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说好了找到赵淮钰,我可以吻你一下,你答应了。”
听了这话江方野音调都扬起来:
“我当时可没答应!”
“那你也没否认,你不否认的事,我都当你答应了。”陆思榕起身但还是维持着微微弯腰的姿势,两个人额头都快抵着额头:
“孤儿院的孩子做好了都能得到小红花的奖励,我也应该有什么,小野。”
低沉的语气在耳边响起,江方野心慌意乱地想把陆思榕推开,结果这次被圈住了手腕:
“这里没有人,我就吻一下,这都不行么?”
“不行,你又不是小孩,我,你......”
话音刚落,一个温热的吻就落在他左侧脸颊,一触即分。他以为陆思榕指的是吻在嘴唇上,怔怔地摸着左脸,好半天没有出声。
陆思榕看着面前有点脸红的omega,想问你怎么脸红,又怕对方恼羞成怒翻脸不认账。静静地看一会,牵过omega的手吻了吻手背,然后一直握在手里,面色平静地说出接下来的话:
“就像这一次的事件一样,以后也这么接受我的帮助,利用我吧,小野。”
江方野疑惑的神情映在眼里,他将omega的手覆在自己胸口,缓缓地说:
“就像我之前利用你的感情一样,你也利用我现在对你的感觉吧。让我为你所用,也为你所有。”
“小野,小野,旁边孩子叫了你好几次了。”
被牧衍轻轻推了一下,江方野才如梦初醒般看向一边:
“噢噢,噢,好,怎么啦,怎么啦?”
“我说,小野哥哥帮我看看这里哪里做错了嘛。”小女孩把本子推过来,侧过头去和牧衍抱怨,“小野哥哥最近老是发呆噢!”
脸热没敢抬头,江方野把小女孩的作业本接过来,让自己专注在现在这件事上。小女孩说的没错,他自己都发现了最近很容易就开始走神。看着小朋友们的时候看着看着心思就不在目前的事,在宿舍盯着已经像模像样的各种插花,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想别的。
他知道原因,都是因为那天陆思榕在离开前说了那些话。
那天alpha说完以后,两个人在原地站了一会。他知道对方在等他回答,只是他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低着头看到阳光下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亲密无间的爱侣,周围只是偶尔传来树叶彼此摩挲的声响。
他什么都没说,又怕陆思榕把他的不表态当作答应,最后嗫嚅了一句:
“不知道。”
陆思榕没有再逼问他的回答,只是揉了一下他的头发,转身率先往主楼走去。
他其实很想问,对我的感觉是什么感觉,同时又害怕听到对方的回答。这快半年他们就好像在一片迷雾森林里互相追逐,没人知道终点在哪里,也没人知道穿过这片森林到达终点需要多久。
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地也不问对方所设定的答案。
他认真地帮小女孩检查了一下作业,告诉对方错的地方怎么改,又叮嘱了几句要注意书写,转过身对牧衍说:
“我出去透透气。”
“好,你去,我在这里看着就行。”
江方野走到教室外面靠在栏杆上,点进了微博。自从赵淮钰到达这里作为证人之一,陆思榕联系了几家媒体为他们洗刷罪名提前造势,网上的风向马上就实现了逆转。从一开始的伤风败俗到现在的‘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互联网还是那样,一粒小石子丢进去就可以激起千层浪。
这几天在他们孤儿院外面示威的人群也一下子少了很多。今天早上他起床后去门口看了看,保镖和警卫依旧在门口尽职尽责地守着,但还坚持在孤儿院大门举着牌子让他们滚出去的已经没几个。
每次他站在门内,那些人见到他,总是会呸几下。他只好当作眼不见心不烦,心里暗暗祈祷警察赶紧取证,这件事赶紧过去。
一阵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将人从新闻报道和网友评论里拉出来,他看了看浮在屏幕上方的来电显示,是林哲。刚按下接听,许致云关心的声音就穿透屏幕在他耳边响起:
“我看网上最近风评反转了!你们是掌握证据了吗?”
“嗯,目前是这样的,”江方野揉揉眉心,将手机稍微拿远了一点,“警察正在取证,我们也不知道具体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这件事肯定是那个beta的诽谤,陆思榕说......”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林哲和许致云和他一样在关心这件事,帮他想了很多办法,毕竟许致云也是上层圈子的人,想找到人帮忙应该很容易。但陆思榕从事件一开始就参与进来,他便在一开始拒绝了许致云那边的帮助,只是说自己这边已经想到了办法。
果不其然陆思榕三个字话音刚落,林哲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我就说为什么解决的这么快,网上的舆论风向像是一夜之间就调头了似的,原来是陆思榕他在帮你?”
