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耳旁喋喋不休着,楚颐脸色阴沉,立在风中久了手脚都失了温度,他忍不住垂头咳了起来,伸手扶住银杏树干撑着身体。
直到看到顾府的马车驶出,他缓步上前拦住。
“下车。”楚颐冷冷道。
马车内一阵沉默。
楚颐冷笑一声,问:“不下吗?”
仇云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凝重地坐在马车上,半晌后沉声道,“我们少主今日身体不适,要即刻回府,世子别为难他了。”
楚颐目光冰冷地看了他一眼,想到顾期年冷漠的态度就浑身不舒服,目光落在紧闭的车帘上,沉默片刻,干脆径直上了马车。
“走吧,”楚颐道,“我送他回顾府。”
仇云坐在马车前犹豫许久,看了一旁江植一眼,最终驱动马车出发。
此时已是暮秋,天气渐凉,顾期年的马车内虽然宽敞,却冷冷清清地连块毯子未铺,一如他的此时样子一般,冰冷,毫无温情。
坐上去都觉得连骨缝里都灌了冷风。
楚颐进了车内后,顾期年就有些移不开眼,紧抿着唇看着他,目光里满是挣扎。
楚颐斜斜靠在车厢上,很享受他此时的目光,冷笑问:“真打算放手了?”
顾期年神色冷淡,浑身都是生人勿近的寒意,听闻此言微微有些恍惚,继而别开了脸。
楚颐忍不住嗤笑:“方才是不准碰你,此时连看都不敢看我,总是这么忽冷忽热的,故意吊着我吗?”
顾期年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那瓶催/情药失了效果,没能用在两个女子身上,等下回府,顾将军是不是又要给你安排新的女人?”楚颐淡淡道。
“说来也是,”楚颐补充道,“堂堂顾家嫡子,总不能让香火断在你这一脉。”
顾期年闭了闭眼睛,似是在极力忍耐着,问:“你这是要随我回府?”
楚颐静静看着他,好一会儿后才道:“自然不是,顾将军那么恨我,若是看到我与你在一起,不得骂我带坏了你?稍后将我放下便好。”
“那你来做什么?”顾期年漠然问。
楚颐轻笑一声,目光落在顾期年微颤的指尖上,伸手将他的手拉住,随意打量片刻,淡淡道:“看来蛊毒还没解完啊,不怕顾将军知道吗?”
顾期年身体猛然一僵,手指微微蜷起,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楚颐皱了皱眉,随即将他的手放开,轻笑道:“忘了你不让我碰你,我确实不该来。”
沉默片刻后,楚颐道:“保重。”
他侧身过去,伸手撩开了垂挂着的帘子,此时马车已上了主街,周围热闹喧嚣,看到顾府马车纷纷避让,仇云驾着车,扬鞭驶得飞快。
“楚颐。”
不等马车叫停,身后传来顾期年略显沙哑的声音,还未回头,楚颐的手臂骤然被拉住,几乎是瞬间的功夫,将他狠狠拽入了怀中。
楚颐身体一痛,整个人跌在他的身上,下巴磕在他的肩上,一阵生疼传来。
不过沙场历练三年而已,他身上怎么那么硬。
楚颐重心不稳地靠在顾期年的怀中,手臂下意识撑着身体,却不留神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整个人微微一僵。
他竟然……刚才装得还真是像,真的看不出半分中了毒的样子。
顾期年自身后将他紧紧拥住,急促喘息响在耳旁,灼热惑人,下巴搁在他的脖间,低声道:“都说了让你别碰我……怎么就不听呢……”
明明知道他中了催/情散,还非要招惹他。
说完温热的唇已落了下来。
楚颐脑中轰鸣一声,脖子顿时一阵酥麻,下意识用手去推他,却被反手钳住手腕。
马车颠簸晃动,车轮的咕噜声仿佛骤然安静了一般,周围喧嚣尽数远去,只剩下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楚颐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细细亲吻着,秋日的凉意顺着皮肤直灌入心底。
楚颐下意识缩了缩,立刻被惩罚般地咬住了脖子。
“不准躲,”顾期年在耳旁呢喃道,“阿兄胆子不是一向大吗?”
楚颐脸色骤变,伸手去推他的手道:“滚开,别乱动。”
顾期年动作停了停,撑着手臂垂眸看他,忍不住低笑出声:“阿兄不喜欢吗?阿兄明明就很喜欢我……真的不想试试吗?”
