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沉站都站不稳,双手红得几欲滴血,双臂发软脱力,从肩膀以下的手臂部分都快失去知觉。
他蹲下//身,把只剩一半的箭头拔//出来,吃力地捡起箭靶板,蹭蹬了一步,靠在墙上,把箭靶板抱在胸前。
“继续吧。”
他轻声说。
陆昂快要把手里的弓都捏断。
他放下手臂,已在挣扎。
他不想向兰沉低头让步。他总是在兰沉面前让步,让了一步又一步,让到自己饱受耻辱,连真心也被对方践踏。
可是……一看到兰沉那副模样,他就心痛到快要滴血。
这一箭一箭,都好像射在了他自己身上。
他明明是在折磨自己。
陆昂低着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兰沉在那边远远地提高声音:“继续,陆昂。”
陆昂抬起头。
“记住你说的话。”陆昂咬牙道。
他再次抬弓,射出第七箭、第八箭、第九箭——
每一箭,都让那块靶板掉在地上。
兰沉每一次都要蹲下去捡起来,再把箭拔//出。
他的指尖已肉眼可见沁出血丝,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毕竟只是个Sigma啊……等级之差本就天壤之别,Sigma和Alpha之间差了足足有二十级,仅仅是Alpha的射出的一支箭羽所带来的余温,就足够让他吃足苦头。
可他就是不愿意向陆昂服一次软。
死都不肯。
彼此折磨,各自欣赏着带血的锋刃。
是箭矢破空,也是刀剑相交。谁比谁更狠心,谁比谁更能面不改色地,把匕首插入对方心脏。
陆昂抽//出第十支箭,看见兰沉摇摇欲坠地,站在视野尽头。
他连靶板都握不稳了,靶心动来动去,让陆昂花了更多时间来瞄准。
这是十万块一次的靶子。陆昂苦涩地想,比免费的靶板糟糕得多了。
最后一支箭发出。
箭尖深深扎入圆环正中心。
箭靶掉落在地。
和兰沉的眼泪一起。
他眼睛里湿漉漉地,浮出一层泪光。
眼睑通红。
——这可是又一个一百万!!
赚了赚了,这次真赚到了,回家给自己多买个鸡腿庆功。
陆昂怔怔蓦然。
心脏一阵剧痛。
兰沉缓缓垂下双手,没有看陆昂,一个人慢慢地扶着墙走出训练室。
脚步跌跌撞撞,几乎每走一步,都要绊一脚。
他就这么在陆昂的注视下走出训练室。
而陆昂直直站在原地,手握长弓,双眼赤红。
过了许久之后,午夜蓝眼睛中的冰层破碎,年轻的皇子像忍无可忍般,终于抬脚追了过去!
他几步冲进更衣室,想要追上兰沉。
他急急忙忙,连打开的柜门都来不及绕开,好几个坚硬的柜门角都快速砸过他身上。
绕过好几排柜门,他冲到那个更衣柜前,却突然停步。
——在他眼前,兰沉正脱下衬衫,露出了那遍布上身,层层叠叠的鲜红吻痕。
如玫瑰花一样,盛开在这具清瘦的身体上。
陆昂红着眼睛,都快哭出来了。
他上前一步,抓住兰沉的手腕,带着想要杀人般的口吻:“……告诉我,这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兰沉:主打的就是一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谢谢大家的支持QUQ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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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贷款1k5营养液双更)兰沉心痛欲死!!!!
这一身的暧昧痕迹, 像是火漆烙印,一瞬时陆昂眼中再也看不到其它,一个个吻痕、牙印、咬痕被无限放大, 精准按戳于他眼底。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出这句话, 快把牙齿都咬碎。
可其实心里早已知道答案。
他又怎么可能认不出这是什么。
但他就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敢相信会在兰沉身上看到这些。
这对他而言宛如一记重锤,将他的五脏六腑都要锤裂。
说出最后一个字时,他的尾音甚至都在发颤。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在掐兰沉的手腕,兰沉的骨头都被他掐得咯咯作响, 满是伤口的指尖无力地松开,几乎就要硬生生把兰沉的手腕掐断了。
兰沉却很平静地,被他拉在身前,瘦削的身体仿佛随时都会支离破碎。
他含着刚才没有落完的眼泪,黑眼睛没有一丝亮光, 抬起眼帘打量着几欲发狂的皇子。
陆昂的表情……看起来都要哭了。
他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刚刚才意识到自己已被大人用微笑骗去陌生的地方抛弃, 茫然又脆弱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抛弃。
好可怜啊。
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太子殿下, 也会有这么可怜的时候吗?
