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怪物以后—— by酒火樱桃

作者:酒火樱桃  录入:10-31

他来到桌子边,摸着汤碗,还热的烫手,明匪玉肯定才刚走没多久,摸清了他来的时间,方便提前守着。
既然他还会定时回来,给他留下东西,柴火会及时添置,后面小兔子的笼子他也会清理好,就说明他并没有厌恶自己。
最起码,没有厌恶这张脸。
谢知归喝完汤,来到镜子前,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许久,摸上这张皮囊,从眉头到眼尾,从鼻尖到唇瓣,指尖在唇角停下,他这才发现唇角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
离镜子近了点看,是很多道斑驳的红痕,伤口不深,也不是很疼,不像是被磕的碰的,倒像是,被某人用牙咬的,咬出了花开的烂熟时候的样子。
这里除了他,不就只有一个偷偷摸摸的“狗”了吗?
谢知归眼眸瞬间冷了下来,看来这些天的担心都是他一厢情愿。
他在心中嘲道:那只“狗”咬的可真是小心,在他唇上留了痕迹,又不会过分到让他察觉,因为他很少照镜子,如果不是像今天这样突然心血来潮,压根不会发现嘴角的伤。
可他又想,明匪玉就这么喜欢这张脸吗?
喜欢到,即使刚和他吵完架,闹得不欢而散,还是要偷摸回来看他,担心他一个人会过的不好,甚至忍不住偷吻,咬他。
像个小心翼翼的偷香贼一样。
倒还真是轻贱自己啊。
谢知归勾起一抹冷笑,越发好奇明匪玉那个情人是个怎样的厉害角色,怕不是狐狸成精了,把明匪玉魂全勾没了,心里眼里都被所谓情爱塞满了。
但很快,谢知归转念一想,其实他们两个在执着这件事上半斤对八两。
他在镜子上呼出一口气,镜子上蒙上一层白雾,谢知归冰凉指尖在雾上慢哉哉描摹出这张脸的轮廓。
他自嘲地想:明匪玉狠不下心毁了这张让他又爱又恨的容貌,只能作践自己,我又好的到哪里去?不过是狠不下心去死,想要苟延残喘地活下去,才利用色相,与一只喜怒无常的怪物虚与委蛇。
他们,彼此彼此罢了。
想到这里,他又是一声极凉薄的冷笑,不仅笑明匪玉,也笑自己。
自己唯一胜过明匪玉,应该就是他够拎得清了,心里只有自己,所做的一切目地明确,自私又从容地利用明匪玉的心软。
反正明匪玉出不了雾山,到时候他一走,永远不回来,明匪玉又能奈他何?
谢知归心里头的气和怨经过这么一想,倒通顺多了,既然明匪玉不仁,自己又何必有义。
替身就要有替身的自觉,要趁这张脸还有作用之前,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有一个词,他觉得很适合形容这脸,就叫,物尽其用。
橘黄余晖越过窗柩,撒进了屋内,作画结束了,镜子上的人脸被谢知归描的歪歪扭扭,但谢知归全然不在意。
看来他以后没必要那么小心翼翼对待明匪玉了,也许大胆放肆一点更合明匪玉的心。
不过一张皮相而已,丑与美,全在于对他来说有没有价值。
他心无波澜地看向窗外,最后一点暮光从他平静淡漠的眉眼上慢慢褪去,随着翻涌的暮云,隐入远山之下。
今天好像天黑的格外早。
谢知归早早收拾完就睡了,没睡多久又醒了,天还是黑的,他就在被窝里呆着没起来,等明匪玉回来。
过了一会,听到身后门被打开的声音,他立刻闭上眼睛,放缓呼吸,假装熟睡。
等明匪玉来到床边给他盖上被子的时候,他缓缓撑开眼皮,梦呓般哼了声,佯装被他弄醒了,揉着眼睛起身。
声音是刚睡醒时那种含糊不清的嘟囔声:“天亮了吗?你怎么回来了?”
明匪玉似是狐疑地打量着他,盯着他揉出来的睡眼看了又看。
谢知归表面淡定,心却紧张的揪成一团。
不会被看出来了吧?
好在明匪玉没继续看下去,应该是信了。
“我回来拿点东西。”
说完,他起身要走,谢知归忙拉住他的手。
“你这些天去干什么了,都没见到你几次。”
明匪玉试图甩开他,但谢知归抓的很紧,他无奈随他去了。
“族人出了点事,惹了麻烦,我回去处理一下。”
果然是回去了!
