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酒醉如他,都知道这个问题十分不合适,只怕他一问出口,这个夜晚就得毁掉了。
他不愿意毁掉。
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如看画一样看姜归辛的笑容,以至于恨不得那打磨精致的顶级红木边缘镀金画框将他的一颦一笑裱起来挂在墙上。
陆英与姜归辛告别后,虽然依依不舍,但脸上还是一派正直。
过了两天,不知处于什么心理,陆英竟去拜会了南决明。
陆英走进南决明的办公室,不经意地抬起头,就被一幅宏大的抽象画吸引住了。这画面上没有明确的主题,也没有可辨认的形象,只有一片混杂的色彩和纹理在画布上自由地交织着。
笔触似乎毫不受拘束,有时刚劲有力,仿佛决绝的刀,有时婉转温润,如抽芽的绿,这画布上的色彩,有如奔涌的江水,时而急流勇进,时而平缓如镜,万法由此生。
陆英仿佛大受震撼,站在挂画前,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南决明瞧陆英这失神的模样,便笑问:“这画好么?”
“好,当然好。”陆英犹豫着,顿了顿,转头看着南决明,“这是姜归辛选的吧?”
南决明闻言微微讶异:“怎么看出来的?”
陆英沉吟半晌,说:“这像是他喜欢的东西。”
南决明听了这话,心下微微一沉,脸上还是微笑:“这些抽象画,我看不太懂。确实都是他选的。”
陆英叹了口气,说:“这画太好了。”
说着,陆英的心也酸涩起来,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然脱口而出道:“如果是我先看见了,想必就不会挂在您这儿了。”
这话刚说出口,陆英的心就跟擂鼓似的,只恨自己嘴巴总是没把门。
但他又想,自己说的好像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只是讲画而已,人人都知道他爱画,而南决明对现代艺术兴趣不大,倒没什么的。
陆英压下心里的不安,扭头去看南决明神色。
却见南决明依旧在微笑。
南决明面如冠玉,笑容自然好看,却不知怎的,陆英在他的笑容之中只觉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地在背脊上拨海翻波,使得他头皮发麻。
南决明却轻笑一声:“这画太抽象了,也不知画的是什么。”
陆英却脱口而出:“应该是森林吧!”
“森林?”南决明好似不解其意。
陆英思考了一下,然后解释道:“这幅画的色彩和纹理,应该是在表现森林各种各样的植物和生物在不同的季节和光线下展现出千变万化的景象。就像这幅画中的色彩和纹理一样,交织在一起,呈现出无限的可能性。”
他的眼睛闪烁着兴奋和好奇,仿佛是在分享一个深藏已久的发现,继续说道:“而且,森林也有一种神秘感和未知性。你永远不知道在森林深处会有什么惊喜或挑战等待着你。这种不确定性和探险精神,正好与这幅画中自由而充满创造力的笔触相呼应。”
“嗯,”南决明看着陆英,慢慢地点头,说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心思。”
陆英瞧着南决明对那幅画混不在意的态度,心里越发惋惜,竟然壮起胆子,问道:“其实……您既然对这幅画也不太喜欢,可不可以……把它送给我?”
南决明没有即刻回答,只是笑着看他。
南决明的笑容,柔和而不可捉摸,似有妖物潜伏的温柔湖水,让陆英既看到美好,又感到一阵莫名的背脊发寒。
半晌的宁静后,南决明才慢慢地笑着说:“这是我的东西,陆英。”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了陆英的心头,让他意识到,或许自己刚刚触碰到了湖底妖物的忌讳。
他忽然慌乱起来:“我……对不起……”
南决明依然保持着淡然的笑容,轻声回应:“没关系,陆英,只是这幅画对我有着特殊的意义。我建议你把目光放在别处,我不介意送给你——无论价值几何,只要不是这一幅。”
陆英心里波澜汹涌,心绪复杂:表哥是不是看出来了……不,不,不会的……我一直说的就是画而已,他应该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去。大概是我多心了。
然而,一股莫名的紧张情绪仍然萦绕在他心头,使他难以完全放松下来。
他和南决明匆匆谈了几句闲话,便慌张离去。
南决明只坐在办公室里,眼神深沉如弱水。
与此同时,姜归辛正在画廊里处理日常事务。
他不期然地接到了南决明的信息,通知他今晚见面。
姜归辛只道:啊,又被翻牌子了呢。
——最近翻牌子会不会有点频繁了。
功夫实在有点深,铁柱都要磨成针。
虽然如此,姜归辛还是十分敬业地打扮起来,才去见南决明。
要说打扮仔细,却也不会盛装出席,只是会穿着出一款看似毫不费力其实做作至极的清新脱俗。
——南决明每次看到姜归辛恰如其分举重若轻的打扮,都是几小时起步的郑重其事精雕细琢。
姜归辛原本想着照例去开房,谁曾想,南决明竟约他去办公室。
姜归辛一下惊呆了:没想到浓眉大眼的南总也要玩这个PLAY啊。
姜归辛却不免想到南总一直有意让他避开接触公司的人,又怕有什么忌讳。
姜归辛便小心翼翼给南决明发一封短信:我贸然前去,会不会影响办公室整体工作氛围?