楚颐皱眉看着他,呼吸不稳道:“谁说我喜欢,喜欢你不代表喜欢这样,而且我也……”
也不习惯这样。
可想到顾期年所谓的不许他碰,不愿看他,都是只是在极力忍着药效,楚颐一时也说不出狠话来,轻轻道:“乖一点,等以后习惯了再试,好不好?”
“不好,”顾期年静静看着他,轻声道,“要不要先试试别的?”
…………
京中热闹繁华,到处都是嘈杂的人声,仇云坐在车外,将马车驾得飞快,顾府的马车华贵,隔音更是上佳,虽然他已刻意将注意力转移到路两旁吆喝叫卖的商贩身上,可耳根还是止不住红了起来。
在车里就这样,真的好吗?
他的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想不透自己家一向对人淡漠疏离的小少主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况且明明服了整瓶药的是他,怎么就伺候起楚家人来了……
若被将军知道了……
楚颐头脑瞬间一片空白,喉间忍不住溢出一声轻哼,那双手耐心轻柔,却忍不住又凑过去轻轻捏了捏他的脸。
“你好烦……”许久后,楚颐紧蹙着眉头,见他磨磨唧唧的,浑身无力靠在他的身上,“当我是小孩子吗?”
顾期年手指顿了顿,偏头看向他道:“那你答应我跟唐知衡分开,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楚颐没料到这种时候他居然能说出这种扫兴的话,心里都泛着痒意,伸手去推他道:“算了……你放开我好了,中了催情散的又不是我。”
话音刚落,顾期年翻身压在他的身上,狠狠对着他的锁骨咬了一口,气呼呼道:“让你转移话题。”
尖锐的痛意传来,楚颐“嘶”地倒吸一口凉气,他还真是喜欢咬人,他是狗吗?
只是他耐心讨好的样子又那么乖,楚颐马上就要去衡州了,此次一别,又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何时。
楚颐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呼吸不稳道:“跟我一起去衡州吧。”
作者有话说:
仇云:…………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纷纷扰扰、子一 10瓶;湘江水寒、SEOP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马车在快要到顾府时, 楚颐吩咐仇云掉头去了国公府。
顾将军担心自己的儿子“学坏”,一心往他身旁塞人,此时顾期年催/情散未解, 回去无疑羊入虎口, 指不定一气之下又安排什么美人过去。
既然是解毒,还是交给绫罗更让他放心。
那句“一起去衡州”轻易就取悦了顾期年,他也不再故意吊着楚颐的胃口,极其耐心缠绵。
楚颐整个人半躺在车上, 后背紧贴的坚硬的木板, 脑中先是昏昏沉沉, 又变为一片空白,整个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他忍不住低低咳了起来, 满身衣服几乎被汗水浸湿,最后被顾期年拉坐起身,紧紧拥在怀里时,依旧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期年伏在他的肩上柔声道:“我陪你去衡州, 等到了那里,我们可以顺便寻访下那边的名医, 听说衡州地杰人灵,就当碰碰运气好不好?”
说着, 手又收紧了几分, “我不想你离开我。”
楚颐脑中嗡嗡直响,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有气无力地推开他的手, 声音微哑道:“别了, 我不要了。”
顾期年乖乖点头, 修长的手指穿过发间轻轻揉捏着:“那好, 那我抱抱你,你休息一会儿。”
马车绕了条近路,一路颠簸,秋风不时透过晃动的帘子灌入车内,楚颐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又蹙眉低咳起来。
此时热情消减,才愈发觉得车内冷,顾期年身上却像是火炉一般,烫的惊人,只是那热意却依旧没有烧到脸上,他的表情清冷淡漠,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仿佛方才又亲又抱、侍弄讨好的不是他一般。
楚颐缓了半天力气后,才有些清醒过来,后知后觉问:“你的毒那么久了,难不难受?要不然……”
剩下的话还没吐出来,顾期年已开口拒绝。
“我不要。”他低低道,“阿兄别再说话了。”
楚颐皱了皱眉。
虽然顾期年极力隐忍着,可楚颐紧紧贴在他的怀里,知道他此时有多难受,也知道这药若是久了,只怕还会有性命之忧。
难得好心一问,他居然还不领情。
况且,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呢。
楚颐伸手将他推开,蹙眉道:“那你离我远点,硌死了。”
没多久,马车就到了国公府,两人相继下了车,楚颐令绫罗立刻将顾期年带去解毒。
他则径直回了所居的浮翠园中沐浴更衣。
衡州一行早早定了他和二皇子同去,本就是为了协助解决那边由来已久的贪腐问题,此事因牵连甚广,备受朝中重视,甚至连周围几州都会涉及。
二皇子身份尴尬,背后并无靠山,此去一趟本就吃力不讨好,却能劳烦得动楚家顾家两位少主一同前去协助,也不知皇上得知后会如何猜疑。
是该找个好点的理由提及此事才是。
顾夫人的祭礼在一个月后,而自顾将军回京,楚顾两家的恩怨重又被提及,一时传得沸沸扬扬。
楚颐四年前被顾家派刺客暗算,又被绑走身边男宠一事,也再次被人私下议论。
出发去衡州的前一天,楚颐午后被传召进宫,王维昱走在身侧,一脸不忿道:“眠表兄你听说了吗?这两日一直有流言说,你此次去衡州是为了替楚氏一派撑腰,将衡州变为自己的囊中之物,还说你打算借机报复顾家,让那边的顾氏一党没有活路。”
“顾家现在打算让顾期年同去呢,明面说是一路协助保护,其实就是盯着你,顺便暗地里给你使绊子,眠表兄一定要小心。”
“是吗?”楚颐淡淡扫了他一眼。
看来,这两日放出的流言效果还不错,至少顾期年此次同去,也变得名正言顺了些。
楚颐笑道:“去便去了,他能对我怎么样?”
