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联盟国三年一次的军事委员会换届选举在来年三月举行,因此从今年十月到年底,成为各方派系争权夺势最活跃的时段。军委会是新联盟国职权最大的部门,成员由五人组成,主席由总统兼任,设副主席一名。因为总统的特殊性,基本由副主席主持军委会全面工作。原副主席明年三月任期届满正式退休,因此新一任副主席的竞选成为今年下半年最大的政治热点。
五名军委会成员里面,实力相当、竞争最烈的便是傅言归和陆未晞。
傅家是新联盟国成立以来的老牌财阀集团之一,背后有天新会做支持,产业涉及能源和矿产等,资产雄厚,在政商两界人脉盘根错节。傅言归掌权傅家之后,理所当然入职军委会,成为五大成员之一。
而陆未晞是陆家长子,也是3S级alpha,陆家和傅家实力相当,家族企业涉军工和信息产业。陆未晞本人比傅言归年长几岁,做人更圆滑周到,入职军委会的时间比傅言归早一届。
正因为此,坊间对于此次副主席人选,原本更看好的是陆未晞。
但最近这段时间,先是傅言归成功平息了北部边境暴乱,接着五大成员其中之一宣布弃选改由支持傅言归,新联盟国高层之间一度出现了白热化的政治博弈。
傅言归的支持率开始稳步上升,几乎接近陆未晞,得票率相差只剩百分之零点几。一时之间,政治走向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电视台每天都在播放时政新闻,关于选举内幕、财阀之间的倾轧、政党之间的博弈,大众只是看热闹,但政权交替背后的血腥和罪恶却隐藏在看似平常的新闻之下。
任意不出房间的大部分时间都守在电视跟前。手机是没有的,因此关于傅言归的信息,他都是从新闻里获得的。
他这些年都习惯了,哪怕一个人曾被禁锢在那间病房里的时候,靠着傅言归的丁点信息,他就觉得能撑下去。
自从上次花园事件之后,他有两天没见过傅言归。晚上他坐在门后,侧耳倾听另一头房间的动静,但一直很安静。他猜傅言归应该是忙于最近的竞选,住在办公室里了。
两人住在同一条走廊里,却像隔着一条星河。
又过了一天,任意起床没多久,就听到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他最近身体和精神都在高强度透支,又连续几晚在等傅言归,睡得迟了,上午十点多才醒过来。他慢慢走到门边,听到门外隐隐有说话声,应该是傅言归带人进了书房谈事情。
他松了口气,傅言归回来了,就表示工作还算顺利。
他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等那股眩晕劲儿过去,然后简单洗漱完,吃了维克多昨夜带给他的两块巧克力。想了想,既然傅言归回来了,指不定会怎么折腾他,饭是必须得吃的,不然以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到了饭点他没下楼,维克多会从厨房拿一份饭上来,放在他门口。他像往常一样悄悄打开门,弯腰从地板上拿起饭盒,站起来的瞬间僵在原地。
同样僵在原地的,是站在对面书房门口正在往外走的梁都。
第6章 值当的你大动干戈
梁都最近忙于收集陆未晞掺和北部动乱的证据,加大将他拉下马的筹码。但是不太顺利,他自己也遇到了一些麻烦事,上午开完会便跟着傅言归一起回了得月台。
两个人谈了一会儿工作,都有些累。昨夜在办公室熬了一宿,上午又紧急处理了几项事务,梁都有点顶不住了,便想下楼拿瓶酒提神。
他打开门,半步没迈出去,就看见斜对面开了门,一个人正弯腰从地上拿东西。
梁都看清楚了那张脸,只停顿了一秒钟,就冲了出去。
梁都是2S级alpha,从小就跟着傅言归,后来经历过一些变故,性格比以前沉稳了些,做事开始慢慢学着留余地,帮傅言归处理一些于公于私的事务,都十分稳妥。像此刻这样冲动到想杀人的时候,已经很少了。
他不计后果甚至堪称失控地一脚将任意踹了出去,随后掏出枪,抵住了任意前额。
但他在扣动扳机之前寻回了一丝理智,这时候傅言归听到动静也几步走了出来。
任意捂着胸口靠在墙角,脸色煞白,嘴角吐了一大口血。梁都那一脚不轻,是冲着胸口去的,任意靠着本能躲开了要害部位,但依然被踢得实在,整个人撞到墙上,又滑下来。
而后额头顶上冰冷的枪口,这次他没躲,也躲不开。
傅言归走出来,很快地扫了一眼任意,又转头看梁都。他和梁都挨得近,能感受到梁都微颤的身体,但握枪的手很稳。
傅言归没说话,但表情说明了一切,梁都用余光看到了,缓缓收回了枪。
——家是很私人的领域,不管傅言归这里发生了什么,这都不是梁都可以任意妄为的地方,他越界了。
梁都收了枪,敛了敛神色,冷静了一分钟之久,才开口问傅言归:“言哥,他怎么在这里。”
他叫的是小时候私下里会叫的称呼,不是人前的“会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希望傅言归不要用所谓的冠冕理由搪塞他。
傅言归神色不虞,冷冷说了一句:“一个缓解剂,值当的你大动干戈!”
