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琴技让人叹为观止,墨踪再看楼下抚琴女子时已是露出敬佩目光,却不料那女子此时也恰巧抬头看向他,竟还冲他眨了眨眼,墨踪局促偏开头转身回了屋。
“夫人。”宋小宝此时来到墨踪身边有些支支吾吾,“少爷应是瞧那翠花姑娘琴艺好才赏她一个琵琶,夫人可别往心里去。上回少爷来找翠花时我都问了,少爷说他只喜欢男子,夫人大可放心。”
墨踪:“......”
墨踪转身透过栏杆又远远瞧了眼楼下那个翠花,只见她此时已放下琵琶,套上了一件水袖外衫,正随着一曲《夕阳箫鼓》婆娑起舞。
墨踪:“......”
舞姿翩若惊鸿,水袖飞燕游龙,再一次让墨踪不知不觉又回到栏边,这一回,他目不转睛,又想把那人的每一个舞姿每一次跳跃都刻入脑海,只因那女子舞态生风飘然若仙,落到纸上俨然就是九天外的飞仙。
世上竟有如此奇女子,未露容颜便已纷花赴羽、美不胜收......
墨踪:“......”
也怪不得曹砚青唯独私会那女子,若要真喜欢上了倒也情理之中。
墨踪突然就乏了兴致,默默转身回了房中。
梅赤此刻呆滞台下,近距离看着杨砚青纤细腰身舞姿曼妙只觉喉咙发干,一连灌下好几口酒也压不住喧天心鼓。
“我出白银五十两!请翠花姑娘到房里单独给我大哥弹曲儿。”
舞蹈刚一停就见之前那刀疤眼身边的小跟班在众人欢呼声中公然举起一个写了钱数的牌子摇晃着,这是点名要翠花陪客了。
五十两白银不是小数当即引来众人惊叹。
老鸨霎那慌得六神无主,一边擦汗一边跑去刀疤眼身侧一连赔笑,“哎呦李大人,之前小的不也跟您提过翠花跟凤儿一样是琴妓,不接客的,您就别让小的为难了。”
举着牌子的跟班接茬道:“凤儿姑娘那是背后有人,怎么?翠花姑娘这刚来也有主儿了?你若嫌少我再添五十两!”
杨砚青在台上有些谎神,这舞当初是自己把墨踪笔下所有飞仙的图一起甩给老娘让她照着图里各种动作编排出的一套完整古典舞。
杨砚青其实这次只是想在墨踪面前把那首完整的《应天长》展示给他听,让他不留遗憾,也高兴高兴,但没料到刚才居然又有机会能把那首古典舞展示给墨踪,杨砚青其实心底激动得真要仙女上天了。
杨砚青除了想让墨踪开心外也是有私心,面对偶像,他是真的控制不住想展露自己对他的崇拜,但凡墨踪喜欢的他全都喜欢全要学。
但是杨砚青却没成想跳个舞会引起这么大骚动......早知还不如不得瑟了。
杨砚青感到油煎火燎,倒不是怕被非礼,毕竟他是个大老爷们儿,主要他是怕自己身份暴露就彻底完犊子,到时都不用曹祭酒动手,节度使王就先把他双腿打折。
杨砚青开始瞄着一侧大门想着用最短路线准备跑路,却忽听一个充满磁性如低音炮的熟悉声音在台下乍响。
“我出黄金一百两!”
声音刚一落下满堂哗然,众人纷纷看向喊价的人,当大家发现开出天价的竟是梅赤将军后顿时炸开锅。
“铁树开花,梅将军居然也喜欢上姑娘了?”
“太阳西边出来,梅将军这次不是来抓曹魔王而是给自己点了个姑娘?”
......
梅赤并未理会满楼的窃窃议论,而是直勾勾盯着台上的杨砚青。
此时那个刀疤眼彪汉带着一众小弟扒楞开人群跑上前差点儿给梅赤跪下,曲腿折腰话都说不利索了,“梅,梅将军,黄,黄金我们出了。”
“滚。”梅赤压根儿懒得搭理那帮无赖。
台上的杨砚青此时还钉在原地。
杨砚青:“......”
梅赤也逛窑子?
