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衣手指微收,缓慢又有力地握住从虚空之中强行被剥离并召唤来此地的本命长剑。
就在这时候,谢凛感知到本命长剑的轻颤,像是有所意动般,与此刻傅雪衣手中逐渐完整剑身的那柄长剑形成了共鸣。
“铮!”
傅雪衣迅速从虚空之中将春昼拿了出来,此刻有剑音铮鸣声不绝。
谢凛看着傅雪衣手中那柄刻有一支桃花的长剑,从剑身上感知到了些许熟悉的气息。
他出声问道:“你也是天生剑骨?”
傅雪衣抬眸看向谢凛,道:“为什么这么说?”
“从你的剑上,我感知到了剑骨的气息。”
傅雪衣神色微怔了下,沉默良久。
天生剑骨,不需要契合,便是最适合自己的一把剑。可他并非是天生剑骨者,而这柄剑……
“这是我师尊送给我的剑。”
傅雪衣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此时,凤凰谷上方,有惊雷掠闪。
谢凛只能听见傅雪衣所说的“这是……送给我的剑”,他解释道:“天生剑骨者天生只有一根剑骨,它会化作最适合剑主本身的本命长剑。”
“若是想要长出第二根剑骨……”
傅雪衣问道:“要怎么做?”
谢凛想了下,才继续解释道:“要温养千年之久。”
没有哪个在修炼之初的修士会等上千年,去等一位天生剑骨者重新温养出一根剑骨。
傅雪衣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本命长剑,指腹微微摩挲着上面刻有的桃花。
原来……是他先找到谢凛的。
所以,他的确该是他的。
“可能是个傻子。”
傅雪衣声音轻缓地评价道。
紧接着,他轻轻地咳了一声,喉间有鲜血溢了上来,却被他强行遏制了下去。
他喜欢桃花,所以剑上才会刻有桃花。
凤凰谷外的天幕上方,惊雷掠出。
此地对于傅雪衣的反噬越来越重,他须得尽快了。
谢凛盯着傅雪衣那柄长剑,沉默思忖着。
天生剑骨者并非常见,也并非时时出现。九州上一个天生剑骨者,是他的师祖。可傅雪衣根本不可能会是他的师祖。
“你是不是……”
谢凛隐约猜到了傅雪衣的身份,刚一出声,便看见傅雪衣站定在几步之外,已然再次出手。
虚空隐隐有所波动,并伴随有惊雷轰鸣。
谢凛神色微惊,开口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要拿出我储物空间里的一样东西。”傅雪衣应声答道。
他感知到自己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在这一瞬息,谢凛眼见傅雪衣的面色苍白了许多,出声制止道:“停下来!”
傅雪衣抬手挥剑,强行使用灵力,斩绝虚空枷锁,跨越千年时空,将自己储物空间中的那根凤凰翎羽带到了此地。
与此同时,他略微弯腰,吐出一大口血。
“傅雪衣!”
谢凛转瞬来到傅雪衣身边,意图抓住傅雪衣的手,指尖却在此刻穿过了傅雪衣的手臂。
谢凛豁然僵住身形,探出的指尖轻颤不已。就连他都快要触碰不到这个人的存在了!
“你不跟进来就好了,我本来不想让你看见的。”
尽管到了这时候,傅雪衣依旧能够轻笑出声,面色苍白如纸。
他低声道:“我可没有你这么坏。”
谢凛看见傅雪衣唇角的血迹,开口道:“此刻,你不要多说话了。”
傅雪衣抬手松开那根凤凰翎羽,任由其飘落至那枚凤凰蛋上。
那根凤凰翎羽化作一抹凤凰真意,没入凤凰蛋中。
“凤凰涅槃,可向死而生。”
傅雪衣咳着鲜血,轻声道:“若非是凤凰涅槃,我也想不到救你的办法。”
话音落罢之际,那枚凤凰蛋上原本已经被陨灭了生机的凤凰纹路开始复苏转活。
在这一刻,傅雪衣终于彻底地感悟到了向死而生的真谛。
他的修为终圆满大成。
当傅雪衣说出那番话时,谢凛身形僵住良久,他终于明白这几日傅雪衣眸中时常浮现出来的哀伤情绪究竟是为何了。
傅雪衣的剑,是他给的。
温养千年,终成一剑。
这个人跨越千年而来,只是为了他。
傅雪衣一定是他最重要的人。
谢凛垂手,指尖发颤,虚虚捧住傅雪衣的面颊,想要抱住这个人却未果。
“回去吧。”他低声劝说,“生死缘定,何必强求。”
“你要先爱惜自己的性命。”
“何必强求?”
