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师钰一副病态恹恹的模样,谢良觉得,这个人不应该把果子给他吃的。
谢良想起自己将这个人救回来的那日,师钰吐了好多血,谢良将他身下的浸染成红色的干草都换了好几次,谢良差点以为师钰就要死了,没想到他还能撑下来。
如今才没过几天,师钰虽然看上去好似较之前好了些,谢良却依旧觉得师钰如今还是重伤未愈,性命垂危。
“那个果子...可以让你的伤好起来。”
谢良并不知道师钰的状况并非看上去那样糟糕,也不知昨日里,师钰已将自己的内伤痊愈。
他只是略有些着急地看着师钰。
师钰听到这小孩摘那果子果然是因为他,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
师钰略微打量着小孩。
他在这小孩昏迷时查探了他的根骨,确认这小孩确为畸骨。
重瞳之辈,或许古今尚有几人,但重瞳畸骨者,举世罕见,况且这孩子又叫谢良。
这世界上在不可能有这般巧合的事了。
面前这个小孩,尽管他的眼神那么干净,看上去甚至有几分乖巧听话,但是他确实是之后作乱天下的魔头谢良,那个企图毁灭整个修真界的疯子。
实际上,师钰素来为冷心之辈,天下众人如何与他何干。
但这小孩若之后真的成长为那个凶恶的魔头,想要毁灭修真界,对师钰而言也着实是个麻烦。
师钰平生最讨厌麻烦。
或许,他会想些简便的方法,直接除掉这个麻烦。
现在要他杀死这个小孩,实在易如反掌。
谢良见师钰不说话,不由得抬眼看了师钰一眼。
他脸上脏兮兮的,脸上却并没有小孩子特有的那种圆润,两颊都瘦地厉害。
这也就越发显得他的一双眼睛大得吓人。
但平心而论,这其实是个十分清秀的孩子。
在幽暗的洞内,谢良小心翼翼观察着师钰。
此刻,师钰已然不知从哪里找了件衣服换了,他身上的衣裳也是那种似水的质感,暗绣着银色纹饰。
若非他略有些惨白的面色,其实已然看不出他曾受过那样重的伤。
谢良觉得,他的眼睛好像一块剔透无色的冰,神色淡漠,眼底看不见任何人倒影。
他心无一物,好似这世间没有什么值得他上心。
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看着,总会叫人觉得身上微寒,莫名生出几分压迫感。
但谢良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阵,他却并未从师钰眼底看到和旁人一样的厌恶。
于是,想起那碗粥,谢良有些胆怯看了他好几眼,攥着的拳头松松紧紧好几次。
最终,谢良还是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怯怯地看着师钰。
谢良眉目生的清秀干净,并不是那种很锋利具有攻击性的长相,这般一笑,只越发显得他乖巧伶俐,若非那双古怪的双眼,他其实生了一副十分讨喜的长相。
师钰微微一顿。
小孩的眼神带了些懵懂和讨好,但其中依旧带着些怯意和恐惧。
这是个胆小的孩子。
不是单纯的怕生。
师钰几乎瞬间判断出了谢良此前定是遭受了一些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有些残忍的事情。
但谢良却并不知道,他鼓起勇气对其示好的这个人,如今想的其实也是对他而言最残忍的事。
师钰沉默地看了谢良一会儿。
片刻后,师钰终于开口道:“罐内还有羹,还吃么?”
小孩看向那架在火上的陶罐。
火光散发着温柔的光,柴火发出细索的劈啪声。
洞内弥漫着一股米粥的香气。
师钰原本冷淡地神色都被火光映得略带了几分温暖。
他看着小孩稚嫩瘦削的脸庞,此刻小孩看着那罐粥的眼神骤然亮了几分,和寻常孩子看到好吃的东西时的眼神分明一样。
此时的谢良,和普通孩子并无什么区别。
师钰此刻面对的,不过是一个普通地不能再普通孩子罢了。
他虽冷心,却也不喜滥杀无辜。
若有其他方法,未必也定要那般行事。
最后,谢良和师钰围坐在火堆旁。
小孩端着碗粥,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拿着什么贵重的宝物。
“你..你专门给我做的吗?”
