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是小孩子闲着没事乱告状吧?
贾茹在校门口踟蹰,既然是前辈们都不管的案子,假消息的可能性最大。
正想着,几辆摩托从校门口呼啸而过,其中一辆还是后轮着地立着飞过去的。他们没穿任何防护用具,看样子都是未成年人。
“嗨,美女。”一辆摩托车绕了个圈停在贾茹面前,十六七的青年吹着口哨骄傲地拍自己的摩托车,“带你去兜风啊。”
“不用了。”贾茹沉下声脸,向校园走去。
“别发春了,先干正事!”
“知道了。都安排好了吗?”
“屁话。我今天一定要打断姓苏那小子的腿!”
“哈哈哈,哥还因为上次的事儿上火呢。”
“艹,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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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少爷帮的日子十分难过,他们每次打群架都会碰到警察、老师或者家长;每次按宋振的吩咐欺负苏言也都会莫名其妙地倒霉。
他们几个人拘留的、住院的、被关禁闭的都有,剩下的人憋着一股气没处撒,一合计决定拿苏言出气。
快下课的时候马明达找人给李子言带信,说他们四个在校门口等他放学,防止少爷帮的人找麻烦。
李子言说不用,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
苏老大从没在少爷帮那吃过亏,想到老大一挑十几的光荣战绩,他们很快就撤了。
贾茹一进X县,李子言就知道了。
看时间差不多了,李子言将被前桌拱起来的桌子猛地往后一拉,他座位那里少得可怜的空间瞬间消失。前桌后仰着摔到了地上,庞大的身躯压碎了椅子。
“卧槽,苏言你有病啊!”
李子言叉手站在过道,眼中散发着挑衅的光芒。
黑板擦再次扔来,他这次没有躲过,拿书本轻飘飘一挡,黑板擦直直砸到罪魁祸首的头上。他的动作很快,若不是他书上残留的粉笔灰,同学们都恍惚以为是黑板擦自己飞回去的。
世界上最不允许存在的,就是向来被欺负人的反抗。因为只要有第一次,以后他们就谁都欺负不了了。
正在这时,少爷帮的四个人也踢门闯了进来。
仗着宋振和少爷帮的撑腰,全班人好像更有底气了,他们对视一眼,纷纷冲了上去。
有人抓住他的双臂,有人撕烂他的校服,有人划破他的课本,有人画花他的书桌。最后甚至将他的东西全部扔出窗外,将他的人也压到了窗户边上,使他上半身全部探出窗外。
这是一群疯子的狂欢。
“你不是很狂吗?再装个逼试试啊!”
“再不求饶,我们就扒掉你的裤子把你扔下去!”
“一个哑巴怎么求饶,直接扔下去得了。”
“就是,他活着就是在浪费粮食。”
“扔下去,还为国家减轻负担了。”
“垃圾。废物。蛀虫。”
“艹你 xx,狗 xx玩意,贱货。”
贾茹刚找到高二楼就差点被书桌砸到,当她心有余悸地抬头时,就看到一个学生几乎倒吊在窗户外,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好戏终于开始了,李子言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稍加用力踹开抓着他的人翻身跳出窗外,然后又在千钧一发之际徒手攀住窗沿。
霎那间,贾茹的尖叫响彻了整个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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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警局。老师,家长。立案,验伤。
又是一套熟悉的流程。
“你是谁?”警察终于关注到了贾茹。
贾茹依旧惊魂未定,慌张地想掏出记者证。
李子言按住她:
——亲属。
警察本来就不在意,随口嗯了一句,“没事赶紧回去吧。”
“警察同志,案宗和验伤报告可以给我一份复印件吗?”贾茹问。
“我们不提供复印件。”警察飞快拿起材料走了。
贾茹从没听说过警局不提供复印件的,被警察搞了个措手不及。她还想争论,那个差点掉下去的小孩却好像早就习惯了似的,垂着头一瘸一拐地跟在家长后边走了。
“苏言妈妈。”贾茹跟出去很远才叫住他们,拿出记者证,“我是省电视台的记者,我叫贾茹。请问可以聊聊吗?”
