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小柏帮我带的。”季彻说罢,又在陆销的注视下,从柜子里拿出了两支笔。
“许义,江林市南区远郊许家村人,他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认识霍良罡。许义在三十年前的偷渡大潮里偷偷出了境,所以警方推测霍良罡当年从密林边界偷跑出去,应该有许义在其中帮忙。”
季彻一边说着,一边在许家村的位置打了个圈。
陆销拿起另一支笔,在钱德隆的逍遥宫、贾忠家、宝祥制药、李家平家、百通汽车公司的位置都打了个圈,紧跟着季彻的话头续说:“贾忠利用职务之便,联合李家平的转运车,在毒|贩手中换取毒|品后,然后与钱德隆做交易,从中牟利。钱德隆与霍良罡存在联系,所以这条交易线极有可能是霍良罡给的。”
“也就是说,Nott和霍良罡有关联,且极为器重。”季彻顺势说道,从许义的协助,和前不久霍良罡的干儿子霍悭亲自出面救人来看,Nott的身份就绝不简单。
陆销重重点头表示认同,“之前我们讨论了Nott的遭遇后,队里排查过江林市及周边城市所有孤儿院符合年龄的男童。目前已经筛去了一部分,还在继续跟进。不过有的人幼年和成年长相差别较大,不好用肉眼辨认,我已经申请技术支持,会有技术人员对Nott的样貌进行分析对比。”
“那就好。”季彻目光灿然,胸中多了几分信心。
窗外的太阳西落,一点一点收起光辉,邀请皎月前来轮岗。
住院部的灯光早早熄灭,护士悄步路过病房门口,透过玻璃一一确认病人情况。
在脚步声逐渐远去后,床上的人缓缓睁眼,搬动自己受伤的右腿吃力下床,拄着拐杖走到了窗前。
陆销浅眠着,隐约听到声响,睁眼就见窗边是季彻的背影,低声问:“怎么了,是睡不着吗?”
季彻回首致歉:“我吵醒你了?”
他移动的时候已经尽量放轻声音了, 就是不希望打扰到别人,没想到陆销还是被他吵醒了。
陆销从床上坐起,眼里并没有多少睡意, “以前我都是深更半夜才睡,这个点儿怎么睡得着?”
他下床走到季彻身边,轻靠着窗台问:“还在想案子的事?”
他俩都希望最好能早点出院, 但医生建议他们多休息两天,杨队也不同意他们提前回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一起整理了这个案子目前的线索, 聊着聊着就天黑了。
季彻摇头道:“没有,我在想别的事。”
自从离开工厂, 他只要合上眼, 袭来的梦魇就在不断告诉他, 其实他还在密林里,回归警队的记忆才是他做的美梦。
回到支队后, 他每天忙于查案,后来又住进了陆销家里,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做这样的噩梦了。
可这几天,Nott在船上对他说的话时时回荡在耳边,他每每闭眼就能想象到小哑巴被毒|贩绑在铁架上虐打的模样,那场景越来越近……近到梦里的小哑巴好像也发现了他,抬起头失望地注视着他,眼中满是指责和质问, 问他为什么不救他。
季彻的心绪沉郁, 见陆销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在一旁默默陪着他。他微抿了抿唇, 远眺着这座城市的远方,浅声慢道:“给你说个故事吧。”
“好。”陆销自然没有拒绝的意思,但离开了窗边一会儿,小心地搬了张椅子放在季彻身后,示意他坐下说。
季彻拄着拐杖,艰难地坐下,沉默片刻细想着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合适,决定好后适才开口:“一只兵蚁离开了巢穴,想给同伴找到新的前进方向,他在路上流浪了很久,借势抱上了狡兔大腿,企图去更远的地方。可他发现这一路上有好多小动物没有家,他们不仅没有依靠,还会被依附着狡兔的其他动物欺负,甚至吃掉。”
陆销听明白季彻说的是他诈死后,接近钱德隆的事,这件事在季彻刚回到警队时就提起过,难道他对此还有补充?
于是他问:“兵蚁对此有行动吗?”