史书里不是说梅赤端人正士从不入烟花之地?
不过杨砚青顾不得想那么多,下一刻晃晃脑袋立马像抓救命稻草般朝梅赤一指,“翠花愿为将军破例一回。”
老鸨:“......”
老鸨捂脸,这不羊入虎口了吗?不过曹大人也真是没的选了......
绛蜡绯红艳香袅袅,雅阁内氤氲着一股暧昧气氛,杨砚青尴尬的脚趾头快把地面扣出洞了。
梅赤在桌旁一杯杯琼浆下肚,菜一口没动空酒壶倒是码了一桌。
杨砚青倒乐得像个装饰品,因为梅赤既不用他陪酒更不跟他讲话,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杨砚青:“......”
如此一来倒好办了,杨砚青心说根本不用脱马甲费口舌,直接糊弄过去完事儿,但是这大兄弟到底要喝多少壶酒才能把自己撂到啊!我特么到底啥时候能开溜......
不过杨砚青心底倒也感叹梅赤不愧正人君子,刚才见自己有难挺身而出拔“金子”相助,不过就算给老鸨一百个胆子估计也不敢收。
杨砚青出于礼节考虑,觉着还是应该敬梅赤一杯聊表谢意,于是掐细嗓子低头小声说了一句,“感谢梅将军替小女解围,小女敬您一杯。”
说完以后杨砚青傻眼,这尼玛喝酒不得掀面纱啊。
杨砚青:“......”
杨砚青抬起手准备微微掀起一点儿能露出嘴就行。
“别动。”梅赤冷不防一句话吓得杨砚青一个哆嗦,须臾间杨砚青只觉手里一空,酒杯竟被梅赤夺走一口干了,随即又觉后腰一紧竟被梅赤欺身上前揽进怀中。
杨砚青心里一咯噔立马推开梅赤。
正人君子说早啦?
又被史书误导了?
但杨砚青转念一想,这驰骋沙场整日见不着姑娘的血气方刚大将军,好不容易打完仗不得找人泄泄火啊。
不行!马甲必须脱!
“我是曹......”杨砚青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只因梅赤猛地上前再次抱住他,竟隔着面纱吻上了杨砚青的唇。
卧槽!杨砚青雷击般推开梅赤,“我是曹......”
话说半截烛光倏地灭了,梅赤这回把杨砚青紧紧箍在怀中,一只手还放在他脑后,杨砚青就这样被梅赤浸透烈酒的滚烫双唇再次堵住了嘴。
杨砚青内心惊了个大悚,难道自己连说两遍“我是cao”被大兄弟听误会了?不对啊,古代的“操”也不是那意思啊!
杨砚青卯足全力再想推开梅赤时却已无能为力,毕竟细胳膊细腿根本拧不过使了力气的战神。
杨砚青急中生智猛地用牙狠咬了梅赤一口,虽然隔着面纱杨砚青嘴中却也尝到一丝血腥,可梅赤似乎更加疯狂了......
杨砚青刹那双脚离地被梅赤直接抱去塌上,梅赤竟就一路没松嘴。
卧槽!真特么想女人想疯了!
杨砚青来回扑腾。
你特么倒看准了再下手啊,等发现我是男的吓不死你!但杨砚青觉着梅赤应该喝懵了不分男女。
杨砚青当即又狠咬了一口,这回趁梅赤松口空档赶忙大喊:
“你姥姥!我是曹砚青!”
梅赤:“......”
梅赤喘着粗气,凤目燥红嗓音嘶哑,吐字都有些模糊了,“我知道是你。”
杨砚青:“......”
杨砚青脑瓜子遽地裂成八瓣。
过往发生的事一幕幕过电影般串在一起于杨砚青脑中滚动。
他想起宋小宝曾说梅赤是仇家自己总躲着他,又想起典卷说梅赤快马加鞭提前回城只为和自己早日相见,还说梅赤若不喝酒根本不敢同自己讲话,以及梅赤自始至终那些无休止的暧昧打诨话......
梅赤他喜欢曹砚青?
这不扯犊子吗,梅赤能是断袖?乾朝一代战神能特么是个断袖?
