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自己也感慨。
“我现在想起这事,还觉得和做梦一样。”
喻商枝笑道:“这话合该我说才对,若非有这么个际遇,该去哪里找你这样的夫郎?”
温野菜有些脸热,“我这样的夫郎也就你稀罕。”
隔了两天,一大早温野菜就牵了牛车预备去水磨村。
天气晴好,温二妞约了虎妞一起去挖野菜、打鸡草。
家里上回抱回来的鸭雏还没带去下水,因温野菜问了村里养过鸭的人家,说是不能直接带去大水塘里,得先在家里让它们学一学,等着学会了自己下水,带出去才省心。
温野菜便征用了家里的大木盆,把外头打来的水倒进去,派温三伢在木盆旁看着鸭子。
喻商枝则坐在院子里编笸箩,上辈子他除了专业之外,也学过不少东西打发时间,其中就包括竹编和草编。
家里少不得晾晒和炮制药材,原本的笸箩根本不够用,他便让温野菜闲暇时削了很多竹片备着,自己摸索着也能编,最多就是不太好看,可毕竟不是拿出去卖,家用也够了。
期间偶尔被竹片的毛刺刮到手,他也只是皱皱眉。
干活难免受点小伤,在这个家里,就连温二妞都比他来的辛苦,没什么可喊累的。
歇了这两日,脑后的伤也基本大好了。
淤血散去,只好不用力碰就不疼。
大旺和二旺今日都被留在了家里,一个在门口站岗,一个陪着三伢看鸭子。
不用说看鸭子的肯定是二旺,看着看着还抬起脑袋企图用鼻子去拱,三伢把它的大脑袋推开,它以为三伢是和自己玩闹,使了力气不肯退让。
喻商枝一边编笸箩,一边听三伢煞有介事地教训二旺,唇角挂了一抹笑。
片刻后他竖起耳朵,遥遥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拨浪鼓的声音。
喻商枝听不太真切,便问三伢道:“三伢,你有没有听见拨浪鼓的声音?”
三伢赶紧侧耳去听,等到声音更近了,他才一下子站起来,“喻大哥,是拨浪鼓,货郎到咱们村来了!”
乡下可没有什么“小卖部”,想买东西只能等货郎挑着担子来。
他们走街串巷时都会摇一张小鼓,俗称“货郎鼓”,其实就是小孩子玩的拨浪鼓。
远远听见鼓声,村里人就知道货郎过门前了,会赶紧拿着铜板出门。
若是没有铜板,米面鸡蛋也能当成钱用,以物易物,毕竟货郎家也是要吃饭的。
喻商枝连忙起身,撑着竹竿回屋拿钱,顺便同温三伢道:“你去门口等着,若是货郎路过就叫他等等,咱家要买些东西。”
温野菜说过,这附近几个村只有一个货郎,走的路线是固定的,所以若是来了斜柳村,一般下午才能到水磨村,他是遇不上的,东西不会买重复。
喻商枝揣了半吊钱出来,货郎已经放下担子在家门口的空地上了,可是离得很远。
温三伢拽着大旺和二旺的绳子,“喻大哥,那货郎怕狗,不敢过来,我把狗往里牵,你让他上前些来。”
温三伢没什么力气,全靠两条狗对温家人的信任。
它俩不依不饶地回头叫了两声,随后才紧挨着温三伢的腿坐下。
喻商枝出去前问:“三伢,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温三伢摇摇头,“我没有想要的,不过二姐前阵子念叨,说货郎来了她想买根新头绳,结果这会儿她又不在。”
喻商枝了然,“没事,我帮她买了就是。”
货郎时常在这几个村子逛,是知道温家人的。
这户养了两条站起来快赶上人高的黑背恶狗,当家的只有一个哥儿,带着两个半大崽子。
他见狗退了,才有胆子挑起货物往前走了几步。
眼下朝外的小郎君,看着很面生。
手里还攥了根竹竿探路,竟还是个瞎子。
货郎很快收回探究的视线,“小兄弟,要点什么?我这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大人用的,小孩玩的,什么都有。”
喻商枝知道货郎的担子包罗万象,别看担子只有半人高,里面却能装得下几十样货品。
“来两刀黄烧纸,一包纸钱,再来两根蜡烛、一捆香。”
原是买东西清明上坟,这一路货郎已经卖了许多,熟练地给他分出来,蜡烛也用油纸卷好。
“黄烧纸五文钱两刀,香火五文一扎,蜡烛二十文一根,一共是五十文。”
黄烧纸不值钱,平常都是一文一刀,线香两文钱一扎,原主先前买这些祭奠秦老大夫时就是这个价格,这赶上过节竟也涨了。
不过这类祭祀逝者用的东西,不好讲价钱,货郎小贩无非也看重这点才敢要价。
至于蜡烛,更向来是金贵东西,村户人家断断用不起,也就是祭祀时才舍得点上。
喻商枝摸了摸几样东西,没察觉出什么错处,便掏出兜里的铜板。
方才来的路上他点过,大约是六十文。
“头绳有没有,怎么卖的?”