季彻平静地点了点头,“兵蚁救下了被欺负的小鼹鼠,小鼹鼠不会说话,也没有朋友,从小流浪,城市里的每个角落都是他的家。兵蚁救下他以后,他就开始寸步不离地跟着兵蚁,只为了报答兵蚁的救民恩情。”
他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转变话锋说道:“他没有名字,我一直叫他小哑巴。因为我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着什么,所以不止一次让小哑巴离开,可他就是不走。他说自己要报恩,说只要我给他一口饭吃,他什么都愿意做。他不会说话,就努力学写字和别人沟通,不会开车,就没日没夜地练,什么脏活累活他都抢着干。”
“可是陆销……”季彻苦涩地转头望向身边的人,眸光不再平静,而是充斥着浓浓的哀伤,“我没觉得他欠我什么,因为真正应该感谢的人是我。”
警局调查过他卧底这些年的行动,确认他没有违反纪律,从不是因为毒|贩善良,而是因为小哑巴的仁慈,让他不必在毒|贩面前刻意伪装和找各种借口逃避。
陆销极少见季彻一次说这么多话,也几乎没有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在他的眼中,季彻大多时候都是处变不惊,冷漠又疏离地观察着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在这样的漠然下,陆销即使知道季彻的性格,但有时也分不清季彻对他究竟有没有别的意思,还是只是对朋友的熟络罢了。
陆销想起高小柏和胡衡从废品收购站带回来的监控录像中,驾驶即将报废的转运车出现的男人和废品厂老板对话时要么是打手语,要么是写在小本子上。
遂问:“是出现在废品站的那个人吗?”
季彻点头确认,“护林行动当晚,转运车上除了Nott、许义、李家平,第四个人就是他。我想他大概猜到了我的身份,所以想留在Nott身边继续打探消息。可像Nott那样多疑的人,怎么可能会轻信别人?他怎么这么傻?”
陆销耐心地听着季彻倾诉,温声问:“你睡不着是因为在担心他?”
季彻垂下头微点了点,“Nott拿他做威胁,我明知小哑巴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可我现在连Nott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救出小哑巴?”
他必须想办法把人带回来,于私,小哑巴曾给过他很多帮助,于公,小哑巴协助过毒|贩不少行动,他手里掌握的信息对警方很有帮助。
这也是当初离开工厂时,他想把小哑巴带走的主要原因。
陆销注视着季彻,没有泼凉水,也不随意许诺,而是如实地笃定道:“Nott既然要拿他威胁你,他就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一定会找到毒|贩,在这过程中我会尽力留意小哑巴的存在。”
他抬了抬手,想抱住季彻宽慰,但看了眼自己受伤的手臂,只用了另一只手轻拍了拍季彻的肩膀,轻声说:“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接下来我们都有一场硬仗要打。”
陆销捂着腹部的伤口站起,向季彻伸出手,“我扶你回床上。”
夜空的乌云被晚风驱逐,银盘悄悄探出头往病房里瞧,映出季彻略有些湿润的双目灿然。
季彻默默点头,握住陆销的手借力站起,在对方的搀扶下,他无需拐杖助力,一瘸一拐地向病床靠近。
黑暗中,一声低笑格外明显,季彻疑惑地转头看向身侧的陆销,问:“你笑什么?”
陆销看出季彻现在心情不好,于是想用调侃逗趣,“曹队总说我俩默契,现在好了,默契到躺同一间病房了。你看我俩现在,一个伤了手,一个伤了腿,要是有潜伏任务,我俩换身行头去桥洞底下,立马就能完美伪装。”
陆销的话好似窗外的夜风,将季彻胸口的积云吹开了些,他会心一笑地勾了勾嘴角。
平静下来再想,他现在急也没用,尽快养好伤回归警队,早日找到Nott他们的藏身之处才是最紧要的。
季彻在心中默然坚定:小哑巴,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咣当——”
季彻沉思着有些出神,一时没留意自己的脚下,在黑暗中踢到了床边没挪开的凳子,条件反射地想要避开,无意间用到了自己受伤的右腿,吃痛地想要调整站姿,却没有站稳地向旁边倒去。
“小心!”陆销感觉到季彻要倒下的第一时间,马上将人揽进怀中,朝病床方向倒去。
“唔。”动作幅度有点大,好像扯到了腰上的伤口,陆销痛到闷哼了一声,额头上猝然冒出一层冷汗,但还是关切地对季彻询问,“你没事吧!”
“是我该问你。”季彻连忙从陆销身上起来,想确认陆销的伤口是否安好。
他慌张得解开陆销病号服扣子的手都在颤抖,愧疚地道歉:“抱歉,是我没站稳。”
白天队里的人来汇报过情况,还在床边坐了一会,他和陆销聊线索入迷了,就忘记把凳子挪到一边去了。
陆销的伤口被缝了好几针,愈合情况也不错,又是倒在床上,只是有点疼,不至于裂开,缓一会儿就好多了。
可无意触碰到胸前皮肤的指尖冰凉,令他时下最是在意,抬手抓住季彻的手,遏制了他的行为。
“我没什么事,但……”陆销眉头微挑,拇指轻抚季彻的手腕内侧,看似调戏,但更多的是在宽慰对方焦躁的情绪,“你既然知道我对你有别的意图,这么扯我衣服,就不怕我误会什么?”