“......嗯。”江方野从喉咙里憋出一个单音。
“你之前是怎么跟我说他现在在干什么来着,我想下,”林哲在电话那边似乎是真的绞尽脑汁地在回忆自己说过的话,“哦你说,他在孤儿院附近买了房,每周的周末会带很多东西来看孩子们,他记得你喜欢吃公司楼下的栗子蛋糕给你带了好几次,换种方法给你送花,然后现在他找人找关系,帮你解决这件事,”
“你们现在是怎么样,你们在谈小学生恋爱?”林哲最后做出总结,然后江方野听到许致云在旁边噗嗤笑出声。
他和陆思榕现在是怎么样?他也不知道。
他们依旧是拥有完全标记和结婚关系的alpha和omega,匹配度高达97%,这些都没有变;而就像林哲说的,陆思榕会给他带花和小蛋糕,会说‘我在这里是因为你在这里’,会在意他周围的人和事;
但他们的对话也仅仅止步于此,没有再度睡在一张床,陆思榕不会在发//情//期咬他的腺体,他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熬过的易//感//期。
无论怎么样,江方野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做了错事:
“从各方面来说,陆思榕确实都是帮助我们查清这件事的最好人选。毕竟他可以直接和各家媒体公司对接,也可以很快地帮我们找到人。我不是说你们能力不够,就只是......”
“在这个时候如果有这样的一个人可以帮忙,我不想说因为我和对方的关系而拒绝对方伸出的援手,毕竟当务之急是解决孤儿院这件事。”
一番话下来电话两边的人都没有出声,最后是许致云哈哈了几下,帮着解释:
“林哲他就是一直担心,你要是接受了对方的帮助,万一陆思榕以这个为理由要挟你怎么办?虽然我们对于你的感情来说也是外人,我们毕竟是你们二人共同的朋友,你们从结婚到现在这样一种莫名其妙的关系,虽然我是不太懂啦......肯定是因为你觉得陆思榕做错了什么,才会这么闹到现在这一步,林哲就是怕你太快原谅他,怕陆思榕这小子马上又变得不识好歹。”
对方如果给了台阶就顺势下,这是江方野做人的基本守则之一。于是他也赶紧回答:
“我懂,我知道,就只是......他目前没......”陆思榕说的‘找到赵淮钰让我吻一下’,‘不是筹码只是我装的大度’快速地在脑海里划过,江方野还是说,“他目前没拿这件事作为筹码要我干这个干那个,如果不合理,我会拒绝的。”
“如果合理,额,毕竟这也算是欠一份人情......”
他还想说什么,下课铃正好打响,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他得去看着小孩子们排队然后带去餐厅了。囫囵地再次感谢了一下对面两个人的关心,匆匆忙忙挂了电话往教室里去。
去餐厅的路上可以隔着栏杆,看到孤儿院大门外面的模样。看着如今外面凶巴巴的叔叔阿姨比一开始少了很多,许多小孩子兴奋的心又抑制不住:
“哥哥,是不是坏人已经被抓到啦?”
“我们是不是很快又可以出去玩了?”
“我想去上次陆哥哥带我们去的游乐园!”
小孩子七嘴八舌起来,排好的队伍差点又乱套。所谓给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江方野也不能给出一个准确的时间他们什么时候能出门,只能一边让孩子们重新排好队,一边说:
“快了,应该快了。”
这次他倒是没有说错。只过了一天,新闻上就报道了这件事情的始末,取材来自于一部分警方以及被采访的,当时同期的工作人员。他们都说赵淮钰人不错,就是性子急了点,有的时候对待孩子们可能明明是出于好心,说出来的话或者做出来的行为就很容易让人误解。
和那位不知名的beta之间就是这样。他们并没有具体说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beta被打了马赛克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声泪俱下地承认是自己一时归迷了心窍,对多年前赵淮钰对他的指责怀恨在心,看不惯现在孤儿院发展的这么好,便夸大扭曲了事实。
新闻播完,院长办公室里没有出现庆祝的欢呼,只有清晰可闻的指针转动的滴答声。大家的表情都像是劫后余生一样的喜悦,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或者表达自己现在的感情,还是院长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一关,就算是这么过了,”她看着坐在沙发上,紧挨着江方野的陆思榕,“小陆,这一次真的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去哪里找赵淮钰,更别说让他过来出庭作证指出真相;我们也没什么媒体那方面的熟人,这一次网上的舆论走向我知道你也帮了很多......”