师钰淡淡看他一眼。
那一刻,师钰忽然发现那孩子眼中竟闪着莫名水光。
师钰不由得心中微动。
这孩子,竟会因为一碗粥感动至此。
但师钰并不知道,对师钰而言,这莫约不过是他随手做的一碗味道并不那么好的杂粥。
但对谢良而言,这是他年幼的生命里,难得温暖。
若纵观谢良的一生,其实他最初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因为他身怀畸骨,这种根骨于魔修之道上进益极快,但于仙途正道上却难以进益,所以,最初谢良的修行之道并不顺畅,甚至在众人眼中谢良不过资质下等,没人能想到他之后能成为令整个修真界闻风丧胆的恐怖存在。
而这一切的转折点便在谢良在崖底偶然得到那部仙品功法的那一刻产生了。
谢良所得功法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谢良于仙道修行中的劣势,随着修炼的精进,谢良由资质下等渐渐变成了小有天分的仙道修真者。
最后,谢良精通仙魔两道,并由此推演出宇宙大道,自创了世间第三道,他称之为天道。
谢良自比为天。
于是,他心中所以为的,便都成了世间默认之道。
那时,谢良的力量何其恐怖,已非人力所及。
若谢良未曾在一开始得到那部仙品功法,在师钰看来,未来的那个魔头谢良便几乎不可能再出现。
于是,师钰几乎是当下便决定要阻止谢良得到那部功法。
谢良并不知道师钰在这短短的一瞬已然想了这么多。
他只是察觉师钰看着他的眼神好似并没有那样的压迫感了。
吃过了热热的粥以后,烤着温暖的火,谢良身上尚且有伤,便始终觉得有些倦怠不愿动弹。
谢良看了一眼师钰,师钰并未说话。
气氛很安静,洞内还隐约残余着食物的香气,谢良感觉胃里饱饱的,火堆那么温暖,尽管他和师钰相识不过几日,但在他身边,谢良却忽然感到了一股久违的安心感。
这个人...好像和他之前见到的那些人都不太一样...
所以..他会因为他的眼睛讨厌他吗....
此刻正是午后倦怠之时,谢良如此想着,慢慢地竟在火堆旁睡着了。
再醒来,谢良是被噩梦惊醒的。
梦里,他梦到师钰的脸慢慢和曾经的那些人重合,他开始同那些人一样骂他是个怪物,朝他扔石子,驱赶他,欺辱他。
在梦里,师钰那张一向冷淡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讥笑。
他穿着谢良从未见过的好看长袍,佩带着各色华贵的配饰。
梦里的谢良那样清晰地意识到,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对谢良说,你既然不愿意离开这里,那只有我离开了。
于是他便化作一阵风,吹进了云里。
跑到了谢良无法触及的高高苍穹中。
谢良从梦中惊醒的时候,背后已然渗出冷汗。
待他再向四周望去。
洞内空无一人。
谢良不知想到了什么,
有那么一刻,谢良只觉得心脏一缩,好似有无尽的冷空气灌进了心脏里。那种悲凉的感觉竟无法言喻。
原来一旁的火已经熄了。
谢良觉得浑身发冷。
他的胃里仿若还残余着先前热粥的暖意。
他极力想回忆其那碗粥的温暖和幸福感。
但谢良知道,若那位大人离开了,他根本没有资格阻止那位大人。
虽然谢良并不清楚师钰的身份,但谢良却也隐隐察觉到了,师钰是比他更厉害的大人物。
虽然谢良并不清楚究竟什么才是大人物,但是总归是很厉害的人就是了。
否则,他从哪里凭空变出那些小米,还有他之后身上穿的衣服,以及那个乘粥的精致小碗。
谢良只是有些难过。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
或许,他是在难过,再也无法吃到那样的粥了吧。
又或许,是他在难过,他终于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他可能很难再找到一个不这么厌恶他古怪长相的人了。
然而,谢良抱着双膝默默想着,大概那位大人还是讨厌他的眼睛吧。
否则,他为什么要离开呢。
明明他身上还有那样重的伤。
谢良又有些担心师钰的伤会难以经受路途的奔波。
虽然谢良认为师钰是因为讨厌他,无法忍受和他在一起才离开,但谢良并不愿意师钰因此伤势加重。
谢良想,他或许是有点喜欢那位大人的。
毕竟,他是第一个愿意给他做粥吃的人。
也是第一个,见到他的眼睛之后,既没有开口辱骂,也没有朝他扔石子或是其他什么的人。
