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美人自以为心机深重—— by丹青落

作者:丹青落  录入:12-03

那些牌匾都燃烧着,不停地往下掉落,四周的小彩灯被高温侵蚀,耳边传来了一阵彩灯炸裂的声音。
楼房的牌匾有各种材质,塑料的燃烧地极快,一下子就四处扩散开去。
其中不乏木制的各种可燃物,一下就将两人围困,唐言一时竟不知是往前走还是往回走。
“别愣着,走。”
裴觉寒脱下衣服盖在了唐言的头顶,将他一把抱起。
唐言的视线完全被遮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听见了玻璃坠落在他身后的声音,他还听见广场上众人的惊呼声,听见了消防车的声音……
他的耳边一片嗡鸣,似乎什么都听到了,似乎什么都又听不见了。
他只能听见裴觉寒的急促的呼吸声,心跳声,还有似乎受伤的闷哼。
当唐言感觉自己落地的时候,一把就将自己脑袋上盖着的大衣掀开,看见了四周的场景。
裴觉寒已经将他带离了最危险的地方,到达了火无论怎么烧都找不到的地方,消防车来得十分的及时,将火势完全控制住了。
唐言满眼惊魂未定,下意识就像要去寻找裴觉寒的身影,一转头就同裴觉寒四目相对。
裴觉寒满身狼狈,左侧脸全是血渍,额头似乎也被砸出了血。
“你受伤了!”
“言言没事吧?”
两句话同时响起,唐言急急忙忙想要伸手去查看裴觉寒伤口。
可他的手刚刚伸出,裴觉寒下意识侧身举手遮挡,从神情到肢体语言,完全抗拒着唐言的触碰甚至是探究的视线。
这道身影在一瞬间,就同记忆中那道无数次下意识遮挡额角伤疤的身影重叠。
唐言倏然瞪大了双眼。
裴觉寒在那片刻间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反常的动作,立马放下了遮挡的手臂。
可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唐言一下子环抱住了脖颈,耳畔传来了轻声呢喃的名字。
“段昭。”

唐言没有回答他,只是更加用力地将他环抱住。
脖颈处感受到了润润的湿意,一颗一颗滴落,滑进他的衣领,滚烫得几乎要将他颈侧的皮肤灼伤。
耳边能够清晰地听见对方喉管中发出小狗似地细碎呜咽。
裴觉寒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没办法躲过去了,便回抱了唐言,小声安抚道,“……小殿下,别哭啊。”
可裴觉寒的话还没有说完,唐言就哭得更凶了。
小声点呜咽越来越大,到最后的放声大哭,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
唐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一边数落,“这么久都不说,你真的太过分了——”
“亏、亏我还一直担心挂念你,当时我真的好怕你死掉了……”
“你怎么不说啊——”
唐言被气得哇哇大哭,直到120赶到了现场,将受伤人员带去医院,唐言才将裴觉寒松开。
在医院包扎伤口的一路上,唐言像个小尾巴似地跟在裴觉寒的身后。
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就在一旁看着默默掉小珍珠,可无论裴觉寒怎么哄怎么开口,唐言都不搭理不理睬,一个人生着闷气,不和裴觉寒说一句话。
“我错了。”
裴觉寒包扎完伤口,联系了管家,等着去警察局做笔录。
“哼。”
唐言很明显听见了裴觉寒的道歉,哼哼唧唧的,就是不愿意开口说话,表示自己还在生气。
“我不是要故意欺骗小殿下的。”
“我只是……害怕。”
害怕这个两个字放在任何人身上无论是他在权谋世界认识的太傅还是现在世界认识的任何人,唐言都可能会不理解。
但他能够理解段昭。
因为捡来的小狗都会害怕被再次抛弃,更何况这是一只脏兮兮的、灰扑扑的,还不能被别人发现的小狗。
“我之前确实伪装过一阵子太傅的身份。”
“真正的出山隐士其实在入宫之前,就已经下落不明。”
“我伪装了他的身份入宫,有时候这位太傅是我,有时候并不是,我只是扮演他的其中一个。”
说着,裴觉寒就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但出于某些私心,大部分和小殿下接触的人……是我。”
唐言听着裴觉寒的解释,垂着眼睫抿了抿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
但裴觉寒笑了笑,直视唐言的眼睛,将他想说的话直接说了出来,“小殿下想说不在意这个对吗。”
“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和小殿下解释清楚。”
说着,他便走上前去,伸手勾了勾唐言的小指,像是小狗犯错之后亲昵又心虚的讨好。
唐言看着裴觉寒一身的狼狈,左半边脸颊都因为保护自己受伤,用纱布包扎了起来,浑身灰扑扑的,简直和当初把小狗捡回去的情形一模一样。
“我从未欺骗过小殿下任何。”
“我只是想……用最好的一面回到小殿下的身边。”
地位低微,相貌丑陋,无法给唐言带来任何庇佑的暗卫身份不需要。
性情暴戾,会让唐言感到恐惧的摄政王身份也不需要。
“你没有欺骗过我,但你总是瞒着我好多。”
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个唐言就更加生气了。
“之前也是!你明明知道摄政王遇刺后下落不明,二哥的那些人一定会来找我,但你什么都不说就把我带出宫要我走。”
“要不是我赶回去,你就死了!”