货郎弯腰抓出一把,“这些都是两文钱一根,颜色好看也结实,村里的哥儿姐儿都从我这买头绳。”
喻商枝预备多买两根,家里不仅有温二妞,温野菜也用得上。
“给我拿四根,要两个不一样的颜色。”
货郎抽出四根道:“给郎君您拿两根红色,两根鹅黄色如何,这两个色卖得好。”
见喻商枝点了头,他便道:“这样就是五十八文。”
“有没有什么孩子喜欢的玩具,便宜些的,我凑个整。”
方才过来时喻商枝数了抓的半吊钱,一共是六十文。
眼下给温野菜和温二妞都买了东□□独漏下温三伢便不好。
货郎眼睛一转,拿出几根竹蜻蜓。
“这个怎么样,两文钱一个,能飞老高。”
这东西做起来简单,价钱不能卖贵了,再加上容易丢,玩一玩就不见了,所以好卖得很。
喻商枝点点头,满意地给出六十文钱。
回到院子里,喻商枝把竹蜻蜓给了温三伢。
这东西搓一下就能拔地而飞,要紧的是别打到手和脸,不然被快速旋转的竹片子打一下还是怪疼的。
等到温二妞回来,见了竹蜻蜓当场把竹篮往地上一丢,非要缠着温三伢给她也玩玩。
正巧温三伢玩累了,出了好些汗,开始不住地咳嗽。
喻商枝赶紧把人叫过来,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听到他的呼吸声变得有些粗,脉搏也跳乱了。
“三伢,累了就回去躺一会儿,吃过午食,下午日头过了再出来玩。”
三伢又咳了两声,虽然头上和领口的汗被擦掉了,可微风吹过来还是觉得有些冷。
他听话地把竹蜻蜓给了温二妞,“二姐,你先玩,我回屋看书。”
温二妞见他这样也有点担心,跟着把人送进屋才出来,嘴里还念叨,“那两本开蒙的书都快翻烂了,真不知道书有什么好看的。”
她说完抬头看到喻商枝,想到她这喻大哥也大小算个读书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嗐,大哥说过,温家祖祖辈辈泥腿子,能出三伢一个爱读书的就不错,已经属于歹竹里头出好笋。现在喻大哥你也来了,这好笋岂不又多一个!”
一番话说得喻商枝哭笑不得,想了想还是道:“不求一定要会读多少书,但学会认字总没有坏处。”
温二妞生怕喻商枝想教她念书,竹蜻蜓也不玩了,又想起她带回来的一篮子野菜。
“大哥估计快回来了,我先把灰灰菜洗出来过水,等他回来了直接上锅蒸。”
喻商枝刚从怀里掏出头绳,就听见小丫头跑远的脚步声,只好扬声道:“二妞,别急,我还给你买了头绳!”
两根头绳挽回了温二妞的心,她拿走了鹅黄色的,还不忘指点喻商枝,“这两根红色的,喻大哥你留着给我大哥,他喜欢。”
喻商枝把红头绳在手上缠了缠,好似无意识地问道:“你大哥还喜欢什么?”
温二妞正翻来覆去地看新头绳,这个颜色好看,她还从来没戴过。
听到喻商枝的话,她也没多想,脱口而出道:“我大哥啊,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可能喜欢钱?”
喻商枝:“……”
看来在温二妞这里是得不到什么像样的答案了。
不过得知温野菜喜欢红色,姑且算是个有价值的收获。
温野菜进门时浑然不知自己在亲妹的眼里,就是个实打实的钱串子。
他牵着大黄牛到院子中央,把板车卸了下来,上面堆放了不少东西。
温二妞上去帮忙,温三伢没动静,多半是在屋里睡着了。
喻商枝上前摸了一把大黄牛的脑袋,问温野菜都买了什么。
“张木匠那里有些现成的木架,不过一般都只有两三层。我想着你要放药材,层数要多些才使用。药柜打不起,木架还买不起么?就在他那定了五个六层的,一个三百文,过几天去取。”
温野菜财大气粗地说完,搬下来几个叠着放的木盆。
“不过他那里箍的木盆不错,我买了四个,以后咱们一人一个,算上家里以前有的,泡脚擦身的盆都分开。哦对,我还新定了一个浴桶。”
温二妞不解,“咱家不是有浴桶么?”
