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制约—— by蒸汽桃

作者:蒸汽桃  录入:11-28

“别乱动,我看看全吹干了没有。”牧长觉仔细检查了一遍,用手指把一缕绕在一起的头发轻轻解开,“小卷毛还挺可爱。”
听见他的声音带着笑意,燕知就重新把眼睛闭好,“小卷毛困了。”
牧长觉的眼睛是干燥的,只有眼白里的血丝重新爬出来,几乎要漫进他的瞳孔里。
他的声音依旧在笑:“抱着小卷毛上床。”
燕知被他像抱孩子一样抱到床上,笑得不行,“要按达尔文说的,我跟你待一段时间双腿就得退化。”
说完他就被自己逗咳嗽了。
“折腾,”牧长觉给他拍拍背,“白天睡够了,晚上就得折腾。刚才没伺候好陛下是吧?”
燕知眼睛不舒服,闭着眼睛在床上打了个滚,“累得饿。”
“想吃什么?”牧长觉把被子拽过来,盖住床上不老实的卷毛。
“想吃海棠姨给的草莓。”燕知许愿。
很快他就枕着牧长觉的腿吃上了草莓,还有人给揉肚子。
燕知就是没事找事而已,吃了一两个就不想吃了。
“睡觉吗燕老师?”牧长觉按他的要求护着他的脐周,“体谅体谅我,也到了该养生的年纪了。”
燕知又乐,在牧长觉怀里蹭来蹭去,“牧长觉,我现在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牧长觉一直忍着,忍到燕知睡着才又去洗了把脸。
洗完他看了一眼镜子,只有眼睛里的红没洗掉。
燕知今天一整天都特别开心,开心得好像这九年根本没发生过。
要不是今天听海棠讲了那件事,他可能真的能听燕知说的那些“翻篇儿”。
也可以自我安慰地认为,燕知受了家庭事件的冲击,有一段时间没那么在意他了,所以也没因为他受过太大伤害。
他曾经最大的噩梦就是燕知可以过没有他的生活。
但在燕知不在的那段时间,他又宁可他自己没有做过牧如泓说的那些“自私的剥夺”。
牧如泓曾经诘问他:“你心里很清楚你对天天做过什么,他比你小五岁,什么事儿都比你晚明白五年。或许五年我都说少了,你的心态根本就不正常。你演什么就像什么,也可以演一个完美的孩子、完美的哥哥。但你以为你可以效仿北珵吗?你以为你可以取代支璐吗?你以为你让他的世界被你隔绝就不是一种贪婪吗?你为什么就必须毁了你们两个人。”
牧长觉没有反驳。
虽然他的初衷并不是牧如泓说的那样。
但是燕征天丢了。
让牧如泓说的那些就好像全是对的。
其中唯一一项明确的误读支撑着牧长觉。
他要隔绝和剥夺的的世界,并不是燕征天的。
牧长觉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人。
燕知的睡相比小时候安静很多,只是手指抓着牧长觉的睡衣,睡着了也没放松。
自从牧长觉说开之后的每一个夜晚,燕知都是这样的。
特别乖,特别安静。
咳嗽见轻了,他睡得相对安稳。
牧长觉却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
他说自己“没什么长辈了”。
他说他“只想记得你的好”。
他说“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明明跟牧如泓见了一面就半夜起高烧,还要特意跟他提起来安慰他。
明明生着病不舒服还得故意说那些逗趣的话,要跟他泼水闹着玩。
这全是燕知说的“没那么在意了”。
演得比他好。
他丢了一个不用对这个世界有任何迁就的燕征天,找回来一个伤痕累累还口口声声“我最幸福”的燕知。
怎么可能“翻篇儿”。
他忍不住把人往怀里捞。
燕知在惺忪间呢喃,“你今天不走吗?”
牧长觉隔了几秒才轻声开口,“睡吧,我陪着。”
第二天早上,燕知是在牧长觉胸口上醒过来的。
他还在休病假,并不着急起来,枕着牧长觉的肩膀玩手机,刷到了那条关于“爱痕”的微博。
看够了微博,他向上伸手摸牧长觉的嘴唇,“海棠姨肯定也看见了,我可真丢人。”
“你知道她之前怎么说吗?”牧长觉一本正经地问他。
燕知有点紧张了,“怎么说的。”
牧长觉撇撇嘴,“她说没想到天天现在本事那么大了,居然还能看得上我。”
“也不能算看上,只是重新接触接触。”燕知翘了翘小尾巴,凑到他眼前,“还夸我什么了,有没有具体一点的?”
