧异道。
但同时紧张提在喉咙口的一颗心放下了。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 谢知归松口气。
睡意被明匪玉这一吓直接弄没了, 他仰起头快速扫了明匪玉一眼,他此刻面色苍白,如死人一样杵着, 只是那道视线一眨不眨地落在他身上,像把冷雨里沁了一夜的刀, 刀面一接触空气就会覆上一层薄薄的白色雾气。
“你傻站着做什么?”
明匪玉没吭声。
他又唤:“明匪玉?”
还是没吭声。
谢知归觉得自己是在和一个刚从坟里刨出来的死人说话,而且被闹了一顿心烦意乱,胡乱抓了件衣服披上, 从床上下来。
目不斜视经过明匪玉身旁,如果这时他侧头看过去, 就会看到明匪玉随着他生硬地转动了头, 望向他脖颈的目光十分骇人, 像匹饿极了的狼。
他来到桌边点亮蜡烛,屋内有了点光亮,亮光驱散了冷意。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出声?”
谢知归背对着明匪玉,伸出手去整理桌子上的湿衣服,不动声色地把小刀收进袖筒里。
随后淡定转身,看到明匪玉居然还杵着没动。
踏着瓢泼大雨回来,他身上也湿透了,红衣被水泡过更显暗红,雨水顺着发丝、指尖滴答滴答砸在地面上,他身上的寒气冻的谢知归也打了个寒颤,但他好像是冻傻了一样,任凭谢知归怎么喊都听不见。
谢知归感觉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上前一步,在他眼前摆了摆手,又拍了下他的肩膀,试探询问:“明匪玉,你还好吗?”
明匪玉还是没说话,不过指尖动了一下。
谢知归低头看去,瞥见藏在袖里的一抹红色,明匪玉手腕上好像受了伤。
“你手怎么了?!”
谢知归抓起了他的手腕查看,上面有明显绳子捆过的痕迹,是很多圈绳子牢牢绕住了手腕,又由于没有技巧的蛮力扯开,才有了这些伤口,伤痕深入血肉里。
谢知归诧异,消失的这段时间明匪玉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猜测应该是在极度痛苦、挣扎的处境下,明匪玉才会忽略身上的疼痛,失去基本的判断力,用上最野蛮强硬的方式,拼了命也要挣脱开。
可又是谁把他绑住了?为什么要绑着?
谢知归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明匪玉。
他的脸色依旧惨白。
谢知归不安,急切地问:“到底怎么了?你说句话啊?!”
明匪玉沉默地望着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小骗子在关心他,在为他担心。
随后一声轻响,一个恶劣、贪婪、想要把人彻底占为己有的念头破土而出。
他眼底是谢知归看不懂的情绪,深沉得像个无底漩涡,好像要把谢知归整个吃进去。
窗外雷声轰隆,蜘蛛网一般的闪电爬满了天空,白光炸裂苍穹,轰然如巨石被一掌拍碎!好似末日到来前的前奏。
屋内是诡异的寂静,昏暗的烛火在风里摇曳,屋内时暗时明,氛围被悄然拉至高潮来临前的中场休息。
两人相对而立,却是相顾无言。
雨水从明匪玉妖异削白的侧脸滑过,恰恰落到谢知归手上,冷的他一激灵放开了明匪玉的手。
但明匪玉却在这时有了反应,露出一个古怪、诡异的微笑,发出类似野兽那样低沉的磨牙声。
他终于追踪到了梦寐以求、垂涎不已的肥美猎物。
谢知归从他眼神里读出了危险,下意识害怕后退,却见明匪玉瞳孔陡然一缩,好像有某个图纹在他眼底碎裂,他反锢住谢知归的手腕,用力一拉将人扯入怀里。
谢知归心感不安,立刻挣扎着想抽出来,“你干什么!”
但明匪玉抱的更紧,头埋进他的发丝间,贪婪呼吸,一开口,嗓音沉哑的不正常:“我现在不舒服,让我抱抱你。”
“不舒服?”谢知归:“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谢知归发现明匪玉身上烫的吓人,抓住他的手像是要把他的皮肤灼下来一层皮,他没看到明匪玉的眼睛也很滚烫,而在触碰到他后,房间内悄然生起了一丝很淡又狡猾的香味。
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明匪玉,你该不会是……”
“啊!——”
话未说完,谢知归闭眼发出一声痛吟,五官扭曲几乎变形。
“混蛋你在干什么!”