谢知归垂下眼帘佯装思考,以掩饰此刻眼底的兴奋。
他没注意到明匪玉频频看向窗外那轮皎洁的月亮,似是在忌惮什么,语速略快地问他:“还有事吗?”
谢知归握着他的力道收紧,巴巴地望着明匪玉的眼睛,请求道:“今天你能别走吗?”
“不行。”
明匪玉拧眉拒绝了他,接着就强行把手抽出来,谢知归没料到扮乖顺这招居然不管用了,愣了一秒,又忙去扯住了他的衣角。
“你又要做什么?”明匪玉这次语气里似有一丝不耐烦,再次望向月亮。
“没、没什么。”
月光似乎与他眼底猩红的光遥相呼应。
他急着离开这里,离开谢知归身边,离开会让他失控的人和味道。
谢知归毫不知情,从枕头下拿出梳子,巴巴看过去。
“能帮我绑个头发再走吗?”
“我绑不好。”

谢知归带着渴求看人眼睛的时候, 明匪玉往往招架不住。
一枝冷艳逼人且高不可攀的花向他低头,向他露出脆弱柔软的一面,放下架子请他帮忙, 他不可能拒绝, 会心疼地托住那朵花骨朵, 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垂下高傲的头,因为他爱上的那朵花,就该站在树顶恣意生长绽放,不该委曲求全,如果有,那就是他的无能。
但如果是这多诡计多端的花故意掉下来骗他接住,那就另当别论了。
因为明匪玉迟迟没有表态,谢知归忐忑不安, 担心是不是他演的过头了, 被明匪玉识破了, 回想方才的细节又找不到哪里不对。
如果明匪玉识破了,不应该是这样平静的反应。
谢知归决定还是要主动出击,问他:“不可以吗?”
明匪玉却看向窗外, 不见星点的天空之中,大半个月亮被乌云盖住, 但很快又要出来。
他再不走,谢知归可就有危险了。
他在心里暗骂一声真不是时候,再不情愿也只能拒绝谢知归。
“现在不可以。”
“哦。”
他看到谢知归原本明亮的眼睛在一刹那暗淡了下去, 失落地把举着梳子的手垂下,谢知归的低落牵动了他心中的不舍。
他的时间很紧迫, 但又没办法就这么直接一走了之。
他走出几步, 又停下, 还是叹了口气,折返回谢知归身边坐下。
他让谢知归稍微偏个身,背对着自己,然后替他把没人打理而凌乱毛糙的头发简单拢起。
等绑好了后面的,再让他转过来面对自己,拨开额间几缕碎发,一低头正好对上谢知归的眼睛,瞳孔里都是他的倒影,唯一且清晰。
“你不要这么看我。”
“有什么问题吗?”
明匪玉咽下喉咙,哑道:“像能勾人魂魄的钩子。”
谢知归:“可是你在我面前,我不看你看谁?”
明匪玉听完愣愣盯了几秒,眼底似有赤红掠过。
前天还囔囔着要他死的人,今天就说眼里只有他,傻子才会信这种劣质谎言。
明匪玉信了,假的也信,因为多日心里和身体上对谢知归的双重思念,情不自禁地亲了上去,在他的眼尾薄红处。
谢知归今天格外温顺,竟顺从地接受了这个亲吻,也张开双臂迎合了随后的拥抱。
明匪玉把他抱的太紧了,因为渴望而想完全占有,却又怕一时失控会把人伤到。
谢知归不知他心底挣扎,双手慢慢攀上他的背,额头抵在明匪玉心口处,回应了明匪玉的急切。
这个拥抱没能持续太久,谢知归感觉到明匪玉不得不走了,在松开手前,谢知归不动声色地追问他。
“你还会回来吗?”
“会。”
明匪玉抵在他脖颈肩,贪婪地嗅着他的味道,这将是支撑他度过接下来独自一人煎熬时光的动力。
“我最近脾气会很不好,可能会冲你发火,还可能做出很过分的事,你察觉不对,就找到地方躲起来知道吗?”
“嗯。”
谢知归觉得明匪玉的声音有些奇怪,暗哑,而且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他一应下,一道银白月光照到了他们身上,明匪玉似有感应般匆匆将他拉出了怀抱,塞进被窝里藏好,多一眼也不敢看他,起身朝外走的很快,好像再多留一秒,就会发生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
等人走了,谢知归从被窝钻出来,下床把房门关上,靠着门板,为刚才的惊险情况长长呼了口气。
应该是,把明匪玉糊弄过去了吧?
回想起方才的事,明匪玉好像很忌惮窗外的东西,窗户外面有什么吗?