“我想想啊,”牧长觉皱着眉深思,“说你学问多,长得好,又懂事。”
燕知满意了,压着嘴角故作矜持,“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自己孩子我肯定顺着夸啊,”牧长觉贴在他耳边说:“聪明,睡着了都知道抓着别人手给自己揉肚子;漂亮,一脑袋小卷毛全扫别人嘴里;懂事儿,睡醒了就躺着玩手机。”
燕知用脚丫凉他,“谁是你孩子?你生我了?”
牧长觉把他的脚攥住,揣在自己怀里,“你这个总把脚晾出去的好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非得再着凉。”
“那你拿我有辙吗?”燕知要从被窝里爬走。
“我能拿你有什么辙,我可一点儿辙没有。”牧长觉低声笑着,把人捞回来用被子包好,“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再躺会儿。”
牧长觉去厨房了。
燕知靠在床头上查邮件。
最上面是一封王征刚刚发过来的邮件,问今天能不能到他办公室拜访他。
这一看就是为了薛镜安那篇文章。
如果能和平地处理这件事,对薛镜安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所以王征该见还是要见见。
燕知正准备回,听见牧长觉说:“等会儿吃完饭记得吃药。”
燕知的注意力在邮件上,随口回答:“我记着呢,一会儿吃。”
“真的吗?那你说你要吃什么药?”牧长觉的声音轻声问他。
“消炎药和止咳糖浆嘛,等会儿说,我在处理事情。”燕知笑着说:“你等会儿再烦我。”
“还有什么药?”
燕知不明白牧长觉为什么一直问,一边笑一边说:“就这两个啊,还有什么……”
“燕老师在跟谁说话呢?”牧长觉从卧室门口进来,“两个什么?”
燕知抬起头看他,半天才眨眨眼,“两个实验。”
“我让学生补两个实验。”

水是冷的,好像能叫醒一场忘形。
过去燕知总想从噩梦里面醒来,现在他的美梦短得像是白日间的几分遐想。
他的侥幸心理在牧长觉从卧室门口出现的那一刻显得有些滑稽。
他明明是研究神经的,也明知道精神障碍是神经递质紊乱和突触连接变化的共同结果,却以为一切可以随着牧长觉回到他的生活里而结束。
他以为只要由他来遮掩和过渡就可以让牧长觉不追究。
哪怕脆弱并被束缚,也是可以恢复和逐渐开解的。
但无论是把今天和九年前拼合在一起,还是像当年把爱意转嫁到幻象身上直接倒转给牧长觉。
都是错的。
都是忽略生理现实不切实际的天真幻想。
错失终究是无法安慰和掩盖的。
“但我还是可以弥补,对吗?”他对着镜子轻声问道。
燕知拉开镜子的柜门,从后面拿出来一瓶药,倒了一片在手心里。
瓶子里的药没剩多少了,摇起来只有极轻微的稀疏声响。
的药片在燕知潮湿的手心里融开一层,
让他的手心稍微带上一点暖色。
燕知把药送进嘴里,苦涩很快化开。
他咽了药,一边用清水漱了漱口,一边用手机给林医生发了一封邮箱,委托她用自己的处方重新寄一些药过来。
从前他可以控制,现在他也可以平衡。
只要不告诉牧长觉。
燕知抓了两把头发,犹豫了一下,还是重新把黑色的皮筋套在了手腕上。
牧长觉看着他从洗手间出来,拉开椅子让他坐下,“你今天不是要休病假?怎么又想去实验室了?”
“还是镜安那件事,她之前的导师约见我,要处理一下。”燕知接了牧长觉递给他的粥,没有抬头看他。
牧长觉的目光却一直追着他,“所以刚刚是跟实验室的学生布置实验?”
燕知低着头喝粥,“嗯,这段时间太散漫,实验室的事情有点堆起来了。”
“燕老师没有散漫,只是生病休息了两天,怎么能算是散漫?”牧长觉揉揉他的手,“上午去实验室用我陪你吗?”
“你该去剧组去剧组,”燕知回握了一下,“我今天上午跟人说的事儿关乎不同的实验室,所以不方便你参与。”
“好。”牧长觉看他吃了两口就把勺子放下,“胃口不好吗?”
