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千以当然注意到这俩妖怪了,既然他们有空,那便要麻烦他们了。
他们聊的正上头,宋千以猛地出现在二者面前,问道:“打扰了,我就问一下,你们大首领如今可还健在?”
他们先是被突然窜道面前的宋千以下了一跳,在听到宋千以问的这个问题后,以为他在含沙射影,险些将他当成危险分子。
确实,宋千以说的有点直白,令妖城原住民有些听着怪别扭的,于是宋千以补上一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真诚发问而已。”
他们有些提心吊胆,讪讪说了一句:“我们大首领还在啊。”
此话一出,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下,他松了口气,“没事了,打扰各位了。”
得到答复,这才放心离开。可走到一半,察觉出不对劲:大首领这个位置,是不能空着的吧?
宋千以走后,他们继续悄声说:“那家伙好奇怪,大首领不是十年前刚上位吗?能出什么事?说出来的话怎么这么不吉利?”
“哎呀你点声,当心被听见。他的道行可不浅,要是一个生气,咱俩都得遭罪。”
“咱们声音这么点,还能被听见?”
可惜,隔着老远还是传进了宋千以的耳朵里。
宋千以叫住他们:“等一下!”
他们动作僵住,心想:完了,真被听见了。
以为宋千以会发怒,却不想,宋千以只是问:“大首领刚上位?”
一只妖怪颤颤巍巍道:“是…是啊,十年前老首领死了之后,新首领即位了……”
“老首领的名字叫什么?”
“池尧。”
“……”
实在忍不了,太困了,妖界随便找个地方睡觉去了。
梦境一次与一次不一样,每次做梦,都好像在延续共情没有的记忆。以至于邹御找到他时,他还在倒头大睡。
小白没眼看他,却又不得不佩服他,只得叉腰摇头:“两天的时间,没个飞行工具,能跑妖城来,咱是不是得夸他一句?”
“师父来妖界,是找那个妖怪的吗?”
“八九不离十。”小白点头。
“来了也是白找。”邹御声音不悦,将宋千以从地上捞起来,说:“回去吧。”
“回去?”小白说:“咱跑这——么远,拿了人就走?”
“那你想?”
“去我家坐坐去。到了家门不进去,多惨啊?”
“那打扰了。”
“哎呀,不打扰不打扰!”小白面上大大方方,回过身来小声嘀咕:“蹭吃蹭喝这么久,不请客一回,以后在你师徒俩面前腰杆都挺不直!”
“走吧,好久没回去了,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吓。”
在小白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_→。
小白一进大门,喊道:“二叔!我回来了!”
一群下人对小白嘘寒问暖,小白挨个回应,将师徒俩塞客房里,自个就跑去玩了。
邹御把宋千以放在床上,将靴子脱下。
宋千以的衣服因浸了水,再加上外面气温低,胸前的衣服被冻得僵硬。邹御想替他脱下来,手伸到一半,突然止住。
将手放下,最后还是用咒术将其烘干。
“师父?”邹御轻声唤他。
宋千以睡的正沉,当然没听见。
他双目紧闭,眉头微皱,嘴唇抿的紧,不知道梦到个啥,反正不是好东西。
邹御右手抚上他的脸颊,拇指在面庞上轻轻摩挲。
师父为何总是将那只妖怪放在心上?之前不是不喜欢他吗?
十年的时间,他曾幻想过无数次师父醒来的场面,冲着他笑,抚摸他的头,询问他这些年过得如何。
而如今,大老远跑到妖界,就为找那只妖怪。
宋千以像是感受到了脸上有东西,抬手胡乱将其拍开。
在触碰到邹御手背的时候,邹御很快撤回手。
看着宋千以的面庞,他黯然道:“师父,你睡了好久啊。”
宋千以本来是睡得很沉,邹御也以为宋千以睡着了,没曾想,这家伙当即回了句:“我知道,再睡一小会。”
说罢,抓起一旁叠着的被子,闷自己头上,世界末日都别想让他起来。
“……”
他什么时候醒的?!!!
其实在邹御将手搭在他脸上的时候,宋千以就有些迷迷糊糊,听到邹御发牢骚这才彻底清醒。
困得不行,谁会在意身处何地?睡就完了。
邹御本人窘迫的站起来,有些尴尬的夺门而出。一出门,将准备进去的小白吓一跳。
邹御擦着肩膀冲出去,小白困惑道:“你这么急做什么?”
没听清邹御回了个什么,反正跑的挺匆忙。
不懂的人必须解释,懂的人不需要解释。而小白正是那个“什么都懂”的,他叹气摇头:“怂。”
扭头,朝屋里的人喊道:“宋千以!别睡了!有大事!”
