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抽血折腾了半天,结果医生说:“没事,就是晕车又没吃什么东西,血糖有点低,胃痛已经给他打了一针解痉,休息休息就好了。”
张邈远不确定地问:“确定没心脏病之类的吗?”
医生笑道:“你怎么不盼着人家点好?”
张邈远:“......”
林萌坐着别的车姗姗来迟,来的时候还提着餐,粥有点烫,张邈远坐在病床前用勺子慢慢搅着。
“上次我还坐过你的车。”张邈远说,“现在想来我真是胆大如斗。”
针剂让宋涵的胃慢慢不痛了,只是说话底气还不足,他躺在病床上回道:“俗话说得好,晕车就开车,开车不晕车。”
不待张邈远再开口,宋涵又说:“你放心吧,市区内坐我车的没事。”
张邈远抬眼:“这还分市内市外?”
他刚想嘲讽地说难道出了市区磁场不一样,宋涵突然说:“高速吧,我现在不上高速了。”
张邈远问:“为什么?”
宋涵犹疑地说:“ptsd?”
张邈远顿了一下,下一秒目光落到宋涵的左小腿上:“你之前说过你出过车祸,所有因为这件事产生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宋涵把自己的左腿抬了抬,思维断了两秒,说话虽然慢,但很连续:“我估计是吧,刚才我想了半天,应该是因为这件事。LED屏幕里的场景闪现的太快了,我又记起车祸时天旋地转的场景,突然就觉得难受了。”
“车祸之后,我有一年的时间都没有开车,但后来我想这也不是个事儿,适应着又去开,渐渐市内跑个四五十码也还可以,但高速我是不敢上了。”
宋涵看着自己的左脚,动了动两个脚趾:“没想到看到那种快速移动的道路也会有反应,丢人啊丢人。”
张邈远也看着宋涵那两个活蹦乱跳的脚趾,沉默几秒后问他:“为什么出车祸?”
宋涵说:“司机超速。”
“那你这腿是骨折了?”
“差不多吧。”宋涵让自己的脚趾安静下来,“就是比普通骨折严重了一点。”
“一点?”
“就,比方说......腿反方向折了几度?”
作者有话说:
不用v我5块,你只需要收藏我主页的《下一步,影帝》,我为你讲述谭亦青的进军一线之路。
“暧昧”与危险
一阵沉默后,宋涵问张邈远:“我流了那么多血竟然没被截肢,你说这算不算医学奇迹?”
张邈远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很快他放下手里勺子:“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看过现场情况。”
“那也是。”
宋涵把手里的棒棒糖又放进嘴里。
这颗是张邈远哄他抽血的时候塞他手里的,宋涵当时浑浑噩噩就捏住了,等清醒了他哭笑不得。
他一个一七九的男人,会怕抽血吗。
但甜味安抚了宋涵紊乱的神经,糖分也安抚了他空虚的脾胃,然后精神也放空了,宋涵不知道能干什么,就看着自己的左腿发呆。
也不知看了多久,就听见旁边说:“粥凉了,吃一点。”
宋涵回过神取出嘴里的糖,晃晃那个玫红色的糖球:“这个怎么办?都还没吃完。”
话音一落,一个五彩斑斓的影子就晃了过来。
宋涵一看,竟然是之前张邈远买给他的那个棒棒糖储存器。
张邈远又变回了平时的样子,他按着那个小人大头后的卡扣,按一下,那个小人的嘴就裂开一下,他随着娃娃嘴巴一裂一开的动作,跟着说:
“放我这里啊,放在我嘴里。”
宋涵一下子笑了:“你搁这儿表演木偶戏呢。”
“你就说你放不放吧。”张邈远继续操控着那个小人,跟着说,“有我在,小王子随时都能吃到糖,不用怕糖化掉,沾到灰尘,我会永远保护小王子的棒棒糖。”
宋涵觉得头也不晕了,哈哈笑起来,把糖递过去:“我放我放。”
他递过去的瞬间,小人一口就吃下了他的糖。
这下张邈远不能再让它张嘴说话了,不然糖就会掉出来。
宋涵以为张邈远会结束这个游戏了,没想到张邈远把小人晃了晃,依旧掐着嗓子说:“嗯,小王子把糖放在我这里,我好开心。”
宋涵笑得恨不得在床上一个锦鲤打挺,大声道:“张邈远你真的有病是不是?”