陆昂,你抛下兰沉, 让他一个人面对学校所有人的拒斥和孤立的时候, 有想过这么一天吗?
兰沉安静地打量着陆昂, 眼中飞快地, 闪现过一抹亮光。
对付自以为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学鸡,最好的办法, 当然是——
让他看到真正成年人的世界。
权力。欲望。恶念。占有。
大人的世界里没有什么纯情的校园恋爱, 也没有什么不带利益纠缠的关系。大人的世界很肮脏, 很龌龊,口唇中吐出来的都是谎言,眼神中写满的都是野心。
……欢迎来到大人的世界,陆昂。
他手持一把击锤,毫不留情地砸碎了陆昂的钻石堡垒。
就在几天前,华美炫烂的巴比伦皇冠的钻石在空中四散,碎落一地。
而那正是发令枪中的子弹,打响的一刻。
兰沉轻轻地,从陆昂脸上挪开目光。
他不说话,不解释,不回答。
仿佛已精疲力尽,再也无法应对陆昂的盛怒。
陆昂却红着眼睛,把他又拉近自己一步,眼神从兰沉的脸上,一点点扫过他上身:“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敢说吗?啊?”
兰沉半阖眼帘,被陆昂抓得仿佛一棵飘来飘去的树。
良久,他才轻轻开口:“……这和你有关系吗?”
陆昂如遭雷击,眼珠颤动:“你说什么?”
兰沉抬眸。
“……你用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呢。我和你连同学也算不上……”
尽管陆昂不久之前,还在告诉自己,兰沉的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可当他真的从兰沉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却耳鸣到好像突然和兰沉隔了十几米远。
陆昂怔怔地看着兰沉,因为血气上涌,连手指都发抖。
“你再说一次?”他轻声道。
“……我说这是我自己的私事,用不着你来过问——”
“你的所有权在我!”陆昂急切地打断他,把他推到衣柜上,发出“咚”的一声,压着兰沉的手腕抬高,“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谁的东西?你已经把自己卖给我了!”
兰沉转过眼珠看他,微微抬头。
“连书面合同都没签的交易,还能成立吗?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幼稚,什么都会当真——”
既然他们在互相伤害,那索性无所顾忌。
恶语伤人,他最擅长。
穿戴好满是尖刺的铠甲,正反两面都是刺,一面伤害想要拥抱他的人,一面伤害他自己。
尖刺刺入肌肤,流出鲜血,疼痛却带来清醒。
提醒他和陆昂该怎样保持距离。
陆昂都要疯了,他被兰沉的话刺得心脏喷血,气上了头,忽然高高扬起手臂,眼看手掌就要挥下。
兰沉却躲也不躲,仍站在那里,睁着眼睛望向他。
杏仁眼中充满着陆昂读不懂的情绪……像是一股极端浓烈的悲伤,又满是无法言说的酸楚。
他不明白那是什么——却被它们撞得心脏一搏,手臂停在半空。
他被冻住。
这一记掌掴终究没有落下。
陆昂到底不舍得。
一身的倨傲,尽数溃败到一塌涂地。
兰沉抬着脸,和陆昂对视,看着陆昂那只举起的手掌,眼中缓缓地、缓缓地落出了泪。
两行清泪滚过面颊。
他就这样无声地,对着陆昂抽泣。
带着一身吻痕,满手伤口。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啊?
他怎么好像有无数多的委屈,好像心里压着无数多的苦。
委屈一旦决堤,就如洪水冲出重围,怎么都拦不住了。
他哭得停都停不下来,眼泪冲刷面庞,自己用双手去捂,带有盐分的泪水把指尖上的血迹都染开,在脸上留下一道道洇开的血痕。
陆昂只觉胸腔中的气都要被抽走了,心脏一下一下地抽痛。
他放下手,低头看着兰沉的眼泪,几次想要抬手帮他拭泪,却又强忍着,虚虚握拳,垂落在身侧。
兰沉哭了很久很久。
而陆昂也就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很久。
时间好像漫长到几乎停止了。
原来痛苦这么难捱,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饱受折磨
陆昂想。
兰沉:差不多得了,再哭得加钱了。
他的眼泪渐渐干涸,用手背擦去脸上血迹和泪痕。
然后轻轻开口:“……把刚才那一百万给我。”
咱就是说,吵归吵,该给的钱都一分不能少!