宋千以将被子紧了紧,开了个隔音结界,为了预防世界爆炸,多加了一道空间隔断。
这样,就有了安心睡觉的一方天地,简直完美。
小白没听到回应,进门一看,宋千以裹得严实,睡得那叫一个香!
“嘶……”小白试着将他从床上揪起来,碰到结界的一瞬间,手指被反弹回去。“宋千以,给我醒醒!”
没理他。
小白当场不服气,撸起袖子,器宇轩昂道:“我真就不信了!”
宋千以再睁开眼时,面前两尊大佛正对着他发出死亡凝视。
小白站左边,峥淮站右边,抱着双臂,神色复杂。
三双眼睛相望,气氛有些微妙。
宋千以:“……?”
宋千以:“你们要干嘛?”
“你可算醒了。”小白内心不爽道。
宋千以脑袋迷糊,屋子里乱糟糟的,地上堆积着鼓,唢呐,大铜锣……还有一颗未发射的炮弹。
他眨眨眼,不确定,再看一眼。
没看错,就是炮弹!
宋千以惊讶之余,没了脾气的小白与他说:“跟我们走,有事。”
“哦。”宋千以感觉自己此时不应该问是什么事,穿上靴子跟着出去。
出去之后,才想起来不对劲。
他不是找了个地方随便睡的吗?这,位置大转移啊!
“你怎么在这?”宋千以问小白。
小白回敬仨字:“这我家。”
“那我怎么在这?”
小白装上了,双手捂着脑袋,四处张望,慌张道:“我是谁?我在哪?你们是谁?今夕何夕?今年何年?啊!”
宋千以:“……”
装的正高兴,被一只手肘打了一下,不再说了,神色却是自傲。他看向峥淮:“怎么了?”
两妖怪开始低声对话,声音比蚊子还小。
峥淮:“还是将他放回去较好。”
小白:“二叔脾气倔,按他说的来就是了。他心中肯定有数。”
峥淮:“若谈真成了,怕是没办法与他交代。”
小白:“我觉得成不了。”
峥淮:“不一定。”
小白:“信我,这家伙贪生怕死,不可能答应。”
峥淮:“凡事有例外,他之前给过嘱咐。”
小白:“他还能找二叔撒火去?再花费个十年半载从土里长出来,去找转世得了……希望别转世成猪。”
虽然他们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宋千以听进耳朵里。宋千以问:“你们在说什么?”
聊天被听见,峥淮将脑袋转到另一边看其它东西,小白来解释:“没什么,跟我二叔聊聊你就知道了。哎!正好到了,你快进去吧,我二叔腿脚不便,等了你好久了。”
小白推着宋千以,将他推进前厅。前厅里,上任二首领面无表情端坐在主席位一侧,他下摆一侧凹陷,缺了条腿。
妖族的脸上看不出年龄,但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岁月带来的沧桑。
宋千以看着上任二首领,迷糊片刻,梦与现实分不清,思想停留在多年之前,张口就来:“二首领好。”
小白扭头,茫然望向他:“?”
“喊错了,二首领在这……唉?峥淮呢?”小白另一旁空无一人,现任二首领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溜的还挺快。
宋千以找了个位置坐下。
人既然带到了,小白就不留着了,与上任二首领说:“二叔,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上任二首领点头。
小白出了前厅一扭头,看到跑路的峥淮,上去叫他:“你跑这么快干嘛?咱们看着邹御去,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
上任二首领不多说什么客套话,开门见山道:“我们希望你将不属于你的妖丹还回来。”
“拿了妖丹你们要做什么?”
“妖丹能将你救活,自然也可以将它原来的主人救活。”
宋千以深知妖族众人诡计多端,一句话需要要掂量掂量可信度。即使这人曾经身为首领。
宋千以怀疑道:“当真?”
“我可以签下誓言契。”
妖族的誓言契,签下之后,不管他的身份如何,若是违背承诺,必会遭到万劫不复。
能提出誓言契,足以证明话的真假。
“可以。”宋千以一口气答应,他说:“你签。”
上任二首领常年处在鱼龙混杂的商业领域,对人心的欲望非常了解。为了此次谈话,早就准备了成堆的话语,像什么威胁、诱迫、蛊惑的方法统统准备好,短时间内甚至准备了几百只修为不低的妖怪埋伏在周围,只要宋千以说一个“不”字,他今日就别想竖着出去。
他想过宋千以会试图与他周旋,却没想过竟答应的如此干净利落。
但他并不会对此有太多惊讶。
大手一挥,凭空出现两行话,他手指上出现一道伤口,鲜血飘出,如赤色珠子,将两行话染上颜色。
誓言契成立。
上任二首领将誓言契呈到宋千以面前,问:“如何?”