“如果以后有我们能帮上忙的,”院长缓了缓,像是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一样笑了两声,“虽然我们也不知道一个孤儿院可以帮你什么忙就是了,不过你有需要,尽管回来提,我们都会尽力。”
江方野能感觉到旁边人看了他一眼。要不是这个沙发就这么大,他真想再往旁边挪一挪。他看着alpha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对院长说:
“怎么能说帮不上什么忙呢,您这里不是给小野提供了一个家么。您帮助他,就是回报我,不用说的这么客气。”
这话一出,江方野和院长都愣了一下。其他人露出了然于胸的神情,江方野是恨不得把头埋到沙发垫下面。等结束了寒暄两个人走到孤儿院门外,抱怨马上脱口而出:
“你刚刚那么说干嘛!”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么?”陆思榕站在他身侧,对如今外面示威人群已经完全散去满意地点点头,“我其实一直不知道,陆家庄园,还有我们买的房子,对你来说是不是家,所以你能回到这里,其实......其实我很开心。”
“家的概念不是房子,不是一个地方,它应该是......”
江方野反驳的话还没说完,便瞪圆了眼睛,把陆思榕使劲往一边拉的同时发出惊呼:
“小心!”
在他们两个身后,一个戴着鸭舌帽,用黑色口罩遮住脸的男人,一边念着“就是你这个有钱人花钱把事情真相压下去的吧!”,一边拿着刀向他们冲过来。
只是陆思榕在看到这个男人后反应比他更快。一把将他搂进怀里背对着陌生男人,他听到陆思榕闷哼一声,在那个陌生男人癫狂的“你是alpha吧,那我把你腺体毁了,你就再也没有用了”的语句中,陆思榕虽然做出了反抗的动作,由于把他护在怀里姿势比较别扭,他清晰地看到刀划过了alpha的腺体,和伸过去遮盖的手背。
在陌生男人即将划下第二刀的时候,门口的警卫才匆忙赶到,陆以则给他的保镖也匆匆赶来。那个男人被按在地上的同时嘴里还念着各种污言秽语,江方野可顾不上这些,他赶紧拉过陆思榕的手:
“你等我,我去院子里拿药水给你包扎一下,然后我们赶紧去医院!”
回应他的是陆思榕突然跪在地上的动作,和对方腹部衬衫上缓缓晕开的血。
江方野突然感觉自己不知道怎么呼吸了:
“你,你怎么了,你......”
“小野,你在担心我,你怕我受伤。”陆思榕此时不像是个受伤的人,反而像是大胜而归的勇士,甚至勾起唇角笑了一下,“算是我帮你做事的回报,告诉我,你这次不会再否认。”
第65章 现在是我需要你
上一次来医院是什么时候?江方野觉得可能真的是两年前,自己因为二次分化进的医院。那次是因为陆思榕给他下药进的医院,这一次陆思榕算是为了他。他坐在急救室门口外面的椅子上很混乱的想,这算什么,是扯平了吗?
这件事是可以这么算的吗?
急救室的红灯映在他眼底。手上的鲜血是洗掉了,但自己衬衫上还有残留。他刚刚在洗手间搓了很久,到后面都快急哭了也没能把衣服上的血洗干净。衣服下摆现在变得皱皱巴巴,顺着椅子冰冷的扶手一点一点往下滴淡红色的水。
现在的急救室外面其实很安静。在等待自己亲人做手术的其他陌生人都依偎在可靠之人的身上,只是默默的流泪。江方野又想起刚刚自己打了120以后对陆思榕说的话,他说都现在这种情况了,还想问我担不担心你有什么意义,让alpha撑住,救护车很快就过来。
陆思榕听到他的回答以后抬起手摸了一下他的脸,用的还是没有沾血的那只手。被抬上救护车昏迷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等会见。”
如果不是因为不想吓到其他病人家属,他这个时候真的想一拳砸在旁边的墙上。陆思榕明明在其他地方都是很精明的人,上班面对报表要精确到后面几位,开会时间任何人迟到一分钟都不行,为什么面对他永远给出一个模糊的时间?