“没有,别担心。”燕知摇头,“就是这两天总躺着,没什么消耗。”
他朝着牧长觉的方向挪了挪凳子,宽慰道:“我真的感觉好多了,只是刚刚整理出来一些工作上的事,稍微感觉到一点压力。”
牧长觉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别有压力,什么事儿我们都能一起解决。”
燕知的目光在碰到牧长觉眼睛的一瞬间就转开了,“嗯,我知道。”
他偏着头笑笑,“我只是觉得牧老师你得松松手。”
牧长觉很耐心,“怎么个松松手?”
“我们拉钩的时候牧老师说不能错过我的需要,但是我有时候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燕知越说越觉得自己残忍,但他总得说:“就像是我已经是个教授了,不能总像小朋友一样被你盯着工作,也不能洗澡吃饭都让你代劳。”
“为什么不能呢?”牧长觉稍微坐直了一些,但是语气仍然是温和纵容的。
“牧老师再怎么心疼我,我也是奔三十的人了。”燕知强迫自己抬眼看他,“而且我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毕竟隔了一段时间。”
饭桌上一时很安静。
“很正常,”牧长觉先开口,“我能理解,你希望我怎么做?”
燕知其实也只有一个愿望而已,“别太担心我。”
“那你告诉我一件事,我就不担心。我只想听你说一句实话,”牧长觉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你今天早上到底在说什么?”
燕知刚张开嘴,就被牧长觉打断了,“不要说是实验,我听见了,你说你在处理事情,不要烦你。而且为什么只是我离开几分钟准备早餐的时间,你会想让我松松手?”
燕知坐在椅子上,那一瞬间的表情让牧长觉不忍心继续问了。
“你给我一点时间行吗?”燕知舔了一下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我能处理好,不是太麻烦的事儿。”
牧长觉犹豫了很久,轻声问他:“是有人纠缠你吗?”
燕知茫然地看着他。
“我说了无论任何事,你都可以让我来解决。”牧长觉看着他,“而不是让你自己一直困扰。”
“是我自己的事情。”燕知从餐桌边站起来,“我希望你能让我自己来解决。”
牧长觉的目光从他的手腕上掠过去,又落在他脸上。
燕知躲开了。
他去实验室的路上,没让牧长觉送。
燕知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难受,只是需要思考。
他知道牧长觉那天去海棠家,可能已经知道了一些事。
但他绝不知道他的病。
因为这个世界上知道他在吃药的人,只有林医生夫妇和他自己。
哪怕无法用保险支付高昂的医药费,燕知仍然始终选择用金钱来填埋秘密。
他不能冒险。
他以为两个人能回去,其实事到如今他仍然认为是能回去的。
只要他按时服药,他能瞒住牧长觉。
他能把一切带回去。
燕知冷静地想。
只要我不让他知道我疯了。
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燕知看到王征在门口等。
他们开会的时候见过面,只是现在燕知眼睛看不清,大概能看出王征偏高的发际线和偏老式的黑框眼镜。
“燕老师!”王征看见他来,大步迎上来,“久仰了,一直没机会拜访,您都太忙。”
燕知稍握了一下他伸过来的手,“王老师,您好。”
进了办公室,燕知把包放下,掏出来眼镜戴上。
王征在一边等着,“燕老师也近视?”
“不算近视,”燕知笑了一下,“不说我了,说您的事儿。”
王征深吸了一口气,“唉这事儿闹到您这儿,我都觉得脸热。”
“没关系,镜安现在是我的学生了。”燕知很温和,“而且关于作者署名本来就是个容易出现冲突的敏感区域,只要各自出示证明,期刊编辑那边是有能力判断的。”
“唉我想说的就是这个问题。”王征嘬了一下牙,“镜安是非常优秀的学生,我也带了几年,不是没感情。”
燕知点头认同。
“但是那个工作确实不能完全算她的,”王征解释:“当时她带着他师弟小曾,你知道,曾芙的曾。”
他停下来看看燕知。
“曾芙,”燕知知道,“市长。”
“镜安肯定努力这没人能否认,但是她手上好几个工作也不可能个个兼顾,当时她这个项目就是人家小曾出的数据多。”王征挠挠头,“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她跟这儿说都是她做的。”
燕知打开电脑,主屏幕上还是上次他和牧长觉的对话记录。
他的手指一顿,切换了屏幕。
“我交给编辑的数据是镜安发给我的,我有按顺序整理过。”燕知把数据文件打开给王征看,“这些和那篇文章中的发表数据是可以核对得上,而且从时间线来看,甚至很多结果是重复验证,说明这些结果是她反复尝试摸索的,而不是单纯从别人那拿走的。”
“数据在她那儿,也不能说明就是她做的啊。”王征拍拍手,“现在这些学生,就跟官大一级压死人一样,高年级对低年级的话语权一点不比咱们当老师的弱。”
“看实验室氛围吧。”燕知淡淡地把这些无关紧要的话绕开,“如果这些数据都是小曾做的,哪怕是被镜安拿走了,他自己肯定也会有备份。让他出示这些备份和实验流程给编辑部,如果到时候需要现场听证会,我可以组织安排。”
“不不燕老师,我今天不是要跟您讨论安不安排听证会,”王征的眉头紧皱着,“燕老师,这说到底,还是我实验室的事儿,我是实验室的领导者,做实验的经费是我出的。文章安排给谁,实际上还是应该我说了算。”
燕知耸耸肩,不置可否,“如果你觉得是这样,就应该写信给编辑告诉他这些事,而不是来找我。”
王征从沙发上站起来,“我给您交个底,我家里出了挺麻烦的事儿都是曾市给我解围的。薛镜安这个文章不给他小孩儿,那个学生可能就没东西毕业,到时候五年白读,就走得难看了。”
他耷拉着脸看燕知,“您不是最爱惜学生?镜安不愁毕业您都事事给她想了,怎么小曾这儿就不能通融一下呢?”
