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这么一会儿后,大概是实在看不出什么异样了,穷奇终于走了,只不过离开的途中,他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
突然的,犹如看见了什么,他目光倏地一凝,往外走的步伐也同时停住了,他转过身来,狐疑地看着此处。
江阳心中一惊,他随即反应过来这可能跟先前那招一样是在诈他们,毕竟有隐身幻阵在,穷奇不可能直接看到他们。
心里这样想着,江阳却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想检查一下狐狸公仔的完好,可他这一低头,却没找见自己挂在衣服上的狐狸公仔,只看到饕餮嘴边,露出的那半截可疑的钥匙扣。
江阳:“……”
在刚刚躲猫猫时,既要抱着饕餮,又要小心挪动不发出声音,两只手都不能使用实在是很不方便,是以在江阳无意识的时候,他不知不觉松开了握住饕餮嘴巴的那只手,且因为高度紧张,和饕餮实在是安静,跟个乖顺的玩偶一样被江阳抱在怀里,不动弹不出声,是以他直到此刻才发现这点。
也是直到此刻,才发现他的狐狸公仔被饕餮吃了。
饕餮大口咀嚼着,伴随着公仔内镌刻的幻术阵法被嚼碎吞噬,那遮掩着他们形迹的幻术也在慢慢消失。
犹如一块隐身的幕布从下到上地被慢慢掀开,穷奇先是看到了空地上凭空出现的四只脚,又渐渐看到了两人的全身,以及最后露出的脸孔。
四目相对,江阳尴尬地一笑,穷奇则一脸活见鬼的神情。
江阳知道对方在见鬼什么,事实上,他也没想到,他只是出来参加个平平无奇的模拟考试,就能摸到荒神众的据点,而且是又一次的。
江阳想起胡瀚予当时把狐狸公仔交给他时说的那番话,再遇上期末那样的情况可以用这个狐狸公仔隐身躲藏,真是一语成谶,这不就用上了?甚至反派演员都没变。
可惜,这狐狸公仔没能帮他藏到最后,就已经葬身饕餮腹中了。
正这样想着,饕餮把狐狸公仔嚼了一通,内里的幻阵灵力全部吞噬掉后,似乎是觉得塑料制品不好吃,突然“呸”了一声,将被嚼得已经辨不出形状的狐狸公仔往外一吐,不偏不倚,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正中穷奇的脑门。
“砰”一下,沾着口水的塑料残渣掉到穷奇脚边,咕噜噜滚了几圈,穷奇低着头,看着砸中自己的东西,又抬头,看着抱着饕餮的江阳。
那一刻,江阳仿佛感觉到了一种如有实质的杀气,只是不知道是对着他,还是对着饕餮。
第71章 诈术
穷奇怒吼一声,身形暴涨,转瞬间化作了巨大的老虎原形,他带着巨大的压迫感,一步一步朝江阳他们走来。
这凶厉的虎啸同时惊动了烂尾楼内的妖怪,有动作快的翼族妖怪已经飞掠出来查看情况,而其他族系的妖怪也在骚动,很快将一拥而出。
这是前所未有的危机,甚至比上一回更危险,毕竟上一回江阳好歹还画成了图腾,跟陆时鸣求援了,而这回,因为饕餮的干扰,他至今没把那图腾画成。
同时,他们也没能逃出去向缉妖司发信息汇报,这意味着他们不会有任何援兵。
这已然是一个绝境,光凭江阳和严世辉两人,绝不可能从那么多妖物手下逃脱,尤其在场的妖物中还有穷奇和凿齿,荒神众中两只赫赫有名的凶兽,以及一只可以吞噬他的凤火的幼年饕餮。
严世辉神色一沉,显然是准备殊死一战,但电光火石间,江阳凭空冒出一股灵感,面对穷奇的逼近,他不闪不避,反倒踏前一步,底气十足地大喝道:“拖住他们!陆老师和缉妖司的人很快就到了!别让他们跑了!”
他平常叫陆时鸣都叫老师,这一回特地带上了姓,果不其然,穷奇瞬间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往前迈的虎爪一顿,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换旁人这样喊,穷奇或许还会疑心是在诈他,毕竟这结界是没有信号的,而且陆时鸣也基本不会参与缉妖司的行动,但上一回,同样是没有信号无法与外界联络的碎片空间,江阳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陆时鸣还真的来了。
并且,陆时鸣来到碎片空间后的表现,穷奇还历历在目,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是不是陆时鸣的种,但显然陆时鸣对其很不一般,他又忆起了那出自凤凰本尊的,威力完全的,凤火可怕的高温和灼痛,不由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再者说,江阳两人是怎么找到他们这处据点的?误打误撞?可能性太小,倒是他们是缉妖司派来的先遣部队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穷奇想到此,几乎是对江阳的话已经深信不疑了,尤其江阳还抱着饕餮主动朝他追来,他调头就跑,同时冲后面的妖物大喊:“陆时鸣和缉妖司的人要来了,启动传送阵,快走!”