对他的告白说永远,永远是陆思榕的omega,他们永远会纠缠在一起,永远是多远?现在受伤了,又轻飘飘地和他说一句等会见。等会又是多久,现在急救室的红灯已经亮了两个小时。
江方野抱着头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思绪像是被那把刀切割成无数的碎片,混乱地飞舞在记忆的长河。他又想到陆思榕刘海下面,在小时候为了保护他,额角被石块磕到留下的疤。额角上的伤痕可以用刘海遮挡,腹部的伤痕衣服可以遮住,那腺体上的伤痕,在没好之前怎么办呢?
陆思榕那么注意形象的人,难道大热天还穿高领么。这么想着江方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然后胡乱地开始抹眼角。
他是有一段时间恨陆思榕,他是希望陆思榕过的不好,看到陆思榕克制的神情和动作,一直跟在他身后,会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快慰。
但他从没有一次和上天许愿过希望陆思榕受伤。
从远及近急促地脚步声将他拉回现实世界。抬头看是匆忙赶来的方韵,后面跟着陆思橞。愣了一下,赶紧把眼角的泪抹掉。他不能让这两个人看到他哭,就觉得是陆思榕情况不好。
“以则接到你的电话后,就赶紧让我过来。他在公司开会,一时间真的脱不开身,”方韵攥着块手巾,眼神都快望穿急救室的大门,“他,他这是,进去了多久?怎么会这样?”
“妈......你先坐。”陆思橞扶着方韵在一边坐下。江方野起身想把自己这个位置让给妹妹,陆思橞摆摆手:
“哥,你坐吧。你也......你也辛苦了。”
江方野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说一个小时前警方有给他来电,说犯人供认不讳,就是在网络上看到孤儿院事件舆论反转后,觉得肯定是陆思榕这个穿着不凡,一看就是有钱人,还经常出入孤儿院的人,花钱摆平了这件所谓的丑闻,心里觉得对孩子不公平,想着为所谓的被压下去的不公发声,便发生了这一幕。
“是......是我的错,我,你说他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根本就没有,他不是这个孤儿院出来的人,最多就是给这里捐了钱,那为什么会卷进这件事,还不是因为我......”江方野捂着脸的手一直在抖,陆思橞无言地顺着他的背。
半晌方韵拍了拍他的肩膀:
“现在不是这么说的时候,我相信思榕帮你,肯定有你的理由......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小孩现在是什么情况,思榕他认定了一件事就一定会去做,你......你不要有太大负担。如果思榕在之前真的做错了什么事,你也不用说因为这件事就.....就考虑原谅他......”
江方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感觉心里堵得慌。陆思橞从包里拿出保温杯让他先喝点热水,她现在是这里最冷静的人,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妈,这个是他们两个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我们现在就在这里好好等,肯定没事的。”
“......可是,可是,我担心他的腺体......”江方野迟疑了一会,“身为alpha如果腺体失去作用......”
“那就移植。”陆思橞说的很坚定,“哥,咱们现在先考虑保命要紧。”
又过了一个小时,急救室的门打开,问陆思榕的家属在哪儿。一时间三个人全部起身围上去,医生扫了三个人一圈,没什么表情:
“腹部的伤口处理无大碍,手背的伤口缝针即可。腺体处的伤口我们现在只是做了简单的缝合,具体到底会不会对腺体,以及今后的生活产生影响,等他好转以后去腺体科挂号再问,比较保险。今天观察一天,明天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说了好几句谢谢以后,江方野靠着墙壁,做了几个干呕的动作,然后浑身无力地瘫坐下去。陆思橞用了好大力才把他拉起来:
“哥,你,你要不先去换件衣服。这里有我和妈看着,你换了衣服,我知道你肯定是想守着的,你换了衣服后,看看要不要拿点你认为有必要的东西过来吧。”
浑浑噩噩地上了陆思橞给他打的车,回到孤儿院以后大家都围上来,纷纷问他有没有什么事,又问陆思榕现在情况怎么样。江方野强撑着精神回答了几个问题,回到小宿舍以后快速地换了衣服,打开抽屉看到陆思榕之前送给他的那枚新戒指,想了想还是没有拿,又再次出了门。
陆思榕是在转入普通病房的当天下午醒来的。江方野当时正在一边小声地和陆思橞讲话,两个人没聊什么,为了转移注意力他问了妹妹在大学的生活怎么样,又问她当个小网红,有没有品牌方找她合作。