相比之下,这位大人虽然厌恶他,却也只是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谢良甚至从中感受到了一丝的温柔。
虽然那位大人时常都是面无表情,很冷淡的一张脸。
但如今想这些也没有用了。
谢良抱着双膝,将头埋在膝盖里,他品尝到了一丝涩意,他只觉得心里好似空了一个大洞。
慢慢地,竟莫名有些鼻子发酸。
谢良想,若他不那么让人讨厌该多好。
虽然同师钰不过呆了数日,但谢良却已然对师钰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依赖,这种依赖或许他自己都未曾发现。
或许是最初寂寞日子里无声的陪伴,或许是之后的那碗粥。
谢良太孤独了,所以他愿意拼尽全力为师钰摘果子疗伤,他希望有个人能陪着他。
但现在,他又是一个人了。
洞内的光线慢慢暗了下来,谢良静静抱着双膝,他并没有哭,也好像忘记了暖饿,他就像一樽没有温度的石像。
他放空了思绪,竟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忽而,谢良听到洞口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他猛地抬眼,却见师钰从洞口走了进来。
那一刻,透过幽暗的光线,师钰仍和离开时一样,面上的神色依旧淡淡的。
看不出什么。
也好像一切都和之前一样,未曾变过。
师钰看见洞内漆黑一片,不由得轻蹙了一下眉头,继而便见小孩一双重瞳在黑暗中紧紧盯着他。
这副场景,在外人看来或许是诡异极了。
师钰觉得谢良的情绪似乎较之前好似有些不对劲,但他也并未多想。
在谢良的紧密注视下,师钰重新点燃了火堆。
以一种谢良从未见过的方法。
他只是伸指一点,那远处的火堆便自然燃了起来。
于是洞内重新亮了。
火红的火映得洞内亮堂堂的一片。
谢良却依旧怔怔地看着师钰,面色有些苍白。
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脸庞又重新映上一抹红润。
师钰看了眼谢良。
小孩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
“你...你没走....”
师钰冷玉般的侧脸在火光下亦浮现出几分温暖的色泽。
“我为什么要走?”
师钰看向谢良。
谢良攥紧了衣角,道:“他们..他们都很讨厌我的眼睛...”
“我以为你....”
说到这里,谢良没有再去看师钰,他只是垂下头,指尖微微泛白。
师钰听了这话并未立即答话。
他冷淡的脸色却叫谢良莫名揪紧了心。
“他们不是在讨厌你。”
师钰往火堆里又加了些柴火。
“他们是害怕你。”
师钰看着谢良,谢良发现师钰看着他的眼神很淡,就好似谢良不过是个普通小孩,有着一双普通的眼睛。
师钰道:“只有软弱无能的人才会害怕。”
他们害怕未知,害怕一切超出自己认知范围内的东西。
他看着谢良的眼睛说:“而我不会。”
虽然他的语气很平淡,但谢良却是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
虽然谢良甚至并不太明白师钰的话究竟有什么深刻的含义,但是他却也能简单地明白,师钰并不讨厌他的眼睛。
这是头一次有人告诉谢良,他不讨厌他的眼睛。
谢良说不出心底什么感受。
师钰找的是一块奇特的石头。
虽然谢良不知道师钰找这样一块石头有什么用,甚至师钰并没有说清那块石头究竟哪里奇特,但谢良依旧很高兴师钰请他帮忙。
这对谢良而言,亦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并不是什么十分辛苦的活,不过是看到石头了便停下来拿起来看看,再给师钰瞧瞧是不是他找的那一块。
这对谢良而言,倒更似玩耍了。
他从未有过同朋友玩耍的经历,他本身也未曾玩过什么小孩子的游戏。
他的过往大都被生活的阴影所笼罩,如今跟在师钰身边,师钰不曾打他骂他,也不像旁人一样讨厌他的眼睛。
谢良跟他在一处的时候,只觉得天空都要更蓝一些。
师钰虽然语气冷淡,但回答他的时候却很耐心。
谢良走了一路,手里已经抽了许多花枝。
他的步伐也渐渐轻快起来。
他一面走着,一面将手里的花枝编成了一个个灵巧的小玩意儿。
这是他曾经见村子里的小孩编过的,他们会一起去野外摘花,然后编成花篮,小鸟啊一类的。
这类游戏并不需要谁人参与陪同,谢良闲暇时经常自己玩。
他的技术慢慢变得比村子里最会编花枝的小孩还厉害。