温野菜看她一眼,“那是你和三伢用的,太小。”
他看出来喻商枝不习惯用木盆洗澡,家里也不缺再多买一个浴桶的钱。
而且他专门挑了个大号的,比划一下,能同时进去两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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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他的唇就贴上了一片温温软软
木盆沉甸甸的, 搬下来后车上还有泥炉、药罐,从屠户家买的肉,此外另有两小坛酒。
温二妞探头去看放了猪肉的篮子, 欢喜道:“大哥,你还买了肥膘和大棒骨, 咦,这块是什么?下水?”
她想伸手去拨拉,被温野菜叫停。
“别乱碰, 蹭一手油。”
说完又道:“今日去得早才赶上买这块肥膘, 不然早就被人抢走了, 正好炼点荤油出来,大棒骨炖汤, 挑两根给大旺和二旺磨牙。你说的那块是猪肝,给你喻大哥买的。”
喻商枝本来在研究新买的药罐,屈起手指敲了一遍, 乍听到自己的名字,一下子偏过头,“给我的?”
温野菜得意道:“猪肝明目,我今天看见就想起来了,没记错吧?”
这之后他甚至还摸出一小包枸杞子, 递给喻商枝看。
“你瞅瞅怎么样,我只能看出挺红的, 个头也不小。我想好了,晚上炖一锅猪肝枸杞汤, 给你好好补补!”
喻商枝先是凑上去闻了闻枸杞的味道, 继而拈了一粒嚼。
肉厚甘甜, 品质比他预料得还要好。
“这枸杞应该是去年的秋枸杞, 你从哪里得的?这么一点想必也不便宜。”
温野菜发现这东西原来可以干嚼,索性抓了一把打算去洗一洗,给喻商枝当零嘴吃。
“说来也是巧,我赶车回来的时候碰巧看见一个婶子在晒枸杞,一整个笸箩呢,问了一句才知道是她娘家人送来的,她儿媳刚生了孩子,寻思补补气血。我让她卖我一点,她说是娘家人从山上采的,价格还算公道,这一小包十文,到了镇上得要二三十文。”
说话间他也往嘴里塞了一个,枸杞的甜里也带着一股子药味,温野菜撇撇嘴,不是很喜欢。
“我知道后山深处有几棵野枸杞树,少有人去,今年夏天咱们去采头茬。”
什么东西都是头茬的最好,温野菜向喻商枝求证,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一时心情更好。
买回来的东西都放到了该放的地方,温野菜总算能在堂屋坐下喝口水歇歇脚。
“我回来的时候又看见大树哥在咱家地里帮忙除杂草,里面可以喂鸡鸭的还专门分出来,今天让二妞带回来不少,我说了不用,他非说是顺手的事。”
胡大树这般做,自然还是因为先前帮小蝶哥儿治病的人情。
“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哪知大树哥两口子的这人情还不完了。”
喻商枝上一世便是如此,常常有那病人与家属痊愈后来医馆感谢的,他却不知怎么面对。
幸而喻家有规定,除了锦旗,其它的财物、礼品一概不许收,能省去许多烦恼。
温野菜却没有把这事想得很复杂,“你别为这事烦心,大树哥和屏哥儿帮咱,一是我本就和屏哥儿关系好,二是他俩宝贝小蝶哥儿,人情这码事不就是有来有往?下回我去山上猎了野物,给他家送点东西。”
喻商枝朝着温野菜的方向偏了偏头,大约是无意识的,目光竟好似落在了对方脸上一般。
后者哪怕知道喻商枝什么也看不见,心头仍旧无端地多跳了两下。
“怎么突然那样看我?”
喻商枝哽了一下,“哪样?”
温野菜心想,喻商枝真是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模样的。
这还是眼睛没好的时候,一个晃神间都看得出几分深情的意味,以后要是彻底好了……这还了得?
温野菜搔了搔额角,“没,我就是想说,你别把大树哥和咱家的来往当成负担就好。他那人就是热心肠,谁家有事都愿意帮一把,没有小蝶哥儿的事八成也和现在差不离。”
喻商枝明白温野菜的意思,顿了顿还是把方才想说的话说出了口。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发现你这样很好,与人交往,其实就是真心换真心,那些不真心待人的,也没必要浪费时间去维系关系。”
一个村子里的人,祖祖辈辈扎根在此,加上姻亲来往,五服之内怕是都沾亲带故,若想每一头都顾上,累都累死了。
况且温野菜过去在村子里不受待见,怕是吃了不少闲气。
可真正跟他走得近的人,没有不说他好的,足以可见这人的品性。
温野菜被喻商枝说得一愣,半晌才道:“你这……算是夸我?”