多狠啊。
哭成这样,都不忘继续伤害他。
陆昂麻木地看着兰沉,视线仍死死盯着兰沉的身上。
他声音嘶哑:“那个人……到底是谁?”
兰沉:行,非得明说才肯给钱是吧。
他装作拂开头发,用颤抖的手指虚遮住额角,掌根正好挡住忍不住坏笑勾唇的嘴巴。
看在陆昂眼里,却是他故意避开他视线的又一个证明。
他轻轻开口:“……他谁也不是。”
陆昂一副根本不信的表情。
兰沉用食指抹去下睫毛上湿润的水珠。
“但是我需要他……如果我有一天死了,给我收尸的人只有他。”
陆昂觉得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心里又痛又想自嘲,为了告诉自己他不喜欢他,为了推开自己…… 兰沉宁愿说出这种可笑的誓言。
他要和那个男人相爱至死,而他只是他们感人爱情的旁观者。
难道他和宗霆离婚……也是因为这个人吗?
陆昂心里空空荡荡,无限的失落与不甘。
他好像一下子就沉稳了,居然没有再次暴怒。
而是冷静地问出口:“你是为了他才和宗霆离婚的吗?”
兰沉没有点头,沉默地抓住手心。
陆昂抬起光脑,直接又向兰沉的账号转去一个一百万。
兰沉差点憋不住笑。
好家伙,陆昂,很懂眼色,有钱你是真的给啊。
他轻声说:“……谢谢。”
陆昂不答。
兰沉像是在犹豫,斟酌许久,才慢慢说:“这是……我和宗霆的事。”
他无力再解释更多。
那是他不愿意向任何人承认的,将会带进坟墓的秘密。
陆昂紧抿双唇,心酸而痛苦到茫然。
茫然到极致,便成了宁可让一切都毁灭的愤恨。
他突然上前,想把兰沉抓到自己怀里。
既然这个人原来对他毫无感情,既然他根本一点都不喜欢他,那他为什么还要这样低声下气地想要挽回他们的关系?直接抢过来就好了,反正这个人本来也是属于他的、是他的东西——
抢过来、夺走他、把他锁起来、弄掉他身上的痕迹、让他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心里的那股暴虐一下冒出。
他动作粗暴,不计后果,就想这样把兰沉拖走,兰沉完全无力反抗,只是轻轻地,把额头靠在了他肩上。
前额体温透过薄薄的一层运动短袖布料,传导至陆昂皮肤上。
如同一道闪电,劈在陆昂脑海。
他顿时僵住。
——他都在干什么啊?
为什么,他会变成自己最憎恶、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陆昂抱着兰沉的背,双手僵硬弯曲。
“……你还想对我做什么呢?”兰沉有气无力地靠在他肩头,头发痒痒地擦在陆昂脖颈间。
“想做就做吧,给钱就行了。”
兰沉:——不过得先说好,十万起步!
再低就扰乱市场价格了。
他好像已在陆昂面前卑微到什么都不剩。
可这样自我贬低,把自己物化,又是为了躲避什么呢?
陆昂心里乱作一团。
那股暴虐渐渐平息,之后便是无穷无尽的痛楚。
他又推开了兰沉。
兰沉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
陆昂轻轻握拳:“……不,我不会再给你钱了。你说的对,连书面合同都没签的交易,本来就是无效的。我们的交易取消。”
兰沉突然痛苦至极!!
他心里已经跑出一个呐喊小人,拼命地在那边喊“不要啊——不要啊陆昂——你清醒一下!你和我除开交易就没有别的关系了!!你这样会永远失去我的!!”一边喊一边泪奔。
陆昂别过头:“我不会再用这种方式羞辱你了。”
他现在恨透了当时那个因为好奇,而跟着兰沉走上山顶的自己。
要是他当时能知道……自己会走到这种地步,他一定不会向兰沉,提出这桩让他无比痛苦的交易。
兰沉:不,不是这样的,你羞辱我,你继续羞辱,拿一百万狠狠羞辱我!