但他编出来的东西却并不会得谁人一句夸奖。
慢慢的,谢良便也不再编花枝了。
但这一次,谢良却又忍不住抽花枝编了起来。
他一面翻着石头,一面摘些好看的花,抽些细弱柔嫩的枝条。
二人走走停停,奇特的石头倒没找到,谢良却已然将收集起来的各色花朵和枝条编成了一个好看的小花篮。
谢良将这个精巧美丽的花篮举到师钰面前。
他看着师钰,嘴角微扬,而后又轻轻一抿,露出了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
“送…送给你。”
他看着师钰的眼睛微微泛着点亮。
像是巴巴看着人的温顺小狗。
师钰接过花篮,道了声谢。
那花篮编的精巧,谢良仅选了四种颜色的花,一大三小,高低错落地插在花篮里,颜色搭配着也好看,如此看上去倒颇有几分可鉴赏的韵味。
师钰不由得看了一眼谢良。
这孩子有颗玲珑细腻的心。
这些普普通通的野花经他的手一编都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雅韵了。
小孩子自然是不懂什么是雅的,或许他只是觉得这样更好看。
师钰还发现,这一路走来,谢良往往很能发现寻常事物里的美。
他喜欢娇艳盛开的花朵,却也会驻足凝望池塘的残荷枯叶。
他会看着余晖下漫山的红叶露出惊艳赞叹的神情。
他有一双令世人惧怕的眼睛,却能发现这世界于细微末节之上的美好。
这小孩的心,较常人更细腻温柔。
“....很好看。”师钰道。
这话自是真心的。
“这..这不算什么。”
谢良没想到师钰会忽然称赞他,他只想着师钰能收下就很好了。
他没想到师钰会真的喜欢这样的小玩意。
这一句忽如起来的称赞几乎让他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低下头,面颊顿时变得红扑扑的。
“我..我还可以给您编更好看的。”
谢良略带羞涩地看着师钰,双眼却亮晶晶的。
师钰看了他一会儿,道:“好。”
谢良又对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之后,谢良一路上看着师钰的眼神都是亮亮的。
他到底也不过是个小孩子,或许是察觉到师钰并不会讨厌他,也和师钰熟了些,渐渐便展露出小孩子有些淘气的一面,他看见蝴蝶也会想去扑,看见羽毛新奇的鸟也要去瞧瞧。
二人这般走走停停了一日,但那块藏着神秘功法的石头却并非那么好找的,忙碌了一日,二人却未曾发现什么奇特的石头。
夜色渐浓,二人只好又返回了洞中。
在外游荡了一日,谢良出了不少汗,自觉身上都脏兮兮的。
他看了一眼师钰依旧干净光洁的脸庞,谢良忽然想到,这一整日,他好似从未见他流过一滴汗。
似乎发觉了谢良的目光,师钰瞥来看了他一眼。
在洞内略显幽暗的光线下,他白衣墨发,眉眼清冷。
恍如那故事里的仙人。
那淡淡的一眼,不知怎么忽而让谢良生出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
他看了一眼自身灰扑扑满是补丁的衣裳,好似将一块抹布穿了在身上,还有脸上那不知哪儿蹭上的土,一抹脸都脏兮兮的。
谢良沉默了一会儿。
“我..出去一下。”
不等师钰说什么,他便从洞内的一个角落里翻了半天,然后找出一套衣裳拿着跑了出去。
等谢良梳洗干净以后,刚到洞口,他就发现洞内依稀映着明亮的火光。
谢良的脚步不由得微微一顿。
那明亮的洞口,在漆黑的夜里显得那么温暖又明亮。
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慢慢升至心头。
谢良慢慢加快了脚步。
慢慢进入里面,谢良便闻到了一股弥漫的米香。
是粥的香气。
谢良抬眼一看,只见师钰正在煮粥。
热气从陶罐内氤氲出来,师钰拿着一根长勺在里面轻轻搅拌。
他垂着眼眸,修长的十指莹白似玉,他分明看着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但如今却又真真切切地在捣弄这些世俗之物。
见谢良回来了,师钰看了他一眼。
只见谢良如今换了件衣裳,脸上也洗的干干净净的。
师钰从陶罐内舀了两碗粥呈在一旁,那种精致的小碗,如今又多了一个。
但如今谢良已经知道师钰有一个小袋子,后来出现的许多东西都是从那个里面拿出来的。
这个多出来的精致小碗也应该是的。
师钰自己端起一碗粥,又对谢良道:“来吃吧。”
谢良愣了一下,最后还是过去端起了那碗粥。