喻商枝唇角轻扬,正要说什么,路过堂屋门口的温二妞突然来了一嗓子,“大哥,喻大哥给你买了头绳呢,你瞧见没呀?”
刚刚酝酿出的一丝能称得上氛围的东西,就像鱼吐的泡泡,一下子就破了。
喻商枝只好换了话茬,拿出了两根红头绳。
“今天货郎来咱们村了,你嘱咐的那些我都买了,二妞说要头绳,我就拿了四根,连上一个给他俩玩的竹蜻蜓凑了整,一共六十文。”
家里不论谁挣的钱,往后都要放在一起支取,他今日花了多少,也该和温野菜说一声。
温野菜一听黄烧纸卖到五文钱两刀,直呼货郎黑心,可看到红头绳,笑容又亮起来。
“你给二妞买两根就是了,没想到还想着我。”
喻商枝见两根最便宜的头绳都能让温野菜这么乐呵,更打定主意日后挣了银钱,要去给他淘换更好的东西。
温野菜喜滋滋地进屋放好头绳,出来后看见喻商枝坐在那里泡野菊花茶,也上前又要了一杯。
喝了半杯,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说起来我今天出村时还碰见唐文了,就是那个和王小玉定亲的书生。奇怪了,这天也不冷,他带了块布把脸包得可严实,要不是一阵风过来把布吹掉了一半,我都没认出是他。”
温野菜纯粹当个闲话和喻商枝聊,“那布一掉,我瞥见他脸上长了些红疹子,怪不得要挡住。我听说读书人考科举,不仅要看学问,还要看品貌。歪瓜裂枣的不要,残废的不要,皮肤上有明显疤痕的也不要。”
喻商枝出于职业病,本能地道:“脸上起疹子,可能是吃错东西了,这要是不料理好,兴许会留疤的。”
但唐文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管他留不留疤。
唐文的事只是个小插曲,无论是喻商枝还是温野菜,都不爱在背后总拿别人家的事磕牙。
说过一嘴,也就抛到脑后了。
因买的东西多,有菜有肉,温家的今日的饭桌格外丰盛。
野菜上裹了面上锅蒸,沾着料汁吃别有滋味。
后院掐来的一把菜豆,用荤油炒猪肉,最后加上清酱,加水炖了好半天,连最后一点菜汤都被用杂面馒头擦了个干净。
棒骨煮了两根,上面的碎肉没剔掉,直接全都给了大旺和二旺。
算起来已经有日子没带他俩上山,两条狗捉不了兔子之类的开小灶,再不给点肉短了嘴,未免有些亏待了它俩。
猪肝和枸杞炖成了汤,按理说应该再加点枸杞叶,但家里没有,只得暂时凑合。
出锅后的味道说甜不甜,说咸不咸,猪肝的味道也特别,有人爱吃,有人嫌弃地闻一下都不愿。
喻商枝听兄妹三个的意思是不怎么爱喝,但在他的要求下还是一人吃了一碗。
这道汤称得上是一道药膳,滋阴补肝肾,而清明时节恰好应该注意养肝气。
现在温野菜也不说喻商枝讲究多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在这个家里想必是常态,喻商枝总不会害家里人。说着听了就是,况且他不嫌弃吃猪肝,香着呢。
别说做成汤,就是白水煮了切片,再蘸醋吃,他都能连吃好几片。
拾掇完后院牲口后,温野菜端着药进门,正好看见喻商枝在给自己把脉。
他当即放轻步子,不敢打扰。
喻商枝如今耳力见长,其实早就听见了外间传来的脚步声。
“阿野。”
温野菜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巴巴地凑上去。
喻商枝喝药时他也不消停,顺手握上喻商枝的腕子,学着找脉搏。
一次两次的,不得其法,然而挠得喻商枝一阵痒。
“来,我教你。”
喻商枝放下漱口的杯子,抓过他的手指,告诉他应该按哪里。
指腹下脉搏富有规则地跳动,温野菜完全被吸引进去。
直到瞅见喻商枝发红的指尖才皱起眉,“你指头怎么了?”
