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美强惨师尊后我飞升了—— by朦胧见

作者:朦胧见  录入:11-19

只留下满手鲜血淋漓的碎片。
* * *
纪砚三年来第一次回到沧澜山。
师尊的春寒峰景色依旧,紫藤树的枝条在春风里飘荡,花瓣如雪纷落,无瑕又温柔。
勾起他无数回忆。
他缓缓走过熟悉的小道,转过花条垂下的回廊,视线落在紫藤树下摇晃的秋千上。
眉眼瞬间冷了几分。
穆离渊做的秋千。
这棵千年紫藤是沧澜神木,旁人碰一下都是冒犯,师尊当年居然放任穆离渊在树下胡作非为。
甚至还把他胡作非为的成果保留至今。
温柔的回忆刹那间烟消云散。
昔年的伤心事重新涌上心头——他记起江月白对师弟那些赤|裸裸的偏心与溺爱,记起自己如何背负满腔委屈离开这个长大的地方......
“纪阁主。”身后传来声音。
纪砚转过身,见到云桦站在身后。
他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微微颔首:“云师伯。”
“纪阁主怎么不去水华殿,各家掌门都在,各位峰主也都出关,”云桦话音微顿,叹了口气,换了口吻,“都是你多年没见的师叔师伯。”
“我就不去了。”纪砚笑了下,看着云桦,意味不明地说道,“恭贺师伯。”
天机剑收归新主云桦之手。
江月白在死前为云桦铺平了所有道路,用这把剑让他在二十六家面前坐稳了位子。
从此之后,沧澜门的掌门、二十六家的尊首,便叫云舒棠。
云桦良久没说话,片刻后才道:“你离开得太早,不然这位置应当是你的。”
纪砚闻言,笑得更爽朗:“师伯和我还有什么可客套的,师尊心意是什么,我们都心知肚明,怎么也轮不上我纪砚。”
云桦没接这句话,只低头从袖袋中拿出白布包裹的一段东西,递给了纪砚。
纪砚问:“这是什么。”
云桦说:“你师尊的遗物,本该放入万灵殿,但我自作主张拿了出来。”
纪砚微蹙眉头,接过了东西。
缠绕的白布一层层打开,冰雪的光泽流转生辉。
风雪夜归的剑柄。
前夜恶战中,风雪夜归的剑刃化作穆离渊的护身屏障,唯留下剑柄完完整,被秦嫣收好带回了沧澜山。
此刻却被云桦拿了出来,交给自己。
纪砚觉得奇怪。
也觉得讽刺。
这把至死也在保护穆离渊的剑,何必再让自己看一遍。
徒增烦忧。
纪砚面无表情,没有多看,将白布重新缠好,递了回去:“我看过了,师伯拿回去吧。”
云桦没接:“这是给你的。”
纪砚的手僵了一下,随即又笑:“云师伯记错人了吧,这该是给我师弟穆离渊的,可惜他不要。”
“是给你的。”云桦又重复了一遍。
纪砚的笑容微微停顿。
云桦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院子。
人影消失在门外,纪砚重新低头去看手里的东西。
他再次一层层打开白布,拿出剑柄。
冰霜的纹路,每一寸他都无比熟悉,哪怕闭着眼都能描摹出来。
他记得师尊每一次出剑的模样,记得那些不经意又撩动春风的剑花、记得如冰似雪的衣袂、记得斩破千钧的锋刃......
绝世无双,可望不可及。
何必再看。
平添残忍。
纪砚的视线正要收回,却被剑柄花纹深处的一道细小凹陷吸引。
风雪夜归乃是千年寒铁打造,在前夜恶战之前从未破损过分毫,况且前夜是风雪夜归剑刃自愿融解化雪,剑柄怎会被砍出凹痕?
穆离渊的九霄魂断就当真那么凶吗?
纪砚微微转身,将剑柄举在阳光下,仔细再看。
他的表情渐渐凝固。
那不是凹痕。
是刻字。
冰晶之中有两个细微却清晰的字——
“梧生。”
纪砚觉得心跳停滞一瞬,他猛地放下手中剑柄,吸了口气。
停顿片刻,又缓缓低头再看。
他默声念出这两个字。
梧生......
梧、生......?
师尊给他取的字。
原来是这两个字!
纪砚十九岁离开沧澜山时,最遗憾的事就是还未知晓师尊给他取的字。他其实很想知道,想知道在江月白眼里他究竟是怎样的人、想知道江月白会怎样描述他这个叛逆的徒弟。
他想过很多次师尊取的字会是什么,会是寄托、还是鞭策......