他笑着笑着,眼睛都笑酸了,把头抵进柔软的枕头里,看着张邈远吸了一下鼻子:
“但张邈远,你挺好的。”
张邈远始终是那一副从容自若的样子,似乎永远没有什么事能扯到他的神经。他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宋涵的眼角,但笑容却收敛了很多,一双黝黑的眼睛看起来温柔恬静。
“原来收到好人卡是这种感觉啊。”张邈远说,“心里酸溜溜的。”
宋涵知道他不过是在和自己玩笑,但还是很坚定地解读了一遍:“这不是好人卡。”
天亮之后,宋涵就出了院。
最后拍的那一条他在群里问导演过没过,导演说过了,他这才放心地回酒店睡了一上午。
周一到来的时候,张邈远要回创达几天,临走前他把林萌留下来了。
林萌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工作能力真的强,按时接宋涵上下戏,会为宋涵准备片场要用的物品和吃食,甚至会提醒宋涵设闹钟。
宋涵四年没有过助理和经纪人,突然被这样照顾非常不习惯,也不太好意思,在剧组他也没有熟悉的人,就经常请林萌和秦窈一起吃饭。
在一次饭桌上,宋涵就直接问林萌,张邈远最近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或者想干的事吗。
秦窈双眼冒星星,问他:“怎么!你要接受邈远了吗!”
宋涵失笑:“我就是觉得他对我挺好的,我也不能不回礼啊。”
秦窈很失望:“那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
张邈远再回剧组已经是下一个星期,他回来的时候心情看起来并不好,站在房门口打着电话,时不时皱眉。
宋涵走近他都没发现,宋涵等他挂了电话才拍拍他的肩:“这么晚,吃饭没?”
张邈远扭头一看宋涵,把电话放进口袋:“没吃,气得吃不下。”
宋涵也不知道该不该问,就看着张邈远。
张邈远直接说:“办事拖拖拉拉,上周就让重新去银监会交表,今天手续还没走完,我拉了三个投资方,结果还跑了一个,人都看不住。”
这话题不存在“干不干涉”了,宋涵就没涉猎过,只能说:“一会儿你来我这边吧,我点了外卖,我应该吃不完。”
“林萌呢?”
“她昨晚陪我熬夜,今天我定了一家甜点,让她和秦窈去吃了。”
“行,我也懒得出去了,洗完澡我去你那里。”
张邈远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外卖刚到,张邈远直接对外卖员说:“给我吧。”
宋涵开门的时候,张邈远问:“你点的什么这么多。”
宋涵赶紧接了两个袋子,笑道:“刚才又点了一些小零食,我已经准备好陪你看个电影了。”
张邈远懵里懵懂,但他一推开门就看到宋涵小客厅对面的墙上贴了一墙的白纸,他放下外卖凑过去看,那是一页页撕下来的剧本贴上去拼出来。
张邈远瞬间笑了:“你要拿这个当投影仪的幕布用?”
宋涵把提前买的一块地毯铺到地上,又放了小桌板,把袋子里的吃食摆出来,没说他无聊中突发奇想就想这么干,只是唏嘘道:“你以为我想这么寒酸?还不是某些人说怀念小时候窝在家里看电视的时光我才这么弄的。”
张邈远回头问:“你怎么知道?”
“林萌说的,说你这个月和她念叨了好几次。”
张邈远走过去坐到柔软的地毯上,后面就是床尾,他靠在床上,又很惊喜地问:“但你为什么知道会是这个场景。”
“我小时候也是这样啊。”宋涵说,“反正就是有沙发不爱坐,就喜欢窝地上看电视。”
宋涵说着把他网购的家庭式小投影仪摆放好,然后手机控制着点开影片。
白纸拼凑的墙上炸出一朵朵烟花,然后出现一座城堡。
宋涵把外卖递给张邈远:“但怀念的电影为什么是《狮子王》?我真是非常,非常的费解。”
张邈远在飞机上也没心情吃东西,此时早就饿了,端着外卖扒了两口,解释道:“所以说是怀念小时候啊,小时候不就喜欢看这些吗?”
宋涵讪笑了两声,也就不说话了,为了舒服又拿了几个抱枕过来,两个人垫着靠枕靠在床尾,吃着外卖看着电影。
白纸贴出来的幕布和家庭式小投影仪出来的音画效果并不完美,但好在也足够清晰,张邈远看得津津有味,宋涵也觉得非常有趣。
童话故事永远不让人失望。
吃完外卖宋涵开了一袋话梅干,递给张邈远,张邈远放了一个在嘴里含着,然后指着画面说:“小时候我看木法沙保护辛巴被害死的时候,我太难过了,我想他真是个伟大的父亲,就不像我爸,我经常见不到他,家长会都不给我开。”
宋涵失笑:“这都能联系到一起?”