傅雪衣听见这话,眸中平静不复存在。
他整个人处于一种疯狂又失控的状态之中,眉眼间染上嘲讽,一字一句:“谢凛,你现在竟然在这里告诉我,何必强求?”
“那你当初强求于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对你自己这般说呢?”傅雪衣轻声笑了起来,“你我一次交际,本该两清。是你偏要强求这一段关系的。”
他身作凡人,寿元不过漫长百年,或在当年被异界夺舍,生死不过一瞬间,也好过这个人先强求他、又抛下他,独留他在世间,茫然余生。
“明明是你先教会我要如何强求的,现在却又清清白白地劝我不要强求。”
一时之间,傅雪衣竟有些分不清这错乱的时空。
谢凛彻底僵住,有些无措。
他不知道在千年之后会发生什么,眼下却依旧沉默地承了傅雪衣对他的指责,并道了一声“抱歉”。
明明是这个人说永远不会让他后悔的。
傅雪衣怔怔盯着谢凛的眉眼,动唇欲说些什么,最终说出口的,却是一句威胁的话。
他道:“谢凛,你这么爱惜性命,那也请你爱惜一下我的性命。。”
“流光十五年,三月一日。”傅雪衣靠近这个人的耳畔,低声说,“你若是死了,那我也不活了。”
“不准……”
谢凛试图抓住傅雪衣,手中却落了个空。
虚空之间,唯余一声极轻极淡的“师尊”,以及一点微亮的光雨。
那抹光亮自谢凛指尖流落在地上,很快生长出一点生机。由微弱渺小开始生长,眨眼之间便是一树盛开的桃花虚影,继而凝实。
谢凛抬手欲握住那支春生桃花,身形却开始止不住的轻颤,像是在与一种冥冥之中的重压在抗争着什么般。
虚空之中有什么正朝他碾压了过来,要他丢掉些什么。
谢凛周身开始泛起寒意。
向来温暖的凤凰谷开始凝结出大片大片的霜寒冰雪。剑意所至,皆为寒寂。
谢凛与那虚空之间传来的力量竭力抗争,试图护住那支初生的桃花。
整个凤凰谷内,被寒寂所短暂冰封。
时至谢凛吐血昏迷了过去,那漫天寒意才不断收缩起来,化作谢凛周身的方寸之地,再也无法消失半尺半寸。
天光由东向西而斜,然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直到第二日曦光跃出云层的时候,谢凛才睁眼醒了过来,茫然地走出了凤凰谷。
——我为什么要修无情道?
——因为没有喜欢的人,所以要修无情道。
——你的剑叫什么名字?
——执雪。
——弹琴可以慢慢练,总会弹好的。
——好。
当谢凛走出凤凰谷的时候,他没有回头。
天道法则陨灭了谁存在的所有痕迹。
天光照进凤凰谷中,四处温暖,唯有一处,却是寒冽无比,以冰封护住了什么,然后永不见天日,深埋冰层之下。
谢凛回到了青州剑宗。
他的剑有了名字,叫做执雪。
在某一日,谢凛忽地感知到了自己剑骨位置的一点新生痕迹。
来年三月,春生桃花时,他会经常性地停驻在桃花前。嗅见桃花的阵阵清香,他会觉得心中欢喜又怅然若失。
谢凛越来越淡漠。
他的师尊问他:“你是想修无情道吗?”