阿曦在一旁点头道:“流言而已,颐表兄不必当真,阿年不是那种人。”
“他怎么不是那种人了?”王维昱一听,立马嚷嚷起来,“顾期年最喜欢装了,整日端着个正人君子的架子,指不定私底下是何模样呢。”
“也就阿曦你心善,每每包容他的破脾气。”
正说着,三人已转过一道月亮门,赵公公等在不远处,见了三人,立刻上前恭敬行了一礼,将他们引进了御书房。
等出来时,天色已临近傍晚,楚颐去拜别了荣贵妃,才和王维昱阿曦一同离开。
出发安排在第二日一早,京城与衡州一来一往少说一月,更别提在那边处理公事,只怕到了过年都很难再回京。
王维昱有些伤感道:“没想到皇上传召,还真是为了顾期年同去衡州一事,眠表兄你和二皇子明早就要走了,大家商量着今晚为你设宴送行呢,眠表兄可千万别缺席啊!”
他每每与楚颐分离时都这副模样,楚颐倒也见怪不怪了,也懒得理他。
正想着,阿曦突然出声道:“阿年?”
楚颐脚步顿住,目光看了过去。
那条长长的甬道尽头,顾期年正匆匆走来,依旧是一身黑衣,表情淡漠,似乎着急去面圣,对路过下人的行礼充耳不闻。
自上次绫罗帮他解毒离开后,他们已整整两日未再见过,虽然那日在马车里并未真的发生什么,可在楚颐心里,莫名就觉得顾期年已是他的人了。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王维昱冷哼一声道,“顾家人实在是太卑劣,安排好的事非要横插一脚。”
“眠表兄你放心,我这就骂死他!”
楚颐皱了皱眉,淡淡道:“你尽管试试。”
阿昱愣了愣,下意识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何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还没反应过来,顾期年已到了面前。
阿曦拉住阿昱,上前笑道:“明早你们就要离京了,今晚大家打算设宴相送,阿年也一起来吧。”
“啊?凭什么……”王维昱满脸不悦地看向他,又不好当着他的面对阿曦发脾气,只得勉强忍下。
顾期年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楚颐身上。
楚颐问:“还难受吗?”