哪怕是一句失望的形容。
执念如同梦魇。
二十六家仙门武宴上,他曾在寒暄客套的仓促之间问过云桦,只得到了两个字的字音。
他以为是“无声”,和那根笔的名字一样。
要他学会压制锋芒、收敛意气,学会忍耐谦让、寂静无声。
谁知他想错了。
竟是,梧生。
苍梧翠柏,向阳而生。
无畏羁绊,无畏风雨,大道坦途,皆是他的前路!
原来这把风雪夜归剑。
是江月白留给自己的大弟子,纪梧生的。
春风温柔,花叶飘转。
纪砚笑了一声。
他渐渐控制不住面部表情,仰头放声大笑。
可笑、讽刺、荒唐!
他何必、他何苦、他何苦来哉?!
赌气出走、忍辱负重、处心经营......他为了那个位置做了一切能做的!做了一切有用的没用的!可悲的可笑的!
却没算到,那个位置,本就是他的。
纪砚笑得上不来气、笑得双眼充泪。
他望着那些飘落的紫藤花瓣,笑着自言自语:“江月白.....江月白......”
这三个字是他心头的刺,拔不掉放不下,让他恨之入骨、让他念念不忘。
让他坠入深渊、让他重见天日。
这是什么本事。
江月白,你这是什么本事。
纪砚的笑变成了泪。
他的心像一瞬间被抽干,空空荡荡,什么都不剩下。
执着多年的恨被吹散在春风里,支撑他风光意气的信念也彻底崩塌。
他到底为了什么。
他用半生和师尊较劲,师尊却只在原地等他回头。“梧生”两个字早就深刻风雪夜归之中,是他自己恨错了人。
没人欠他。
【??作者有话说】
江月白:遗产(划掉)神兵利刃,每人两个,平均分配,端水成功。
第一次v有点紧张哈哈,谢谢各位小可爱捧场,继续给大家发红包鸭
还有一更

阴冷的风传堂而过, 残烛无光,血味未散。
污迹斑驳的锁链,破碎撕裂的床幔, 裂纹遍布的铜镜......四处都是狼藉不堪的碎片。
这些曾让穆离渊感到过畅快淋漓的胜者印记。
在此时此刻却都发酵成了无形又锋利的刀,深刺进心脏深处。
“把这些东西......”穆离渊嗓音干涩发哑, 几个字的一句话说得无比艰难, “全部......扔出去。”
沾着江月白血的东西,他一眼都不想再看。
魔侍们小心翼翼地进殿收拾整理。
穆离渊转身, 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地方。
魔宫四处都是飘扬着的红色血幡,高耸着燃烧热烈篝火——在迎接他们的尊上风光凯旋。
穆离渊却连一个敷衍的假笑都做不出来。
天空阴云密布, 暴雨欲来。
他沉默地走下长阶, 穿过殿前广场,踏上铁索交缠的吊桥......
最后停在山林深处随风飘摇的紫藤树下。
垂下的枝条上还蜿蜒着干涸的血迹, 将他拉回那个刻骨铭心的月夜......
月下散乱的白衣含血的银环, 清晰犹在眼前。
江月白总是对他说“不用再怕”、“不用再恨”,
他却总是懦弱地下不了狠手。
好在江月白作为师尊, 帮他这个徒弟下了最狠的一次手, 斩断了所有的仇恨。
从此他的人生应当再无阴霾了。
阴云聚拢, 暴雨骤降!
紫藤树凄惨地挣扎,满树的花如泪坠落。
穆离渊站在大雨之中, 浑身湿透。他手心魔气凝聚, 几次想要抬手砍裂这棵紫藤......
可是又几次停了手, 任凭雨水把魔焰浇灭。
大仇得报,他的人生似乎还是阴霾密布。
雨越下越大, 天幕被惊雷撕开恐怖的伤口。
日夜交替而过, 大雨仍旧在下。
穆离渊站在树下一天一夜, 湿了水的黑袍无比沉重, 随时都要将他压垮。
“尊上......”默苏站在穆离渊身后,手里拿着伞,已经陪了他整整一晚,小心翼翼开了口,“尊上是不是......”
黑鹰再如何揣摩不透尊上心思,此刻也能看出主人并不痛快。
“是不是,后悔了?”
穆离渊闻声转过身,隔着雨雾看默苏。
雾霭茫茫,他看了许久,似乎什么都没看见。
“没有。”他沙哑地对着空气说话,“我没有后悔。”
为何会觉得他后悔?
这是他经年累月、日思夜念想要报的仇!
怎么会后悔?