梁都似乎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愣了一瞬,但立刻明白过来。怪不得傅言归提起手下给自己找的缓解剂时,说“哪里都不对”。
确实是哪里都不对。恐怕傅言归和他一样,从未想到再遇任意是在这样的境遇下,也从未想过这个人竟敢主动送上门来。
梁都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都堵在喉咙里。对于任意,他们之间有再大的仇恨,中间也是隔着傅言归的,要处置人也得是傅言归动手。这点分寸他是有的。
所以他很快收了枪,往后站了站。
三个人在走廊里,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扭曲。饭盒打翻了,蔬菜和粥洒在地上和墙上,很快就凝固了。
任意垂着头,在死寂一般的对峙中猛地又吐了一口血。他穿着白色棉睡衣,领口和前胸处已经染满血迹。他在两个高阶alpha的注视下很煎熬,期间试图扶着墙站起来,但试了两次没成功。
立在墙角的维克多操控着圆圆的滚轮滑动过来,在几米远处停下来。他感应到傅言归在,但没接到指令,过了一会儿,又返回了墙角,干脆将自己插进充电基站里。
傅言归面色平静,并没有打算处置眼前这一幕,有点冷眼旁观的意思。
任意眼前已经开始模糊,胸口越来越疼,渐渐有种窒息感涌上来。他知道梁都不会开枪了,但不知道接下来迎接自己的是什么。
傅言归当着他面说的那句话,他听得清清楚楚,缓解剂罢了,确实不值当的动枪。和饭菜一样会弄脏走廊。可是吐血他控制不了,走廊已经脏污一片,耳鸣和眩晕也紧随其后。
他轻轻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这时候,他听见梁都问了一句什么。
傅言归质感冷硬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响起:“测过了,除了信息素还有点用处,跟个废人没什么两样。先留着,他欠的,会让他慢慢还的。”
很奇怪,梁都说的什么,任意听得磕磕绊绊。但是傅言归的声音一出来,他就能自动捕捉到。
傅言归在走廊里谈论这些,不在乎任意这个当事人是否听见,话说得直白而残忍。
“自己送上门来找死,那就成全他。”
“既然人在我们手里,不管华舒光想做什么,留着才能知道对方的目的。”
“而且,做缓解剂,也没人比他更适合。”
又一波耳鸣过去,任意意识到走廊里只剩下他和傅言归。他攒了点力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想要退回到房间里。
傅言归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他身前,说:“让你走了吗?”
3S级alpha的压迫感与生俱来,傅言归沉下脸说话的时候,没几个人敢正视他。遑论已是强弩之末的任意。
任意扶着墙的手指抽搐了几下,他脸上很脏,混杂着冷汗和血迹,眼底没有波澜,目光有些呆呆的,嘴巴张了张,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任意,”傅言归死死盯住着他的脸,问,“疼吗?”
那点疼变成一股一股的剧痛,从胸口往身体四周蔓延,口腔里的腥甜还在不断往上涌,被任意强压了下去。只一会儿工夫,他的头发就被冷汗湿透了,打湿了前额。
沉默半晌,任意很慢很慢地摇头,用气音说了两个字:“……不疼。”
傅言归很低地嗤笑一声,没再管他,转身往走廊电梯口走去。
地下一层是个下沉式酒吧,不大,傅言归下来的时候,梁都已经开了一瓶烈酒在喝。
他仰躺在沙发上,神色复杂地看着采光井天窗。傅言归坐在他不远处,接过他递来的一杯酒,一饮而尽。两个人都长久地没说话。
梁都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对他们这种人来说,见惯了生死之后,恨和爱一样,都不会产生太激烈的情绪了。可当真正面对,发现也未必。
他在那一瞬间都想要失控,更何况傅言归呢!
