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吗？”顿了下，裴乔进一步确认时间。
“没有。”
那是少有的能离开村子的机会，李小六记得还算清楚，前几次他年岁小记忆模糊，这两年长了岁数，渐渐记住的就多了，只是长久不与人对话，语言功能退化，让他描述情景就会显得十分困难。
“在你去镇上之前，都没有下过雪吗？”裴乔继续确认。
“回来后，才...下雪。”李小六又开始不自觉的比划，“下雪后，不出去，会掉下去。”
之前出现过村民雪天出山，摔进山谷的情况，所以芦花村到了冬天，除非急事，整个村的人都会等到开春再出门。
嘶，那不就是深秋季节：“小六，你今年去过镇子上了吗？”
李小六摇头。
裴乔忍不住戳他脑袋，这么重要的事这小孩现在才说。
万一他把作息调整回去，可能就错过跟着一起去镇上的机会了。
不过说到这个，裴乔也一直还没告诉过李小六，他是被束缚在李小六身边的。
哪怕对方只是个孩子，裴乔也抗拒被知晓这种身不由己的状态。
他才是隐瞒最多的那个。
整个上午裴乔都有些心不在焉，他在规划。
在找到这里之前、在下雪前，他都要调整成白天睡觉；军体拳等他回去把火柴小人画出来就可以开始教授；此外烤红薯隔两天才能给李小六吃一次，在这期间需要找到可行的替代品。
前两个好办，后一个就让裴乔发愁了。
他拿着找到的野菜扔进竹篓，谁家吃个野菜还限量的，真是让人生气。
“小六，这里都有什么吃的，你一样样说给我听。”
裴乔打算从中寻找灵感，烤红薯不就是吴桂花给他的灵感嘛。
“肉！”
李小六从最向往的食物开始说起。
“炖猪肉、鸡腿、兔子、小鱼...米饭、窝头、鸡蛋、红薯、玉米...菌子...”
猪裴乔是很难带走的，就是弄走了他也不会杀猪啊。
鸡李家有，却也难炖上一只，裴乔来这里不少次了，还没见李家炖过鸡，不然怎么也得给李小六带一块，至少让小孩尝尝肉是啥味。
至于兔子和鱼，裴乔不确定自己抓不抓得到，就是抓到了，还是那个问题，他不会做！
他这双手就没杀过动物。
菌子，他担心摘回来一堆毒蘑菇。
就算是鸡蛋，吴桂花盯得跟眼珠子一样宝贝，就差没把下蛋鸡拴在身上。
唉，裴乔以前觉得自己知识面还算广，自理能力也还不错，现在才发现那都是因为环境不够艰难。
等裴乔醒来时，他头一件事就是拿过手机，按照李小六说的食物一样样百度，网友的力量是大的。
很快裴乔就在大量的信息中筛选到了这样一条。
“鸡在受到惊吓后，会减少下蛋，甚至会停止下蛋。”
裴乔若有所思，他有没有可能，假装让鸡受到惊吓，从而每天稳定得到一两个鸡蛋给李小六补充补充营养。
有了初步计划，裴乔心情不错的开门觅食。
饭后，他加班加点赶工出了一册军体拳火柴人漫画集。
军体拳动作图解网上有很多，但自己画一遍的感觉是不同的，提前备课，课堂上内容也能更充实。
下午裴乔再过去的时候，李小六已经挖了会野菜，裴乔也就跟着挖，先把任务量凑齐，后面时间才能自由支配。
才找到一颗，正准备挖，裴乔就听到李小六喊：“乔哥哥。”
“嗯。”裴乔应道，等着李小六的问题。
这些天李小六话渐渐多起来，他总是有很多问题，好像每一样东西对他来说都充满新奇。
他问过裴乔别的鬼都在哪，怎么村子里的人见不到。
好问题，裴乔开始也想知道别的鬼都在哪，现在他几乎默认非正常现象就他一粒。
李小六只是习惯了当裴乔不在的时候，隔一会就叫一次。
裴乔的出现总是毫无征兆，李小六没想到这次真把人喊出来了。
他兴致勃勃的问道：“乔哥哥，我叫你的时候你能听到吗？”
这肯定不是怀疑他耳朵有问题，裴乔诚实的回答：“只要我在这里就能听到。”
李小六反应了一会，有点失望，在大人的描述中鬼都特别厉害，你背后做的事说的话，鬼都能知道，李小六还以为裴乔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才会出现。