张邈远把话梅干嚼了嚼道:“当然,动画片嘛,就喜欢传达爱的情绪,你看了不动容吗?”
宋涵想张邈远怀念童年不会是因为他童年过得很不快乐吧,根据他之前说过的,他被弟弟抢了公司,父母又要他让创达重铸辉煌,他的压力应该很大。人压力大的时候就是渴望回到童年。
宋涵有点同情张邈远了。
他其实知道,自己干这种满足张邈远愿望的事很暧昧,但总接受张邈远的好意他心里又觉得不安,下定决心才决定干这件蠢事的,而此时他却开始庆幸,还好自己做了。
宋涵偷偷去看张邈远,只见张邈远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神色安然,宋涵甚至有一丝错觉,觉得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放松的张邈远。
窗帘被拉严实的房间里,只有这一方光亮投在他的脸上,动画片花花绿绿的影子很花哨,但也很鲜活,张邈远舒服地曲着腿,头靠在床尾,扬起的下颚线如同山脉的起伏,看到影片里可爱的画面,他会把后脑勺直接放到床单上,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宋涵不敢再看了,低头含了一颗梅干。酸得他龇牙。
零食吃了七七八八,饮料罐子摆了一地,两个人渐渐都不吃了,故事已接近结尾,辛巴和娜娜站在光荣岩上,小狮子被高高举起。
“Tt'sthecircleoflife。”
“Anditmovesusall。”
“Throughdespairandhope。”
“Throughfaithandlove。”
“Tillwefindourplace。”
“Onthepathunwinding。”
“Inthecircle。”
“Thecircleoflife。”
这是宋涵第一次听张邈远唱歌,还是用英文。
张邈远是跟着影片里的歌曲一起唱的。他的发音是偏英式的,没有卷舌,加上他低沉的音色,听起来充满力量,像极了光荣岩下被雨水催生出的绿植,坚韧生机。
[经历失望与希望]
[凭借信念与爱]
[找准自己的位置]
[在这无尽的旅途中]
[在生命的轮回中]
[生生不息]
宋涵对张邈远说:“歌词写得真好,你唱得也很好听。”
张邈远哈哈笑了两声,头枕着床单转头看他:“我唱歌还是不错的,大概是因为我妈年轻时做过歌手,耳濡目染吧。”
此时影片已经全部结束,投影仪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视觉切断后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
缓慢而轻盈。
但房间并不是全黑的,播放完毕的“屏幕”反着一层灰光,能看见对方模糊不清的五官。
不知道如果靠近一点,是不是就能看清一些别的东西。
这太危险了。宋涵突然意识到。
在听到张邈远似乎动了一下的时候,他一抬脚,就踢倒了一个空的饮料瓶。
“哐当!”
宋涵佯装惊了一下,点亮手机要站起来开房间的灯:“好了,得睡了。”
黑暗中却被张邈远一把抓住了手臂。
宋涵心一跳,却听见张邈远说:“再看一个呗,不然枉费你踩着椅子贴这么一墙纸了。”
宋涵悄无声息地吐了口气,抽开手,起身开了房间的灯:“不看了,我昨晚上熬了个通宵,困死了,再说,孤男寡男同处一室,不成体统。”
灯光明晃晃地照亮每一个角落,张邈远眯了下眼噗嗤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好吧,做个正人君子,不强人所难。”
他说完就开始收拾起垃圾,宋涵没想到他这么洒脱,也就笑了,两个人简单收拾收拾,互道了晚安。
关门前,宋涵没忍住,两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才说道:“你也别上火,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张邈远垂下眼眸,就很想去捏宋涵的腮帮子,而且要用力捏,捏得他哇哇叫痛。
那样子应该更可爱。
“我知道的,没有我解决不了的事。”张邈远笑道,“度过了一个轻松愉快的夜晚,我明天会充满力量。”
“睡吧,小松果。”
宋涵在杀青的最后一天,终于和马文义对上了戏。
因为这场戏,宋涵头一晚就没睡着,第二天从棒棒糖里翻出一个葡萄味的给自己提神。
剧情是女主和齐厉景已经分手,齐厉景进入追妻火葬场,纠缠女主试图挽回分崩离析的感情,却被女主父亲言辞骂退。
开拍前张邈远看着宋涵把剧本翻了又翻,问他:“你怎么看起来很紧张。”
宋涵说:“卧槽,马老师是拿过两次最佳男配的人,我不紧张才怪呢。”
“但我怎么觉得你又很期待?”
“卧槽,马老师可是拿过两次最佳男配的人,我不期待才怪呢。”
张邈远:“......嗯,很有道理......”
