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二妞压根没回头,“你每次都用这招,不就怕我赢了你,你看我这次连着踢一百个!”
她抖擞精神,准备投入“战斗”,一边的辫子就被人揪了起来。
“哎哎——”她吃痛地叫唤,慌忙抬头去看,下一秒直接蹦了高。
“大哥!当真是你回来了!我以为许狗蛋又骗我呢!”
她和个炮仗一样,一下子兜头撞进了温野菜的怀里,还想跳起来去搂温野菜的脖子,搞得温野菜忍不住叫道:“悠着点!你是不是谋杀亲哥!”
这厢兄妹两个笑闹,那边苏翠芬早就也听到动静,在围裙上擦擦手,领着三伢、福哥儿还有许林的媳妇潘氏从院子里出来。
第一眼别的都先没注意,要紧的是看见了堵在门口的大黄牛。
“天老爷嘞,这可是置办了一架牛车?”
喻商枝此前就已经被温野菜扶着下了车,这会儿正扶着板车,含笑听着他和温二妞吵嘴。
很快耳边一动,身子顺势转过来,“婶子好,我们从镇上回来了,这两日着实麻烦您了。”
温野菜闻声也赶忙跑了过来,同喻商枝站在一处。
低头见了温三伢,弯腰一把将他抱起,“想不想我和你喻大哥?”
温三伢笑眯眯地露出一排小白牙,“想!”
温野菜摸了一把他的脑袋,复又去回答苏翠芬的问题。
“婶子,这是商枝给家里添的牛和板车,以后往来镇上就方便了。”
苏翠芬一听,笑弯了眼。
“好啊,家里添牲口可是大事情,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日子才和美!”
她没细问喻商枝是哪里来的钱,只当是人家做草医攒的积蓄。
哪怕退一步,这里头有温野菜的填补,她也觉得没什么要紧。
左右是小两口一起过日子,有这个心就不错,不能计较太多。
到底是自家的牛,哪怕素日也没少看许家的牛,温二妞和温三伢依旧好奇地不行。
温二妞自己跳上了板车,这里摸一下那里摸一下,温野菜则一抬手,把温三伢送上了牛背。
大黄牛温顺,没有半点不快,乖乖地在原地站着。
苏翠芬也领着潘氏与福哥儿上前,绕着圈看完,稀罕道:“这牛岁数小呢,看这蹄子就知道。养好了能帮家里干上十几年的活计,所以我常说只要掏得起这笔银钱,添个能拉车耕地的牲口绝对是赚的。”
又看向温野菜道:“我记得你家后院有个牲口棚。”
温野菜点头道:“是,从前我爹起新房时就修了牲口棚,不过后来没用上。待我收拾收拾,正好让牛住进去。”
喻商枝也适时开口,“我们两个头一回养牛,有许多不懂之处,回头还得仰仗婶子和许叔指教。”
一番话说得苏翠芬直乐,“哎呦,还说什么指教不指教,真是找遍咱们斜柳村,都没有你这般客气还会说话的汉子。”
言罢摆了摆手,“好了,都快别在这傻站着,菜哥儿你把牛车送回去,一会儿等你许叔和大林回来,就过来一道吃饭。你们回去也是冷锅冷灶,我也不差再多两双筷子。”
两家交往多年,互相帮衬的时候很多,这种事上温野菜不会过多客气。
他留下二妞和三伢,和喻商枝一起把牛车送回家。
一进门就受到了大旺和二旺兄弟俩的热烈欢迎,还是温野菜最后出声喝止,才没搞得两个人一身爪印子和口水。
等到进了屋,把镇上买来的东西暂且放在堂屋地上,温野菜从里面掏出一包蜜果,征询喻商枝的意见。
“我寻思先前虽然买了肉和桃,可还是差点意思,不如把这包蜜果也给翠芬婶捎过去。人家这两天不仅是管饭,还得给三伢煎药,给咱家狗子和鸡喂饭,事可不少。”
喻商枝自然赞同,颔首道:“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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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间骤然一松
一句“都听你的”让温野菜受用得不行, 以至于携着喻商枝再次进了许家门时,看起来还是喜气洋洋的。
苏翠芬本还记挂他们二人滞留镇子上的缘故,起初村长家的红哥儿过来帮忙传话, 那时就说得含糊。
只说是喻商枝在镇子上遇见到了从医的旧友,想着寻人家看看眼睛。
谁知次日也没回来, 这次传话的变成了自家大郎,还提了肉和桃子,细问之下, 得知喻商枝竟住进医馆了。
惹得她提心吊胆到今天, 眼下见夫夫二人有说有笑地进来, 方才宽了宽怀,想必是没什么大碍。
因人多, 天又不冷不热的,就在院子里支起了桌子。
温野菜把喻商枝安顿下后,就揣着蜜果去了灶房。
苏翠芬正领着潘氏在灶前忙碌, 见他进来,就要把人往外推。
“哎呦,这里用不着你,你快出去陪着喻小子,还有二妞和三伢, 这两日他俩可是想死你们了。”
温野菜含笑躲开苏翠芬的手,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 利落地往面前人的手里塞去。
“买了些吃的,婶子你留下, 闲来无事时甜个嘴。”
苏翠芬埋怨地看他一眼, “成日里就知道花钱,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后山不是打猎, 是去挖金子!”