宋千以说:“好,我刨。”
妖丹的每次转移,都会有损修为,必须经过其拥有者的同意,才能将里面蕴含的妖力最大限度转移出来。
若非妖丹的主人,无权控制将它取出,如果硬要将它从身体中拿出来,只能破开血肉,将它挖出。
上任二首领掏出一把匕首丢给宋千以,宋千以接过。这把匕首上镶嵌着一颗亮丽的红宝石,清澈透亮,不含污秽,宋千以甚至能看到自己反射出来的影子。
“别在这里刨。”他不再多说。
“妖丹离体,我是不是就会死?”
“你的命都是由它在续着,自然活不成。”
宋千以懂了,拿了匕首,起身离开。
复活两日,准备去世。
还挺光荣。
在得知妖丹在自己体内后,他心中的亏欠感强烈到顶峰的程度,就算上任二首领不与他说这些,他也会想办法将妖丹还给池尧。
背负着一条性命活着的滋味,太不好受了。
按照原路回了屋子,将门闩插好,坐在椅子上,端详这把匕首。摸着刀刃,触感冰凉,很好,已经开始肉疼了。
褪去胸前的衣裳,脖子上那条吊坠干脆也摘下,放到一旁。宋千以咬着棍子,紧闭双目,匕首对准了胸膛,猛地刺进去!
匕首锋利冰冷,带来的痛觉刺激全身,他另一只手死死抓着木椅边缘,额头出了汗,木棍险些没被咬碎。
他用力握着匕首,朝下向下割开胸口。鲜红的血液止不住的往外流,身上的衣服变了颜色,鲜血蔓延而下,淌了一地。
一刀下去,并没有找到妖丹。
宋千以拔出它,对准自己,又是一刀,两刀,三刀。直到有幽光从胸口出现,妖丹这才露出来。
他喘着气,现在,匕首需要细细割开与妖丹相连在一起的血肉,才能将它取出。
太麻烦,不如直接上手来的快,这样,也少受罪。
他将匕首丢在一旁,手指用力钻进血肉纵横的胸口,勾住妖丹,用力往外拉扯。他肌肉绷紧,硬生生将它从身上扯下要费很大的力气,好在很快将它掏出。
失去妖丹的他,对疼痛并没有多强的忍受能力,他眼前发昏,摔倒在地上。那颗墨绿发亮的球体滚落至一旁,再无动静。
一个人,可以没心没肺,将万事抛在脑后,活的逍遥快乐。但前提是,他得没有牵绊,没有责任,心中无愧。
“没什么,说要带你们吃香喝辣,怎么会亏待你们?跟我一块的,不得将你们招待好?叫上姓宋的一起!”小白以为没谈成,想想这个时间,宋千以也该回来了。便领着邹御,喊宋千以一块出去。
想着进去吧,手上一推,门没开。
还锁门了?
“宋千以!”小白试着向里面喊上一声:“又睡了?”
没得到回应。
这就使他想起几个时辰之前自己敲锣打鼓,而宋千以雷打不动卧在床上的气人模样,若不是峥淮在旁边看着,他都想将炮弹砸宋千以头上!
很好,峥淮不在,区区小邹,拦得住他?
小白二话不说,手放在门板上,妖力顺着门缝钻进去,门闩被撤下,小白推门进去,一扭头,看到里面的场景瞳孔蓦然放大!迅速退出去将门关上。
邹御见小白表情不对,奇怪道:“怎么了?”
小白背对着房门,额头直冒冷汗。他平复表情,“害呀!宋千以还真睡了,够懒。咱干脆别带他了,走吧走吧!”