南决明回复:给他们提早下班了。
姜归辛心想:那行,没有任何打工人受到伤害就可以了,人道主义精神还是要有的嘛。
姜归辛代入一下打工人,心想:如果他们知道我去侍寝,他们就能提早下班,怕不是每天抬也要把我抬去总裁办。
作者有话说:
这章不算卡文了吧~~~~
姜归辛踏入南决明的办公室,发现下属们果然都被遣走了,四周悄然无声。
南决明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高大身形在昏暗灯光中投下深邃的阴影,为他的轮廓加几分神秘。
姜归辛下意识感到气氛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但却似是动物的本能,在猎食者的耽耽视线下会神经紧绷。
南决明抬眸,嘴角依旧挂着那种文质彬彬的笑容:“来了?”
姜归辛莫名喉头发紧,却又谨记自己身为金丝雀的身份,摆出最甜美的笑容,答道:“来了,可没让您久等吧。”
南决明凝视着姜归辛,第一次用手术刀般的眼神去审视姜归辛的微笑——说起来,姜归辛对自己的笑容常常是这样的,如他的发型衣着以及打磨圆润的指甲一样,看似天然而成,实质精心编排,无一处不透着对上位者的讨好。
姜归辛以狐狸的姿态,竭尽全力地演出一种举重若轻的妩媚。
南决明作为细心的观众,不可能看不出:眼前这个男人总用一副精心雕琢的面具来迎合自己。
一开始,南决明是十分受用的。
只是渐渐的……
南决明说不上来。
南决明抬眸看向墙上的挂画。
姜归辛的视线也自然而然地随他转到画作之上。
看到镇店之宝悬挂在此,姜归辛眼神也流露出几分感慨。
南决明忽而问道:“你一开始大概没计划这幅画会这么早卖出吧?”
“嗯。”姜归辛耸耸肩,答道,“我以为这幅画会挂在墙上很久,毕竟不是名家大作。价格也是忒高了。”
“你不希望它被卖出?”南决明又问。
姜归辛笑着转头:“哪有卖画的不希望画被卖出?”
南决明顿了顿,忽而剖析一般说:“但你希望这幅画被卖给一个真正懂它、认可它作为艺术品价值百万的人。”
姜归辛闻言一怔,心下触动,缓缓点头:“是有过这样的想法。”
南决明心下微沉,问道:“你觉得这幅画画的是什么?”
姜归辛答:“约莫是狂风吹过的森林吧。”
话音刚落,南决明就来到姜归辛面前,蓦然把他压在墙上。
这一刻,姜归辛被南决明所钳制,身体无法挣脱,被来自这位西装绅士的蛮力束缚得动弹不得。
姜归辛下意识地想退避,但背脊却只能贴在挂着画的墙壁上。
南决明的嘴唇靠近姜归辛的耳边,鼻子微微一嗅,说:“你用了香水?”
姜归辛心下迷惑,喃喃答道:“喷了一点。”
南决明从来不会问这个问题,姜归辛还以为他没有发现。
因为,姜归辛使用的香水,和他的发型一样,都是宛若天成的幽微,用的是仿佛伪体香的类型。
姜归辛吸了吸鼻子,小心问道:“不好闻?”