温野菜不依不饶,“一小包蜜果而已,哪里抵得上婶子帮我的忙。”
苏翠芬依旧在推拒,温野菜无奈,只好道:“我的好婶子,你就收了吧。我还想着等商枝眼睛好了再简单摆一次席面,和他正经拜个堂,既如此到时少不得麻烦婶子你再来帮忙布置,就当是提前的谢礼。”
有了这个由头,苏翠芬终究是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罢了罢了,婶子知道你这孩子实诚,但我跟你说,这是最后一次。成了亲和以前不一样,家里又新添了牛车,多大的花销?咱们两家不图这些虚礼,你只好过得好,我和你叔就对得起你爹娘的托付。至于到时候你再摆席面,婶子定然是要去的!不过摆一次席面花费不老少,这一次要紧别太铺张了。”
见温野菜点了头,苏翠芬展颜笑道:“说来你这果子倒帮了婶子忙了,这两日你嫂子胃口不爽利,这蜜杏子带点酸头,也好让她开开胃。”
温野菜一听遂道:“既如此,一会儿嫂子若不嫌弃,就让商枝把个脉瞧瞧吧。兴许是最近总是变天,闪着肠胃了也说不定。”
苏翠芬连连应声,“我也有这个意思。”
潘氏有些拘谨地笑了笑,表示知道了。
没多久,许鹏领着许林从地里回来了,喻商枝和温野菜兄妹三个都乖乖喊了声许叔,又喊许林叫大林哥。
许鹏沉默地颔首,拿着农具进了柴房。
许林的性格不像亲爹,更像娘亲,随和许多,笑着应道:“你们回来了。”
一旁潘氏已经迎上去,递了拧过的帕子给他擦汗。
温野菜看在眼里,想到之前每每遇见小两口秀恩爱的,自己就开始犯愁,幸而往后也能尝着有人惦记的滋味了。
不多时菜上了桌,一共四个菜,一个里面炒了肉,一个里面加了蛋,极不错了。
毕竟两家混起来十一口人,哪怕里头只有三个汉子,饭量也是不能小看的。
好在给许家的东西足够抵了饭资,温野菜遂能踏实下来吃饭。
他提了筷子,先帮喻商枝夹菜。
二妞和三伢都大了,不需要再照顾。
桌上难免又说起新添的牛车,一向闷头吃饭的许鹏难得抬起了头。
“很不错,一会儿我去瞧一眼。”
喻商枝已经发现了,庄稼汉子喜欢牛,就像是现代的男人大多喜欢车。
得知温野菜想和喻商枝再摆一次喜宴,简单地请几桌,许鹏夹了一筷子菜道:“合该摆一次,这样才像样。”
一旁的苏翠芬适时问道:“日子可定了?”
温野菜道:“先前那回找人算日子,就提了好几个,有个三月廿八,当初我嫌太晚了,哪知兴许这都是命里安排好的,最后不还是用上了?”