顾期年忍不住笑了笑,静静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本来已经好了,但是看到你……”
这种话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懂,楚颐心里莫名就被他勾得痒痒的,淡淡道:“那就赶紧去面圣,别整日想些有的没的。”
“就是,”阿昱虽然一头雾水,却还是很快附和,“还有,今晚大家设宴可不是为了送你,我劝你识相点就留在京中,别跟去衡州烦我眠表兄。”
顾期年理都不理他,对阿曦点了点头,又看向楚颐道:“那我先过去了。”
等他大步离开,楚颐回头看去,那道背影清瘦高挑,一身黑衣将他衬得如同一团朦胧黑雾,发丝在秋风中飞扬,总觉得缥缈难以抓住。
可他偏偏却能轻易留在身边。
他微微笑了笑,收回目光,朝宫外走去。
到了夜间,楚颐乘马车去了西市。
此次小聚的地方,被四皇子特意安排至上次相约的茶楼内,楚颐到时,大家几乎皆已到齐,正热火朝天聊着西市近日新出的好玩的。
就连顾期年也已到,静坐在角落里,自顾自喝着茶,见他进门,才抬眸看了过来。
“阿颐,快来坐,”二皇子笑道,“就等你了。”
此次顾期年被安排同去衡州本就突然,加上近来楚家顾家恩怨又再次被提及,大家心照不宣,有意将两人隔得远远的。
楚颐见只剩下四皇子身旁还有空位,没多想便走上前坐了下去。
席间说笑声不断,多是聊些昔日趣事和京中近来传闻,阿暄在身侧拿起酒壶,亲自为他倒了杯酒,轻声道:“颐表兄明日就要离京了,我……我等你回来。”
楚颐目光看向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道:“上次阿衡走得突然,没有好好与你聚聚,你若喜欢西市,等我们回来一起陪你逛,只是我们不在京中的这段时日,你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受伤了。”
萧成暄目光清亮地看着他,点头道:“我会记住颐表兄的话的。”
顾期年远远坐在桌子对面,目光落在楚颐身上,又看了旁边的四皇子一眼,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等到晚膳用完,清风街上已燃起排排灯笼,西市人头攒动,热闹纷呈。
王维昱率先忍不住了:“明日眠表兄和二皇子一早就要出发,咱们赶紧出去逛逛,若有好的玩意儿,也刚好买了带到衡州,说不定还能睹物思人。”
大家轰然笑了起来,却也并不反对,纷纷起身出门。
楚颐坐在桌前,目光落在顾期年身上,直到屋内没人了,才起身走过去,俯身捏了捏他的脸,笑问:“又怎么了?”
顾期年皱了皱眉,推开他的手,冷冷道:“就不能跟他保持距离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喜欢你。”
楚颐皱眉站直身体。
上次四皇子府时,顾期年就曾明里暗里说萧成暄对他有意,他从未放心上过,也不知顾期年是从哪里看出的这些。
他淡淡道:“别动不动闹脾气了,我和阿暄自幼一起读书,他又是我的亲表弟,我与他相熟些,不是很正常吗?”
“你觉得我闹脾气?”顾期年觉得好笑,干脆站起身道,“四皇子特意将地点选在西市,还不是为了与你回忆昔日同游那晚。”
“那晚你们两人那么好,你一向不顾旁人看法,谁知道你哪日伦理也不顾了,跟他好上,想过你的唐知衡吗?”
楚颐目光渐冷,明知是他自己心里不舒服,还偏要拿阿衡来挡。
“那等下我只陪着你,”楚颐道,“你别再闹脾气了好吗?”
顾期年静静看了他片刻后,起身朝门口走去。
楚颐忍着脾气,随后跟上他。
茶室二楼只设了包厢,虽房间不多,但此时却是最热闹的时候,加上此处价格本就亲民,走廊中客人来往不断,乱哄哄一团。
而二皇子他们出了门后,见楚颐和顾期年还未出来,皆停在楼梯处。
到了门口时,却骤然闪出一道身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的见过顾小将军,求顾小将军开恩,饶了小的无心之失吧……”
楚颐目光渐冷,垂眸朝他看去,等他抹着泪抬头,才看清那人竟是锦绣布庄的方老板。
自顾将军回京后,便因方老板送男宠到顾府一事狠狠惩治了他,整个布庄基本毁于一旦,也不知他如何得知顾期年在此处的。
方老板眼泪断了线地往下掉着,一副悔悟的样子,伸手抓住顾期年的一角衣摆,祈求道:“那几日小的送人去顾府,皆是因为听了那个朱湛明的话,他说顾小将军您受了情伤,身边没人很是可怜,小的没想那么多,谁料……”
他的目光不经意自楚颐脸上扫过,顿时变了颜色,惊道:“你……你……”
方老板惊慌失措,连忙膝行过去抓着楚颐的衣袖道:“公子,小的真的没有拆散你们二人的意思,小的见你和唐小将军感情深厚,情比金坚,以为……顾小将军一向宠爱你,求你……”
“说什么呢!!”
一道怒喝声传来,王维昱大步流星走上前,狠狠朝他踹了一脚,脸色铁青道:“竟敢这么诋毁我眠表兄,知道你编排的是谁吗?”
众人等在楼梯处,原本被方老板的话惊地有些反应不及,此时皆走了过来。
方老板被踢得整个人重心不稳,身体一歪摔倒在地,痛得满头冷汗,脸色却极为茫然。
但是旁人不认得,也明白能与顾期年坐在一起的人,身份也定然不一般,连忙伏下身大气不敢出。
“他和唐小将军感情深厚情比金坚?”半晌后,顾期年低声开口,“京中都如此传吗?”