谢知归怒喝睁眼,眼里都是惊恐和愤怒!
然而明匪玉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反而将他搂入怀抱深处。
“给我滚开!”
他抬起脚想把人踹开,却使不上力了。
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那种怪香爆发性地瞬间充斥了整间屋子。
顷刻间,一张巨网从四面八方拢过来罩住了他,这里没有水,但他却仿佛被这网拖进了一个密闭,滚热,窒息的水箱中,水流击溃了他的神思,目光开始涣散。
想跑,已然来不及了。
“滚……滚……”
脖颈上传来利齿嵌入血肉的剧烈疼痛,痛的他再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只能从喉咙里挤出破碎而痛苦的□□,生理性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明匪玉这个狗东西,居然在咬他!
捕食者饥肠辘辘等待了很久,迫不及待要享用刚抓到的羊羔。
谢知归听见耳畔越来越危险的呼吸,明白这样下去他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再次想奋力推开这只卑鄙的狗,但明匪玉好像已经预料到他的挣扎手段,轻而易举地化解,他的哀求也只是徒劳。
一旦被丧失理智饿狼咬上,不被咬掉层肉,怎么可能轻易逃生。
并且他这些反抗举动好像激怒了明匪玉,眼中暗红一闪,利齿咬入的更深,同时给谢知归带来了更深的痛苦和绝望。

很快, 谢知归明白了,挣扎只会使明匪玉咬的更紧。
就如同此刻他陷入了一个沼泽,越拼命挣扎, 下陷的速度就越快, 污泥缠的就越紧。
他心狠咬破舌头以从剧痛中换取一丝清醒。
不能再让明匪玉继续了, 否则可能真的会被他咬断脖颈!
但下一秒他更绝望了,因为强硬反抗也没用,会被加倍反噬。
他好像被困在了一个绝境。
短暂清醒过后的代价,是更加清晰的痛感。
谢知归疼的眼前变得模糊了,血腥味充斥鼻尖,很刺鼻,是痛苦和死亡的象征,他不得不高高昂起脖子才能呼吸, 可这样子就像一只即将献祭给恶魔的纯洁天鹅, 摆出了一副引颈受戮的姿态。
这么狠, 明匪玉是想要他死吗?
谢知归的腿已经脱力了,全靠明匪玉搂着他的腰撑住。
他此刻心里无比后悔,真不该去关心明匪玉的死活, 这家伙就是只狗!被前主人抛弃受了伤就到处发疯乱咬人!他就该被绑条绳子栓起来!或者把牙全拔了,一颗都别剩!看他还能不能咬人!
明匪玉好似感应到谢知归在骂他, 停下了利齿继续深入的动作。
然后他听到了一阵啜泣声,压抑且绝望,伴着呜咽的风, 他忽然觉得心疼。
刚才心底的欲望占据了全部思考,突然被打断,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是谁在哭?
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这么痛苦。
谁欺负了你?
很快, 他找到了哭声的来源。
是他怀里的谢知归在哭。
情感又在这时战胜了欲望。
理智回笼,他松了牙,放开了可怜的人儿,低头看了他一会,手掌小心捧起了谢知归哭的凄惨不已的脸。
他出了很多汗,脸却是白的吓人,没有一点血色,睫毛上挂着可怜的泪珠,身体抖的很厉害,可能是因为害怕,也可能是因为太疼了,也可能两者皆有。
明匪玉心疼地将他黏在脸上的湿发别到脑后,仔细擦拭他的眼泪,轻声哄着:“有这么疼吗?”
“疼……”他还没缓说过劲来,尾音颤的不行,泪意涟涟。
“狗……狗……”
明匪玉不解:“什么狗?”