“那都是骗小孩的，说不定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我一只鬼。”
在裴乔逐渐熟练挖野菜这项活动后，他的效率很快赶超了李小六，而他的优势就在于可以飘，无论是视野还是体力，都比李小六强太多。
赢过一个孩子没给裴乔带去多少成就感，两人合力，很快完成了今天的数量。
裴乔就催促李小六去了秘密基地。
这个秘密基地在裴乔看来离村子还是太近，很可能会被发现，只是基于李小六的年龄来说，能找到这么处地方也算是难得。
李小六放下竹篓，正准备抱了稻草当被子。
小孩子睡眠多，他确实有些困，但他不准备立刻就睡，他想和乔哥哥多说几句话。
裴乔制止了他，又在周围捡了树枝，招呼他过来看。
李小六好奇的蹲在一处平整的地面旁边，瞧着树枝在地上划过，地面上立刻出现了几个细细扭扭的图案。
这个年代还没有火柴人的概念。
李小六看了半天，才小心问道：“这是人吗？”
裴乔笑，点点头，想到李小六看不到，就鼓励他说：“你照着这些小人的动作比划给我看看。”
这没什么难的，李小六立刻伸胳膊蹬腿比划起来。
他头次做，动作迟缓又不连贯，瞧着怪模怪样，像个被上了发条的小机器人。
哎，裴乔却觉得挺惊喜，头次接触军体拳的小孩，零基础，却能比划的有模有样，这算是有天赋的。
也许是长年累月的劳作，锻炼了李小六的手脚灵活度。
他口齿虽然笨拙，手脚却很灵活，因为面对的是裴乔而不是村子里的人，更不是李家人。李小六身上的拘谨畏缩也去了大半，倒还显出几分镇定。
这孩子没准有些拳脚上的天赋。
虽然不能上手摸骨，但只看李小六手足的比例，也不应该是个矮个子。
裴乔就有了计较，如果以后李小六念书不行，就送他去当兵，制服一穿也很威风。
打拳是体力活，李小六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裴乔也不敢让他久练，前几次只当熟悉动作，只要姿势对了就可以，至于出拳的速度和力道，可以等以后慢慢来。
按照裴乔的计划，今天下午李小六只要能记住三个动作就可以了。
贪多嚼不烂，以后有的是时间循序渐进。
但李小六像是找到了可以一个人玩的小游戏，很有些兴奋，在记住了三个动作后，还不愿停下。
“还有小人吗？”
因为运动，他脸上带了点血色，稍稍冲淡了脸色的青黄。
“有。”裴乔就在原来的小人下方又画了几个。
李小六不用人吩咐，立刻照着比划起来。
裴乔在一边看着，时不时用树枝纠正他动作不够标准的地方。
既然李小六自己感兴趣，裴乔当然不会吝啬，他也想看看李小六能做到哪一步。
军体拳第一套有十六个动作，在剩下的时间里李小六没有停顿的打了十六个动作。
等断断续续的十六个动作做完，他又从头开始做起。
这次他偶尔需要探头瞧一瞧地面，但三两个动作间已经有了连贯的感觉。
特别是那些被裴乔纠正过的地方，李小六几乎不会再犯，他是真的特别在意裴乔的评价。
在李小六打算进行第四遍的时候，裴乔瞧着天色已经不早，再不回去，吴桂花就有借口克扣李小六的口粮了。
下午没有午休，让裴乔有点担心李小六的状态。
李小六状态好极了，他脑子里不停过着刚才的几个动作，恨不能再打几遍，再被夸奖几句。
他情绪外露，任谁一眼都能看出他的高兴。
这样可不行，裴乔在后面帮李小六提竹篓，他拎着竹篓上下颠了颠，借此引起李小六的注意。
“小六，不能在别人面前做我教你的这几个动作，记住了吗？”
“记住了！”
李小六先答应，然后才懵懂的眨眼睛。
“你还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不能把秘密给别人看。”
裴乔瞧他懵懂，只能暂时用上最简单的法子：“只有在我面前才可以做那些动作，不然我会生气。”
哪怕还听不懂道理，生气李小六是知道的。