他困惑地走到窗边,第一眼只看到外面浓重的夜色,唯一显眼的就是挂在天上的那轮月亮,格外的圆,而且明亮,仔细看上一会,会发现它周围有一圈淡红色光晕,好像有一种诡异的吸引力,他久久挪不开眼睛。
直到眼睛酸疼不已,合上眼皮再撑开,月亮竟然赫然变成了赤红色!他犹如被一只血红巨大的眼睛盯上了,吓得连连后退离开窗边,不小心绊到椅子摔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啊!”
顾不得疼,再次惊恐地看向月亮,却发现它又恢复了正常。
但是,那圈红晕的颜色好像更深了。
谢知归惊魂未定,心想方才那个是错觉吗?
可心脏鼓动,血液逆流的感觉太真实了,好像方才真真切切地和某只恐怖的怪物对视上。
这个时候,他却想到了明匪玉,如果没有对情人的爱意支撑,明匪玉的眼睛或许比刚才幻觉里赤红的月亮还要恐怖数倍,冰冷妖异,只有最原始捕杀的本能,犹如没了牵制的野兽。
谢知归想撑着地板站起身,手心很滑使不上力,他抬起来一看,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手心、后背、和额头都出了很多汗。
是这具身体在向他传递快点离开这里的信号。
这里,难道将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吗?
明匪玉这次是在很多天后才回来的。
连等几天没见到人,谢知归怀疑他在耍自己玩,压根没打算回来,就是留句话吊着他。
可是他不回来,就没办法找到离开这里的路。
谢知归试过趁明匪玉不在出去找路,但他一出院子,那些红色生物立刻闻着味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了,聚集成一团嗡鸣的巨大红雾,拦在院门口,不许他离开半步。
这些诡异东西的翅膀锋利且有剧毒,谢知归不敢贸然触碰,只能先退回去,再另做打算。
他的头发又长了,今天剪短了,明天就会长回来,而且变得会更长更难打理。
这个极其不正常的现象让人恐慌不安,谢知归猜测是明匪玉搞的鬼。
但找不到人,也没地方问。
他坐在镜子前心烦地梳着乱糟糟的长发,出神地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突然从身后探来一只苍白细长的手,夺过了梳子,谢知归回神,便从镜子里看到明匪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差点吓他一跳。
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
明匪玉的神态恢复了以往的淡定,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先前的激烈争吵因为一个轻吻、一个拥抱,成为彼此心照不宣埋进心底永不拿出来的往事。
明匪玉一手挽着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拿着梳子,要帮他把打结的地方捋顺。
他立刻要站起来,被明匪玉轻轻按了回去。
“坐好,我来弄。”
“头发要轻点梳,扯断了疼的是自己。”明匪玉略有无奈地看着手中粗糙泛黄的头发,走之前还是黝黑顺亮,才几天没管他,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谢知归不耐烦道:“头发长太麻烦了,我想剪了。”
“留着吧。”
“为什么?”
“为我留着吧。”
明匪玉抬眸,恰好与镜中谢知归对视,他笑了下,有柔情在眼底流转,“我喜欢看到你长发的样子,好吗?”
谢知归好似心跳停了一拍,晃神几秒之后,他不自在地撇开头,心里闷声道:是喜欢看我,还是想透过我看他。
但明匪玉知道,他这是同意了,继续不急不缓地给他打理头发。
窗外,清晨的阳光撒进来,将两人浸在温暖绵长的时光里。
过了会,谢知归偷看了正在专注手上活的明匪玉一眼,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问:“你等会还要走吗?”
明匪玉没抬头,反问:“你想我走吗?”
谢知归顿了几秒,说:“我一个人睡有点冷。”
话音未落,谢知归惊呼一声,感到脚下悬空,他被明匪玉拦腰抱起了,慌乱中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颈,然后他听到明匪玉的轻笑声在头顶响起。
明匪玉抱着他走向床边。
谢知归察觉这样下去很危险,忙问:“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一个人睡冷吗?我陪你一起。”
谢知归咬牙握拳:“……现在是白天。”
明匪玉:“白天补觉舒服。”
“……”
被窝里,谢知归背靠着明匪玉,他的手搂在自己腰上,谢知归根本闭不上眼,全身神经高度紧绷。
谁和一只怪物大白躺睡一块能心大到真睡过去?!