入场前,张邈远还是拍拍宋涵的肩说:“别紧张,平常心,你能行。”
宋涵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进了片场。
“第三百零五场一镜一次!”
“Action!”
宽敞的别墅客厅里,马文义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翻着报纸。
宋涵站在旁边眉头微蹙一秒,马上就松开了。
“叔叔,您说茗茗要见我把我骗到这里来,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马文义似乎才发现身边有人似的,从报纸里抬起头来,悠然热情一笑:“厉景来啦,坐坐,坐下说。”
宋涵瞟了一眼沙发,却没有坐,目光又投到马文义身上:“有话直说吧叔叔,我想我可能还要回一趟公司。”
马文义放下报纸舒坦地伸了一个懒腰,脸上还是热情的笑:“那也行,你们年轻人总有自己的安排,我叫你来也不为别的,就是想说说你和茗茗的事。”
马文义端起茶几上的茶吹了一口气:“茗茗说你最近还缠着她啊,你们不是分手了吗,是不是还有什么误会。”
宋涵的舌头微微顶了顶口腔,然后也笑了一下:“是有点误会,我和茗茗最近只是在吵架,我们没有分手,不知道您......”
“你的意思是我的女儿在骗我?”马文义从茶杯后面把眼皮一翻,瞬间笑意没了,但很快他又把目光落回茶杯上,对着杯子边缘抿了一口,然后似乎被烫到了一般砸了一下舌,放下杯子又笑起来。
“年轻人,人可以有欲望,有不忿,有仇恨,却不能因此偏离道德的准则。”马文义语气随缓却很重,“你如果不喜欢茗茗,你提分手就好了,出轨算怎么回事?”
宋涵咽了一口口水,大拇指搓了搓食指边缘,还是笑道:“叔叔,有些事是有两面性的,我喜欢茗茗,我们在一起七年了,我在她生病的那一年对她不离不弃,我愿意在婚前就和她共享财产,而当她羽翼饱满的时候却和我若即若离,今天加班,明天应酬,我们有些分歧很正常,解决掉问题就好了,哪里扯得到那么远。”
空间寂静了几秒,马文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放下杯子,用手摸了两把头发,然后起身走到宋涵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何总对我说你工作上很厉害,我看哪天我和何总吃个饭和她借鉴一下他招聘员工的手法吧,你确实能言会道,我们公司就很缺你这样的人。”
宋涵颈部的大动脉抽了一下,眼睛却直直看着马文义的眼睛,他嘴角刚要勾出一抹虚伪的笑,马文义却突然靠近他,眼神讳莫如深。
“小子。”马文义用食指轻轻点了点他的眉心,“我最恨巧言令色的人,离茗茗远点,不然我叫你一无所有。”
宋涵的心一跳,瞳孔微微放大,但马文义已经推开了他。
“现在,滚!”
宋涵微微皱了一下鼻梁,带动嘴巴也裂开一个不满愤恨的缝隙,手紧紧捏着拳头,转身离开了别墅。
“咔!”
“可以可以!”
整个片场的工作人员都鼓起了掌。
拍了这一个月,不知道导演是不是被那一群主演折腾得人都麻了,整个人有点神志不清,说:“两位老师都辛苦了!休息一下准备第二场。”
张邈远也对宋涵拍拍手掌:“不错,你看你没问题的。”
即使这一场的表演就是在标准水平,宋涵依旧拿手不停地磨蹭着额头,说:“马老师好厉害,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在张邈远的理解里宋涵不应该为这样的戏份产生受惊的情绪,笑道:“怎么,给你戳疼了?”
宋涵觉得眉心那块还是烫的:“他这个动作设计得很好,压迫感十足,那一瞬间我都在后悔我为啥要出轨了,现实中真有这么一个爸,我得被吊起来打。”
宋涵说完又把剧本翻起来,推开张邈远递的水:“谢了谢了,先不喝,我要重新设计下一场的动作,不然铁定得被马老师按在地上打。”
宋涵把剧本都要翻烂了,最终又从剧本里抬起头,犹豫几秒后,他啪得一声把剧本合上了。
张邈远刚想说话,就看到宋涵目不斜视,沉着一口气走到马文义身边,说话时声音却柔了几个度。
宋涵说:“马老师能再和我对对戏吗?”