他瑟缩了一下身体：“乔哥哥生气，会打人？”
“不会打人，会不跟你说话。”
这比挨揍还难受，李小六终于撇下嘴角，不再笑了。
裴乔看他又变回往常的样子，既叹息压抑他的天性，也希望他在没有自保能力前学好伪装这门课。
李小六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你今天晚上好好睡觉，明天我给你画更多小人。”
李小六好哄的不得了，得了这句话嘴就又要咧开。
“不准笑。记住，在家里，从前是什么样，以后也要是什么样。”
于是李小六明明很高兴，最后却是低着头进的家门。
一进去，裴乔就听到李守柱那压低的嗓门。
李守柱平日里是个粗嗓子，说话像在吵架，这会儿纵使压低声音，也足够院子里的人听到。
“老冯回来的时候掉沟里了！”
李守柱拍着大腿乐，高兴地不行，他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时的场景。
“也是他眼皮浅，赚了点钱就瞧不上人，眼睛翻到天上去，这不，就踩滑脚摔下去了！”
冯医生掉沟里了？
芦花村附近虽不是什么名山大川，高度也是不低的，真要从山上摔下去，还能有命。
李守柱就可惜的道：“可惜没摔死，那沟不深，他又被个树藤挂住了。”
吴桂花翻翻眼皮：“那跟咱有啥关系？”
李守柱瞟瞟四周，拉着吴桂花进屋，这次是真压低声音，连李有福都被赶了出去。
这里面一看就有猫腻，裴乔于是飘进屋去，正看到李守柱从兜里掏出一叠毛票，草草在吴桂花面前晃了一眼。
“你哪来那么多钱？”吴桂花眼睛一亮，伸手想拿。
李守柱把钱又揣回兜里，美滋滋的躺下：“抬老冯那会从他身上摸来的。”
吴桂花很美，他男人有出息，好几个人呢，就李守柱摸到了，这就是本事。
“要不是耽误这一出，我早回来了。”李守柱挥挥手，“快点吃饭，跑了一天累死我了。”
吴桂花眼热那钱，可李守柱不给，她也不敢要。
于是扯着衣角擦擦手，就端饭去了。
裴乔记下这事，他对冯医生印象还不错，想着有时间了可以去看看对方。
也不知道冯医生发现丢了钱，是怎么个反应。
一个人的品性在生气时最得显露，或是气急败坏破口大骂，或是哀声叹气苦闷不得排解，若是看得开云淡风轻就太少了。
既然决定把睡眠调到白天，彻底扭转作息，这个点裴乔也就不急着走。
他去到厨房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吃的。
屋里李守柱不知打哪弄来的花生，正在剥着吃，裴乔记下，准备趁他不注意拿点给小六。
晚上李小六一般是不出门的，都是搁院子里做些农活，没农活了就待在自己屋里，生活规律的很。
趁这会儿无事，裴乔飘去了冯医生家，他这次再去，也算是熟门熟路。
第19章
冯医生脸上手上有些擦伤，裴乔到的时候他半靠半躺在床上，中气还算充足，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后怕，正和身边的女人低声说着什么。
床边默默掉眼泪的女人，穿着墨蓝色的上衣，扎着浅黄色的头绳，体态微胖，瞧着是副和善相。
“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嘛！”
冯医生小心哄着，他不怕筋断骨折血淋淋的场面，却受不得妻子哭。
回头想想，这次他要是真出了事，秀兰连个孩子都没有，以后孤零零一个人可怎么办？
忽而又一想，没有孩子拖累，她才好再嫁人。
“你怎么就不知道小心点。”
女人泪本来都止住了，一听到冯医生的声音，又忍不住眼眶一酸。
“山里水汽大，就滑了一下，真没事。”
“你腿流了那么多血，还说没事！”
冯医生的腿在被子下面，裴乔看不到，但他见冯医生侧着身子给妻子擦眼泪时，行动间确实不大灵便。
好在他自己就是医生，总比旁人知道怎么养护。