明匪玉离他如此近,自然察觉得到他的紧张。
“你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说完,他把头埋进谢知归脖颈间,贪恋于他身上的味道。
谢知归心底还是害怕,不想和他挨这么近,悄无声息地想往床里面挪点,但他一动,明匪玉敏锐地感觉到了,又把他捞了回来。
“别动,我这几天很累,想抱着你休息会,你再乱动,我可就真不对你不客气了。”
明匪玉声音里确实能听出疲惫,谢知归现在才发觉。
他没再抗拒,安静地躺在明匪玉怀里,冷静下来后,他在明匪玉身上嗅到了一丝血腥味,即使回来前清洗过,又拿草药味掩盖过,但当时这味道肯定相当之浓郁惨烈,才会怎么盖都没盖住。
明匪玉到底干什么去了?!
他有留意过里屋里的东西,虽然明匪玉说过让他尽量不要进去,但他不听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因此他知道明匪玉拿走的是一些绳子,很奇怪的红绳子,材质没见过,挂了铃铛在上面,铃铛也奇怪,上面刻了符文,和明匪玉那件外衣上的一样。
他觉得那绳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不知道要用在谁身上。
不多时,他听到明匪玉呼吸变得匀长,应该是睡着了。
谢知归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看来他是真的很累,按照平时两人同床共枕的经验,明匪玉不会就这么抱着他就入睡,一定要闹一闹他,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尤其爱惹他的敏感点,闹他受不了发了脾气才肯罢休。
今日的明匪玉很反常,加之这几日他的行踪游忽不定,谢知归总觉得后面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在等着他。
连日做的都是噩梦,他躺在一个很黑的地方,看不见光,梦里手脚发软,好不容易抽了下脚,能够慢慢挪动身体,黑暗里突然伸出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脚踝,细长冰凉的手指在他皮肤上游走,如同毒蛇吐信,醒来时候冷汗涔涔,心跳极快,整个人跟差点溺水了一样。
这些噩梦导致他不敢轻易入睡。
离开这里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好像有个声音在拼命冲他喊叫,让他快跑!不要再和明匪玉待在一起!
他追问为什么。
那声音回他了,不过听不太清说了什么,最后只记得那种遍体生寒的恐惧感。

第32章
明匪玉醒来时, 已经是傍晚,看向外面的昏暗天色,脸色骤变, 好像有什么事情要来不及了, 立即掀开被子下了床。
谢知归跟在他后面起来, 看着他穿好外衣和鞋子,主动上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随后送他出了院子。
他们一路牵着手,还是踏出房门时谢知归主动牵过来的。
明匪玉小小惊喜了一下,如果不是急着走,他肯定不会只是和他十指交握这样简单。
这次,那群烦人的红虫子看到他们一起出现在院门口,没有拥上来挡谢知归的路。
谢知归好似勾起了一抹隐晦的笑, 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
“回去吧。”
明匪玉站定, 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给他整理了一下头发,就当是道别。
因为这次分别,最起码要五六天才能再见面了。
谢知归望着他, 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他指着林子说:“我再送送你。”
“你要送我?”
明匪玉露出狐疑的目光, 像是在思考谢知归提出这个要求背后的目的,毕竟他了解谢知归不会干对自己没用的事。
但谢知归及时打消了他的疑惑:“谢谢你帮我打理这头乱糟糟的头发。”
“你不是说后面要离开一段时间不回来吗?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就让我送你吧, 路上也可以多说会话。”
这话里,隐隐透露着一个人依恋爱人的味道, 故意没有挑明, 让人自行遐想。
明匪玉俯身靠近, 看着他的眼睛,疑道:“你什么时候还学会粘人了?”
“刚学的。”
“嗯?”明匪玉拉长了语调,意味不明。
下一秒,谢知归毫无征兆直接走上前,搂住他的脖子,微微踮起脚,在明匪玉唇上点了一下,轻如蝶翼。
眼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眼帘掀起,那双多情眼此刻化了霜,盛一滩春水,直勾勾望向僵住了身体的明匪玉,眼神短暂相融,气息紊乱难分。
可谢知归狡猾极了,只给一口,趁他没反应过来又退了回去。
明匪玉抬手想抱住他,谁知谢知归却像朵云一样拢不住,从他指尖飘走了,
怀里空荡荡的,心里也好似被他偷去了一块。
谢知归看见明匪玉流露出怔然与不舍之色,就知道这个下了许久决心才主动献上的吻值了。
“走吧。”
谢知归淡淡笑了,先他一步,淡然自若地径直朝那片林子走去,笃定了明匪玉会跟来。
可是被他戏弄的明匪玉不淡定了,整个人仿佛被盯在原地,手指抚摸上嘴唇,回味着那点甜味。
刚才谢知归过来那一刻,他还在想谢知归又会怎么欺骗他,但一个温柔的轻吻让他脑子瞬间空白,即使现在,也没办法走出来。
甜腻、燥热的感觉几乎要冲昏了他的理智。
他想把谢知归抓回来,狠狠掐住他的腰,继续加深刚才那个轻吻,然后、然后……让彼此都染上方的味道!怎么都洗不掉的那种!