那个年代的人还本能地惧怕着陌生人,易雪兰一听“记者”二字就知道是个大麻烦,不管不顾地拉着苏言跑了。
贾茹经验不足,没想到暴露身份会这么麻烦,一不留神就把人跟丢了。
她开始在苏言家附近各种打听,再也不敢透露自己的记者身份。等她将母子二人的事了解清楚后,苏言拎着垃圾走了出来。
“是你给电视台写的信,不想跟我聊聊吗?”贾茹问。
——我可以把证据和材料给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这孩子似乎和想象中懦弱的被霸凌者不太一样,贾茹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
——新闻只能在今年高考后播出,不能提前。
奇怪的要求。
“我肯定要核实调查你给的材料,再给领导审批,做节目,审核。等播出差不多得高考后了。”
李子言将手中材料交给贾茹。
——要想做个大新闻,可以多往这边跑跑。
第86章 5.11对记者的威逼利诱。
贾茹有事没事就往X县跑,证据链基本已经很完善了,但并没有所谓的“大新闻。”也许校园霸凌对高中生来说就是“大新闻”吧,她想。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组长破天荒地说要请她吃饭,贾茹本想避嫌,但组长说还有别人,推辞不过只能跟去。
如组长所说,饭局上还有很多人,坐在主位的人贾茹认识,是他们的李台长。
“这就是小贾吗?大美女啊,当记者可惜了,应该去都市新闻做个主持人。”台长身边的人热情地让贾茹坐到自己身边,连组长都坐到了她的下手。
组长按住站起来要换位置的贾茹,“小贾别客气,宋董让你坐你就坐。”
“对啊,将来贾记成了台柱子,我们都没机会跟您坐一桌了。”
都市新闻栏目在中午十二点半播出,妥妥的王牌节目,在那里做主持人的不是嫁给高官就是调去总台,收入也直线上涨。贾茹在记者部都是个小透明,做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在都市新闻出个镜。
“宋总您客气了,我只是个刚毕业的小记者,还什么都不会。”贾茹局促地坐着,她对酒桌上的应酬还很生涩。
“你看看,名校毕业的美女记者还这么谦虚。”宋董跟李台长不住地夸奖着。
“是啊,我们都听说了。小贾最近工作特别辛苦,为了做好新闻每周都往X县跑,证据链做的十分完整,不愧是高材生。”李台长十分欣赏地点头。
贾茹推拒酒水的手一顿。
宋董哈哈一笑,“贾记来多久了?”
“不到两年。”
“怪不得,去年你们台年会的时候,李台长邀请我好几次,但我得给我侄子过生日,就推拒了。为表歉意今年又追加了几个亿的投资。早知道有贾记这种人才在,我说什么都应该过去看看。”
“我记得宋董的侄子也在X县上学,说不定小贾见过。”李台长和宋董一唱一和,配合十分默契。
不好的预感在心底升起,贾茹干笑,“不知道宋公子是...”
宋董挥挥手,“别提宋振那臭小子,都被惯坏了。但你说有什么办法,我们老宋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
接下来的话都不重要,这桌酒的目的已经说明了。
宋董是他们台最大的赞助商,本省的杰出企业家代表,黑白两道通吃。他可以让贾茹明天就去最好的节目当主持人,也可以今晚就碾死她。
那晚贾茹喝得大醉,整理好的证据洒的满地都是。她从高中选课时就立志要做一个记者,要深入现场一线,要以笔为刀针砭时弊。
当年收到电视台的录用通知书后,她曾无数次幻想着自己能够做出可以改变社会的新闻。像隔壁某国可以改变法律的电影一样,用她的文字,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好。
她也确实在向着这个方向努力,却没想到社会给她上的第一课叫做“诱惑”。
只要放弃这个新闻她就能成为著名主持人,拥有更大的影响力,帮助更多的人。
只需要放弃一个苏言,扔掉一封无人在意的举报信。
他一个苏言,难道能比改变社会更重要吗?
贾茹一瓶瓶地喝着酒,想要借此忘记苏言被推出窗户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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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的座机响了,李子言关掉监视器面色柔和了许多。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杜明礼的声音不像以往那样轻松,“阿言,我妈妈来找我了。”
李子言没发表意见,静静听他倾诉。
“我爸那种人,妈妈离开很正常。可其实我还是有一点怨她的。这么多年了,她从来都没找过我。”
“她昨天抱着我哭,她说她想过带我走。可我爸拿着菜刀去姥姥家,说要杀了他们全家。她说她现在有能力了,可以带我走,给我找最好的高中,将来送我出国,给我最好的生活。”
“你说,我应该答应她吗?”