冯医生给妻子擦过眼泪，就说起高兴的事，转了话题。
刚才那些人送他回来时闹哄哄的，他也不好说卖药的事，这会关起门来，就能好好说说了。
“这次带去的黄精年份久，单它卖了这个数。”
冯医生伸出两根手指，他心里高兴：“再加上其他林林总总，不少呢！”
“瞧你，高兴到腿都不觉得疼了。”
“你都收着，今年咱又能过个肥年。”冯医生好脾气的拍拍她的手。
秀兰就笑了：“咱往年过的也挺好，不缺这个，只要你好好地，比什么都强。”
冯医生也笑，手伸到里衣口袋里摸索，摸了几下脸色忽的变了。
裴乔知道他是才发觉钱没了，但这钱可不好要回来。
“咋了？”女人也发觉冯医生脸色不对，还以为他动作太急，扯到伤口，掀了被子就要查看。
“钱咋没了，我一直贴身放着呢！”冯医生拉开衣裳里里外外摸了一遍，哪还有影子。
“你，快，快把我外衣拿来！”
秀兰担忧的把外衣递过去，冯医生一通摸索，最后颓然的垂下手。
“别是摔那一下，掉在沟里了。”他自言自语，“不行，我得去找找！”
他掀了被子就要下床，然后被秀兰眼疾手快的按了回去。
“就你这样子去哪找？”
“真掉在那沟里也跑不了，明个白天我去。”
秀兰欲言又止：“别是让谁摸了去，你得了多少，没跟人说吧？”
“我不是那大嘴巴的人。”
冯医生仔细回忆，快到村里的时候他隔着外衣摸过，那会还在。掉沟里后他摔蒙了好一会，等同行的人下来七手八脚的抬他，他意识才浑浑噩噩的醒来。
想到什么，冯医生皱着眉，收回脚，也不再提去沟里找钱的事了。
裴乔知道的最清楚，连李守柱把钱藏哪了都晓得，却无法告诉冯元化。
他有心把钱拿出来，也不全为还给失主，裴乔看李守柱极不顺眼，能给他添堵的事，何乐而不为。
可丢口吃的，李家这对都能闹得鸡飞狗跳，真丢了钱，还不得掘地三尺，作为食物链底端的李小六少不了惨被殃及。
裴乔体会到了带孩子的不易，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哪用得着顾及许多。
念头到这就有些闷，钱的事先搁着，他还得回去研究怎么让人以为鸡受惊了，而鸡其实没受惊的一系列操作。
起床后，晚饭时间已经过了，裴乔熟门熟路的到厨房吃饭，加热饭菜期间，他双眼放空，心里还在想那只为难的鸡。
“老板。”
薛涛似乎是渴了，拿着杯子过来接水，见到裴乔斜倚在餐台边，目光空茫，不知道想些什么。
“嗯，来接水？”裴乔分神应道。
“是。老板在想什么？”薛涛接了水也没走，而是尽职尽责的询问：“明天有想吃的菜吗？”
“鸡。”裴乔顺口说着。
“是炖鸡还是鸡汤？”鸡是常见禽类，薛涛会做好几种。
“啊，不是，我之前见书里说鸡受惊后会停止下蛋。”
“是有这回事，我小时候住在老家，那里黄皮子多，也就是黄鼠狼，也不怕人，晚上常来偷鸡，有的鸡甚至会被直接吓死，只是不生蛋，已经是好的了。”
关键时候还是得群策群力，这下灵感不就来了。
管他芦花村有没有黄鼠狼，山多林密的地，总有些觅食的小动物吧。
薛涛说完，就发觉小老板目带夸赞的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在说你懂得真多。
薛涛心里咳嗽一声，就有点不好意思。
裴乔已经决心伪装黄鼠狼。
他在网上查找了黄鼠狼扑鸡的视频，记下动静大小，鸡受惊的程度和对应的鸡毛掉落数量，并一一做好笔记。
第二天一早，裴乔整装睡下，准备对李家的鸡下手。
说是准备下手，大白天的裴乔又没经验，为了保险，他把动手时机定在了晚上。
芦花村这里天色亮的晚了，李小六能稍稍晚起一会。
裴乔来的时候，李小六还在李家院子里没走。
裴乔一边等他出发，一边搁鸡笼前转悠，规划下手时，先对哪只鸡动手会更具效率。
红毛红冠的公鸡不下蛋，但个头足够大，应该是动物最垂涎的存在；黄色的翻毛母鸡，小了一号，瞧着也挺肥硕；再有一只啄食吃的黑毛母鸡，屁股后面正露出一只蛋...