修无情道,是因为没有喜欢的人。
谢凛脑子里掠过这样一个想法,应声说对。
他独自一人拿出琴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弹一首不知名的琴曲。
这些好像成了他的种种习惯。
谢凛从来不会去深究这些习惯的来由。
后来,偶尔的怅然被他彻底忽略。
元婴,化神,返虚,离合……
谢凛离合修为的时候,便可初战大乘修士。
后来,等他到了大乘境界,九州之内早已经尊他为九州第一人。
他的师尊交任了上林春峰主之位,云游九州,去冲击那飞升之境。
谢凛喜好独处,在上林春之外,开辟了一处无人打扰的结界境域。尽管山上常年覆雪,他却依旧布置了一块四季如春的地方,种满了桃花树。
时光流转。
千年亦如白驹过境,匆匆而逝。
春和十一年,暮春时节。
宗主得了谢凛的允诺,将那得神树认可却强求要见谢凛的少年,带来清玄境。
那人没有半点修为,在雪中待了很久,也未曾找到上山的路,直至被冻得昏了过去。
谢凛出手相救,将人带回了房间。
他盯着这张脸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失神。
后来,谢凛去殿中弹琴静心。
弹了千年琴的他,竟然会因为殿外那人的脚步声而失了应有的水准。
清玄灵殿殿中,明晃晃的光亮照在傅雪衣那张清艳绝尘的面容之上。
谢凛想出手将人给扶起来,却被傅雪衣反手抓住了自己的一袂袖角。他为这动作而短暂失神,唇角触及一点如蜻蜓点水般的柔软。
一见钟情,无情道破。
于是,当傅雪衣再次吻上来的时候,谢凛伸手将人拉进怀中,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作者有话说:
还没写完收尾剧情,大概还有一章。
感谢支持,比心心。
“你叫什么名字?”
只是,被谢凛抱在怀中的人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眼睫轻颤地闭上, 安静地同他接吻。
谢凛只好将人抱回了房间。
帮他清理时, 谢凛盯着那张累极却依旧漂亮明艳的面容, 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捧住傅雪衣的脸, 指尖细细描摹着轮廓。
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般,谢凛低下头, 轻轻地亲吻着这个人的眉眼,然后将人抱紧在怀中。
他感知到傅雪衣的灵脉与灵窍皆是不通, 等明日这个人醒来, 他就告诉他或许可以修行的方法。
只不过, 第二日, 这个人留下一份感谢信就带着他的元阳给跑了。
那信中尽是对他那份灵药的感谢, 半点不提昨夜其他的事情。
谢凛在清玄境中思忖了很久,也不懂这个人为何会就这么跑了。
他想了数月, 终于决定要去把人给带回来。
谢凛想要知道一个人的姓名, 并非是难事。只不过, 他原本是可以从傅雪衣的口中亲自听到名字的,而不是由旁人介绍。
豫州, 傅家。
傅雪衣。
最终,谢凛收傅雪衣为徒。
九州人尽皆知,傅雪衣是他谢凛此生唯一的亲传弟子, 但他还想求得更多, 想求一个道侣的名分。
时至幽州渡劫地, 当谢凛劈出远超自己此刻身体所能承受修为的那一剑,他仍旧觉得遗憾。
可他又觉得幸好。
幸好的是,傅雪衣不够喜欢他。
大概……傅雪衣往后漫长且顺遂的修道途中,于他而言,谢凛这个名字也只是值得那一点师徒关系的惦念罢了。
谢凛用最后一点力量,解开了有主次之分的寄唤铃,低头吻上傅雪衣的唇。
当着九州所有人的面,他全了自己的最后一点私心,就此神魂消散,意识沉沦于黑暗之中。
“你若是死了,那我也不活了。”
“不准。”
沉沦黑暗的一点意识之中,忽地响起了这样一番对话。
他的意识浑浑噩噩,面对这样威胁的话语,依旧茫然无措。
是谁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你若是死了,那我也不活了。”
这个人的声音……
黑暗中一点意识……甚至连一点神魂都算不上的存在,不断回响着这句话。
这句话不知道在他的意识里响了多少次,直到浑浑噩噩的存在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啵”响。
像是花开。
什么花开了?
意识竭力靠近过去,由温暖入寒冽。
直至进入寒冽的最底层,意识感知到了那支早已经枯萎千年的桃花枝在暗无天日的冰层深处,生长出一点生机。
“你若是死了,那我也不活了。”
他要为了那个人,向死而生。
意识落在了这支已经枯萎的桃花枝上,安静下来。
他见证这支桃花每一次的枯萎与新生,一遍又一遍。无数个日日夜夜,他沉睡在这支桃花之中,感知到了从前种种的茫然与不安。
好像……他曾经想要护住这支桃花。
“你若是死了,那我也不活了。”
“我叫傅雪衣。”
傅雪衣是谁?