他带着浓重的鼻音,呼吸声却很轻,像是在紧张地等着电话这边的决定。
“嗯。”李子言毫不犹豫。
那边半天没有说话,让人怀疑电话是否挂断了。
我在期待些什么。杜明礼苦笑摇头。他明知道电话那头的人不能给他任何答复,可却仍然问了出来。
他抹了把脸,故作轻松,“‘嗯’是什么意思?同意我去?那样的话我可能比完赛直接去妈妈那里,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不想我吗?”
这话利刃般狠狠扎进杜明礼的心里。
再也见不到阿言了。
阿言被欺负他不知道,上大学他看不到,大学里交女朋友也不知道。结婚发请柬的时候会想起自己吗?
他看着远处发呆,心像是压了一块石板,闷得难受。
有什么东西似乎要破土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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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茹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再去X县一趟,算是做一个正式的告别。
——请我吃饭吧。
苏言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他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是因为失望太多次了吗?贾茹想。
“没问题,你想吃什么?随便什么都可以。”贾茹想把这顿饭作为补偿,已经做好了这顿饭大出血的准备。可没想到苏言带她走进一家非常不起眼的苍蝇馆里。
小饭店的位置在县城边缘,门外来往的都是拉货的大车,满是煤灰的马路被压的坑坑洼洼。
“你不用特意挑便宜的地方,我记得你们县最好的饭店是......”贾茹从没进过这种苍蝇馆,看着油腻的桌子根本不想坐。
“小苏同学来啦,还是老样子吗?”饭店里的东西全是油腻腻的,连从后厨出来的老板娘看起来都沾满油污。
苏言腼腆一笑,指了指站着的贾茹。
“您好。”贾茹尴尬一笑,坐到苏言对面。
“哎呀,第一次见小苏带同学来。”老板娘将写着几样菜的纸壳拿过来,“看看吃啥。”
贾茹随便点了菜,打定主意不动筷子。
“小姑娘看起来好嫩,大学生吧。”
苏言摆摆手:
——阿姨,她是省台的记者。
老板娘表情一顿,支吾着应了,欲言又止地拿着菜单回了后厨。
察觉到异样的贾茹按捺住记者的好奇心,并没多问。她是来告别的,不想再给自己找事。
炒菜上的很快,苏言自顾吃着,也没管贾茹吃不吃,这让她松了口气,开始观察这个只有三张桌子的小餐馆。
“小姑娘,你是记者,可以帮我们伸冤吗?”老板娘犹豫半天还是开了口。他们夫妻都是小学学历,没什么文化,只知道电视新闻上的记者专门报道坏事,还能跟法官大人说上话,厉害得很!
小言带过来的人,应该靠谱吧?
“老板娘,我......”贾茹是大学生,说话慢条斯理,很快被老板娘抢了话。
“小言是好人,知道我家的事,总来照顾生意。唉,他总愧疚蕊蕊挨欺负的时候没帮她,其实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要怪就怪宋振那群狗日的,逼得我姑娘自杀。”说着,老板娘眼眶红了起来,赶紧拿起围裙角擦去泪水。
“记者大老爷,您可一定要帮我们家伸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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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后,苏言将贾茹送到了客运站。
贾茹想问,你是故意带我去见王蕊的父母吗?又觉得自己这话问的多余。
大巴车缓缓启动,汽油刺鼻的味道伴着发动机的嗡鸣声响起。她看着青年瘦削单薄的背影,手中的录音笔越握越紧。她以后应该会坐在明亮的演播厅里,调去首都,再也不用坐这种挤满了人的超载大巴。
至于在X县的这段日子,终究会变成一场梦,消散在记忆中吧。
正伤感着,一个急刹车将贾茹拉回现实。
大巴车的挡风玻璃上出现几根钢管,司机战战兢兢打开车门,四五个彪形大汉走上来,粗暴地将过道上的乘客赶下去。
“谁是贾茹?”
见车上没人说话,他们用钢管狠狠敲击椅座,发出刺耳的声音。
为首的人脸上横贯着吓人的刀疤,他恶狼般的目光锁定在贾茹身上。他突然伸手抢过贾茹的录音笔,用力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引起一片惊叫。
“别叫了!”他们把钢管敲到惊叫人的椅背上,效果显著。
刀疤脸用钢管指着贾茹,瞪着牛眼十分吓人,“再敢来X县,碎的就是你的脑袋了。听到没有!”