喻商枝本来都忘了,闻言动了动手指道:“没什么,白日里编笸箩,被竹片刮了两下。”
“哪里叫没什么,我把灯拿过来看看,别是竹刺扎进去了,到时候若是长进肉了,许久都好不了。”
温野菜扶着喻商枝坐去桌子旁边,把油灯凑得近些,又拿了一根绣花针过了火。
对着灯光,他两只眼珠子都快对到一起去,好歹是找到了一截竹刺的头。
“你忍着点,我要挑了。”
说罢他就将针尖刺了进去,将不起眼的竹刺给清掉。
喻商枝的指尖因此冒出两滴血珠,温野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是下意识地用嘴帮他抿了一下。
喻商枝只觉得指头尖上一热,烫得他都觉不出疼来,心头上像是被什么挠了挠,痒得发颤。
温野菜方才纯属一时上头了,回过神来后也有些害臊。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自家相公,生怕这面皮薄的小郎中生自己的气。
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喻商枝发火,只是说道:“不早了,咱们熄灯上床歇了吧。”
温野菜放下心来,再度把喻商枝扶到床边后便熄了油灯。
哪知弗一上床,自己就被揽进一个怀抱里。
喻商枝可从未如此主动过,温野菜反而一改往日的大大咧咧,僵在那里不敢动了。
“商枝……?”
他唤了一声,却也只唤了这一声。
因为下一刻他的唇就贴上了一片温温软软,再也出不了动静。
喻商枝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子冲动,大抵他总是个健康的成年男人,喜欢同性不说,且早已对温野菜动了心。
虽理智的弦好似有崩断的意思,可喻商枝依旧克制着,只是以唇压着唇肆意了一通。
眼前的黑暗放大了其它的感官,却意识到好一会儿没听到温野菜的呼吸声了。
他心中一惊,赶紧放开了温野菜,这才听到小哥儿大口喘气的声音,搞得他哭笑不得。
“你这哥儿,素日没少占我便宜,这会儿怎么连喘气都忘了?”
温野菜感觉自己刚刚差点死了,暗夜里他把眼睛睁得好大,觉得浑身上下的热气都集中在了脑袋上。
。Yǔēliaйgwāи笃加。
唇瓣上残存着濡湿的感觉,哪怕是第一次经历,他也恍惚知道,这就是夫夫之间会做的事,一时心砰砰直跳。
即使如此,却是嘴硬。
“你和我亲嘴也不打个招呼,我被你吓了一跳。”
说罢他一把抓住想要翻身躺回去的喻商枝,把脑袋埋在对方的胸膛里。
身体里仿佛有簇小火苗还在烧,潜意识告诉他,不能就这么放喻商枝走。
于是下一刻,喻商枝就感受到了来自温野菜笨拙的回应。
然而比起“亲”,更像是“咬”。
牙齿磨着喻商枝的唇瓣,像是打定主意要在上面留下印记。
这厢和小狗一样啃来啃去,出于本能地两只手也到处乱摸。
喻商枝忍了又忍,本来压下去的火,轰地一下烧得更旺。
就算是衣服再宽松,但因为两人贴得近,身体上的反应却做不了假。
温野菜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一停,居然下意识地想从喻商枝的怀抱里滑出去。
然而事态到了这地步,喻商枝是断不会令他“得逞”了。
“阿野。”
他们在被衾间耳鬓厮磨,热意逐渐升腾。
一夜雨疏风骤。
喻商枝睁开眼时,身旁的哥儿兀自睡着。
脑袋压在他的肩头,被子里,小腿也压在他身上。
喻商枝有些无奈地弯了弯唇角,却维持着当下的姿势没有乱动。
昨夜终究没有做到最后,二人未曾正式拜堂过,哪怕已经日日睡在一张床了,喻商枝还是觉得名不正言不顺的。
加之今日又是要去山上扫墓的日子,自己还没拜祭过温野菜的爹娘,就把人家的宝贝哥儿据为己有了,实在是万万不妥。
因温野菜没醒,喻商枝也推测不出时辰。
窗外雨声淅沥 ,雨势应当不大。
既然下了雨,温野菜就不必起早去下地干农活,可以多睡一阵子。
喻商枝本有意再睡个回笼觉,可试了试总也睡不着。
索性就搂着自家夫郎听雨声,等到雨终于停下来,院子里传来二妞与大旺和二旺说话的声音,他便知道至少已是卯时末了。
温野菜若是偷懒赖床,大多也就是这会儿睁眼。
今日果然也如此,怀里的人打了个呵欠,像小动物似的揉了揉脸,从被子里探出脑袋。
虽是在人家怀里睡了一夜,可经过昨晚那档子事,温野菜还是多看了喻商枝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