之后的拍摄还是很顺利的,几乎都是一条就过,从张邈远的角度来看,宋涵没有必要“心惊胆战”,他完全绰有余裕。
但宋涵自己心里清楚,果然没有对比没有伤害,他遇弱则强,遇强则弱。
马文义演戏的主要特点就是自然,再配上这种生活气息的剧情,简直就是浑然一体。
他的每一个动作和神态,包括语调的起伏,都是自然发展的一个状态。很难想象他以前是一位话剧演员。
很明显,马文义是一个无论演舞台剧还是影视剧,都能应付自如的人。而宋涵自认他就显得局促了很多,他每个出场前都要去揣摩角色以求完美演绎,但马文义不需要,他甚至可以只看宋涵的两句台词,就行云流水地带出感情和动作。
那是一种如鱼得水,得心应手的实力。
下午的拍摄结束,宋涵就彻底杀青了,他自己在酒店定了几桌,在群里发了邀请,希望大家能来吃个饭。
其实他这样的男三杀青,有名气的估计才会请剧组吃饭,小有名气的就买个蛋糕,他这样的十八线定杀青宴实在是给自己脸了,他估计没多少人会来,果然男一女一不想掉价都没来,但马文义来了,意料之中,又喜出望外。
宋涵给来的人敬了一圈酒,最后才晃到马文义身边,恭敬地拿着酒杯道:“马老师,谢谢您今天的指导,我受益匪浅,能和您对戏我觉得很荣幸。”
马文义见宋涵穿着他那天签名的体恤,笑着把宋涵拉到旁边坐下:“太恭维我了,受不起。”
他大概是喜欢宋涵的,看着宋涵的眼睛里笑意盎然,他说完又凑到宋涵耳边,小声道:“老实说,在这剧组一个月,我也就今天拍的最畅快。”
宋涵笑得眼睛眯了眯,竟然有些羞赧。
马文义露出赞赏的目光,又说:“你很不错,好好演,会有前途的。”
宋涵傻呵呵摸摸头:“我也不知道以后怎么样,走一步是一步吧。”
他这么说,马文义顿了一下,宋涵想马文义大概对他以前的事略有耳闻,不然不会露出怜惜的神色,果然马文义拍了拍宋涵的肩,却语重心长道:
“孩子,别灰心,我也是三十多岁才彻底从文工团出去的,出来后虽然没再演过男主,但男配也让我得了些声誉,我们演戏一是自己的追求,二是为人民群众提供精神文化,无论扎根在那里,哪怕只是再小的一个角色,我们也是有价值的,红花没有绿叶,哪来春色盎然,一步步来,稳扎稳打,枝头很高,你能爬上去的。”
宋涵抿了抿嘴,真诚地问了一个很难为人的问题:“那老师您觉得我要花多少时间呢?”
马文义笑了,诚实道:“那我可不知道,现在圈子的成分太杂,我们这些老人玩不来。我们能在这个组里相遇,说明什么呢?说明我们有缘分?”
宋涵抿嘴笑,马文义拍拍桌子:“你看你也知道这不是因为缘分,这就是现在的环境,好的本子少,好的资源少,即使这样的戏我也得演,人总得先活下去,角色大小无所谓,戏份多少无所谓,总得还在这个圈子里露脸才有未来。”
“但如果一直做配角,按我经验,三十五岁左右,你会有一个稳定的上升期,那时候你比年轻的老,比老的又年轻,正是做中流砥柱的时候。”
服务员把果盘上了上来,这顿饭已近尾声。宋涵和马文义碰了一个杯:“谢谢马老师,我记下了。”
马文义点点头,这一餐罢了,临走时他又拉住了宋涵。
“你现在的演技已经过了拿捏不准的新人阶段,是时候放得更开一点了,别怕失败,多尝试,你还不到三十,试错的机会还很多,地基不稳,一蹴而就终是跌重。”
这话听来像是马文义在告诫他。大概是张邈远和宋涵的关系他也有所耳闻,但宋涵不觉得难堪,他真的是心头一热,诚恳地说:“知道了马老师,我不着急,我现在真的不着急。”
散了场合出了宴会厅,宋涵直接走到酒店外面的小花园透气。
最近要进入雨季了,夜风吹得呼呼的,树枝花草胡乱摇曳,张邈远把一件外套披在宋涵肩上,刚要开口,宋涵先说道:“他真的不记得我了。”
张邈远刚才看见了宋涵背后的签名,说:“你是说马文义?你好像很崇拜他。”
宋涵点点头,直接坐到了种满虞美人的花台上:“嗯,他是我对表演产生兴趣的启蒙,我第一次见他是我八岁的时候。”
“他那时候还在话剧团,和我爸妈是同事。”
宋涵的父母是话剧演员,但他对表演的启蒙却是来自别人。
大概是幼年总嫌父母唠叨,父母说的话做的事总让他很抵触,所以当他客观地去看一场困在方圆之间,情感却溢出万里之外的表演时,他幼小的心里真真被震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