作为师尊,江月白从前是对他好过,但那些好全都怀着别有用心的目的开始,骗得他苦不堪言。
如果那点恩惠就能抵消掉所有杀父杀母屠杀千万同族的仇恨......不仅是江月白看不起他,连他也看不起自己。
“我没有后悔......”穆离渊自言自语般重复着,“没有。”
庆祝大仇得报的盛宴早就备好了,只不过是雨下得太大了而已。
等雨停了,他的庆宴就要照常继续。
他才不会后悔,他要狠狠地庆祝!庆祝没有仇人江月白的干干净净的往后余生。
庆宴应该办得风光无限、大张旗鼓!
才能对得起死去的同族和父母、对得起这么多年在痛苦里煎熬的自己......
“是,尊上替父母报了血仇,自然不会后悔。”默苏终于大着胆子走上前,将伞举高替他遮了雨,脸上带了笑意,“藏香楼的宴席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尊上赴宴了。”
......
藏香楼门前车水马龙,长街灯火通明。
北辰仙君身死魔尊剑下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魔界,魔尊的座下黑鹰默苏与藏香楼主玉融春一同备好了豪宴庆贺。
魔宫地处魔界最繁华的星邪城,此处不仅有符合魔族习性的餐楼酒馆,还有从人界运来的花样缤纷。
藏香楼招代过不少魔宫的高阶长老,但亲自招待魔尊还是第一次——对方向来不露踪迹,更很少来这种艳俗之地,唯一的一次造访还是匆匆扫了眼就走。
玉融春当时壮着胆子问:“尊上不留下玩一玩吗,是哪里不满意?”
只得到冷冰冰听不出喜怒的一句:“这种味道,沾一点就够了。”
因为这一句话,玉融春战战兢兢了几日几夜,每时每刻都在分析揣摩尊上的意思。
藏香楼谓之“藏香”,因为娇香美人聚,香粉味自然浓郁,这是玉融春引以为傲的地方,难道香味太浓,也是一种错?
之后几日,她下令所有美人身上都不能再涂抹香粉,可尊上却再没来过。
这次默苏来交代吩咐时,玉融春特意问了尊上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美人,她好提前准备。
默苏沉默了许久,只说:“什么样的都要,越多越好。”
藏香楼大堂彩绸飘荡,身着轻纱的美人随乐翩翩起舞。
穆离渊踏入的那一瞬,喧嚣热闹的大堂依然热闹,但所有活物都莫名地感到一阵寂静森寒。
即便乐手和舞女都被默苏提前交代过照常继续演奏,可是在这一刻,他们还是不受控制地纷纷抛开手里的东西下跪,伏地叩首:“见过尊上......”
穆离渊面无表情,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周围的东西,缓步向里。
黑袍的尾摆湿雨未干,在地毯上拖出了一道深色的痕迹,像血一般。
玉融春本来摆好了笑脸从楼梯走下,但迎面的阴寒冻住了一切,飘动的纱幔都僵硬凝固,她两手抓紧了原先招摇晃荡着的裙子,不让上面缀着的零碎发出声响,快步走下台阶。
“尊上,”玉融春穿过那些伏地的身影,停在穆离渊面前,欠身俯首,“楼上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穆离渊垂眸,幽沉的目光落在娇嫩的脸上。
如寒刀划过。
玉融春强撑着常年练就的蜜糖般的笑脸,但背后已经起了细汗。
她今日没有擦香粉,更没有涂抹香膏,她提前很久就开始日日清洁洗浴,确保身上不会有过分浓郁的味道。
不知道此刻又是哪里惹了尊上不快。
默苏跟在穆离渊身后走近,无声地向周围打手势,示意他们继续。
满地趴伏着的舞女和乐师这才回神,拿好东西起身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乐声断断续续重启,歌女哼唱起小调,舞女们整好队列起舞,死寂的藏香楼再次洋溢起欢声笑语。
“准备了什么。”穆离渊在这片烟花媚香的嘈杂里问。
玉融春悄悄看了默苏一眼,见对方没有什么指示,于是如实回答道:“美食,美酒,还有......美人。”
穆离渊本就深黑的眼眸暗了一下。
玉融春几乎已经准备跪地了,却听到一句没有语气的:
“好啊。”
......
顶楼堪称花团锦簇。
玉融春别的本事不高,但选人的眼光绝对没得挑。
美丽的女子个个肤如凝脂、眸若秋水,包裹在薄纱下的身体像尚未绽开的花苞,动人又纯洁——她们太美了,不是艳俗的美,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美。
这种美,无论在人间还是魔界,都是万里挑一。
玉融春了解男人喜欢什么。
暖炉生烟,香雾迷离。
嫩白柔腕在绕梁乐声里缓缓翻转,脚腕的铃铛随着舞蹈跳动,轻纱掩映下的腰肢脆弱无瑕......