他看了一眼师钰,继而有些犹豫地坐在他身边。
师钰只是喝粥,并没有说话。
洞内很安静,只剩下谢良细索吞咽声,伴随着柴火噼啪的声响,谢良挨着师钰坐着,他的心中在这一刻觉得安宁极了。
那种淡淡温暖在他心头散开。
他从未想过生活可以这样美好。
临睡前,谢良想,他一定要尽快帮师钰找到那个石头。
师钰其实自己早在前几日便已然搜遍崖底的每一块石头。
在他所窥得的天机中,谢良是通过一块奇特的石头的指引才找到那个藏着神阶功法的地方。
他自然相信自己搜物之术不会出错,但他却当真未曾发现什么奇特的石头,也未曾触动什么奇遇。
师钰思索了许久,想到,或因此乃谢良自身的机缘,所以由旁人来轻易得不到。
这便是师钰带上谢良的原因。
但如今已然过去两日,他和谢良在这崖底来来回回也找了一遍,却始终未曾发现什么奇特的石头。
谢良见师钰这几日显然因为石头的原因心情不佳,他也心中略感沉重。
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石头。
谢良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为什么那位大人会这么在意。
而就这时,谢良忽然看见草丛里好似开了一朵莲花。
这里怎么会有莲花。
谢良正欲上前去看,那莲花却忽而凭空消失了。
出现在草丛里的是一块石头。
那石头竟似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
修真界几千年前曾有一道人,道号为青莲。
整个修真界的修士按修为来划分可以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大乘、渡劫六个阶层。
现世中可以看到的最高修为便是渡劫大修,渡劫之后便是飞升,飞升成仙后□□便不存于现世。
没人说得清楚上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但长生不老是从古至今人类便有的愿望。
这位青莲道人便是一位成功飞升成仙的至圣大修。
当今修真界,渡劫大修便屈指可数,师钰前世便是一名渡劫修士,但他却没能挨过雷劫成仙,而如此的例子不在少数,甚至有人在渡劫期熬到阳元耗尽也没能成功悟道进行天罚。
从渡劫期到最后的悟道飞升,是天堑之隔。
而这位青莲真人是一个活生生的飞升成功的案例,自然少不了人去研究他。
有人说这位青莲真人飞升之后,为了子孙后代,曾留下一部自创的功法,名唤天玄罗,上面尽数是他飞升入道的领悟。
此部功法玄奥晦涩,包罗万象,若能彻底领悟此部功法之意,终有一日定能飞升成仙。
于是,这部功法也被称为当世唯一的一部仙品功法。
目前修真界中的功法只分上中下三等,却因这部天玄罗新创仙品一类,以示其地位。
但不知为何,这部天玄罗在声名鹤起之后便骤然没了消息。
就连当时那位青莲道人的子孙后代也不知所踪。
几千年过去后,等师钰成为修士之时,那部天玄罗早已不知去向。
就连荀氏也找不到那部天玄罗了。
......
师钰和谢良看着眼前的这个洞穴。
洞穴内空无一物,除了一樽小小的烛台。
烛台上结满了蛛网。唯有那烛台的青莲底座刻暗示了这可能是那位青莲道人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
烛台前方有一抔不知名的灰黑色的尘土。
没人知道那位青莲道人飞升之后的□□究竟如何了。
便是当真元神飞升后,肉身便随之火化成灰也未可知。
师钰看着那烛台前的那抔灰色的尘土许久未曾说话。
自他和谢良二人跟着那块莲花石头的指引,两人便来到了这么一处洞穴内。
进了这里之后,师钰那略显严肃正色的表情也让谢良感到了几分莫名的沉重。
谢良隐隐有种感觉,师钰所寻找的那个东西,一定对他很重要。
半晌之后,师钰将那抔疑似骨灰的东西收集了起来,埋在了地下。
谢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期间他并没有好奇地发问这是什么。
这时他身上便显出那股不合年龄的成熟了。
谢良见过死亡,生活的苦难让他见到了太多这世界残忍的一面。
谢良记得在大灾年的时候,有人会为了自己死后不被人分食吃了,便点把火死前将自己活活烧死,大火烧尽后那剩下骸骨便是这样的一抔灰黑色的土。
无法想象,那抔灰色土曾经会是一个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