谢知归看着他,眼泪忍不住大颗落下,说话断断续续接不上气:“你是、你就是,狗……乱、乱咬人……”
“……”
明匪玉看到谢知归白皙的皮肤上,他留下的那一排深红的牙印,立刻明白了谢知归为什么要骂他。
可他眼里竟然流露出一种类似于稚童无辜纯真的神情。
为什么要这么骂我呢?
我不是因为想折磨你才咬你的,是因为我爱你啊,我想告诉你,想让你感受到,我想让你完全属于我,让别人闻到你身上有我的味道就不敢觊觎或者伤害你,我想让你安心,让你知道,任何时候你需要,我就在。
为什么你会为此伤心成这个样子?
明明以前你不会哭的这么凶的,今天是怎么了?
“别哭了好吗?”
“很疼的话你打我一顿好不好?”
明匪玉此刻意识也还没有完全清醒,在失控的野兽和温柔的情人之间摇摆,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谢知归,只会重复那几句话。
但效果似乎适得其反,谢知归哭的更厉害了。
“你、你滚开!”
“我不走,我不想离开你。”
明匪玉手忙脚乱擦眼泪的速度还没谢知归掉的快,最后彻底慌了神,只能将人拥入怀里,在他后背上轻拍安抚,一遍遍以温柔缓慢的语气唤他。
以前他们吵架,他赌气,谢知归就会这样安静耐心地安抚他。
这样做好像有点效果,明匪玉感觉怀里的人身体不再剧烈颤抖了,哭泣声也小了下去。
他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又小心翼翼地问:“你、你好点了吗?”
他忐忑不安地等了好一会,谢知归用沙哑嗓子说:“好了,放手。”
明匪玉没听出这话里过分的冷静,怕再把人惹哭,乖乖把人松开,局促地看着谢知归那张已然恢复冷漠的脸。
谢知归别开头不想看他,视线看向外面,夜色还是那么黑,雨一点也不见小,外面的世界看上去很压抑。
但对谢知归来说,刚经历过那种恐怖的事,和明匪玉一起待在这个空间更加窒息。
明匪玉今天很奇怪,很疯,他不知道现在是噩梦的结束,还是下一段噩梦的开始。
谢知归不经意回头看了明匪玉一眼,被他眼底迅速复苏的欲望吓的差点拔腿就跑。
他盯着明匪玉,强装镇定道:“我渴了。”
明匪玉冲他温柔一笑,带着他在凳子上坐下,双手捧起他的脸,泪渍未干,眼尾通红,怎么看怎么稀罕。
“好,我去烧水,你先坐下来等会我。”
“嗯。”
明匪玉走到门口,想到了什么,转过身问他:“要不要再准备点水洗个澡,你出了很多汗,会感冒的。”
“嗯。”
谢知归想了想,又说:“我想喝甜的,加点糖可以吗?”
“好。”明匪玉笑笑:“还跟个小孩一样喜欢吃糖。”
“谢谢。”
谢知归垂下眼帘,掩盖住心思。
明匪玉走了,谢知归望着门外夜色,静坐着,夜色在他眼底凝结成黑色风暴,安静等了几分钟,然后毫不犹豫冲进了雨幕里!
谁想等明匪玉回来!谁想和一个疯子待在一起!
不能再等下去了,今天就走!现在就走!
他如疾风一样飞了大门,半只脚刚踏下台阶那一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谢知归疾驰的身体仿佛瞬间被定住了,保持着一种冲刺时候身体前倾的奇怪姿势。
他的脖子被人掐住了,巨大的力道将他从雨里扯了回去。
很疼,但很多的是恐惧。
随后一道低沉暗哑,愤怒里又透着几分疲倦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这么晚了,你要跑哪里去?”
轰隆!——
他们头顶劈下一道惊雷,刹那间,带走了谢知归五脏六腑里所有的空气,同时映出了他身后,明匪玉苍白、病态、愤怒到扭曲的脸。
“想逃跑是吗?!”
“说话!”
明匪玉从紧咬的牙关里蹦出几个字,森然可怖的声音在空洞的雨夜中回响:“为什么要跑!”

“说话!”
明匪玉从紧咬的牙关里蹦出几个字, 森然可怖的声音在空洞的雨夜中回响:“为什么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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