“那我师父一个人留在这里……”
里头的场面绝对不能被邹御看见。没想到还真被说中了,宋千以此时怕不是已经死在里头。
……峥淮偏偏在这个时候回去,不行!得将他再喊过来一趟。
“问题不大!要不这样?你先跟我一起去找人,找完回来,宋千以说不定就醒过来了。”
邹御被他说动。小白几乎是推着邹御将他带走的。
宋千以意识断片,在冰冷的地面上躺了好久,一个人影出现,按着他的手腕,为他治疗。
峥淮顶着疲倦的脸,与小白绝交的念头久久挥之不去。
魂魄未散,靠着体内残余的妖力,勉强能续命,但活不了多久。
人命暂时留住了,他将滚落在一旁的妖丹捡起,推门出去喊来几位下人,说:“里面收拾干净。”
他们应道:“是。”
第109章 没死发烧了
“也不知道峥淮一天到晚在忙些什么,找他都不理我。唉!苦啊!”小白摇头,与邹御又回来了。
在邹御的视角,小白找到妖族二首领后,悄咪咪与对方说了什么,二首领听后点头,直接消失了。
后来呢,小白就带着自己瞎逛,对着自己鬼哭狼嚎说一些“苦啊!”“痛啊!”“悲伤啊!”“我不活辣!”……之类的,邹御听的云里雾里,完全没搞明白这玩意想表示个啥。
一遭下来,邹御竟然也开始犯困了。
大概是小白的话有很强的催眠效果吧。
再次回到客房,小白一改曾经的惶恐,信心十足推开房门。
不出他所料,房间内已经一尘不染,地上的血迹被清理干净,宋千以的伤口也被包扎好。他此时躺在床上,面色却依旧苍白。就好像,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小白分得清时候,闭着嘴不再嚷嚷吵人。
说实话,他是真的没想到宋千以会答应他二叔的要求,甚至不带反抗。这是他头一回看得起宋千以。
敬他是个男人。
邹御对宋千以的经历浑然不知,一进门,先是看到被放在桌子上的吊坠,抿了抿嘴,走过去将它轻轻拿起来。
“师父醒过一次?”邹御说。
小白:“呃…大概醒过吧。”
现在应该也还能醒过来吧。
邹御闷闷不乐,他将吊坠紧紧攥在手中,来到宋千以身边,双手分别拿着绳子的两端,将吊坠重新戴在他的脖子上。
他看宋千以面色不太正常,一只手试着探在他的额头。
腊月寒冬,他的额头如火炉般灼人。
“……发烧了?”邹御有些慌,问道:“你们这里有冰水吗?”
若是低烧,应该用温水敷头好一些。可如今的温度,怕是随时都会将人烧休克,温水根本不起作用。
“废话,大冬天还能没个冰的?”小白吐槽完,才正经道:“等我,我去找找。”
说罢,他推门而出。
屋内并不冷,宋千以全身滚烫,双手却发凉。
邹御拢着对方的双手,试图帮他取暖的同时探着脉搏。脉搏跳动异常凌乱。
小白很快端着一盆冰块颠颠跑来,身后还跟着位大夫。冰毛巾搭在宋千以额头上,小白在一旁对大夫低声交代着什么,大夫听完先是吃惊,立刻又点头答应。
这是位人类大夫,按照宋千以的情况,与他开了方药。小白这只打工虎,拿了药方抓药去了,非常忙碌。
邹御抓着他的手渡力,为他舒缓脉搏。凌乱的脉象得到平复。
曾经的他也这般照顾过自己,邹御一直记得。
不知多久过去,额头上的毛巾换了又换,盆中的冰块全部化成水,宋千以的情况终于有了好转。
小白将灶房熬好的药端过来,邹御接过,有些烫手。他舀起一勺,轻轻吹凉,将勺子凑到宋千以嘴边。
“要帮忙叫我哈。”小白有了空闲,往桌子前一坐,掏出话本,掀开自己上次看到的那页,接着往下看。
这药,隔着老远都能闻出苦味,进了口,宋千以蹙眉,“呸!”一声,不管是不是躺在床上,反正就吐了出来。
邹御看着疯狂“呸呸呸”的宋千以很是苦恼,用手帕将吐出来的药擦干,尝试与他交流:“师父,喝药。”
宋千以是真烧迷糊了,半梦半醒的状态开始胡言乱语,口齿不清道:“医生叫我喝药,我不喝,医生给我打吊瓶,我拔针,医生气的不得了,拿针往我屁股上扎!嘿!我撒腿跑!庸医!逮不着~”
“……???”邹御被如此没里头的一段话给整傻眼了,“师父你在说什么?”
宋千以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感觉如释重负一身轻。虽然刨丹很疼,但脱离负罪感的感觉倍儿棒!乐呵的不行!好想掏出笛子吹上几曲儿。
想到啥就干啥,他伸手在身上摸索着,无意间,扯到了胸口的伤,好疼。
算了,不吹了。
他放下手,安安静静。
宋千以看来是彻底醒了,邹御说:“喝药。”
宋千以:“NONONO。”
“???”