听到唐言还对当初的事情念念不忘,裴觉寒愣了好一下,然后突然笑了,小声安抚说道,“我不会死的。”
“那都是金蝉脱壳之计。”
“管它什么计,重点是!你是什么都瞒着我!”唐言生气得直跺脚,狠狠地一脚踩在了裴觉寒的脚上。
裴觉寒垂着眼眸看着唐言,总感觉好像一只小奶猫从自己脚上踩过,笑了笑,从善如流地回答道,“嗯,以后再也不会了。”
唐言听着裴觉寒的话,突然扭过头盯着裴觉寒的眼睛,恶狠狠地说道,“以后不会了那以前呢?”
“你之前还有没有什么东西什么事情还瞒着我?”
裴觉寒被问得一愣,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唐言,他沉默挣扎了片刻,突然笑容更加明显了。
漂亮小猫虽然不聪明,但直觉还挺准的。
他看着唐言,伸手捏住了唐言的后颈,轻声说道,“有的。”
唐言一听,眼见又要炸毛,裴觉寒轻轻捏了捏后颈的软肉,唐言立马就像是机器人被触碰到关机按键一下,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听我说。”
裴觉寒再次沉默了片刻,又像是许久,才缓缓说道,“我还没有想好这件事该不该和小殿下说,总觉得现在还没有到好的时机。”
“本来我想着……小殿下要是发现不了,我就瞒小殿下一辈子。”
唐言缩了缩脖子,看着裴觉寒,询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裴觉寒笑了一下,那笑容似乎有些无奈,还有些唐言不是很懂的内容,看起来苦苦的,涩涩的。
“可能是不想小殿下因此害怕我、疏远我吧。”
唐言听着裴觉寒的语气,似乎有些明白了,神色认真地问道,“是坏事吗?”
裴觉寒笑了笑,“或许吧。”
唐言看着裴觉寒被包扎得只剩下一只的眼睛,咬了咬下唇,像是决定了一个什么很重大的事情。
“那、那我再给你一点时间,给你时间去找那个好时机,然后全部告诉我!”
唐言看着裴觉寒,十分理直气壮的说道,“你不许让我等太久,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裴觉寒笑着应答声,“好。”
裴觉寒的话音刚落,警察局的警车就停在了两人的面前。
“请问是裴觉寒和唐言同……学吗?”
警车里面的警察叔叔看了看唐言和裴觉寒的脸,将到嘴边下意识同志的称呼立马就换成了小同学。
“是我们。”
警察叔叔看着唐言缩了缩脖子,长相刚毅,身形魁梧的警察露出一个十分自认为十分和善的笑容。
“小同学不用紧张,我们联系了你们的监护人,现在只是去警局做个笔录,没有什么事情的。”
“而且唐言同学还是举报人,裴觉寒同学是受害者,主要是对两位同学进行表彰,还有裴觉寒同学的赔偿相关事宜。”
那警察叔叔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唐言和裴觉寒上了车。
唐言头一回坐上警车,东瞧瞧西看看,还挺兴奋。
“我看过事发地段的监控了,不得不说小伙子反应很快,身手也不错啊。”
那警察像是被监控中的画面惊讶到了,感叹般地说道,“要不是知道你们还是两个高中生,不然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练家子。”
裴觉寒笑了笑,同唐言对视了一眼,没有说什么便转移了视线。
唐言看着裴觉寒这副“心虚”的模样,愈发的来劲了,蹭蹭挨挨地靠近裴觉寒,在他的耳边小声嘀咕道,“哼哼,我就知道。”
“太傅的武功根本就没有那么好,你暴露的东西真多!”