“不,我只是发现我更喜欢你本来的气味。”南决明把手拂过姜归辛的发际,指尖从他的下颔线滑过,最后抬起他的下巴,烙下充满侵略性的一个吻。
姜归辛的心跳急剧加速,无法抗拒地软下腰肢。
——他似感到:这个吻带着一股霸道和占有欲,像是在宣示着某种权力的占有。
一阵天旋地转,姜归辛在模糊的意识里转过身体。
等他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双手撑在那幅被他珍而重之的画作上。
被压得太大力,他的指尖紧紧按在画布上,指甲都微微刺入了画布的纹理之中。
那股来自背后的力量如同野兽,毫不留情地将画作压迫得发出嘎吱的声响,如不堪承受这强烈的挤压和折磨。
姜归辛在混沌中迷迷糊糊昏睡过去。
待他又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头竟枕在南决明的膝上。
南决明一手轻柔地搭在他的肩上,一手举着一杯威士忌,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墙上的抽象艺术画。
姜归辛发现自己枕在总裁膝上,实在有些不合分寸,忙撑着起身。
“我竟然睡着了。”姜归辛揉了揉眼睛,带三分做作的娇媚。
南决明轻轻望他一眼,说:“是我有点欺负你了。”
姜归辛的脸刷一下红了——这下倒不是做作的佯羞,是真的有些忸怩。
今晚的南决明确实比平常还狂得多了。
姜归辛摸了摸身上,发现肩膀上盖着南决明的西装外套,从外套上传来特属于南决明的木质香。
他轻呼一口气,垂了垂眼,问道:“南总刚刚一直在看那幅画?”
南决明点点头:“想看看到底是不是森林。”
姜归辛愣了半晌,笑道:“这种抽象画没有明确的主题,其实是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我觉得像森林,也未必是。”
姜归辛打量南决明的神色,莫名觉得南决明听了这话,脸色还更阴沉了。
姜归辛倒好奇起来:“南总怎么突然对现代艺术起了兴趣?”
南决明并非不懂艺术的人,只是他素来对传统艺术较为感兴趣。
他会花很多时间欣赏和品味古画、书法,以及古籍文化,他自己也从小学习书法,现在长大了,也还时不时在家练字。
据姜归辛观察,南决明对现代艺术的兴趣则相对较少,很少主动去探索这个领域。
因此,南决明尽管资助了姜归辛的画廊,却还从没去那里购入过一幅画作——当然,除了这幅镇店之宝。
姜归辛的员工还笑着调侃说:“南总这是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买最贵的!”
但姜归辛真的卖出这幅镇店之宝的时候,却又不免怅然若失。
姜归辛和南决明之间的信息,大多数都是姜归辛以不太高的频率发去看似自然但实质字斟句酌的生活分享配上气氛惬意但其实是拍摄一百张中选一张的照片。
南决明偶尔回复,但忙的时候就不回了——而南决明此人,总是忙的时候居多的。
姜归辛并不疑心南决明说工作忙是借口。一来,他是跟过南决明工作的,南决明的忙是真的忙,忙得让生产队的驴都要在磨盘旁边跪下喊“大哥,您歇会儿吧”;二来,就算南决明真的是闲下来了也已读不回,这仍没有不妥之处。
南决明不是姜归辛的男朋友,不必对姜归辛提供任何情绪价值;相反的,该是姜归辛思考自己发生活碎片有没有太多太杂,以至于碍着甲方爸爸的眼。
只是这几天,姜归辛发现情况有了变化。
南决明开始会回复自己的生活碎片,还会和姜归辛交流自己对某些片段的看法。
虽然回复得不快,或是中间时常聊着聊着就不见了,但足以让姜归辛受宠若惊。
以南决明的工作强度,能抽空回他这些碎片,还带上思考的时间,已是十足的纡尊降贵。
同样的,他们见面的频率也比以往多了。
姜归辛虽然知道甲方爸爸的要求必须尽量满足,但也确实是力有不逮,所谓“有钱挣没命花,辛苦一场全白搭”。
只是姜归辛也不好直接说,只当着南决明的面从他新买的荔枝纹黑金配色托特包里拿出一瓶保健品死命猛吸。
南决明好奇问:“这是什么?”
姜归辛虚弱一笑:“把肾透支的补回来。”说这,他挥动了一下瓶身,露出“健肾牡蛎精华”的标签。
南决明:………………这保健品怪不得看着眼熟,原是在我那个不中用的老爹的书房里见过。
南决明只好一笑,拍拍姜归辛肩膀,说:“可怜小姜了,我们今天就去吃饭,补一补。”
姜归辛柔弱道:“谢谢南总。”
——不枉我涂了发灰的粉底液和发青的唇膏,这个病人妆专业打工必备,老板看了都想摁着你的手让你请病假。
姜归辛拿出手机,脸带微笑问:“南总今晚有想吃的菜色吗?”
南决明看着姜归辛半晌,好像在思考这道问题的答案。
“想吃什么”——这个问题从来都是很难回答的,尤其是在吃穿不愁的都市人面前,每天到底要吃什么,实在是一道令人眼花缭乱的多选题。
姜归辛身为秘书,往往需要负责给南总解答这个问题,解答思路也是十分清晰的——
“南总,今晚您想吃哪个国家的料理呢?比如中法意日韩……”
“有没有什么食材是您今天觉得有兴趣的?比如海鲜、牛肉、鸡肉……”
“南总,是不是想要一份轻松的晚餐?还是希望尝试一些更隆重的菜肴?”