傅雪衣是他的心上人,是他的徒弟,是他最重要的人。
“那你知道这首曲子吗?听过别人弹过吗?你连你们青州的曲子都不知道啊?”
心言曲。
心言曲,是弹琴者跟心上人表明心意的琴曲。
“这柄剑是师尊送给我的,可能是个傻子。”
傅雪衣喜欢桃花。
温养千年的剑骨一旦成型,得有漂亮的桃花。
意识渐渐凝实,神魂向死而生。
他逐渐记起了一切,拥有了不曾被磨灭的神魂记忆,由冰封的光茧温养出肉身。
“流光十五年,三月一日。”
“你若是死了,那我也不活了。”
“师尊。”
冰封的光茧,蓦然裂痕密布。
灵光自破裂的光茧之中,破空而出。
流光十五年。
二月廿九日。
傅雪衣从域外天外天归来时,周身气息极其不稳。他短暂降临在星辰海剑峰,跟宗主说了今日一战的情况后,还未等宗主关心他的伤势,丢下一句“不必管我”,便撕裂虚空,回了清玄境。
一入清玄境中,傅雪衣便跌坐在了地上。因受时空法则的排斥与反噬,他蓦然吐出一大口血来。
鲜血染红了茫茫的雪色。
傅雪衣垂眸望了一眼,竭力克制住自己指尖的轻颤,抬手捧了一捧干净的雪,将石阶上的血迹给埋了起来。
在千年之前,他强行留下那点感悟的时候,便已经是强末之弓。
待回到此刻,时空法则对他的反噬更甚以往。
傅雪衣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身形慢慢地弯下去,额头抵住前方石阶的雪迹。
一片刺骨的冰凉令他的意识短暂地清醒过来。他行动缓慢地站起身来,拾阶而上。
清玄境中的大雪落在傅雪衣周身,他连半点抵御风雪的灵力都提不起来,只能任由风雪寒意浸染他的身体。
这样的场景,令傅雪衣恍然间像是回到了春和十一年的暮春。
他为求一灵药,来到青州,闯九天玄阶,入清玄境,爬上这重重幻境、漫无边际的山间石阶。
然后,他被风雪寒意冻得没了知觉。
傅雪衣行至半山腰,身形往前一跌。
意识冻到几近麻木的时候,他仍旧心想:两次离别,没能好好告别,却都还给谢凛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一次说不爱,一次说威胁。
他可真坏啊。
清玄境中的寒风于此刻忽地停了下来。
傅雪衣过分清瘦的身形蓦然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傅雪衣……”
傅雪衣听见这个人的声音,死死抓住他的一袂衣角,意欲说些什么,却终是失力地晕了过去。
傅雪衣睁眼醒来时,指尖微动,仍旧抓着那袂衣角。
他的目光下意识去搜寻谢凛,抬眼之后,突然坐起身来,然后一把扑进了谢凛怀中。
“师尊?”
傅雪衣轻声唤道。
谢凛伸出手,抱住怀中人,手掌轻抚过傅雪衣的背,出声道:“嗯,我在。”
傅雪衣仰头盯着谢凛,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些,吻上这个人的唇。
这个人也未曾像他无数次的梦境之中那样,轰然消散在他的视线里。
谢凛扣住傅雪衣的后脖颈,轻轻回吻着。
好半晌之后,他抬起手,以指腹抹去傅雪衣眼尾处的一点泪水,低声问道:“哭什么?”
傅雪衣睁大了眼睛,努力仰起头,让眼眶中的水雾倒流回去,避□□了出来。
他开口欲说:“我没哭……”
傅雪衣的话还没说完。
自他眼前覆落下一片变幻的光影,他下意识眨了下眼,隐约察觉到蕴在自己眼眶中的泪水有流动的趋势,又僵住动作。
下一瞬,傅雪衣感知到自己的眼皮被人给轻轻压了下。
谢凛吻掉了他眼尾溢出来的那点泪水,出声道:“别哭。”
谢凛问道:“怎么?又是我将你欺负哭了?”
傅雪衣抿唇,轻声反驳:“我没哭,只是灵脉有些疼,师尊你摸摸我。”
谢凛淡声道:“受了反噬,是该疼的。”
话虽然是这样说着,他仍旧是伸手,再次搭上傅雪衣的灵脉,又重新探了一遍其灵脉的状态。
谢凛问:“具体哪里疼?”