杨砚青在脑中搜寻八百来回也想不起史书中提过梅赤喜欢男子,仅提了梅赤迎战墨踪被取性命的事。
不对,应该是个误会,梅赤绝对不可能喜欢......
“青青。”梅赤低哑嗓音再次响起,嘴已是打瓢,“我愿为你放弃一切。”
杨砚青:“......”
“少爷!”突然一声尖锐公鸭嗓刺破屋内旖旎叫醒了目定口呆僵在塌上的杨砚青。
房内霎那亮堂起来,老鸨手举蜡烛一脸惊恐戳在门口,她身后还有一人,端坐轮椅处在一片阴影下。
墨踪远远看着床上二人,浑身血液霎那冰进骨头缝儿里,手心里罩上一层霜。
宋小宝此时扑到杨砚青前声泪俱下,“少爷,都怪小宝来迟一步。”
“滚!”杨砚青推开梅赤从床上弹起身,急得眼珠子都红了,本就百口莫辩宋小宝还来添乱,“衣裳都没脱什么就来迟了!”
杨砚青转头看向黑暗里的墨踪,见他薄唇紧抿下颚微拢,眉心沟壑千丈,清冽眼底似结了万年的霜。
杨砚青:“......”
杨砚青立刻跳下床,边朝墨踪疾步走边冲门口老鸨一扬下巴,“你先出去!”
老鸨缩缩脖子赶紧放下烛灯退出去了。
杨砚青来到墨踪身前扯下面纱弯下身子,声音打颤,“夫人别误会,我,我这一直戴着面纱,梅兄又喝了一桌酒,他是没认出我这才......”
“我跟青青两情相悦。”
梅赤遽地打断了杨砚青东倒西歪走上前,边走边脱掉外衫倏地披在杨砚青身上,随后霸道地将其一把揽进怀里箍紧,嘴角血迹斑斑,一双充血凤目利刃般剜向墨踪,“尔等为何闯入搅扰。”
墨踪近距离看着梅赤衣襟微敞身姿傲人,杨砚青那一句“跟他比,你差远了”猛地就从脑中蹿了出来,墨踪眼中霎时雪虐风饕,盯着梅赤一字一板,“放开他。”
梅赤唇角肆虐地勾着,将杨砚青搂得更紧丝毫未把墨踪放眼里。
杨砚青心里喀嚓一下像断根弦吓得忘记动弹,只因史书记载梅赤可是被墨踪取了性命,此时墨踪身上还藏有牛角刀,真要动起手不就完犊子了?
杨砚青心焦火燎赶紧挣脱,发现是白费力气后立刻和稀泥缓和气氛,“夫,夫人,你看那一桌的酒,梅兄的确喝高了胡言乱语,你别同他一般见......”
杨砚青话还没说完,电光火石间只见什么东西嗖地从杨砚青眼前飞过,直直扎进了梅赤身上!
作者有话说:
主CP:墨踪x杨砚青,双洁,HE
副CP:梅赤x曹砚青,双洁,HE
(每个人物都是鲜活的,剧情由他们自己展开,枝儿把看到的记录下来,若有宝宝食用不适,请及时止损)
枝儿打滚儿:/(ㄒoㄒ)/小天使不要离开俺们(尔康状)
杨砚青:“!”
“梅兄!”杨砚青吓破胆立刻回身抱住梅赤,这才发现不是牛角刀,而是墨踪手腕上那毫不起眼的藤镯,可能因墨踪天生力大,这么近的距离那折断的镯子竟还整整扎进去一半多深。
还好不是致命伤,还好不是牛角刀。
杨砚青狠狠松了口气却依旧后怕,发颤地捧起梅赤的胳膊,见衣袖被血水洇湿了一大片便立刻解下束腰带子往胳膊上缠想帮忙止血,心说这堂堂战神往后不会拿不起刀吧!
杨砚青猛一回头冲宋小宝大吼,“快去找郎中!”
而待杨砚青再看向墨踪时,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杨砚青:“......”