“都不确定吗……那我们要不要去您之前去过的XX餐厅?您对他们的菜品似乎颇为满意。”
“觉得去过太多次了吗?嗯,也是,经常去吃也是会腻了。如果您对具体的菜单没有特别的要求,我可以为您推荐最近新开又颇受好评的几家菜馆,您觉得如何?”
往往一套组合拳下来,姜归辛总能让南决明敲定今晚吃什么。
——其实,姜归辛早已经对南决明的口味风格了如指掌。总是那几个类型的餐厅,那几种特定的美食,像是一本熟悉的旧书,每一页都能被翻得满满当当。
南决明的口味清淡而雅致,精致粤菜和经典法餐都是他偏爱的选择,偶尔也能接受这二者的融合菜。
能创新,但不能太新,不然容易被创。
反正跟着米其林指南去选,大多不出错。
这一刻,姜归辛也准备好了和南决明走这么一个流程,南决明却忽然问道:“我不约你的话,你今晚本来打算吃什么?”
姜归辛愣住了。
半晌,姜归辛才答:“回家吃。”
南决明笑道:“那就回家。”
姜归辛从南决明嘴里听到“回家”两字,真的好像看到伦敦桥塌下来。
南决明把姜归辛带上私家车,又问:“去喜曲街?”
姜归辛摇摇头,说:“已经不住那里了。”
南决明莫名感慨:“什么时候搬家了,我竟不知道。”
姜归辛想起那个破旧的卧室、锈迹斑斑的浴室,不觉淡淡一笑:“托南总的福,换了一个大一点的房子。”
“买房了?”南决明又问,好似纳罕。
姜归辛忙答:“哪有这个钱?租的。”
南决明虽然没查姜归辛的账,但这样淡淡看着,都能估算姜归辛这一阵子挣的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万,要买房不是买不起的。
不过,南决明转念一想,这城市寸土寸金,就算掏出几百万买房子,也不过一般商品房罢了,哪里配得上他家狐狸?
以姜归辛的财力,真要买一个好的房子,也确实够呛。
南决明忽而笑问道:“你喜欢怎么样的房子?”
一听到这话,姜归辛就来劲儿了,心想:南总这是要给我买房了?早该买了。什么霸道总裁,都不知道给金丝雀买个房子,说出去还不怕被人笑!
姜归辛心想:我喜欢怎样的房子?我想要贵的房子,越贵越好,不拘什么样的,最紧要好出手。以后分手了,能够直接变现,还能增值,那就爽歪歪了。
——但这些话又不能直接讲。
姜归辛寻摸一秒,迅速答道:“我喜欢不要钱的房子。”
南决明闻言,忍俊不禁,难得笑得这么爽朗:“我既然问得你,就不可能要你的钱。难道我们之间这点默契都没有?”
姜归辛闻言,喜不自胜,自感无以为报,只想着待会儿多磕两瓶健肾牡蛎精华。
今晚咬咬牙使使劲,提携玉龙为君死。
姜归辛租住的公寓位于一个宁静的高档社区,紧邻他的画廊。
姜归辛请南决明进入公寓,一进门便开灯,柔和暖色光线瞬息照亮起居室,可见白色绒面沙发和光滑大理石咖啡桌组成一套简约而高雅的组合。
白色墙壁上挂着几幅油画作品,以各种色彩和线条勾勒出抽象的美。
南决明的目光在油画上掠过,意味不明,只道:“看起来你很喜欢现代派的画作。”
姜归辛谦虚一笑,说:“这几幅都是卖不出去的画,摆在我家也是摆着。”
南决明却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竟然说道:“陆英说不定会喜欢这几幅画。”
姜归辛这善解人意的狐狸竟然也有读不出老虎心思的时候,还真歪歪脑袋思考,说:“还真说不定。”
听见这话,南决明莫名胸闷。
姜归辛的心思却不在此处,不过是顺嘴一说,又问南决明道:“您真的要和我吃一样的菜?”
“是的。”南决明笑笑,“你就按你原本要吃的准备,加一双筷子就行。不必特别为了我而弄得隆重其事。”
姜归辛点点头:“那我真的就不客气了?”
姜归辛请南总在就餐区落座,自己则轻松地朝开放式厨房走去。
在厨房的一角,一台智能电饭锅因为设好定时,已经做好了一锅粥。锅盖打开,热气散出,姜归辛拿出两个碗,把粥勺进去。
接着,他打开冰箱,取出一罐酱菜,和粥一起带到就餐区。
南决明看着这一顿饭,不免也有些意外:“你晚上就吃这些?”