傅言归自从五年前腺体受伤之后,已经不怎么沾酒了。应酬上有人敬酒,他也是象征性喝一点,并不贪杯。
现在心里都不痛快,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一瓶酒很快干出来。
喝得差不多了,傅言归捏一捏有点跳痛的太阳穴,跟梁都说:“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们想的一样。”
梁都坐直了身体,认真听着。傅言归没必要向他解释,既然开口了,那他现在的身份就不是下属,而是一起在刀尖上舔过血的兄弟了。
“他是从缅独立州入的境,用了一些手段进了黑市,通过中介找到天新会,最后通过层层筛选,被送来这里。”傅言归说。
他在去北边境处理暴乱当天,就安排人去查了。任意的信息被刻意抹去了一些,只查到入境的蛛丝马迹。至于为什么由3S级omega变成S级,又是怎么混进了缓解剂备选名单里面,这些都没有答案。所以天新会办这件事的人立马被转了岗。
转岗的那人挺冤的。梁都心想,以任意的本事,做些假动作骗过对方并不难。
不愧是他们几个一手带出来的人。就算没有高阶信息素加持,依然可以游刃有余。
可那又如何?他一闭上眼,就是小五惨烈的死状,身体被炸碎了,一条腿都飞出去,就挂在船帆上。他自己也差点死在海里,花了大半年才从那个吃人的第四区逃出来,和傅言归汇合。
十年心血付之一炬,没人能全身而退。
梁都不信傅言归能忘了。
“这样也好,先留着吧,静观其变。”傅言归说。
梁都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他赞同傅言归的想法。毕竟现在不知道任意和第四区有什么意图,而大选在即,目前最重要的是对付陆未晞。再加上傅言归刚刚掌权傅家不久,内忧外患不少,现在不是扳倒第四区的好时机。
“他这么明目张胆地过来,不像是……”梁都后半句话没说出来,但傅言归知道什么意思。
不像是华舒光的风格。倒像是任意自己的行为。
“他说现在和第四区没有关系,是自由人,来是为了赎罪。”傅言归说。
梁都便没说话。
他们心里都明白,傅言归如今是天新会会长,又是新联盟国军委会成员,将来就任军委会副主席的机会也很大,早不是当年在第四区每天过着刀口舔血艰难求生的帮派头子了。也不是一个华舒光能撼动得了的。相反,华舒光如果想明哲保身的话,应该老老实实龟缩在第四区,不闹幺蛾子,尽量降低存在感才是正路子。
既如此,实在没必要把扎在傅言归心里的那根刺拔出来,又来扎一遍。
这种类似于自毁的行为,华舒光干不出来,任意倒是可以。
所以,来赎罪这样的话,未必是假的。
傅言归重情重义,也莫测多疑,除了几个从小就跟着他的人,他几乎不信别人。梁都觉得傅言归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如果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处理?”
缓解剂和新联盟国普通公民不同,属于黑市里的交易品,没人权,依附于alpha生活,在权贵阶层是秘而不宣的一种调剂品。用完了,最好的下场是给一笔钱送走,或者转手送人,被折磨死的也不是没有。
傅言归转了转手里酒杯,眼中锐意一闪而过,说了之前就说过的那句话:“物尽其用吧。”
“好疼啊,小意,疼……”
滔天海浪在浓墨般的夜色中肆虐,火光中一张满是鲜血的脸在哭喊,向他伸出手来,喊他的名字,叫他救救自己。他想要冲过去,可还没到跟前,剧烈的爆炸声传来,那张脸便碎了,船帆上都挂着肢体残骸。
从火光中冲出来另一个人,远远看着他,眼中的不可置信和震惊愤怒几乎把他焚烧殆尽。他焦急地往前冲,可是双脚像是钉在原地,他张嘴要喊,想叫那人快逃,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火光冲天,热浪炙烤着双眼,转瞬间所有人都消失在了深海里。
林医生给任意简单处理了外伤,那一脚很重,胸口靠近左肩的地方已经红肿一片。任意很抗拒别人碰他,林医生包扎的时候,他在昏睡中剧烈挣扎了几下。最后没办法,给他打了一针安定,人才彻底没了动静。
不过打针之前,任意似乎在做噩梦,嘴里喃喃自语。那时林医生正给他挂吊瓶,离得很近,任意很低地喊了一声“言哥”,林医生手一顿,装没听见,继续扎针。
“皮下组织出血,高烧不退是因为体质太弱,身体内有炎症,先退烧吧。”林医生调节了吊瓶滴速,将空气排出去,看了眼沉睡的任意,跟一直站在窗边的傅言归说:“会长,他腺体有点问题,但我不是这方面专家。”
为了方便包扎,任意后颈的抑制贴揭掉了,林医生刚才离得近,嗅到一丝桂花香,但那香味很淡,时有时无。
傅言归问:“怎么说?”