“我今天就算是死!死外边!被一群鬼活活吓死!都,不,会,喝,下,去,一,口!”虽然能说话,但他眼睛却是闭着的,很像是梦话。
但是语气轩昂,气势饱满!足以看出他不喝药的决心。
“别闹,你烧的很厉害,快喝。”邹御坚持着。
凑到宋千以嘴边的勺子全被他扭头躲了过去,汤药顺着下巴滑落,枕头湿了。
小白实在憋不住,对邹御提议道:“犟脾气,硬灌得了!”
宋千以对他的话不屑一顾,呵,邹御若是想强灌,看他表演个当场呛死。
若没呛到,就看他鲸鱼大喷泉!谁离得近喷谁一脸!
邹御听了小白的提议而不听宋千以的拒绝,白老虎话音落下没多久,宋千以感觉有一双手将自己的下巴牢牢钳制住。
果真,小白才是邹御亲师父,自己说的话对他完全没有威慑力!
宋千以上下唇抿紧,不料下一刻,一道温热的气息靠近,唇瓣被撬开。宋千以猝然睁大了双眼。
印入眼帘的,是对方低垂的眼睑。苦涩的汤药灌入口中,顺着舌根流进咽喉。
宋千以心中大骇!此时此刻顾不上什么苦不苦晕不晕疼不疼,用力将对方推开。
小白并不觉得有多震撼,很有自知之明拿着话本出门,靠在外头的柱子上守着,边看书,边挨冻。
说是用力,其实也用不出多少力气,推他的力道不大,邹御识趣往后退,拉开距离。
他是躺不下去了,忍着剧痛才勉强坐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药渍,端起长辈该有的尊严:“你干嘛?”
邹御倒是老实:“喂药啊,师父刚刚说什么也不肯喝,只能这么喂你了。”
“你……你喂药…也用不着这样吧?挺奇怪的……”
邹御疑惑道:“很奇怪吗?”
宋千以心态差点裂开!虽然他是一位大直男,但在经过傻逼的世界的磨炼,耿直程度已经不如当年了。换做之前,他顶多觉得俩男的亲一口是闹着玩,如今他就算再怎么换角度思考,也没办法成为当初那个单纯的娃子!
他大脑烧的晕乎乎,还是铆足所有精神,吼上一句:“奇怪啊!”
第110章 快点永别了
邹御接下来说的话尤为古怪。他说:“若将我换成那只妖怪,是不是就不奇怪了?”
人在高烧的时候,是很难认真思考的。宋千以揉着脑袋,努力琢磨这句话的含义。想明白后,悲从中来:“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话?如今不把我当师父,改用这种语气与我讲话了?”
在宋千以眼中,邹御这句话含带讽刺,像是在看不起他这个师父。
邹御心中的不满憋了很久,此时终于找到发泄口,一改曾经乖巧的模样,他说:“曾经躲避追杀,如今又自己送上门来,他对你抱着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吗!?怎么?知道他救了你,便跑来与他道谢,想跟着他了?”
宋千以脑袋晕眩,非常、非常不愿意与自己徒弟吵起来,关键还是为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吵起来。尽管邹御这话说的难听,一盆脏水就这么淋在自己身上,以他的性格,若是换作别人这么骂他,就算是进了棺材,也要从土里爬出来怼上几句。
可他此时真的没有力气与脑力了。
“你发什么疯?”
“你又发什么疯!我守了你十年,你醒来问的不是我这些年过的怎么样,你上来就打听那只妖怪!我有事要离开,与你说了不要出去不要去别的地方!你偏偏来到妖界找他!我这个徒弟在你心里就这么不重要吗?!”
宋千以一时语塞,竟想不出回应的话。
宋千以的潜意识里,已经将邹御当成了亲人。比起徒弟,倒不如说一位值得照顾的弟弟。
小弟弟长大了,成年了,有了自己的朋友,便不再需要自己。所以,宋千以当初是认为邹御离了自己也没什么大碍,所以才会心安理得的离开。
但如今看来……自己确实没哪里做错啊!一个可以遇事能够独当一面的少年,怎么看都不像离了师父会哭哭啼啼的那种吧?!
没做错,也没理,脑子还短暂瓦特,吵不过,又想让对方安静,怎么办?
教学开始:
其一,观色。
邹御面色潮红,当然,是被气红的。都被气成这样了,换作小时候,肯定早哇哇大哭去了。这种情况下,还是得哄着点对方。
其二,听声。
从嘶吼的声音可以辨别出,对方如今情绪很不稳定,随时都有暴起摔板凳的可能。小孩若是遇见这种大人,可以撒腿跑了。可宋千以是大人,为了阻止情况进一步恶化,还是沉默来的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