姜归辛点点头,露出笑容:“今天收工都很晚了,也没功夫准备三菜一汤啊。”
南决明看姜归辛怪不得比常人要清瘦一些,便道:“你这样可不太营养啊。”
姜归辛轻松一笑,道:“南总自己还经常废寝忘食,一边敲键盘一边吃三明治,可别说我了。”
南决明倒是无言以对。
姜归辛笑了一下,随手打开那罐装着酱菜的玻璃罐。
这罐菜一看就不像外面买的,酱菜的色泽鲜艳,每片都泛着微红的光泽,散发着浓烈的辛香。
南决明皱了皱眉:“这是你自己做的?”
“我哪儿会做这个?”姜归辛笑着道,“这是我姥爷做的。”
要说这酱菜的卖相确实不太好,每片菜都大小不一,还皱巴巴的,看上去并不像外面那些经过精心包装的商业酱菜那样光滑和整齐。
南决明食不厌精,头次看到处理得这么粗糙的食材,倒是有些意外。他的眼睛在酱菜上停顿了一下,对于这看似朴实无华的食材,他显然有些好奇。
姜归辛看起来却不打算跟南决明分享,只笑道:“我记得南总是不吃辣的吧?”
南决明却道:“也不是完全不能吃。”
姜归辛略感意外,便把酱菜递给南决明。
南决明接过姜归辛递来的酱菜,微笑着对姜归辛表示感谢。他轻轻夹起一片酱菜,目光定格在那微红的表面,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品味这道看似朴素的美食。
南决明慢慢地将酱菜送入嘴中,咀嚼之间,泰然自若。
姜归辛这时才真正吃惊:“南总,你可真的能吃辣啊!”
毕竟,姜归辛姥爷做的酱菜可是十分的辛辣。从来只吃粤菜和法餐的南决明是怎么吃得进去的?
南决明缓缓喝下一口白粥,然后笑着回答:“有时候,尝试新事物也是一种乐趣,而且你的姥爷做的酱菜实在太有特色了,不尝试一下可惜了。”话虽如此,南决明的咽喉已经火烧火热,但他依然用鬼斧神工的意志和霸道总裁的自尊保持着一副安之若素的神色,然后吨吨吨吃粥。
姜归辛自以为奥斯卡演技,却没想到南决明更是炉火纯青,已经辣到魂飞魄散了还能微笑点头。
不过,姜归辛看着南决明一口接一口地喝粥,也觉疑惑:“光吃粥嘴不淡吗?”
南决明也不能解释自己不吨吨吨地喝粥喉咙就要烂掉了,只好笑着回答:“我很少吃这样家常的白粥,偶尔一吃,实在是有滋有味。”声音被辣得沙哑,但因为霸道总裁气泡音加持,倒听不太出来。
姜归辛:……啊,这就是吃惯山珍海味的有钱人的趣味吗。
南决明又道:“看来你是很喜欢吃辣的。”
“嗯,从小吃辣了。”姜归辛回答道。
南决明了然了:“看来,你应该是无辣不欢的。这些日子,你陪我吃粤菜法餐,倒是难为你了。”
“这是哪里的话?”姜归辛想:光想到那些餐厅一顿饭的价钱,我就抱怨不起来哈。
南决明又缓缓道:“也可以选你爱吃的,不一定非要按我的标准来。”
姜归辛听了这话,心跳变得急促起来。
但他马上命令自己按捺住悸动的感觉,可不要轻易被南决明温情的面目给蒙蔽了去。
这可是南决明啊。
事实上,南决明确实不能吃辣。
但是他有狠心和毅力。
从那天开始,他每天中午吃三明治的时候都加一勺辣椒面,把秘书麦冬震惊得下巴脱臼:“上流社会最近流行的饮食风向令人大开眼界!”
因为在麦冬面前没有偶像包袱,南决明直接咳嗽起来,大口喝蜂蜜水解辣。
麦冬忙问:“南总,您……”
南决明眉头微皱,看着麦冬,坚毅地说:“不够,加辣。”
麦冬:疯了!!!!!南总疯了!!!!
日复一日的锻炼后,南决明已经可以三勺辣椒面配三明治面不改色,甚至意犹未尽。
终于,南决明神功炼成可以出关,直接把姜归辛约出来吃火锅,不用鸳鸯锅。
姜归辛大感震惊:“南总,你能吃这么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