梅赤双眼灼热地拽了拽杨砚青,杨砚青立马回头尴尬地垂下头,把站不稳脚的梅赤扶到椅子上坐下,“梅兄再忍忍,郎中一会儿就到。”
“这点小伤算什么。”梅赤遽地拔掉藤镯扔到了地上,任由鲜血染红杨砚青的带子,他随即抓住杨砚青的肩膀情绪略显激动,“青青,你瞒得过天下人也瞒不过我。”
杨砚青怕扯到梅赤的伤口便没敢挣脱。
“跟我走吧。”
灼灼凤目似被鲜血染透,梅赤声音已是哽咽,“你不是喜爱江南?我便带你画船听雨,赏尽那南国风光万城春色,最后寻个世外桃源,我二人携手余生再无尘世纷扰,可好?”
杨砚青:“......”
这都喜欢到想私奔的地步了?
我天大胆子也不敢把战神拐去山沟沟里啊,乾朝百姓还不一人一口水把我淹死......
“梅兄啊......我,我是真的心有所属了。”杨砚青觉着还是继续抓之前谎言让梅赤彻底死心吧。
“虽然早些年我对墨踪只有崇拜之情,但后来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他了......”
杨砚青感到梅赤的手心变凉,顿了顿又接道:
“墨踪所有喜好我都记在心里,包括琵琶也是因他而学,所有曲子皆为他而弹,就连方才的舞也是按着他笔下飞仙编排而成,我所做一切都只为博他一笑,讨他欢心。”
梅赤殷红双眼蒙上了白雾,身体微微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杨砚青随之也噤了声,低头跟梅赤一起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梅赤蓦地放下了杨砚青,扶着桌子颤巍巍站起身,又吃力地抬手刮了下杨砚青的鼻梁,声音嘶哑,“又骗我......”
杨砚青:“......”
望着梅赤摇摇欲坠离去的背影杨砚青心里隐隐难过。
难以想象岿巍如山峰般无所畏惧的铮铮铁汉竟也像风雨摇曳的枯枝,但即便战神如斯也注定要在自己这里吃败仗了......
哎,都怪曹砚青那家伙造孽,不喜欢梅赤为何不早点把话说清楚,现在留个烂摊子给我......
梅赤前脚刚走宋小宝就带郎中回来了,见屋里就只剩少爷一人,手里竟还拿着浸血的藤镯,方才墨夫人掉地上的另一半镯子也被他捡在了手里。
“梅将军走了?”宋小宝跑进屋,耸耸鼻子,“要我说他那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跟战场上可没法比。”
宋小宝回身把郎中送出房又撇着嘴回来了,“少爷啊,墨夫人那可是冒着被梅赤重伤的风险抛出藤镯只为救您,您反倒还紧张起梅赤了,要我说您还是赶紧回府找夫人赔罪去吧。”
杨砚青:“......”
擦!杨砚青扶额,刚才光顾紧张梅赤却忘了墨踪双腿尚未痊愈呢,万一要真动起手,有生命危险可是墨踪啊!
杨砚青腿一软差点儿坐地上,“宝,宝砚呢?”
“啊?马车上呢。”
“快回府!我得拿着宝砚赔罪去,夫人看到敦煌砚指定高兴,气估计也能消大半。”
宋小宝:“......”
杨砚青心说墨踪当时摧毁画院时唯独留下的就是那方砚台了,墨踪此后还带着这砚台走遍大江南北,可见对这砚台情有独钟。
墨踪在回到曹府后觉得自己像变成个疯子,一晚上情绪几番大起大落全然不受己控。
以为曹砚青又找小倌,结果是为讨自己欢心特意安排教自己玩雀牌的;以为曹砚青心仪私会那个翠花姑娘,却发现那个奇女子竟就是曹砚青本人,原来他把自己带来青楼是真的想给自己惊喜。
正待墨踪百感交集心弦撼动时下一刻却又亲眼目睹曹砚青和梅赤二人在床头卿卿我我,虽然看上去曹砚青像是被迫的,但墨踪自己都想不到为何会在刹那间怒火滔天差点儿把天灵盖掀翻......
墨踪不愿多想,他深深吸气缓缓吐出,慢慢展开了拧成一团的眉毛,端坐塌上闭起双目,口中竟又默默诵起了经文。
小五:“......”