连玉融春这个女人都不禁动心。
可穆离渊的眸色却仍是冷。
像是覆盖着一层灰蒙蒙的冻霜,将暖香缭绕的雅阁冻得极寒。
一曲终了,屋内没有掌声也没有笑。
只有压抑的死寂。
玉融春的呼吸已经开始细微打颤,她小心翼翼地问:“尊上可是有哪里不满......”
穆离渊看着前方,却像出神似的什么都没看到,只语调毫无起伏地说了几个字:
“嗯,跳得好。”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尊上的这句好并不是夸奖,而是带着厌倦敷衍的字眼。
十几个女子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
玉融春深吸口气,转头给其中一个使了眼色。
那女子立刻会意,提裙挪着步子走近,朱唇熟练弯起甜蜜弧度,嗓音柔媚得恰到好处:“尊上。”
穆离渊的目光移到她身上。
女孩连忙在穆离渊脚边跪了下去,地毯上映出腰肢窈窕秀发细软的魅影——她的身躯柔软得像没有形状的纱幔,可以在抚摸的人掌中变作任何模样。
她是玉融春最引以为傲的一朵娇花。
穆离渊的视线移到她身上。
只是一眼,便冻得她浑身一抖。
穆离渊垂眸看着伏地瑟瑟发抖的人。
片刻后,忽然问:“你会哭吗。”
女孩脸上的笑容僵硬。
她不明白这个问题。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惧怕地望向此处。
没人懂这个问题,也没人能帮忙回答。
但下一刻,那个女子就理解了为何要这样问。
距离魔息威压过近,那些剧烫的暗红魔纹顺着她的脸侧蔓延攀爬!仿佛数不清的毒虫啃噬。
疼痛与奇痒交错,女孩惊叫出声,双眼涌出大股泪水,哭着哀求:“疼!好痛......尊上,饶了我!饶了我......”
穆离渊看着她涂满脂粉的脸侧滑下彩色的泪......
不是这样的泪。
泪过无痕,不该是这样庸俗的颜色。
穆离渊攥住了手指,魔气霎时消失无影。
女孩娇弱无力地跌落,柔软的身体因为痛哭流涕而起伏着,像一只可怜的猫儿,满室都是她止不住的哭声。
玉融春急忙招呼人把她架走。
其余女子还在战战兢兢地唱着曲,穆离渊向后靠在座椅里,微微闭起眼,拉长的前颈喉结滚动,叹了口气:“别唱了。”
满室喧嚣戛然而止。
“还有会哭的吗。”
穆离渊的嗓音低哑到了极点。
女孩们都低着头,再无人敢出列。
魔尊这句问话好像是在找会哭的女子。
可魔尊阴鹜的眉眼,又好像根本不想看她们哭。
玉融春已经浑身冷汗淋漓,她看出尊上今夜根本不是来赴宴找乐子,而是来找能撒气的人。
“这些女孩子才多大年纪,”她壮着胆子替姑娘们解释,“遇到点痛谁不掉个眼泪,梨花带雨也是一种......”
说到此处,玉融春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转过头,招呼一个女孩:“烟儿,过来。”
舞女队列中一个肤色雪白的女孩闻声抬起了头。
细眉薄唇,眼尾的弧度清淡。
模样倾城,性子却冷得不行。
其他客人见一面都难,这种孤高的性格是万花丛中最难得。
既然尊上不喜欢浓郁的香气,也不喜欢娇弱的身姿,那这样冰清玉洁的一定不会错。
名叫烟儿的女孩大抵是被方才的场景吓到了,犹疑着不敢出列。
玉融春急得低声催促:“烟儿,快。”
烟儿缓缓挪着步子走了出来。
她脸已经面无血色,衣袖衣摆的边儿都在微抖。
步子颤颤巍巍,还没走到穆离渊近前,就已经跪了下去。
钗环像受惊的蝶,在烛光下扑簌摇晃,发出杂乱破碎的声响。
穆离渊甚至没有再看,仍然靠在椅背,垂闭着眼,说:“带走。”
玉融春一愣:“啊......都带走吗?”
发出命令的人坐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里,没有再重复。
紧攥的手指缝间蒸腾着淡淡的墨色魔雾,似乎到了耐心的极限。
玉融春连忙喊旁边站着的侍从:“带走!把她带走!”