他想的不止一个浅尝辄止的糖,他还想要酣畅淋漓地大吃一场!
可是随着念头深入,他眼神骤变,变得浑浊幽红,有什么东西在他脑中破裂,他仰起头大口喘息,五指覆上痛苦挣扎的面,青筋在手背暴起,压在眼底许久的渴望就要冲破理智的束缚!
想要抱点东西在怀里,可以是一件味道熟悉的衣服,也可以是一个人。
渴望、贪婪、占有、施虐……一切可怕的念头接连出现在他眼里,争先恐后企图抢夺主动权。
他闭上了眼,将它们强行压入眼底。
该死的!
不能在这个时候发作,忍了这么久了,不能因为谢知归突然的一次主动而功亏一篑。
谢知归啊谢知归,还是你最有把人搞疯的本事!
“明匪玉!”
谢知归站在很远的地方大声喊他,他还不知道明匪玉在经历多艰难痛苦的挣扎,只以为他还没从惊喜中缓过神来。
隔得远,他也没看到明匪玉眼底浓重的欲色,就像一只青涩狐狸精,用最天真的眼睛勾搭了一只老实的尖牙狗,却不知道这只狗其实是每晚跑他窝里偷偷在他身上乱咬的那只大尾巴狼。
“过来啊。”
这话到了明匪玉耳里,成了一种意味深长、暧昧勾人的邀请。
如同深夜无人时,狐狸精懵懂无知地把尾巴塞他手里了,让他摸摸看,舒服吗?
那当然是舒服的。
明匪玉眯眼盯着他看了一会,谢知归也不知道是因为站在树阴里冷,还是明匪玉的眼神古怪,竟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接着抱住手臂护住了自己。
等明匪玉过来了,他神色已经恢复了平常,谢知归看不出什么。
“你刚才在发呆吗?怎么喊你一直不过来。”
明匪玉斜斜看了他一眼,牵起他的手,一言不发进了林子。
如果他这个时候说出一个字,一定会被谢知归听出他的嗓音有多暗哑。
所以最好的掩饰就是一个字也不说。
但他这样,谢知归会想是不是那个贸然的轻吻让明匪玉生气了。
可能一开始猜错了,明匪玉只是喜欢这张脸明媚张扬的样子,但是并不喜欢其他人用这张脸做出主动的求爱行为。
要真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走错了路,把明匪玉得罪了?!
谢知归一路上频频观察明匪玉的神色,可他的神情不喜不悲,也看不出有没有生气。
谢知归摸不着头脑,也不说话,把心思放在记住路线上。
之前他乱窜了好几天都没能找到路的林子,但在明匪玉的牵引下,犹如在逛自家后院一样轻车熟路。
果然,他之前的猜测没有错,这座林子受明匪玉的控制,有自我意识,只要明匪玉不让他走,他就是在林子里转到死也找不到一条正确的路。
后面他要离开的话,不可避免要经过林子,怎么骗过明匪玉的眼睛又是个大问题。
才一会,层层叠叠的树冠消失了,头顶枝叶变得稀疏,道路平坦,地上是大块大块的光斑。
很快,谢知归听到了水声,随着他们走近,声音越来越响亮,明匪玉拨开几根藤蔓组成的绿帘,光撒了进来,谢知归抬手挡了下,等不那么刺眼了,才看清楚前方是一处断崖,约有百米长,上面搭了一座吱呀做响的木桥。
明匪玉牵着他来到崖边,谢知归低头往下看,崖下不知道有多深,只见一条泥黄腥臭的河奔涌而过,声如洪雷,浪花撞击在礁石翻出雪白的泡沫。
人如果掉下去,不撞到礁石上撞死,也会被卷进汹涌的漩涡里溺死。
谢知归心有忌惮,默默退回了安全地带。
明匪玉指着那座年头不小的木桥,说:“这座桥一次只能让一个人通过,桥那边就是村落了,你送到这里就回去吧,天马上黑了,林子里到了晚上会有很多野兽和脏东西出没。”
“好。”谢知归点头,松开了明匪玉的手。
“回去的路上要小心。”
“我知道,你也小心。”
他站在原地,目送明匪玉过桥,挥手笑着和桥那头的明匪玉告别,阳光下,少年的模样明艳无方,褪去了青涩和清冷,比阳光更刺眼,隽永刻在心上,明匪玉目光久久驻留,最后不舍却不得不狠心地转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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