他心痛难当地将手臂横在眼前,却无济于事,还是被陆昂看到了,那两行流淌至下颌的泪痕。
陆昂心里又是一痛。
可他还有什么办法。
他什么办法都没了。
他所拥有的,兰沉全都不在乎。
说到底,两个人的爱或不爱,根本就是不平等的付出和给予。
他早已在那山顶上,在兰沉哭完又抱着膝盖朝他轻轻一笑的时候,将他的心交易了出去。
可兰沉似乎根本不需要他的心。
他拥有那么多。
却惟独要求不了,一个人的真心。
到头来,都是他自作多情。
陆昂转过身,不再看兰沉。
而兰沉则在他背后,扶着更衣柜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吗的,提款机飞了!
我的提款机啊啊啊呜呜呜啊呜呜呜呜呜呜啊!
兰沉心如刀割。
陆昂走出更衣室。
门外,巴伦·菲兹满脸复杂地站在那边。
他或许听到了不少他们的对话,可陆昂已经无心去计较。
他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径直去了训练室。
这一天,他一个人射空了训练室里所有的箭袋。
“……总之就是这样,然后殿下就一个人在训练室里发火!你不知道,他把好几个箭靶都打烂了!”
D区某私人酒吧,巴伦·菲兹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手里拿着一杯威士忌,侧首向身边的高光宇说道。
高光宇右手搭在吧台台面,表情看不出心思。
他侧脸英挺,下颌线硬朗,眉毛浓黑,常年沉默的眉眼看起来总是有许许多多的故事。
这双上下都包裹着浓密睫毛的眼睛,微微有些出神。
巴伦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高光宇迅速回答,他抿了一口酒,“殿下什么时候回宫的。“
巴伦“呵”地一声笑,看了下钟:“反正我走的时候,他还在训练室呢……八点的时候。”
“兰沉呢?”
巴伦:“你关心他干什么?”
八成好得很呢。他看那个Sigma的模样,简直就是脑子有病,那副样子还能笑得出来。
高光宇不说话,只是缓慢转动手中酒杯,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他放下酒杯:“我先回去了。”
巴伦很惊讶地说:“啊,这么早就走啊,再喝点呗,明天你有早课?”
高光宇摇摇头:“我回去睡觉。”
便拒绝了对方的挽留,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记我账上,你慢慢喝吧,今天我请你。”
巴伦“嗤”地一声笑,摆摆手没再理他。
高光宇乘坐飞行车回到他位于A区居住区的家中,正好撞见他父亲高简明匆匆出门。
父子两人在门口碰头,高简明略略向高光宇一颔首,没问他从哪里回来。
高光宇站定,打量着高简明略显紧张的神色,又看了看他一身整齐挺括的西装。
——这么晚,还要出门么?
这不太像是他父亲的习惯。
高光宇疑惑问道:“爸爸,你要去哪里?”
高简明的眉毛跳了一跳,他神情局促地冲高光宇一笑:“你别问了,快去家里休息,妈妈给你留了点家里晚上做的菜,是你爱吃的……我去去就回来。”
他故意忽略高光宇的问题。
高光宇狐疑地看着他。
高简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知道他这儿子太聪明,肯定已满腹疑心,但他怎么能说得出口……唉,这事迟早都瞒不住。
他长叹一声,向高光宇挥挥手,大步离去。
高简明坐上了前往B区军部中心的车。
他坐在车中,越是靠近目的地,他就越是忐忑,到抵达时,背上已出了薄薄一层冷汗。
可还是硬撑着,在几位士兵的引领下,走到了一间会议室。
会议室里,圆桌正前方,帝国对外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已坐在那里,等候他多时。
宗霆一身黑银配色的军常服,连手套都戴得一丝不苟,右胸前那同时分属“帝国防卫军”和“帝国太空军”的最高指挥徽章亮得刺眼。
他向高简明点了点头:“您来了,请坐。”
高简明抽了把椅子坐下,面露难色。
“关于阿尔戈斯之眼信息泄漏的消息,您那边有想法吗?”
他一坐下,宗霆就开门见山。
高简明被他看着,压力巨大,他拿起旁边准备好的茶杯喝了一口,才顶着宗霆那充满压迫感的目光开口道:“我想,将军阁下这么晚来找我,并不是为了问我这个事情吧。”
宗霆沉默一秒,“所以您也知道。”
他抬起眼帘,看向衣冠楚楚的高简明:“元老院中六位元老,今天一齐告病,说无法前来与会;三位元老,几日前已临时前往不同星系进行视察;两位元老,失去联系,没有踪影;一位元老,说正在与选帝侯商议要事,不便与我通讯。”
他说完,原本微屈放在桌面的手指展平,手掌紧贴桌面,“我想知道,元老院和审判庭,到底在瞒着军部什么?为什么元老元这几天在秘密派遣警察进入各区巡查,他们想找什么?”