贾茹已经被吓傻了,台里前辈被打死打伤的传说在她脑子里过了个遍。她几乎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只顾着点头。
刀疤脸达到目的,满意地带着人走了。
贾茹下车的时候腿还是软的,她扶墙坐到路边,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调令下来了,明天去都市新闻报道。】
送走贾茹后,李子言慢悠悠往县城最大的饭店走。
今晚少爷帮的人过生日,寿星前进包下饭店最大的包间请同学们吃饭。他们班几乎所有人都被邀请了,除了苏言。
包间的房门被打开,里边有足足五张大圆桌,弹冠相庆的霸凌者们一堆一堆地围着少爷帮的人,没有人注意到李子言的到来。
李子言将包间门反锁,一改往日无害的模样,叉手靠在门上冷着脸环视包间。他食指轻敲着手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胡闹的疯子们终于注意到了门边的异常。
“谁告诉这只臭虫的?”
“怎么可能有人邀请他。”
“这么上赶着跟少爷们套近乎吗?”
“贱不贱呐。”
......
背后传来敲门声,李子言打开门将人放进来,再次反锁了房门。
房间内一滞,然后爆发出更大的吵闹声。
马明达见苏言颔首后上前一步,说话声音不大却很快镇压住一群高中生。
“听说钱少爷今天过生日,苏老大感谢大家平日的照顾,特意送了生日礼物过来。”
说着,身后的三个人将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推了出去,其中一个侧脸长着巨大的刀疤。
包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苏言,你想干什么!”寿星钱进最先坐不住了,他抄起啤酒瓶冲过来,却在看到马明达他们后停在三步之外。
刀疤脸是他爸找来的人,昨天晚上他爸请这几个人吃饭时他也在。市里宋董事长亲自打电话过来嘱咐,说要赶走一个电视台的小记者。事情若是办好了,他家的项目也能下来。
这刀疤脸是县里排的上号的人物,据说身上背着好几条人命,没想到这么轻易地就被人绑了,真是废物!
“你们四个,他给了你们多少钱?我给十倍,把他给我绑了!”区区一个苏言能有多大能耐?
这几个小混混他根本没见过,指不定就是苏言从哪条街上随便找的二流子。
马明达见苏言挥手,默契的拎起刀疤脸退到后边。
钱进以为他怂了,心中好不得意,却也不肯轻易放过他,举着啤酒瓶就要往苏言头上招呼。
接下来的一切都像是在慢放,钱进看着苏言抓住他的手往桌子上一按,他手中的厚实啤酒瓶颈轻易地被握碎,玻璃渣全都扎进他的手心里。啤酒瓶身从桌子上滚落,却在掉落时被膝盖顶起,瞬间像炮弹一样迎着他的面门砸来。他还来不及捂住被砸断的鼻梁痛呼,整个人就被抛到了半空中。
钱进将苏言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却未能躲过分毫,甚至是摔倒地上半分钟后痛觉才姗姗来迟。
苏言的动作又轻盈优雅地像在跳舞,手上的力道却又快又狠。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瞬息间咬断了猎物的脖子。
只一招,震慑的旁人再不敢有挑衅的勇气。
苏言手中把玩着玻璃碎片,漆黑的眸子扫视众人,见他们纷纷后撤,无聊地啧了一声。
他踩在钱进的手上,别过头看马明达。
马明达心领神会,兢兢业业做好发言人,“你们想上可以一起,不敢的话这辈子都别再对任何人搞校园霸凌那一套。不然的话,三刀六...咳,饶不了你们!”
包间里鸦雀无声,连血流不止的钱进都不敢大声喊痛。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班里的受气包“苏言”,只是长相相似吧?不然的话以前他怎么不反抗。
可他们心里知道,他就是苏言。
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叫。
有的同学想到过往种种,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持续这么久的捉弄,除了苏言差点坠楼那次,从来没有成功过!
马明达见苏言看向钱进,蹲到钱进面前拍他的脸,“回去怎么跟家里解释?”
“喝......喝多耍酒疯,跟同学打起来了。”钱进吸着气,对上苏言冷冰冰的目光后瑟缩了一下,心中全是惊惧,完全生不起一丝愤怒。
李子言端着两杯酒蹲到钱进面前,将一杯酒塞进他满是玻璃渣的手中。
钱进紧咬着下唇不敢出声,端着酒杯的手不住的颤抖。他现在后悔极了,他妈的他原来根本就不认识苏言,要不是为了讨好宋振,谁他妈没事儿闲的带着少爷帮找苏言麻烦?
苏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微笑地看向他的杯中酒。
钱进鲜血淋漓的手一抖,白酒洒到伤口上,疼得他脸色惨白,冷汗如瀑。
这个苏言就他妈是个疯子!