方老板身体抖了抖,颤声道:“小的……小的胡说的,这位公子……”
“什么公子!”王维昱大怒道,“你当我眠表兄是何人,什么宠爱不宠爱的,顾期年比阿衡小将军差远了,才不会跟他有关联。”
“你给顾期年送男宠也就算了,我眠表兄是何人,也敢给他乱安帽子……”
说着他气得又要去踹人。
萧成暄站在身侧,脸色也微微泛着青,下意识拉住他,看向楚颐,等着他开口。
楚颐忍不住笑了笑:“顾期年宠爱我?”
他沉吟片刻,似真似假道:“难道你就看不出我也向来宠爱他吗?”
方老板浑身颤抖,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二皇子上前拉了拉他道:“阿颐,别动气,若不高兴让人将他带下去便是,此次去衡州事多复杂,你和阿年自幼相识,千万别因流言伤了和气。”
“怎么会呢?”楚颐缓声道,“我说的是事实而已。”
二皇子面色尴尬,只当他说真的生气了,有些无奈道:“那咱们走吧,别站在这儿,免得让人看到了诸多传言。”
楚颐看向顾期年,点点头,率先下了楼。
方老板瑟瑟发抖着,终于明白他眼中那个“男宠”的真实身份,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眼睛一翻吓晕过去。
西市渐渐热闹起来,暮秋天气已冷,因夜风不断,街上灯笼火光扑朔,平添几分神秘气氛。
而众人因方才的意外,都有些担心水火不容的两人会因此再吵起来,一时连逛西市的心情都没了。
王维昱趁着众人不注意,拉着阿曦凑到二皇子身旁道:“二皇子,我看今日眠表兄生气了,肯定是不想跟顾期年扯上关系,顾期年也向来不喜欢眠表兄,等明日你们出发,尽量让二人避开见面,免得再生出什么矛盾。”
阿曦沉默片刻后道:“颐表兄不会乱生气,阿年也没有不喜欢颐表兄……”
“哎呀阿曦你又来了,”王维昱道,“反正谁都不能得罪我眠表兄,不然我……不对,阿衡小将军第一个会冲上去!”
二皇子无奈看着他,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那明日出发时,我和阿颐先走,等到了安州,再与顾期年汇合。”
“到衡州之前,我尽量不让他们二人碰面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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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嘈杂的人群中, 楚颐被王维昱拉开,沿街看着附近摊子,说是要帮他挑选礼品, 顾期年则被远远抛在身后。
楚颐回头看了一眼, 人声鼎沸中,顾期年静静站着,对身旁人的劝说置若罔闻,乌黑的双眸就那么一瞬不瞬看着他, 好似周围一切都不在意, 执拗地等着他给一个说法。
既然都是他的人了, 怎么能看他那么委屈。
楚颐没忍住,推开阿昱的手大步朝顾期年走去。
没走几步, 却被紧跟身后的众人挡住。
二皇子道:“阿颐,去衡州已是定局,方才那个商户胡言乱语,也不是顾期年的错, 你别生气了,公事要紧。”
四皇子也轻声道:“颐表兄在外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顾家有意安排他过去,阿衡又不在旁帮衬, 颐表兄还是不要跟他硬碰硬的好。”
王维昱忍不住嚷嚷:“他真的是烦死了, 找男宠就找男宠,还害我眠表兄被误会!”
随行众人皆七嘴八舌劝了起来。
楚颐皱了皱眉,也不知他们从哪里看出他在生气的, 若说生气, 也是生气顾期年误会他和阿暄, 也是生气那个方老板送男宠给他。
“让开。”楚颐道。
还没迈步, 身前又被挡住,楚颐脸色微沉,已有些不悦,还没开口,却见远处的那道黑衣身影不顾身旁人的劝阻,转身大步离开了。
秋末的夜北风呼啸而过,被街道两旁店铺楼台遮挡大半,吹在身上依旧寒意透骨,游人热情高涨,说说笑笑地走在街上,偶尔驻足停留在路旁摊贩前。
而不远处的九命先生,一如既往讲得兴奋。
“继上次两大权臣之子为争才子斗得头破血流,二人梁子渐深,此次则因旧怨生恨,互相攀比、设计陷害,其中一位得知有人将各色才子送去对方府上,竟利用权势当街拦截,而另一位得知对方公务在身,竟假借口相逼,随同前往,之后会发生什么,不用说大家也能猜到一二,总之二人此生注定为仇敌,誓要不死不休……”
还真是一派胡言。
楚颐目光落在顾期年的背影上,那袭黑衣渐渐远去,果断地头也不回,直至到了长街尽头转弯,再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