苏翠芬连连点头,“便是这个意思,有些事玄乎着呢,不信不行。三月廿八不错,还有工夫筹备。”
此事说定,饭也后半程了。
不过温野菜注意到潘氏就动了零星几口,期间许林好几次给她夹菜,她都摆手不要,看起来确实胃口不佳。
于是待到撤了桌,收了碗筷,一家人把喻商枝迎进了堂屋。
许鹏本来急着去看牛,一听儿媳身上不舒服,请了喻商枝看诊,便没说什么,先去外头挑水了。
至于许林,自是陪在媳妇身边。
潘氏面对喻商枝,有些拘谨,她从小身体就不错,没生过什么病。
无非是几次头疼脑热,上山采了草药煮一煮就好了,从未找郎中看过病,更别提这喻郎中还这么年轻了。
喻商枝请她将左手腕子搭上脉枕,很快将手指扣在其上。
没过多久,所有人便见他神色几次变化,起先是如常的平和,后来微微挑了挑眉峰。
一家人面面相觑,心也揪了起来。
喻商枝却没卖关子,收了手后浅笑道:“恭喜嫂嫂,你并非脾胃不和,而是有喜了。”
此话一出,许家人先是怔住了,随即便几乎喜极而泣起来。
苏翠芬双手合十朝天祷告,“菩萨保佑!佛祖保佑!”险些要谢过八方全部神明。
温野菜也跟着高兴,顺便压低声音同喻商枝解释,原来潘氏已经嫁过门一年半了,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
好在翠芬婶子不是那样苛待媳妇的婆母,一年多里虽也着急,可也没给过潘氏脸色看。
如今总算有了好事,怎能不开怀。
而潘氏更是哭出声好半晌,碍于外人在场,只得赧然地埋在许林怀里遮挡着抽噎。
许林是个笨嘴拙舌的,哄来哄去就是那几句车轱辘话。
不过在心里憋屈了那么久,哭出来也是好事,从此不怕郁结在胸。
喻商枝尽着郎中的本分,又嘱咐了几句需注意的地方,末了道:“我观嫂嫂的身子没什么亏空,先前那般,大约只是缘分没到。之后按部就班地养着,不会有大碍。”
一时间三人都道谢不停。
屋外头许鹏挑了一担水回来,就被告知儿媳有孕了,肩膀一抖,险些水都洒了。
温野菜看这架势,估摸着许叔定是没心思去看什么牛了,遂领着二妞和三伢道了谢,作别后与商枝并肩回了自家。
家里两日没开火,还真如苏翠芬所说,是冷锅冷灶的,缺了许多人气。
所以也不能立刻安歇,有的是事情需要忙。
温野菜和温二妞一起去了后院,刷洗闲置了好几年的一个旧食槽,给牛添上草料。
此外还要放出鸭雏,鸡鸭习性不同,难以混养,需得单独隔出新的区域养鸭。
温二妞抱起一只毛茸茸的小鸭子,欢喜万分。
“大哥,真好,以前咱们家只有鸡,现在有牛了,还有鸭子。等以后咱们再养一头猪吧,这样过年就有吃不完的肉!”
温野菜想了想,突然觉得也不是不能成。
不过他没当场答应温二妞,因为太清楚这个小妹的性子,但凡答应了,不到猪崽进门那天,就会一直念叨到你耳朵起茧。
忙碌一通,牛和鸭子都妥当了,他让温二妞去前院歇歇,顺道把三伢和喻商枝的药煎上,自己则拿起条帚和铁锹,下力气洒扫了一番。
出了一身热汗后,眼看差不多了,他把工具放到墙角,预备回去。
哪知旋过身,却撞到一片人影,仔细看去,不是喻商枝又是谁?
“你不好好在屋里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温野菜口中突突突,一副不饶人的样子,实际手早就搭了上来,把喻商枝稳稳地搀住。
喻商枝莞尔,“家里的地形布置我早就记熟了,数着步子出不了错。对了,我忖着后院添了牲口,味道定会比以前大,家里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艾草,点一点能驱虫还是盖住味道。”
温野菜以前也听说家里养牲口的会点些草药祛除异味和蝇子,不过自家后院拢共几只鸡,没费过这个心思。
以至于忙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一茬。
他接过来,熨帖得很。
“还是你想得周到,我一个哥儿,倒不及你这个汉子细心。”
喻商枝抬起唇角,“所以老天爷送了我这样的汉子来配你这样的哥儿。”
说完了小两口私底下的绵绵话语,温野菜去灶房借火,把艾草点了举着回来,挥舞着四下转了转。
余下的就丢在地上,待燃尽变成了灰,还能洒在后院和前院的交界处。
“入了五月再采些茵陈蒿,和艾草之类的混着用效果更好,过去家中花园便是用这个法子驱蚊。”
温野菜慨然道:“以前你家还有花园子呢,真真是富贵,现在跟了我,委屈你了。”
喻商枝反握住他的手,“于我来说,那已是上辈子了,何况那样的日子,其实比不得现在痛快,不提也罢。”
温野菜见状,也就不再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了。
小郎中的前世到底与他没什么关系,还是珍惜眼前最合适。
回到屋里,彼此都乏了。
奈何在外两日,俱是一身风尘,不洗一洗是不好上床的。
温野菜接连端了两个盆进来,里面是兑好的热水,还有两块手巾。
家里现下只有两个浴桶,其中一个小一些,是怕温三伢洗澡着凉,给他买的,另一个温二妞和温野菜混着用,但加上喻商枝就不太合适。
而且大浴桶用的水多,废时间废柴火,大部分时候温野菜也是打盆水擦洗着清洁。
所以新浴桶买回来之前,喻商枝也得跟着他暂且这么凑合。
准备停当后,情形却变得略微尴尬起来。
这趟出村之前,两人还是各睡各的屋。
回来之后,心思说开了,温野菜理所当然地进了正屋,喻商枝没有拒绝。
而擦洗这等事,也没见过谁家两口子还要互相避着的。
盆里的热气徐徐朝上蒸腾,喻商枝认为自己断然做不出在温野菜面前脱衣服的事。
殊不知温野菜早已挽起袖子,在他发愣时,赫然上前伸手道:“愣着做什么,再等一会儿水都要冷了。”
喻商枝不知为何,本能地抬手捂住了衣襟。
哪知下一刻,衣襟没事,而是腰间骤然一松。
“你是个傻的么?”