“小殿下真厉害。”
裴觉寒听着唐言后知后觉的马后炮,没有拆穿,反问道,“我还有哪里露出马脚的地方么?”
唐言听裴觉寒这样这样一说,立马就开始回想。
“哼,那不是可多啦!我随随便便就可以说出五个十个的。”
唐言掰着手指头,像是要证明着自己。
“从你回家我就看出来了,我就说怎么有人帮我收拾东西那么顺手。”
“还爬能摩天轮!”
“那么了解我喜欢吃什么不吃什么,比爸爸妈妈大哥都熟悉,我明明都没怎么和太傅吃过饭。”
“还有还有,难怪体力那么好,绕小岛一圈还能把我背回去!太傅文人儒士,理应当体力值和我差不多才对!”
唐言一下子就将所有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东西全部扣在了裴觉寒的头上,还十分理直气壮当做“证据”。
唐言说了许多,最后将全部的手指收回,对着裴觉寒宣布道,“你就是漏洞百出!”
前方开车的警察虽然听不见两个具体说些了些什么,但从唐言零零碎碎的词语和语气中,莫名觉得唐言和他那八岁的小女儿格外的相似。
当裴觉寒和唐言两人到达警局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钟了。
警局的人首先是将两个人单独分开进行做笔录,一个一个进行。
裴觉寒目送着唐言进入了一间两面墙全是玻璃的领导办公室,乖乖地坐在了一个女警的面前,一问一答。
他甚至还能听见女警给唐言做心理疏导的声音。
好在裴觉寒带他离开的时候,用大衣隔绝了唐言的视线,导致他什么也没有看见,虽然吓了一跳,但没有什么心理阴影和创伤。
唐言进去还没有十分钟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还捧着一堆警察姐姐送的小零食。
“好啦好啦,到你啦!”唐言径直走向了裴觉寒,顺手就将手中的小零食分了他一半。
“好,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哪里也不要去。”裴觉寒小声叮嘱道。
“警察局很安全的啦。”
唐言虽然是这样说,但还是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坐到了裴觉寒之前坐的沙发位置上。
当裴觉寒走进了玻璃办公室,就看见女警察站了起来,做了“请坐”的手势。
“本来现在这么晚了,理应让你们明天过来的,但这件事危害到了公共安全,又在跨年广场人这么多的地方,属于重大事故。”
“局里让我们今晚就发出官方通告安抚民心,还希望您能够理解。”
裴觉寒听着对方的解释,转头看了一眼在外面沙发上吃着零食的唐言,点了点头,“我们全力配合。”
接下来女警同裴觉寒又聊了许多,也有心理疏导的环节,还披露了一些这场事故的具体情况。
“幸好唐言同学的提前举报,导致这场火灾造成的损伤降到了最低。”
“受伤的只有十人,都是很轻微擦伤烫伤。”
裴觉寒点了点头,只是默默地听着不发表自己看法。
当裴觉寒再次扭头去看唐言的时候,唐言已经窝在外面的沙发上睡着了,身上还盖着不知道谁给的小毯子。
坐在裴觉寒对面的女警目光闪了闪。
唐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只需要十分钟左右,但裴觉寒却要那么久。
他等着等着,看着墙上的钟表走向十二点,但警局里面依旧灯火通明,大家都在加班加点地处理这场事故,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意识昏沉之间,他好像又开始做梦了。
唐言看见自己梦中的场景逐渐清晰,他本以为自己和段昭相认,情绪激动,就算是梦到曾经往事,也应该是和段昭在一起才对。
可是……
他看着面前金碧辉煌的寝宫,完全和自己的破败小院子完全不一样。
他似有所感地扭转头去,一瞬间就同寝宫中还在批阅公文的人四目相对。
对方身着黑金色的华服,带着一张银色的镂空面具,将四分之三的面容全部遮挡,一手拿着批阅代替皇帝批阅奏折的朱笔,一手撑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他面前的唐言。
唐言见到对方,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半步,又赶忙收了回来,抿了抿嘴。
“……摄政王。”

坐在红木公文桌后面的华服男子嘴角微扬,朝着唐言的方向够了勾手指。
唐言愣了一下,会想了一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但他想了许久,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发生过无数次。
当初他刚从冷宫被摄政王带走时,因为目睹了对方铲除异己的场景,一直战战兢兢的。
摄政王总是这样,勾勾手指示意他上前。
一开始他还害怕极了,可又不敢不过去,只能慢吞吞地往前挪动,看一眼小心翼翼挪一小步,再看一眼。
像极了正在探索世界的小蜗牛。
对方也不急,一边批阅着奏折一边看他龟速挪动,等终于挪了对方身边,摄政王就从手边的果盘中丢过一个果子,再让他自己去玩,但不能离开自己的视线。
唐言当时就总感觉摄政王大概是将他当宠物养了。
唐言乍然在梦里面又经历当初的事情,大概是知道对方是假的,胆子一下子大了许多,三两步就走到了对方的身边。
“我好奇好久了,你天天都在看看看,写写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唐言嘀嘀咕咕,然后低头看去。
大抵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摄政王桌子上的东西,此时他面前的文件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清。
唐言正要缩回脑袋,就听见他身旁的人突然开口,“看到了?是什么东西。”
唐言又被吓了一跳。
“也、也没有什么,不过如此。”唐言虽然什么都没有看见,但在梦里他变得格外膨胀、不畏强权。
“不过如此?那你写一个。”摄政王说着,便将笔递给了唐言。
唐言看着那支朱砂红笔,终于回忆起来这是那一段经历。
“我才不写嘞!”