钱进在苏言的逼视下喝了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苏言耸肩,无奈的样子仿佛在说:早干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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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进生日的第二天,杜明礼捧着大大小小的奖牌满载而归。这意味着只要他文化课不拉胯,将来所有学校可以任他挑选。
“这么确信我会回来?”大巴车一进站就看到想念的人,杜明礼的心跳得飞快。
李子言大方地给他一个拥抱,像是普通同学的祝贺,又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
杜明礼被自己的想法弄了个大红脸,一边唾弃自己的猥琐,一边怀念刚才的怀抱。
日子又重新回归了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贾茹成为了都市新闻的新主持,每天中午都能在电视上见到。
过了没多久,男女主双双退学,据说女主被家里送出国,男主被叫回市里。
时间点和原剧情一样,只不过这次苏言没有坠楼。
男女主都走了,杜明礼全力备考,李子言做好保障工作。
杜明礼不负众望,加上他的体育成绩,全国任何一所招收体育生的学校他都可以去!
“你想去哪个大学?我先去等你。”杜明礼高兴地抱着他转圈。
——去首都吧。
“都听你的!”杜明礼看着他为自己高兴的模样,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迅速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像个偷糖吃的小孩。
他要是生气,就说自己是太激动了。杜明礼想。
都一年了,就这么点胆子。李子言被他的样子逗笑,珍重地捧着他的脸深深落下一吻。
——傻子,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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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礼想过很多次他的18岁生日要怎么过。以前想的是和朋友们去吃县里最贵的烧烤,然后去成人夜店点上一桌子酒。后来跟小孩走得近了,就想跟他一起过。谁也不叫,就他们俩。
白天去市里的游乐场,晚上一起吃蛋糕。他们要在没开灯的房间,点上18根蜡烛,然后对着烛火虔诚地许愿以后每年都一起过生日。
确实他们也这样做了,只不过没有点18根蜡烛,因为现在都是数字蜡烛,只需要点两根。
“最近生活好到过了头,我总觉得后边有一个大倒霉在等我。”杜明礼抱着有些分量的生日礼物坐在酒店大床上,小孩正坐在他对面吃蛋糕。
杜明礼长这么大几乎没有过过生日,唯一一次吃生日蛋糕是因为有同日生的同学。一群小孩过完生日,他小心翼翼将剩下的蛋糕带回了家。醉醺醺的苏爸看到,愤怒地将蛋糕扔到地上,骂他是叫花子。
从此后他再也不吃生日蛋糕了。
杜明礼说这话的时候早已释怀,李子言却心疼的不行。他恨不得找NPC杀了男女主,让时光回溯到更早的时候去将那个委屈的小男孩抱进怀中。他要把蛋糕店最大、最好吃的蛋糕买给他,告诉他以后每年都会有人给他过生日。
今天他们也买了蛋糕店最大的蛋糕,纯白的奶油散发着香甜的气息,点缀用的车厘子上还带着未干的水滴,鲜艳的红色刺激得人食指大动。
他们没有切蛋糕,跟店员要了两个大勺子崴着吃。一勺剜下去,金黄的蛋糕裹着奶白色的奶油被送到嘴边。
不知道是蛋糕块太大了还是嘴太小了,李子言一口只咬下去三分之一,软糯绵密的奶油沾到了鼻尖上,嘴边也多了一圈白胡子。
“慢点吃,我又不跟你抢。”杜明礼忍俊不禁,放下礼物拿纸巾过来给他擦。
李子言躲过他纸巾,歪头亲吻他的脸颊,看着他沾满了奶油的脸,满眼狡黠。
杜明礼一愣,眼底翻涌起化不开的笑意。他眼疾手快地挖出一大块奶油向对面抹去,鼻尖、脸颊、脖颈......
这场奶油大战直打到弹尽粮绝,两人满身都是黏腻的蛋糕,看起来似乎没有赢家。
杜明礼气喘吁吁躺在床上,偏头看向并肩躺着的李子言。
他半长的头发因为沾上奶油变成一缕一缕地垂在眼前,皮肤因为刚才的打闹泛着健康的粉红色,柔软地铺在眼睑上的长密睫毛微微颤动,上面缀着一点白色的奶油。
鬼使神差地,他凑过去吻掉了那一点白色,然后他得到了一个奶油味的吻。
柔软、温热、甜腻,令人头昏脑涨,沉沦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