“首先根据王老师的描述,小曾毕不了业很可能是他自己造成的,和镜安的情况不一样。”燕知有点没耐心了,“其次王老师个人欠下的人情不应该用学生的学术成果来偿还。”
“最后,”燕知把电脑合上,“小曾不是我的学生,他的毕业责任不在我,我对他谈不上通融不通融。”
“燕老师。”王征的语气越来越沉,“我知道您在神经领域已经有一些话语权了,但在国内这个大环境……”
“我不关心。”燕知把眼镜摘下来,揉了揉眼睛,“如果王老师今天来找我,不是想要公正地解决这件事,我们就没有再谈的必要了。”
王征在他办公桌前站了一会儿,“燕老师这是拒绝沟通了。”
“如果是关于公平的沟通,那我随时欢迎。”燕知微微向后靠在椅子上,“其他的问题,我想直接反映给期刊会高效得多。”
“砰!”王征几乎是把门摔上走的。
燕知滴了眼药水重新戴上眼镜,像往常一样浏览了最近的期刊更新,又喊了实验室的几个学生轮流过来谈话。
他工作到下午四点多,收到了新邮件的特别提示。
林医生回邮件永远是及时的。
但现在也不过是大洋彼岸的凌晨。
不知道为什么,燕知看着那个闪烁的提示红点,犹豫间没有立即点开。

“怎么了?”牧长觉接电话的声音很温柔。
燕知说话间带着一点酒意,“牧长觉,你现在在忙吗?”
其实他知道答案。
按照单一更的拍摄习惯,难得抓住牧长觉一次一定会狠拍几场。
换做平常,燕知不会选他工作的时间联系他。
而且他才刚刚说过,让牧长觉“松松手”。
“你喝酒了?”牧长觉那边一下就安静下来了,“你在哪儿?”
“我没喝醉,你别担心。”燕知说话慢慢的,“你真的别担心,我没走远。”
“定位发给我,我立刻就过来。”牧长觉像是在跑,呼吸明显快了起来。
“嗯,我发给你,你别着急。”燕知把电话挂了,眯着眼睛把定位发过去。
他特别清楚自己在这个时候不应该,或者说不能喝醉。
他做了一切都是要向牧长觉隐瞒自己的病。
但是如果不喝醉,燕知好像有点走不动了。
他想轻松点把今天过过去,然后期望着明天有办法处理。
而且他确实有件事必须做。
林医生的歉意是以歉意开头和结尾的,很长。
中间她说希望燕知有空亲自过去一趟,可以当面探讨一下有没有好的解决方法。
酒精让燕知头疼。
那种有节奏的钝痛让他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们究竟是要解决什么。
“知,你的摄入量已经超出医疗标准太多了,我作为医生无法建议你继续使用它作为首要治疗方案。”林医生的邮件里写到,“你是非常优秀的年轻学者,身体和智力的损伤都会是可惜且不可逆的。休也不赞同你继续使用这种药。”
休是惠特曼教授的名字。
“你使用这种药物的初衷是要抵抗过度幻想和恐慌,但必须承认它是一种限制性精神作用物质,高于治疗需要的摄入量就会被归结于滥用。”
燕知了解林。
她是他见过最温柔而坚定的女性。
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她愿意做一切来帮助她的患者。
但与此同时,她又很明确自己的职业边界。
燕知不用跟她辩解就知道如果自己强调“我仍然需要治疗”会得到怎样的回复。
“如果如此长期的超量使用仍然无法获得理想的疗效,就可以排除它作为最佳治疗方案的可能。”
燕知自己是学术界内的,可以非常轻易地模拟任何一个理性思维的运作结果。
除了他自己。
牧长觉在他面前坐下的时候,燕知正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黑麦。
“怎么了?”牧长觉总是用这个问题开头。
好像每一次见面,燕知总是在某种麻烦里。
小时候燕知闯了所有的祸,每次听到这句话,就觉得安心了。
因为牧长觉来解决了。
就像是他小时候牧长觉教他写的“天天”,他就算是把天捅破了,没关系,牧长觉来补。
“我心情有点儿不好。”燕知抬头冲他笑笑,“是不是耽误牧老师拍戏了?”