温野菜忍不住乐道:“我是帮你脱衣服,又不是扒衣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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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把今天带回来的银钱点一点
喻商枝的手转瞬间就从衣襟处挪到了腰际, 恰好和温野菜的指尖碰了个正着。
温野菜抬眸,难得见喻商枝白得仿佛透光的面皮,泛起一层薄红, 连带语气也慌乱。
“阿野,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温野菜动了动手指, 发觉喻商枝下了力气把自己按住,好像很怕那十根指头会挪到其它让人更慌的去处。
他面上笑意不减,“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汉子, 那夏日里大家下地都打赤膊呢, 到时候你要如何?”
喻商枝一门正经道:“打赤膊虽然凉快, 可也容易晒伤,到时候更严重, 倒还不如热上一阵就罢了。”
“就你有理。”温野菜见自己一时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了,想了想还是收了手。
喻商枝脸皮薄,他不能把人逼太紧。
“行吧, 那你自己来。盆就在跟前,小心些,可别绊倒。”
可虽然温野菜退了一步,但喻商枝知道他还在屋里,无非是从帮自己脱, 变成看自己脱。
做了片刻的心理建设,喻商枝还是决定坦荡一点, 不然以后这日子可没法过了,大不了等挣了钱, 在家修一个浴室好了。
他慢吞吞地解开绳结, 先脱去了外衣, 正犹豫该放在哪里时, 一只手伸过来将其接走。
喻商枝轻咳了一下,动作顿了顿,又去解中衣。
既然都到这一步了,他也没什么放不开的了。
索性蹲了下来,感受到了水盆旁升起的热乎气,就着热水,把上半身快速地擦了擦。
布巾偏长,他抖擞开,斜着搭到身后,也擦了擦后背。
耳旁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而来的是温野菜那边的哗哗水声。
喻商枝的注意力很快从“自己没穿上衣”这件事,转移到了“温野菜很可能也没穿上衣”这件事上。
他的心跳甚至因此哽了一下,随即才哐哐跳起来。
温野菜给自己擦完,看向喻商枝时,发现对方的脸好像更红了。
真是不知这年头怎么还有脸皮这么薄的汉子,以后要生娃娃,该不会还要自己主动哄着来吧?
小哥儿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任重道远。
“还有下半身呢,你把裤头换下来,我正好一起搓了去。”
喻商枝这回简直是脱口而出,“不用,我自己洗!”