唐言气呼呼地拍打摄政王的手背,格外的胆大包天。
“我之前又不会写毛笔字,写了一个字就被嘲笑了,第二天就把我送去了国子监上课去了。”
唐言撇嘴,虽然他在学堂里面认识了太傅,但是!这也不能抵消自己被嘲笑了的事实。
他当时就觉得这个人可太坏了。
说着,唐言就看向了梦中的摄政王,眨巴眨巴了眼睛。
虽然他没有办法当面报这嘲讽之仇了,但现在有机会了,哪怕只是做梦也得嘲讽回去。
想到这里,唐言就清了清嗓子,从摄政王手中将奏折拿了过来,看着一片空白的字瞎扯道,“你这个字啊,啧啧啧。”
“要形没形,要神没神,毫无风骨毫无特色,歪七扭八,捉只鸡踩点墨水扒拉出来的字都比这个好看。”
唐言大肆批判着,然后再将这他什么都看不到,发散着空白光芒的奏折扔了回去。
“嗯?当真有这么差劲?”
摄政王看着唐言问道。
唐言哽了一下,其实他也不太清楚,但这正好啊!
胡乱编排总比昧着良心说话要容易多了。
他刚想要点头,就突然看见摄政王手中奏折的最底下,显现出来了字迹,看起来像是摄政王已阅后的签名之类的,三个字。
是草书,有连笔,还是那个世界的古文字,看不太清楚也看不太懂。
唐言瞪大了眼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连摄政王的名字都还不知道了。
但这个名字……
好眼熟。
唐言又看了好几眼,试图辨认。
这是他曾经在哪里见到的?
唐言还没有想出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三个字,就猛然被人从梦中唤醒,四周的场景一下子就迅速散去。
“言言?醒醒。”
“小殿下,该回家了。”
唐言睁开眼睛的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只看见裴觉寒的脸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啊?什么?结束了?”唐言被人强行从梦里拖了出来,此时一脸茫然。
裴觉寒伸手捏了捏唐言的脸颊,笑道,“嗯,结束了,可以回家睡觉了。”
唐言闻言立马就坐了起来,将身上好心姐姐借的小毯子规整地叠好归还,还小声道了谢。
那警察姐姐笑了笑,“还从来没有见过在我们警局睡得这么香的。”
“小同学做了什么梦,一直在喊坏蛋?要不要我们把人抓走?”
那警察姐姐说完,整个办公室都笑了起来,连轴加班办公的疲劳都少了不少。
唐言被打趣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但他仔细回想,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记不清梦境的内容了,连忙红着脸摆了摆手。
“请稍等一下,这个笔录刚刚核对完成了,还需要两位签个字。”
旁边一位警官将刚才的笔录打印了出来,想要裴觉寒和唐言在上面签字。
“我也要签吗?好哦。”
唐言迷迷糊糊地接过笔录,他的部分很少,就算是看得慢也一下子就看完了,拿起签字笔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给。”
唐言签完之后,就递给了裴觉寒。
裴觉寒阅读的速度十分的快,看得唐言有些瞠目结舌。
“笔录不是要仔细看才能签字的吗?”唐言小声提醒道。
裴觉寒扭头看了眼唐言,笑道,“嗯,我会仔细看的。”
裴觉寒说着,速度虽然减慢了一些,但速度相较于正常水平依旧快了不少。
“我看完了,基本上分毫不差。”裴觉寒接过警官递过来的签字笔,在确认笔录的地方“唰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唐言看着裴觉寒快速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在合上本子的那一瞬间,他突然伸出手去阻挡。
裴觉寒合上笔录夹的动作一顿。
“怎么了言言?”