高简明:“这个……这个事情,其实和审判庭没什么关系……是元老院那边……”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们把孟菲斯监狱里前段时间关进去的那个弄丢了。”
宗霆立刻站起身:”——埃德加·阿斯兰。”
他用的不是问句,而是一句肯定句。
孟菲斯监狱里关押着谁,他比谁都要清楚。
可他自信于孟菲斯监狱的坚不可摧——他到底还是高看了元老院那些人的能力,居然能在孟菲斯监狱这种地方,放跑一个宇宙中最恶劣的罪犯!
瞬息之间,他已想明白很多事情。
好几处他推敲不出原因的关节刹那间被打通,他眼神一凛,冷冷出声:“所以元老院瞒着我的,就是这个。”
高简明:“……元老院希望我这边能替他们守住消息,因此我才没有联系阁下,我实在是迫不得已——”
他还没有说完,宗霆就已经起身走出会议室。
“将军?”
高简明急忙站起来,跟上宗霆:“将军……审判庭这边也可以出力帮忙追查此人……”
宗霆转过头,“不必了。”
他眼神冷淡且压抑,周身气场,叫饶是见过无数大奸大恶之人的高简明,都吓得有点发冷。
宗霆:“您先回去吧,此事我已知悉,后续军方会跟进处理。”
高简明低下声:“……好,我知道了。”
他如同逃过一劫般,小心地松了口气。
兰沉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踉跄跄地走回家。
一边狠狠在光脑上订了附近最奢侈的外卖,价值2999的超级豪华海鲜刺身大拼盘!
一想到自己的提款机就这么飞了,他就悲从中来,按下“确认订单”的手指都带着点儿泄愤的意思。
回到家时,他本来以为会看到在家里等他花钱的野男人,没想到屋子里今天却格外空寂。
野男人不在。
也不知道是去哪里偷东西去了,最好偷点值钱的回来补贴一下家用。
兰沉不想管他,独自吃完了一整份超级豪华海鲜刺身拼盘,一点都没给埃德加剩——本来也不打算分给他吃,这都是他用纯血汗钱换来的,凭什么给他吃!
吃完拼盘,他就拎着垃圾袋下楼丢垃圾,顺便到小区门口去买点水果回家。
还特地挑了点他平常不舍得买的贵价水果,以犒劳他今天饱受摧残的心灵。
当他在柜台结账时,看到摆在商店里那一排山寨的陆昂喝的那种蓝洞水时,他心中又是一痛。
呜呜,我的提款机,呜呜呜。
搞得水果店老板都有些惊恐,默默心想:现在的年轻人,买不起进口水果还要硬买?这水果贵是贵了点,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人愿意买……
兰沉哭丧着脸回了小区。
刚走到他住的那栋楼底下,他就看到了一辆非常突兀的,挂着军部牌照的飞行车。
……他记得这个牌照号。
兰沉拎着水果袋的手一紧。
哟,是前夫哥终于舍得来看他了啊。
呵呵,既然来了就别想走,陆昂牌提款机飞了,这不还有一台现成的前夫牌提款机!
兰沉喜出望外,立刻精神了。
他一瘸一拐地走上电梯,果然一出电梯口,就看到了前夫哥的身影。
他酝酿好情绪,在宗霆就要回头望来的刹那,一个闪身又跑到走廊拐角后。
他紧紧贴着拐角墙壁,目光放空,手里的一袋水果因为剧烈跑动,而纷纷从塑料袋里滚落,啪嗒啪嗒散落一地。
他又是着急地蹲下//身捡水果,又害怕宗霆刚才已经看见了他,急得直想哭。
可等摸到那个昂贵的、好不容易才舍得买一次的娇贵水果,却发现它已被摔得软乎乎时,终于掉下了委屈的眼泪。
他蹲在拐角处的这堵造型墙后,抱着怀中摔坏的水果,拼命压抑着抽泣声,眼泪一滴一滴掉在手背上。
可他不敢擦眼泪。
他怕自己一动,就又会弄出声音,惹来宗霆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