季彻停下了动作,双肩紧跟着垂下,声音沉闷问:“真的没事吗?”
陆销连忙从床上坐起,可惜病房里黑漆漆一片,他看不清季彻的表情,只能凑近了细听对方的呼吸变化,肯定回答道:“真的。我刚才说那些是看你不开心,故意逗你玩儿的。你要是真担心,我去把灯开了,你想怎么检查都……”
一只手兀然摸到了他的脸颊,手掌的温度冰凉,掌心却似乎因担忧而多了些许冷汗。
陆销惑然之际,面前温热的呼吸袭近,在他的嘴角留下轻吻。
季彻清楚自己是个别扭的人,即使在心里回答了千千万万遍,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算在过去的五年里,支撑他走下来的是信仰和与陆销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的想念也难宣之于口。
可他面前的人是陆销,一个甘愿等他五年,时时刻刻留意别人的情绪、照顾着他的悲喜,永远热忱永远温暖的傻子。
陆销从未像现在愣了这么久,他的呼吸顿了一拍,像是久行在沙漠中的旅人终见甘泉一般,环抱住了季彻,循着湿热的气息垂头亲吻。
他的气息混乱,控着季彻后脑勺的手限制了对方的退路,他横冲直撞地索取,不知餍足地滑动着喉结继续渴求,又担心自己的莽撞惹恼了对方,轻缓下动作抬眸凝望,温柔地含咬着季彻的下唇试探。
得到了呼吸的机会,季彻轻声喘息着低喃道:“有的时候,你不必太顾及别人的感受。”
陆销似是受了鼓舞,手指轻摩着季彻的后劲,低头附上他的双唇,湿热与燥热交融,却又在缱倦正浓时退开。
“这句话不错,好到我想改天把它打出来贴墙上,但这时候说不合适。”
季彻瞬间明白了什么,眨眼拉远了和陆销的距离,扯着被子盖住脑袋,“我困了。”
陆销被他这样子逗得捧腹低笑,余光留意到床头的手机亮了一下,起身走去查看。
可待他看清短信内容后,霎时脸色大变,对床上正在逃避现状的季彻说:“季彻,吊坠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队里说DNA牵扯到了一起五年前发生的命案。”
第60章 田家
夏日的天亮得比较早, 安静了一夜的病房被护士巡房的声音打破,住院部内走动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护士站2人执岗,三点钟方向, 15分钟前进去1个,九点钟方向2人,正朝我们走来。”
“按照巡察、换药时间, 5分钟后两侧视线安全,但也只有5分钟的时间,三点钟方向的护士就要出来了。”
“所以就赌这5分钟里,护士站的两个人什么时候转移注意力。”
陆销和季彻躲在病房门口窃窃私语,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向外窥探,寻找最佳的偷溜机会。
见两侧巡房的护士走入病房后, 两人紧盯着护士站, 见一人拿着记录板转身进入配药室备药, 一人坐在电脑前在系统内填写病人今日情况,所有视线都没注意他们的病房。
陆销旋即背上季彻, 与负责病房打扫的清洁车错身而过,顺利溜进了楼梯间,悄无声息地走出了住院部大门。
禁毒支队二队办公室,杨庚拿着手机气冲冲地进门,一眼就看到悠哉悠哉地坐在桌边大口啃煎饼果子的陆销,还有一旁慢悠悠地嚼着饭团的季彻。
“你俩!”杨庚大步走来,指着陆销大骂,“合着你俩学的反侦察手段都用在偷跑出医院了是吧!医生查房没找到你俩, 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 能耐啊你们!”
季彻喝了口牛奶,一本正经道:“我们是在护士查房后走的, 还留了字条。”
“留纸条就完事儿了?想出院不会打报告?回去以后给人郑重道歉!”杨庚没看季彻,依旧冲着陆销骂道。
季彻不解地看着杨庚,放下手里的牛奶盒子,想问杨队要反驳他为什么不对着他说?
“过去三天,我打了一、二……四次报告,你不同意,医院也不同意,我们只好偷偷溜出来了。”陆销摊手耸肩,发现季彻盯着杨庚的眼神充满不解,于是笑着解释,“杨队知道我脸皮厚,不害臊,冲着我骂准没错。”
共事这么久,陆销多少还是了解杨队的,别看他说话凶巴巴的,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但就是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季彻认真道:“我是共犯,理应共同承担责任。”
而且他也不希望陆销一个人面对责罚。
杨庚闻言转身盯着季彻,气不打一处来,忿忿道:“行啊,你俩一个都别想跑,每人三千字检讨,正式出院后两天内交给我!”