唐言扒拉着警局的笔录夹,瞪大着眼睛看着裴觉寒签下的那个名字。
或许是有些心急,或许是没有着力点不太好签,签得稍微潦草了一些,可他突然就觉得这上面的字迹分外眼熟。
他应当是没有在哪里见过,这笔锋他也算不上熟悉,但就偏偏好像是在哪里才见过一样,就在刚刚不久。
裴觉寒之前为了隐瞒身份,很长一段时间使用的都是太傅的字迹,但恰巧就是太过熟悉,导致他现在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就是感觉不太像了……
“没、没什么。”唐言收回来扒拉着笔录的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可能是他睡糊涂了吧。
裴觉寒看着唐言还是迷迷糊糊的,忍不住笑了笑,一把就拉住了唐言的手,说道,“走吧,看你困成这个样子,别走着走着撞到墙了。”
被怀疑会撞墙的唐言生气极了,“我没有困到这种程度了啦!”
裴觉寒看着唐言生气归生气,但手却依旧乖乖巧巧的被牵着,没有任何挣扎。
管家派人来接的车已经停到了警局门口,等着接两位少爷回家。
当唐言和裴觉寒走出警局的同时,管家也带着唐家父母的视频通话来到了警局。
“您就是唐言同学和裴觉寒同学的管家和母亲对么?”
之前负责给唐言和裴觉寒进行询问笔录的女警走了出来接待。
“您好,我们想单独和您谈谈,是这样的,我是我们局里面的犯罪心理顾问……”
“啊,不是说您的孩子犯罪什么事情,是我发现了这两个孩子可能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心理上的问题。”
“这位叫唐言的同学,之前这个孩子在等待哥哥的时候有点犯困,我们的同事想带他去休息室,但他好像比较抗拒一个人独处。”
“光是听到‘一个人’这种话,就有些焦躁、不安的情绪,我猜测可能是这次真的被吓到了,想要待在人多的地方。”
“而且他可能还有些梦魇,希望引起家长的重视,不要发展成ptsd了。”
警局的顾问小姐姐刚说完,就听见视频通话的另一头的人似乎在喊人急急忙忙找心理医生。
“那我们家觉寒呢?我已经订了回家的机票,他怎么样了,听说还受了伤——”
女警姐姐连忙安抚唐母的情绪,“裴觉寒同学的伤口都是小伤口,医生已经处理过了,不会留疤的。”
“但这位裴觉寒同学似乎有比较严重的分离焦虑,进行笔录的一个半小时里,十分频繁地注视在外面弟弟。”
“我不太确定这个是不是由这一次的事故造成的,但裴觉寒同学心理防线很重,似乎还看出了我试探的意味,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非常好。”
“我一提让弟弟先回去,或者是离开他的视线,他就格外的不安甚至是有些暴躁,应当不是这一时半会能造成的。”
“基于我的判断,所以我才想单独同监护人聊聊,希望家长能够知晓并且引起重视。”
女警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视频通话那边传来了助理报告已经包了私家飞机的声音。
“好,十分感谢。”
唐母再次表达了谢意,挂断了电话就准备连夜飞回来。
唐言跟着裴觉寒回到家之后,本想像往常一样霸占对方的床,两个人挤一挤那张一米八还堆满了玩偶的“小床”。
但当他看见裴觉寒脑袋上的伤口时,突然有些不敢了。
“我睡觉会不小心碰到你的伤口吗?”
唐言万分的担心。
裴觉寒拍了拍唐言的额头,看着他轻声道,“不会,放心睡吧。”
唐言皱着眉,想了想,突然道,“那搬回我的房间吧,我的床可大了!”
说着,唐言就目测了一下,他和裴觉寒并排躺着,中间还能插两个两米大的玩偶,肯定不会碰到伤口的。
唐言拍了拍两人中间的玩偶,信誓旦旦地说道,“我的床可大可软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弄到你伤口了!我们都可以安心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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