温野菜不答应,“又不是头一回帮你洗了,快别废话了,何况你眼睛瞧不见,哪里看得出洗干净了没。”
喻商枝只好换了个策略,向温野菜解释,哥儿和汉子的内衣最好不要混在一起。
“如果可以,你和二妞的最好都单独拿开水烫一下再晾干。”
温野菜知道这又是郎中的讲究了,但听他的总没错。
“知道了知道了。”
说罢又向前朗声道:“我分开洗就是,你快脱吧。”
等到温野菜端着一盆子脏衣服出门时,换了一身干净中衣坐在床头的喻商枝,已经是一脸生无所恋。
他是看出来了,温野菜这哥儿在这类事上是没有害羞这种情绪的,导致自己在对方面前的一切闪避,都仿佛在扭扭捏捏故作矫情似的,教人牙酸。
不过在喻商枝的认知里,至少如厕和沐浴这两件事,哪怕在家里人面前还是要讲究点隐私的。
琢磨了半天,最终还是默默在心里把 造浴室提上日程。
他浅叹一声,扶着床沿站起,拽过叠放在一旁的棉被铺开。
过了一会儿,温野菜又重新端了泡脚的水进来。
里面洒了晒干的艾草,味道被热水一蒸变得更加浓郁。
艾草可以静心安神,也有助眠的作用,所以睡前闻一闻这味道也不是坏事。
两人肩并肩坐下,把脚放进水盆里,齐齐发出一声安逸的喟叹。
现在温野菜学聪明了,他不太能接受得了偏烫的水,所以兑泡脚水时,自己这盆会比喻商枝那盆少半瓢开水,如此两人都觉得刚刚好。
喻商枝本以为累了这两日,跑一泡脚温野菜就该乖乖睡了,哪知耳边又听到熟悉的铜钱碰撞声。
“闲着也是闲着,我想把今天带回来的银钱点一点。”
喻商枝先是一愣,随即勾起唇角。
的确没有什么事比数钱更适合睡前做了,知晓家里还有多少钱粮,梦里也踏实。
况且这次在镇子上,家里有进项也有出项,还是算清楚比较好。
“我和你一起。”
喻商枝侧了侧身,改为面朝温野菜的姿势。
事先被温野菜搬过来的钱罐子放在一旁,另外还有一个单独的钱袋子。
温野菜先将钱袋子打开,把里面的银钱都倒了出来。
这回去镇上,他们先是卖了猎货和春菜,得了五百一十文。
后又卖了草药和喻商枝的那粒麝香,草药五钱银子,麝香六十两银子,
额外的,他们也在百济堂抓了十四副药,花费三两九钱零二十文。
周掌柜做人情,把零的二十文钱抹了,两数相抵,最终从百济堂的柜台里支出来的银子是五十六两六钱。
加上前头摆摊的五百一十文,便是五十七两一钱零十文。
其中五十两都是十两一个的银锭,其余的都是碎银和铜钱。
至于花销,同样不少。
“最早买鸭雏花了五十文,托医馆大娘看顾鸭雏,花了五文,这都是小钱。大钱则是,买牛花了二十两,板车花了一两,药碾那一套工具,连带单独买的乳钵一起,一共花了二两九钱,油纸三十文,桑皮纸五文。”
因温野菜有些记不清,这些花费都是喻商枝回忆的,而小哥儿掰着指头,已经算不太明白了,最后一甩手,冲喻商枝抱怨道:“我脑子都乱了,你算一算是多少。”
这几个数字对喻商枝来讲,心算起来并不难,他很快报出一个结果。
“一共是二十三两九钱零九十文。”
进项减去花销,余下的数额是三十三两一钱零二十文。
再加上钱罐子里之前有的二十二两三钱,这个小家里的存款约莫是五十五两半左右。
温野菜开心得嘴都合不上,兴致冲冲地扯出一根麻绳,“咱们把散钱都串起来,到时候也好清点。”
铜钱是每一百文称作一吊,或者一贯,也就等于一钱银子。
两人一人拿了一根绳,摸着铜钱往上串,喻商枝虽然看不见,可动作也很麻利。
两人忙碌了一会儿,一人串出了五吊钱。
剩下的就零散地收了,平日里买点什么方便拿取。
待到把钱都搁进钱罐,温野菜拍了拍那罐子,眼神里情绪翻腾。
遥想以前爹娘都还在时,家里的日子蒸蒸日上,钱罐子都没这么沉过。
现在家里有五十多两银子不说,后院还有牛和鸡鸭。
有喻商枝在,三伢的病不用愁了,有这些钱压箱底,二妞的嫁妆也有保证了。
而无论是帮三伢治病,亦或是这五十多两里一多半的银钱,再加上牛车,都是伴随喻商枝而来的。
因温野菜半晌不出声,喻商枝不禁问道:“可是又想起了什么事?”
温野菜回过神,迅速调整了一下心情。
奇了怪了,明明遇见的都是好事,自己为什么反而觉得眼眶烫烫的。
“一会儿泡完脚我就收。”
他用手背蹭了蹭眼睛,双脚在水盆里荡了起来。
“水这就快凉了。”
这两句话的语气,温野菜自觉掩饰地很好,却不知在喻商枝听来并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