陆销笑着看向季彻,单挑了挑眉,无声地说:你看吧,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季彻意会颔首,老实回应:“是,队长。”
杨庚瞧着陆销这幅不值钱的样子,将手里的文件丢到了桌上,拖来一张椅子坐下,“反正你俩今天过来了,就大致了解一下目前情况。”
陆销快速把最后两口煎饼果子塞进嘴里,拿起了桌上的资料翻看,“五年前的案子?”
考虑到季彻的腿不方便,陆销将部分资料递到了他面前。
五年前,这可是个他们很熟悉的时间。五年前身为霍良罡心腹的许义突然在境内现身,从目前的线索来看,他的出现极有可能是为了给Nott做帮手。
吊坠是季彻从Nott脖子上拽下来的,所以这个案子,Nott有很大的嫌疑。
陆销翻着材料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个案子应该是他转岗到禁毒支队前不久发生的,市局刑侦支队还协助帮忙调查过,不过因为参与的不是他那一组,所以只是听说。
杨庚点了点头,“因为吊坠在河水里泡了一阵,虽然得到及时保护,但还是受了些污染,所以物证检验费了点时间。昨晚找到DNA后,我们立即在系统内寻找匹配结果,没想到马上就发出了警报提醒。”
“之后不久,分局就打来了电话,说这个案子之前是他们负责调查的。被害人是一家三口,命案发生的地点就在他们家中,现场非常血腥。”
陆销拿起夹在资料中的照片,内容极其残忍恐怖。他面色凝重地问:“这个DNA在案件中是什么角色?”
杨庚解释道:“这个问题我昨晚也问了,DNA是在女死者的指缝里找到的,警方怀疑该死者生前与人有过激烈争吵,还动了手,是不是凶手不确定,但现场没有找到第五个人的DNA,所以初步将其列为犯罪嫌疑人。”
陆销闻言翻页,惑然低喃:“五年前的案子到现在还没有结案?”
他往下再翻翻就明白其中原因了,这个DNA在数据库中找不到匹配对象,可从凶案现场的完成度来看,凶手应当不是生手才对。
现场除了这一处,再找不到其他DNA,凶手在杀人后大概率打扫过现场,附近的监控摄像头也没有拍到可疑人员,所以这个案子到现在还在调查中。
“凶手很谨慎,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季彻说。他抬眸看到陆销投来的视线,领会了对方想表达的意思,默默地点了点头。
目前的线索还不能将这个DNA的主人完全指向最终凶手,但本案一定和Nott有关。
关于Nott这个人,警方手中掌握的信息少之又少,所以就算只是细微线索他们也不能放过。
陆销靠着椅背,单手翻阅着资料,手指时不时叩叩桌面,惊诧地嘶声。
他从警这么多年,像这个案子这么血腥的很少见,看来凶手和死者一家的恩怨很深啊。
陆销撑着椅子扶手起身,从角落拖来了一块空白写字板,将照片一张张地贴在上面,边贴边复述分局目前的调查结果:“案件发生在五年前,一家三口被人虐杀,死者为一对夫妻和他们的儿子。夫妻住在郊外别墅内,儿子是当晚接到其母的电话才回的家。别墅附近没有其他建筑,命案现场是他们家定期上门打扫的阿姨发现的,也是她报的警。”
“第一名死者名叫田凯德,男,65岁,曾为凯德矿业有限公司董事,矿业被限制归公后,他就转为当地房地产投资,名下资产超过15亿。警方到达现场后发现,他的身体部位存在缺失……”
陆销顿声,抿了抿唇,续说:“田凯德的阴|茎被切下,腹部有13处刀口,最深一处有12厘米。法医鉴定结果显示死者身上的每一刀都避开了要害,他的真正死因其实是流血过多。”
“其妻子李娟,死者之一,53岁。她的舌头同样被人割下,腹部被刺了7刀,和田凯德的伤一样,都没有往要害的地方扎,也是失血过多死的。”
“看来凶手有一定的医学基础。”季彻细听着陆销的阐述,左手轻握成拳置于唇前,而后问,“那他们的身体缺失部分呢?后来有找到吗?”
一旁的杨庚摇头,“没找到,但警方怀疑应该是进了狗肚子。”
季彻一怔,“狗?”