“我也不知道。”傅雪衣摇摇头,抓住谢凛的手,“哪里都疼,你都探一遍吧。”
谢凛垂下手,细数着傅雪衣轮廓清晰的背脊骨,继而握住傅雪衣清瘦得要命的腰身,语气平静:“瘦了,看来你自己养不好自己的。”
傅雪衣原本还有些理直气壮,此刻闻言,顿时噤声,试图直起身体。
谢凛道:“得我来养。”
“好吧,你养。”傅雪衣应了声,继续趴在谢凛怀里,而后又小声说,“其实,我很好养的。你养过几年,肯定知道我好养。现在的我,比从前还要好养些。”
谢凛抬手,理了理傅雪衣被蹭乱的墨发,眸中略过些复杂又心疼的情绪,出声道:“慢慢养。”
傅雪衣安静下来,听着谢凛代表生命迹象的心跳声,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些。
此时,谢凛又道:“我回来时,感知到今日是流光十五年的二月廿九日,并非是三月一日。”
傅雪衣闻言,顿时僵住身形,慢吞吞地应了声:“然后呢?”
“连那样的时候,你也要骗我。”
谢凛轻叹地说了一声,倘若他并非是着急想着要提前一日回来呢?
傅雪衣会如何做?
这一瞬,谢凛甚至不敢仔细去想这一切的后果。
傅雪衣从谢凛怀中坐直身形,轻声道:“就是因为知道在这万中无一的机会之中,唯一的可能便是你会提前一日回来,我才那样威胁你的。”
他若是告知今日是二月廿九日,谢凛便回不来了。流光十五年二月廿九日,是异界覆灭、明寒迦陨落、他去到域外天外天的日子。
未知之事,如何能肯定敌得过已知的时间节点呢?他不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便只有将未知的事放在未知的时间,他才有那万中无一的机会。
他不敢去赌谢凛的未来,只敢赌自己的未来。
幸好的是,他赌对了。
谢凛在他逆转时空去往千年前的时间节点之后,回来了。
谢凛低声说:“你总是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嗯,我向来就学不会去爱惜自己的性命。”傅雪衣应声道,“所以,往后你替我爱惜我的性命吧。”
凡人寿数一生不过百余年。他的变数,源自于眼前这个人。
他的往后余生,都交由谢凛,随其生。
“师尊。”
傅雪衣轻声唤道:“我心悦于你。”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比心心。
正文完结了,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可以提一提,我之后按灵感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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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攻略文》
“他试图攻略我,让我爱上他。”
在《寂世》中,薄渊是美强惨反派,是注定要被主角打败的存在。一切按照既定命运轨迹运行,却在中途出了差错,大魔头杀了主角灭了世。
天道重启归档,选中月明涯作为攻略者。
“大魔头心狠手辣,没有人欲,好在你穿越的时间是他没入魔之前。”
“他现在还是个弱小任人欺的小可怜儿。”
“你的任务是,用爱感化他。”
薄渊是天生魔种,感情障碍者。
拜入仙门的那日,有人骂他是贱种,有人让他去死,有人踩碎他的手指。
这时候,月明涯出现了。
月明涯赶走了那些欺辱他的人,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手,帮他治好被踩碎的手指。
白衣温柔地垂入他的视线。
月明涯问他,疼不疼啊。
他带他走进仙门,他让他成为他的师弟,他教他剑法,他约他一同历练。
月明涯想让薄渊成为一个好人。
可薄渊是个魔种,注定会入魔。
入魔那日,薄渊看着月明涯撞进他的剑里。
鲜血染红了月明涯的雪衣。
月明涯求他向善做个好人。
这时候,他又听到那个怪物对月明涯说:“月明涯,你快点死,然后我们就要让他走追妻火葬场的剧情了。”
薄渊抱着月明涯,从天亮到黄昏,奇怪地想——
明明是求着让他爱上他的。
为什么要他追妻火葬场呢?
为了弄明白这个问题,找到月明涯的那日,薄渊将人扣在寝殿,毁掉那个在月明涯耳边说话的怪物,眼尾泛着薄红,嗓音喑哑又兴奋——
“师兄,我找到你了。”
“你求着我爱你。”
“我爱上你了。”
“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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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渊是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