烟儿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吓得满脸泪痕,纤弱的身体站不起,几乎被拖出了房间。
玉融春自认为很了解男人。
身娇体软美眸媚笑,向来是宾客们的最爱。
然而魔尊似乎并不是如此口味。
玉融春在心里快速盘算:尊上大抵是想要冰清玉洁不喜言笑的冷美人。
可这里最冷的冷美人已经在刚才吓得泣不成声被拖了出去。
她上哪再去培养一个?
穆离渊放在身侧的九霄魂断剑似乎与主人一样失去了耐心。
血红的魔气在阴暗的光线里格外刺目——这是嗜血开杀的前兆。
屋内余下的几个女孩都已经吓得站不住,抽噎声起起伏伏,陆续有女子身子受不住室内强烈的魔气侵蚀,腿脚一崴,倒在了地上。
玉融春又惧怕又急躁,转头冲身后女孩们低喝:“哭什么哭!都给我闭上嘴!”
她转过身,又换上笑容:“尊上,您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再去给您找。”
穆离渊微微抬眼。
到处都是迷乱动人的花色,在这个萎靡堕落的地方,应该随便找谁都能尽情放纵寻欢,尽情发泄欲|望......
但讽刺的是,
面对这个问题时,他心里只能想起一个不该想起的人。
感恩是欲|望,依赖是欲|望,仇恨也是欲|望,从小到大,欲|望这两个字只属于江月白。
他极力装出一副波澜老练的模样,只不过是在极力掩饰这份荒唐的独一无二。
他不想可笑地让一个仇人占据所有最重要的角色。
那时江月白答应他,他其实兴奋得不行,又生气得不行,但他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
他幼稚地想把心思藏着,故意沾得满身酒气,可到头来什么都藏不住,在那些欲罢不能的疯狂里暴露无遗。
他当然什么经验都没有。
江月白是他的第一次。
明明是血腥阴暗的刑室,喘息里却全是温情迷恋。
迷恋是克制不住的,清醒后才惊觉想要落下的吻隔着血海深仇。
那种时候江月白看向他的眼神总是平静从容的,和他索取无度的疯癫截然相反——江月白是众生倾慕的北辰仙君,堆在春风殿的情书他拆过很多封,一封比一封情真意切,读得他双眼发红,岂止是伏墟山那夜的斫琴让他嫉妒,他要嫉妒的人太多了,江月白评价他生涩时他气得发疯,也许他的师尊早就有许多风月情缘,可他连问一句都没有资格。
良久,穆离渊沙哑地开了口。
“换男人来。”
“什......”玉融春笑容僵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什么?”
但她没胆量再问回去一遍,怔愣一瞬后,立刻连连点头,“好、好!这就去!”
她快步走到门边,对外面候着的侍从低声交代嘱咐:“去,挑最好的来,务必要干净,面相清淡点的,快!”
没过片刻,两个小倌便到了门口。
白衫干干净净,脸上皆无妆色。
清淡的身姿,在微微空荡的素衣下透出薄影。
的确是最好的。
穆离渊低声道:“其余人都出去。”
玉融春如获大赦,忙不迭地招呼屋里其他人离开。
旁人退去,室内陷入极度的寂静。
两个小倌乖巧地跪下,膝行着上前,要来给穆离渊宽衣。
他们的动作很熟练,脸上的笑甜腻腻的,每一个眼神都带着讨好的意味。
穆离渊挪开了腿,避过了他们的手,冷冷说了三个字:“站起来。”
两个小倌都愣了一下,仍旧跪得老老实实:“小的不敢......”
穆离渊没再看他们,看向远处的琴:“会弹琴吗。”
两个小倌对视一眼,伏地回答:“我们会、会唱曲儿......会唱......”
剑气冲撞,九霄魂断在暗室中陡然出鞘!
小倌们吓得惊恐万分,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地向后挪。
穆离渊把剑横在他们身前,问:“能拿剑吗。”
小倌们不明白这些话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哆哆嗦嗦地拉住穆离渊拖在地上的衣摆哀求:“小的错了......我们错了......”
这哀求刚出口就走了音。
穆离渊踹开了拉他衣摆的人,靴子直接压着咽喉将对方踩在了地上。
衣衫散乱,烛火照出白嫩的皮肤,光滑细腻,美如丝绸。
这本该是极品,却让穆离渊觉得索然无味。
甚至厌恶。
弧度柔美的眼通红着流出泪花,小倌们双掌合十在身前,激烈地摇晃着,嗓中细声讨着饶:“尊上......我们错了......我们不想、不想死......”
穆离渊垂眼看着他们细嫩的手——纤弱如柳条,经不住一场暴雨。
这样的手很美。穆离渊却觉得难看。
他想要看一双修长冷白的手、布满剑茧的手、遍是血痕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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