他当即翻看资料,发现田家确实养了一条德牧,命案发生时,它正好被拴在屋内,而这段文字之后的内容令他感到骇然。
陆销察觉季彻变幻了脸色,遂将第三名死者的照片贴了出来:“第三名死者,田文善,男,35岁,肄业,是田凯德和李娟的儿子。他的死状是三人中最特别的,因为法医在他的肚子里发现了100枚硬币,死因是肠壁穿孔引起的急性腹膜炎和感染性休克。他的左臂肘部以下缺失,但不是被割下的,从咬痕和拖拽痕迹看,是被拴在旁边的狗吃掉了。”
“打扫阿姨报警的时候,已经是命案发生的第七天,德牧犬没东西吃,估计是饿疯了,就把离他最近的田文善的手给啃了。警方在德牧的身上还找到了田凯德和李娟的血迹,所以怀疑……他俩的身体缺失部分也被那只狗吃掉了。不过如果真的这样,它的位置离两人较远,应该是凶手割掉他们的身体部位后,故意喂给狗的。”
他的话音刚落,办公室内就有人发出干呕的声音,即使他们现在看到的只是照片,也能想象出当时的现场有多么可怕。
“这得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啊!”高小柏瞠目,实在觉得胆寒。
谈竹抱紧双臂,忍不住抖了抖,“咦——一连杀了三个,还不直接了结了他们,而是让他们慢慢死掉。凶手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啊?”
两个被捅伤,失血过多而死,一个是吞了100枚硬币,感染休克后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还被狗要断了手臂。
他们和凶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凶手下如此狠手?
季彻的胃口所剩无多,将剩一半的饭团放在边上,擦了擦嘴才说:“从凶手残忍杀害田家三人的行为来看,他应当同时认识他们,并且曾与他们都结过怨。”
陆销注视着季彻,耐心听他说完后,补充道:“这是一起极其恶劣的报复性杀人案件,死者的缺失部分不同,也意味着死者与凶手之前的仇怨不同。警方的调查可以由此入手。”
杨庚旁听着,欣慰地点了点头。
而后听到季彻向他投来了询问:
“杨队,您知道警方对田家的人际关系调查结果吗?”
杨庚点头,随后转头向高小柏递去目光,示意他来回答。
高小柏意会,打开面前的文件夹,拿出一叠资料,“我和分局的人对接过了,他们说田凯德早年因为手里的产业和不少人结下梁子,因此不排除那些人雇佣杀手行凶的可能。分局这几年一直在联系这些人并展开调查,发现他们都不符合犯罪画像。可是有关本案的证据实在太少了,所以这一直是分局的悬案。”
第61章 陆母
杨庚双手撑在桌边, 言语铿锵有力:“得知我们发现了案件的线索,分局邀请我们协助调查,希望能从DNA的主人入手, 找到案件真相!”
陆销凝眉沉声:“所以问题又绕回来了,我们得找到Nott。”
杨庚沉重地点了点头,打开文件夹取出了一张照片, 递给陆销:“对了,那个不是普通吊坠,里头有张小照片,不幸被水泡湿了, 但能看得出是个长头发的女人。技术部门在尽力修复照片,但他们说恢复如初的希望不大。”
看吊坠的款式和新旧, 最少得是二十年以前了, 那本不是张新照片, 看相纸材质应该还是数码相机使用的。
季彻扶着桌沿起身,走到陆销身边查看, 摇头道:“女人?没印象,我在制|毒工厂里没见过Nott接触过女人。”
难道这个人和他是别的关系?
杨庚击了两次掌,高声对办公室的众人嘱咐:“总之,我们以后寻证时多留意着,能被Nott保留照片并且贴身携带,这个人一定对他有着某种特殊意义。”
“杨队说的是!”陆销带头应和。
自成立专案组后,他带的禁毒二队就跟着接手调查任务,支队这段时间大大小小的案子都是杨队带人负责的, 杨队肩上的担子比他们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重。作为晚辈, 他不想辜负。
季彻附和,随后直言:“杨队, 我想去现场看看。”
如果这个案子和Nott有关,或许他们能在案件中找到别的线索。
杨庚刚要拒绝,但想到这两人今天敢偷跑一次,明天就会偷跑第二次,拒绝了他俩也没用,于是说:“我可以答应你们,但有个要求。你们得再休息两天,获得医生准许了再出院。这案子重要,但我们也不能给院方添麻烦,知道了吗?”
伤筋动骨都还要一百天,陆销和季彻的情况更严重,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都不稀奇,这俩人居然第四天就偷跑出医院,真是嫌自己命大。
陆销、季彻两人对视了一眼,齐声道:“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