林医生据实相告:“腺体应该是受过损伤,信息素味道也不太对。”
傅言归声音听不出喜怒:“是洗过标记吧。”
林医生却一惊,不知道傅言归这恶意的猜测由何而来。如果一个omega被占有他的alpha认为曾经被别人标记过,那下场只会更惨,遑论还是一个毫无人权的缓解剂。
他斟酌着说:“不确定什么损伤,但不太像洗标记留下的。”
医者仁心,他能说的只有这些了。
傅言归看起来没什么反应,起身往在外,经过任意旁边时,脚步没停,视线从任意脸上扫过。那一眼平静无波,从任意脸上又转到林医生脸上,连停顿都没有,而后便走了出去。
任意反反复复烧了好几天,一直不见好。这期间,林医生一天来查看两次,有时候还会说两句安抚的话再走。
房间里很安静,任意本人也安静得过分。林医生在他清醒时问他一些问题,他都如实答了。其余时间就望着天花板发呆。
傅言归没再出现。任意有一次试探着问林医生,当然不会得到答案。任意也觉得自己病傻了,竟然跟人家下属打探上面的行踪,便再不问了。
林医生当然不会告诉任意,有一次他从任意房间出来,推开门便看到一道黑影立在走廊里。傅言归穿着西装,身上有从应酬场上带下来的烟酒气,无从判断是刚来还是已经站了一会儿,然后很随意问了一句“他怎么样”。
林医生把情况都说了,傅言归面色沉静地听着,听完了没说什么,转身进了书房。
能在傅家做这么多年家庭医生,医术是一方面,玲珑剔透心是另一方面。
再到后来,林医生有意无意把这事儿说给冯泽听。冯泽很快便安排一个女佣人来照顾任意,做得并不明显,但还算周到。
那一脚似乎把任意经年的旧疾都踢出来了,足足拖拉了半个多月才好利索。梁都知道这个情况,主动开口问过,傅言归没接话茬,也看不出来高兴不高兴。但傅言归在办公室里打过一次强效抑制剂,梁都看到了,便有些后悔。
撇开那些陈年旧恨不谈,如果任意身体好好的,或许傅言归就用不上这种副作用极强的药物。
任意渐渐恢复体力之后,便又开始在规定时间内去小花园散步。因行动范围有限,他只能待在这一隅之地。吊篮还在,只是短毛猫不在了,他没人说话,只好缩在吊篮里,盯着天空发呆。
“喵——”
很轻地一声猫叫传来,叫到第三声的时候,任意猛地坐起来。他确定了好一会儿不是幻听,那声猫叫是从主楼前面的大花园里传来的,和那只短毛猫的声音一模一样。
任意心里涌上来一点点不可思议的情绪,他从吊篮里下来,循着猫叫声往前走。
两个花园之间隔着一栋楼,但边缘有一条不太常走的小径串联着。任意在小径入口处停了停,低头看了看扣在脚腕上的定位追踪器,然后抬脚跨过矮栅栏,静悄悄往主楼花园走去。
得月台的午饭时间相对安静,大部分人在用餐,外面几乎没有人影。大花园视野更开阔,那只叫西蒙的棕黑色藏獒养在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里,它只认傅言归和饲养员,只要有陌生气息靠过来就会狂吠。任意不敢靠近,只在花园外围转,终于在一丛矮牵牛下发现了那只短毛猫。
“傅言言——”
任意蹲下身子,小声叫了一声。那只花白底子的胖猫“喵呜”一声从花丛里蹿出来,跳到任意怀里。
“你没事啊,真是太好了。”任意揉着它的脑袋,眼角弯起来,用额头去抵胖猫的额头。
“傅言言,你要不要偷偷回小花园去?”任意和胖猫打着商量,下巴朝着西蒙的小院子点了点,“不要靠近那边,太危险了。现在跟我回去,没人发现的,好不好?”
“怎么没人发现?”