裴乔看着那只蛋，顺利的话，明天李小六就能有鸡蛋吃了。
那边李小六揉着眼睛，原地跺了跺脚，就背起竹篓出门了。
裴乔跟过去，往上提拉着他的大竹篓，李小六立刻惊喜回头。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李小六还是就着扭头的姿势叫道：“乔哥哥，你来了！”
“来了，走，先去摘野菜，然后把昨天的动作打给我看，我要检查你还记得多少。”
“好！”
李小六现今说话还是单字、短句居多，但比起之前整天不说一句话，他的变化已经足够喜人。
这个点，村里已有人走动，只是不多。
李小六迎面和三人撞上，那三人还没什么表示，李小六已经一低头一侧身，加快速度，存在感极低的从他们身侧过去了。
这三人里还有个熟人。
裴乔认出居中那个女人正是冯元化的妻子。
领着她的是一男一女，那个男的裴乔也眼熟，像是之前赶集小队里的一员。
三人步履匆匆，朝着村外去了。
这是要去找卖药的钱吧，可惜注定是空手而回了。
和小六齐心协力摘完野菜，两人奔赴秘密基地。
李小六伸拳蹬腿，一板一眼的比划起来。
经过一夜，他不仅没有将动作忘光，反而比昨天打的更流畅，昨天还需要看着火柴人，今天的动作却娴熟多了，就像是已经在心底琢磨了很多遍。
裴乔心中微动，在小六打完一遍，亮晶晶的瞪大眼睛等表扬的时候，先夸了一句，而后问道：“小六是昨晚练习了吗？”
又是个听不懂的词汇，但他听得懂昨晚。
“想小人！”
柴房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他打拳，李小六就躺在稻草上一遍遍的回想下午做过的动作，又想那些扭扭的小人，最后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不通世事有不通世事的好处，小六这叫心无旁骛。
余下的时间裴乔又细细指点了小六一些要点，却没有再教他新的动作，第一套十六个动作连续下来，就够小孩保暖健身用的了，余下两套动作，等他把小孩伙食档次提上去再教。
当天下午裴乔没有过来，只剩下李小六一个人，他也就没能余下多少时间用来练习。
整个下午裴乔忍住困意，在房间看看书、画画漫画，吃过晚饭后，才睡下。
芦花村夜色已至，多数人都躺下了，却不到睡着的时候。
裴乔要的就是这个时间点，他当即拿了根树枝捅进鸡笼。
目标是红冠大公鸡。
红冠的脾气很火爆，被捅了就不甘示弱的啄过去，然后又被抽了脑袋，继而愤怒的扑腾翅膀，抬脚抓蹬。
不明所以的三只母鸡，团团挤在一起，裴乔为了效果都做好牺牲的心理建设，伸手去扯鸡毛。
当手从鸡身上穿过时，裴乔松了口气，虽然鸡毛没拽下来，但不用摸到从出生起就没洗过澡的鸡，真是太好了！
在树枝不懈的捅戳之下，红冠终于发出啼叫，有力的翅膀扑打鸡笼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传开，立时惊动了屋里的李守柱和吴桂花。
他们匆匆披衣跑出来，疑心偷鸡贼又来了。
鸡笼没有打开的迹象，里面的大公鸡炸着毛，像是捍卫领地的斗士，身下鸡毛掉了几根，颇为狼狈凌乱。
“瘪犊子！”
李守柱检查过后，高声骂了几句，见公鸡渐渐没了动静，才疑神疑鬼的回屋去了。
他们走后，裴乔等了会，就又开始捅红冠斗士。
扑腾扑腾！咯咯咯！
随着咯咯声和鸡毛乱飞，屋里李守柱和吴桂花再次披衣而起。
裴乔就撤了棍子，一旁围观。
“天杀的！那个龟儿子偷鸡！”李守柱拿了竹竿乱敲乱喊。
吴桂花朝着裴乔希望的方向猜测：“别是山上下来的皮子、山猫。”
天气冷了，虽然不到雪天难找食物的时候，也难保有动物饿极来偷鸡。
李守柱觉得十分有理，他不放心了。
便上手和吴桂花一块抬起鸡笼，搬进了屋里。
鸡笼味大，平日里他们也不愿常放在屋中。
红冠到底是掉毛了，却不是裴乔拽的，盖因它生性刚烈勇猛，一番扑啄把自己斗的掉毛。
大公鸡都吓掉毛了，母鸡当然更受惊。
之后，裴乔就坐在柴房的屋顶上，偶尔飘进去看一眼那几只鸡，只等着它们下蛋后，就收蛋走人。
第20章
前半夜，裴乔有很认真的盯守，但那三只倒霉的母鸡好像真被吓到了，竟然一只蛋都没有下。
越等越感觉不对，裴乔总感觉自己忽视了什么。
但究竟是什么呢？
后半夜的时候裴乔没有死磕，因为鸡还是一个蛋都没有下，他果断下线翻资料去了。
在搜索栏输入“母鸡晚上下蛋”的关键信息后，一堆相关内容立刻跳了出来，裴乔很快就在其中找到了被自己忽略的地方。
母鸡下蛋的重要因素之一是光。
不管是正常的天光，还是人为的灯光，只要有光亮它们就愿意下蛋，而处于黑暗的环境中，这些夜盲生物，绝大多数是拒绝下蛋的。
拒绝下蛋！
回想李家那个黑里咕噜的主屋，裴乔深深为自己不值得，等了大半夜完全是无用功吧。
他平时情绪波动很小，这会心绪起伏比往常明显升高，裴乔再次意识到，他以前的知识面完全用不到芦花村上，这些天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明悟这一事实。
等裴乔再次入睡的时候，李小六已经在秘密基地里打军体拳了。
他像是茫然了太久，以至于突然有了目标后过于亢奋的那类人，连以往麻木的挖野菜，李小六都专注又细致，因为只有完成定额的数量，他才能快乐的跳火柴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