他低着头自说自话,“我这个指导当得,不是在生病就是在误事。”
牧长觉看了一下桌子上的空瓶子,“为什么心情不好?”
“其实没什么特别具体的事儿,可能就是很多事情没能像我预期的那样。”燕知说得淡淡的。
他把一些不相关的事拉出来当幌子,“比如我感觉学校里的氛围没我想的好,有老师为了讨好官员……”
燕知看到牧长觉那个倾听的姿势,有点说不下去。
他改了口径,“牧老师,要不然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他的坦然里面全是忐忑。
“怎么玩?”牧长觉保持着他想要的距离,问他。
“石头剪刀布。真心话可以问一个问题,大冒险就可以要求一个任务。”燕知仍然在笑,“如果都不行就喝酒。”
“行。”牧长觉开了一瓶酒,给自己倒满一杯。
第一轮燕知就输了。
他安静地等着。
“真心话。”牧长觉做出一点苦思冥想的样子,“你最喜欢什么水果?”
“草莓。”燕知毫不犹豫,笑着抱怨他,“牧老师好浪费,你应该问一点你不知道的。”
“下一次。”
下一次燕知又输了。
牧长觉看了看他,带着非常浅的一点笑,“燕老师有事瞒着我吗?”
燕知点头,“有。”
他把自己的酒杯也满上。
他们喝酒的地方是一家小店,人来人往的。
只是他们那个角落不起眼,牧长觉又背对着其他客人。
热闹里反倒有一种安静。
“燕老师你是不是故意输给我?”牧长觉赢第三次的时候这么问他。
“我又没有慢出。”他小时候就是这么赖皮的,只是他赢的时候牧长觉从来不揭穿。
“那还是真心话。”牧长觉背着光,燕知有点看不清他的脸,“好。”
“燕老师瞒着我的事,是好事还是坏事?”
燕知低头看酒杯,努力让头脑通过酒精出离情绪,“是不需要担心的事。”
燕知一直输。
并且在他看来牧长觉有那么多问题可以问他。
但是他偏偏问了“我是不是让你困扰了?”
燕知皱了一下眉。
但是他又觉得牧长觉这个问题问得特别理所应当。
如果他站在牧长觉的角度上分析,就会看到一个忽冷忽热阴晴不定的自己。
而他不能让牧长觉知道原因。
哪怕像牧长觉那么聪明的人,也绝想不到他只是疯了。
燕知的答案是“不是。”
牧长觉轻声问他:“那你想告诉我的是什么?为什么想玩‘真心话大冒险’?”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燕知稍向后仰着头,泪水在他眼睛里微微地闪。
牧长觉安静地等着他说。
“我上一次走,”燕知有点后悔不该喝酒也不该哭,“跟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你记得是什么吗?”
“你说,‘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牧长觉’。”牧长觉轻声回答他。
当时牧长觉要去剧组了,跟燕知说今年可能不能跟他一起庆祝生日了,档期排了戏。
可是燕知把生日礼物都给他挑好了。
在那个时候的燕知看来,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不公平的事,跟牧长觉争执了很久,最后问他:“如果我生病你也不回来吗?”
牧长觉比他年长比他高,不用发火就很有震慑力,“燕天天,你这不讲道理是我教的?”
推书 20234-11-27 :傲娇受和傲娇崽崽》:[近代现代] 《傲娇受和傲娇崽崽在娃综》作者:冰糖星星【完结+番外】晋江VIP2023-11-17完结总书评数:375 当前被收藏数:3012 营养液数:360 文章积分:46,542,908文案:白晨倾和陆轻衡结婚四年,有一个三岁的崽。经节目组邀请,两人同意带崽上综艺。观众: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