墨踪其实也觉自己可笑,不多时前他才吃了肉,还莫名想在杨砚青面前表明自己已不再修佛,想让杨砚青把他当普通人,可现在墨踪又迫切想念佛,想借此静心,他甚至不知自己是在害怕,是在逃避。
杨砚青赶回府后便见墨踪在榻上打坐,这倒是杨砚青头次见墨踪打坐诵经。
杨砚青:“......”
“少爷......”宋小宝在旁挠着后脑勺悄着声,“夫人肉都吞了,怎又念上经了?”
杨砚青当即甩给宋小宝一个滚犊子眼神,杨砚青不敢搅扰墨踪,轻轻走去桌边把宝砚放下又对小五轻声道:
“明日你把那些颜料全撤走吧,就留下这方宝砚和毛笔,让夫人没事时练练字即可。”
“是,少爷。”
杨砚青其实也没指望墨踪能走出阴霾重新拾笔,但他知道墨踪会在后期花费大量时间练字,并把从各派书法字体中领会的笔法神韵走势灵活运用到绘画中,可谓如虎添翼。
所以杨砚青之前想的先用迂回战术也是要以退为进,让墨踪先从写字开始。
翌日早间用饭时,杨砚青趁小五把饭菜端进卧房的功夫跟着一起进了屋,却见墨踪一大早就在床头诵上了经,小五叫他用饭也没停。
杨砚:“......”
杨砚青等了一阵终于忍不住上前温好声音轻声唤着:
“夫人?”
杨砚青见墨踪嘴唇依旧上下嚅动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
杨砚青长叹一口气愧疚地低下头,“昨夜夫人不顾安危救我,我却疏忽了夫人只顾紧张梅赤,都怪我,全是我的错,我不求夫人立刻原谅,只求夫人相信我对梅赤绝无异念,只有发小情分,昨晚也全是误会。”
话毕杨砚青抬头瞧了眼墨踪,见他仍在诵经还是不想搭理自己。
杨砚青再次轻叹一声,想起昨夜种种,心说估计任谁也要误会,再加上之前墨踪就问过他是否喜欢过梅赤,看来墨踪和梅赤真是梁子结大了,互相深恶痛绝。
哎,要是误会再加深,以后都不知该怎么从墨踪刀下救梅赤了。
当日下值回府后杨砚青拖着秤砣似的双腿又去了墨踪屋里,可刚迈进卧房就见墨踪居然还在床头诵经,再一看屋里连桌子都没了,就更甭提桌上宝砚了,独独只剩下一张小的可怜的桌几孤零零立在床头。
杨砚青:“......”
杨砚青把小五揪出屋悄声责备,“桌子呢?夫人看到宝砚什么反应,他把砚台收起来了?另外桌子没了夫人怎么用饭,快搬回来。”
小五赶忙解释,“夫,夫人看了眼宝砚就让赶紧拿走,桌子也让搬走,砚,砚台收到您书桌下头锁好了,少爷放心。”
杨砚青:“......”
小五随后耷拉下脑袋,“对了,夫,夫人刚刚已在床头用过饭了。”
杨砚青:“......”
墨踪连稀世宝砚都不要了?
这还练什么字啊,连桌子都没了。
杨砚青蔫头耷耳回了书房,一时胃口全无,无精打采摊开宣纸拿起毛笔又画上了画。
杨砚青一边画一边神思恍惚想着心事,半晌后才猛然发现余光中竟站着个人。
擦,被发现了?
杨砚青心中一声卧槽,心说自己每次作画小心谨慎至今没被谁发现过,没想到一时走神竟没注意到旁边来了个人!
第二十九章 安插了眼线
杨砚青扶额,见小五正捂着舌头紧盯自己笔下画卷,又愕然地抬起头看看自己,眼珠子快瞪掉了。
杨砚青:“......”
杨砚青心说还好画的不是艳册只是墨踪的肖像,近日每到晚间自己都会画上一两幅夫人画像。
“少,少,少......”小五结巴得更严重了。
“嘘。”杨砚青立刻上前捂住小五的嘴,把他拉到跟前悄声附耳,“我最近学画,只是随便画两笔,不准告诉别人,明白?”