身后一道声音突然响起,不高不低,带着些玩世不恭的笑意。
任意身形一滞,胖猫也受到惊吓,“喵呜”一声从任意怀里跳下来,几下便跑进了花丛里。
任意慢慢地站起来,转过身,和站在一棵树后面的alpha目光相接,然后立刻别开视线。他垂着头,看起来有些紧张,在原地停顿片刻,发现那人并没有要为难他,便一声不吭想要离开。
“你刚才叫它什么?”alpha突然又开口问道。
“不关你事。”任意说。
alpha便笑了,视线促狭地扫过任意的脸,向下,在脚环上停了一秒,心中了然。
既然是傅言归的缓解剂,齐姜不好单独和对方待在一起,而且这个omega看起来不比那只肥猫温驯多少,是会挠人的。
齐姜挑挑眉,心想这样一个尤物,也不知道能不能缓解傅言归的信息素顽疾。他看着任意匆匆离开,没再管那只胖猫。
反正开饭还有一段时间,他又在树下抽了一支烟,直到佣人寻来,才不疾不徐往餐厅走。
餐桌上只有三个人,话题还算轻松。齐姜说了几件联盟国高层的秘辛和八卦,这些信息收集多了就有用处,指不定在哪个方面串成一条环,给对手致命一击。但现在说着,是比较轻松的心态。
这时候,厨房上了一道蛇羹,齐姜吃了一口,将话题转到龙虎斗上。
“猫的反应速度是蛇的七倍,而且比蛇更有耐心,攻击方式也多样。我觉得猫的胜算更大。”齐姜说。
“那也得看什么猫,家养的够呛。”梁都接话。
“花园里那只,我看就行。”齐姜说着,看了傅言归一眼。
见两人都没接话,齐姜继续说:“我刚才看见一个omega,在花园里和那只胖猫说话,叫它什么?”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个调侃的笑,说出了那只猫的名字。
“傅言言。”
梁都立刻转头去看傅言归。
餐桌是一张六人位的长条桌,有点家宴的感觉,彼此都挨得很近。齐姜说的原本就是玩笑话,没当回事。
傅言归脸色没变,抽了一张纸巾擦擦嘴,说:“我上楼了,你们吃完回去吧。”
说罢起身离开。
气氛冷下来。齐姜眨眨眼,问梁都:“怎么了,开个玩笑也不行了?这是生的哪门子气?”
梁都脸色也很差:“那个omega是言哥的缓解剂,你以后见到离远一点。”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也没怎么样啊,总共说了不到两句话。主要是他给猫取那名字,也太大胆了点儿。我就是好奇,以为他和言哥有什么渊源呢!”
梁都心想,什么渊源?那可真是太深了。
任意住在得月台,尽管有活动范围,但指不定以后还要遇到。为了杜绝再发生此类事件,梁都压了压火气,跟齐姜说:“这个缓解剂就是任意。”
这下轮到齐姜傻眼了。
当年跟着傅言归去第四区的是梁都、何迟和小五,齐姜是留守的那个,一直在新联盟国为傅言归能顺利返回而斡旋,所以没见过任意。他只知道傅言归在第四区惨败并且差点死在海上,那个叫任意的omega功不可没。
关于在第四区的那些事,齐姜听何迟和梁都提起过,但傅言归从来都没说过。
齐姜在沉默中听完梁都说了关于任意的一些事,包括他如何来的得月台,傅言归对此又是什么态度。
齐姜想到那只叫“傅言言”的猫,又想到一些傅言归在愤怒之下难以明辨的情绪。虽说他认为自己的感觉不一定对,但还是很善意地提醒梁都,傅言归对任意,大概不是只有单纯的恨或者愤怒。
“不管如何,涉及到那个omega的事情,没有会长授意,你不要插手。”
齐姜在只有他和梁都两个人的私人场合里,用的称呼是“会长”而非“言哥”,已经是一种很明确的暗示。梁都当然懂。
——单纯的仇人好办,就怕这种夹杂着恩怨情仇的仇人。
第8章 枪茧
任意后来又趁着没人的时候去过几次大花园,和胖猫玩一小会儿。他猜测上次遇到的alpha没把这件事说给傅言归听。
直到有一次他在大花园里遇到冯泽。任意站在原地有些局促,正在思考如何解释自己走出了行动范围,就听冯泽淡声说:“仅此一次。”
任意沿着小径走回小花园,那只肥猫不知道怎么也跟在他身后。小花园里的猫窝还在,任意整理过了,肥猫“喵呜”一声跳进去,舒舒服服躺下了。
任意撸了两把猫耳朵,嘴角浮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冯泽的“放水”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傅言归授意,但肥猫安然无事,让任意荒芜一片的心底升起一点点期冀。
傅言归和陆未晞的竞争关系早就拿到明面上来,两大家族都在寻求支持力量,制造舆论,随着两人支持率差距的不断缩小,派系竞争也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