陆思橞讲到“上次那个化妆棉找我,结果你知道什么,他都不给我寄,要我自己......”就戛然而止,推了推江方野的肩膀让他回头。然后江方野就看到陆思榕盯着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对他说:
“等会见,原来这么快。”
没有很惊喜的感觉,也没有突如其来的眼泪,江方野第一感觉是他想骂人。
他想说脏话,想说去你妈的什么等会见,你已经躺了一天一夜,看着心跳监护仪我都睡不着,我整日整夜地想我们两个的曾经;
他还想说你本来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为了保护我做到这个份上,现在腺体和右手全缠着绷带,穿着病号服,看上去就是个蠢货。
噌地站起来,围着病房走了两圈。最后他只是深呼吸一下,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入,做了一些全身检查,又问了几个问题。走之前和他们说,最好两天后再下地走动,然后那个时候需要陆先生再去腺体科对腺体损伤做一次完整地诊断。
“哥,那我就先走了。我跟爸妈说,你就不用操心这个。他们可能晚上或者明天会来,弟弟周五下课后就赶回来。”陆思橞把窗台上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准备离开病房。这两个人看上去有很多想说的话,他可不想呆在这里。
“好,你让思枷不要急,学校有事就先把事情办完,你也是,这都请假两天了,休息一下就回去,”江方野起身把妹妹送到门口,“这两天你也辛苦。”
“别送了,哥,回去吧。”
江方野点点头,靠在病房门上。等陆思橞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这才把门关上,坐在了离病床有一定距离的小沙发上。
一段时间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谧的单人病房里只有仪器发出声响。江方野甚至都没看病床上的人,他斜靠在沙发上看着外面那棵枝繁叶茂的绿树,一切都显得欣欣向荣。
最后是陆思榕先说的话:
“我想喝点水,好么?”
Alpha现在还没办法坐起身,江方野拿了放在一边的棉签沾点水,抹在alpha的嘴唇上。做完这一切又退了回去。
“为什么不坐在一边呢,小野。”陆思榕又问。
江方野硬邦邦地回答:
“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他要是没听错,此时陆思榕的语调里居然带了点笑,“那你想不想知道我昏迷的时候,走马灯看到了什么?”
一句“不想听”还没说出口,陆思榕紧接着就说:
“走马灯当然是一个没有科学依据的说法,但是在我阖上眼那一刻,我居然想起你第一次叫我哥哥的时候。那种感觉很奇怪,很奇妙,不知道你能不能懂......一个跟我非亲非故,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小孩,就坐在那里,乖巧地叫我哥哥。”
“现在想来,那一刻应该是我们往后这十几年互相纠缠的开始。”
“刚刚医生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那一刀很有可能给我的腺体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或许,你都不用去清洗标记,我们之间的羁绊可能就到这里了。”
听到这里,江方野猛地转头,将视线放在躺着的人身上,听到对方继续讲,
“那个人划伤我腺体的时候,其实我心里有种解脱感。我想,你不是恨我给你下药吗,你恨我让你变成omega,那我的腺体现在受伤了,如果好不了,不再是一个健全的alpha,就当我还了欠你的债,这不是挺好的吗?”
“这不是这么算的,这不能这么算!”江方野倏地站起来,语调上扬,焦躁地在病房里踱着步。
“小野啊,过来。”陆思榕朝他挥挥手,“你走来走去看的我头晕,坐在床边,我们好好地讲话,可以吗?”
不情不愿地梗着脖子坐下,江方野还是不肯看着alpha。没一会感受到什么东西在碰他撑在病床边缘的胳膊,低头一看是陆思榕打了绷带的右手,粗糙的质感在皮肤上滑过。
“那你告诉我,要怎么算。”陆思榕尽管还虚弱着,看向他的目光却依旧像是企图穿透他的内心,“不要说不知道,你告诉我,你希望我怎么做,我说了你可以利用我,利用我的一切。”
江方野心乱如麻。他完全没想到如果对方腺体受伤了,那他们之间的完全标记可能也会随之消失。这不是他之前就想要的吗?现在对方直接说出来,他在犹豫什么,既然可以直接利用alpha,只要他说一句“我希望你一直是一个残缺的alpha”,现在的陆思榕是不是真的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