小五不停点头,眼里依旧挂满惊骇,嘴角却露出笑模样,心想少爷竟为了夫人学画,若偷偷告诉夫人应该不会有事吧?
“对了。”杨砚青又拉着小五附耳,“以后每隔几日就去街上走几圈,老在府里待着那蓝茵茵还怎么给夫人传信。”
小五又小鸡啄米点起头。
杨砚青眉毛一抬,“你确定没说漏嘴?”
小五紧张得拼命摇头。
“好。”杨砚青拍拍小五肩膀竖起了大拇指。
在碧瓦飞甍雕栏玉砌的敦煌画院里,独有一处红顶院落显得格外扎眼,正是画院大祭酒的居所。
曹祭酒此时朝金色笼中关着的两只似凤凰般拥有华丽羽毛的稀罕鸟类投食。
“你瞧这两只鸡,三天两头打架,羽毛啄了一地,倒不如宰掉一只补补身子。”
“若杀其一,另一个怕也活不长久。”永虚大师手持紫金锡杖立在一旁,眯着眼摇着头,“还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曹祭酒倏地转身焦躁不安,“曹砚青虽蠢笨无能、一无是处,可节度使王若有意器重,我等又待如何?”
“绝不可能。”永虚大师转动手中佛珠闭上眼,“朽木难雕,节度使王怎会不明此理?”
曹祭酒抓起一把食料再次扔进笼中,“以前也是怪我总把他藏着掖着的,往后要让他多抛头露面让节度使王他们也瞧瞧这烂糟木头到底有多上不了台面。”
曹祭酒拍拍手上土回身拿起一卷画轴,细细展开来回端详,“哎,黄门派王丙之的真迹我还真舍不得送出去。”
“节度使王就好收这些,你早该送了。”永虚大师看都没看那字画一眼,“况且只是前朝字画,有何不舍。”
“罢了。”曹祭酒放下字画和永虚二人回到桌旁坐下,曹祭酒刚端起茶盏又忽地放下,眯缝起眼:
“对了,有件怪事,方才怡香院眼线送信过来,说曹砚青要将所有小倌叫去府里,还找了乐师教他们琴技,你说他这是何意?”
“我也收到了,应是曹砚青为掩人耳目背地寻欢作乐罢了,府内娈宠不是前阵子都被他赶走了?”永虚大师嘴角挂笑,“倒是桩好事,又可安插人去他府里。”
“这我自然知道,只是不解你为何在怡香院安排一个女子做眼线,这下倒好,还怎么送进曹砚青府里?”
“自然能进去。”永虚大师手里摩挲着名贵锡杖,徐徐道:“选女子也是为寻机试探曹砚青对女子到底有无兴趣,你也不愿看到曹砚青有后吧。”
“嗯。”曹祭酒眯了眯眼,“还是大师考虑周全。”
次日画院议事上,杨砚青便见曹祭酒竟早早来到大堂,人虽然坐在椅子上,可从头到尾也没见曹祭酒对向他汇报的人做出任何回应,手里拿了本画册不停翻看,时不时抬头盯着杨砚青阴笑,一股蓄势待发的样儿。
杨砚青:“......”
他又憋啥坏水儿呢......
终于在属下汇报完所有事宜后,曹祭酒果然大手一挥召杨砚青上前,随即笑逐颜开:
“曹监丞如今可谓沙州的风云人物啊,不仅艳册满街流传,连茶馆酒楼都能听到你的风月故事了。对了,据说府里娈宠都被你打个半死赶出府了?”
此话倒正中杨砚青下怀,“让祭酒大人见笑了,砚青府里那些娈宠不懂规矩,竟敢同情敌国贼人,自然要被在下扫地出门。”
“好,做得好!”曹祭酒拍着椅子扶手一连称赞,“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回头我帮你再物色几个好的送去。”
杨砚青眉尾一跳,连忙躬身,“祭酒大人操劳画院诸事已是心力交瘁,不敢劳您再为砚青操心。”
“罢了,看来监丞是要自己另寻新欢。”曹祭酒想起什么忽然坐直身子更来兴致,“听闻前几日你去怡香院时把墨踪也一起带去取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