严世辉先前听到江阳那么喊时便愣了一下,见此情景,不由又转头看着江阳,江阳对他使了个眼色,严世辉点点头,也配合地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笃定样子,主动追击。
江阳召出火球,被他抱在怀里的饕餮犹如见到了什么美味,立刻又问:“可以吃吗?”
“不可以!”江阳大声回答,同时将火球朝四周弹出,不求击中,只求声势要大,果然连番的爆炸声下,众妖愈发惊慌,更有甚者不识这凤火的由来,还以为是陆时鸣已经来了,恐慌接连传递之下,眼下的场景霎时变得十分梦幻,他们明明只有两人,却追得那足有他们几十倍多的妖物们狼狈逃窜。
不过,在众妖如惊弓之鸟般慌乱地启动传送阵准备逃跑时,却也有一人不退反进,凿齿走出烂尾楼外,透过法术的金光和爆炸的火光看了一眼远处的江阳和严世辉,又看着朝自己这边逃来的穷奇,带有些嘲讽意味地咧了咧嘴:“就这两个人,就把你吓破胆了。”
“放屁!”穷奇气急败坏,脚步不停,“你知道穿红衣服的那小子是谁吗?”
“是谁?”凿齿瓮声问。
穷奇噎了一下,他还真不知道江阳到底是什么身份,明明第一次见时只是个普通的便利店员工而已,不过他随即说:“他有凤火!没准就是陆时鸣的种!而且上回就是他差点坏了渊主的计划!”
“哦?”凿齿似是生出些许兴味。
“别乱来!”穷奇在经过凿齿身边时停了一下,警告说,“他身上肯定有能跟陆时鸣联系的法宝,等陆时鸣来了就来不及了!”
凿齿“啧”了一声,显然对陆时鸣也很是忌惮,他最后看了一眼两人,便要转头,跟众妖一样,朝已经启动的传送阵去,但背后突然袭来一道法术攻击,凿齿用粗壮的手臂挡了一下,他甚至没有变回更加强大的原形,仅是人形便足以抵挡,分毫未伤。
不过,不可避免的,他也被这攻击拖了一下,回过头眯着眼看向那胆敢向他主动挑衅的人类。
严世辉趁机冲上,一拳击向凿齿的心口,在凿齿抬掌相迎时,他瞬间变招,左手张开,露出早已准备就绪的法术的强光,显然第一招不过是佯攻,他真正的攻击是左手的法术。
凿齿见状却是嗤笑一声:“雕虫小技!”
他避也不避,将身上的肌肉绷紧,便要用自己壮硕的身体硬抗这一击。
然而,法术在他身上炸开时,并未造成预想中的巨大杀伤,反倒爆出一阵强光,逼得凿齿不由闭上眼睛,他霎时间意识到,这一击依然是佯攻!
严世辉趁着凿齿视线受阻的一刹,灵活地跳到凿齿高大的背脊上,他凭空抽出两把刻着金蛇纹样的匕首,一左一右,插入凿齿那堪称铜皮铁骨的肩胛骨中!
凿齿蓦然发出一声痛吼,远处的穷奇听到吼声,心中一惊,凿齿的防御力他非常了解,能伤到凿齿已然说明来人十分厉害,他只以为是陆时鸣或者缉妖司的人已经来了,当下想也不想,丢下同伴,跳入传送阵启动的灵光中。
他逃得这样快,其他妖怪自然有样学样,纷纷惊恐地往传送阵中挤,转眼间跑了大半。
江阳见状,又装模作样地炸了两个火球,并未穷追不舍,虽说让荒神众这伙人就这样逃了实在是很可惜,但他们又没有援兵,一但被发现是在诈,那别说是抓住荒神众,他们两个怕是自身难保了。
他转头去看严世辉的情况,便见到那一声痛吼后,凿齿反手抓住严世辉的脚踝,将其砸扔出去,严世辉撞上了烂尾楼的墙壁,但他在撞击前及时调整姿势卸力,因而伤得不重,很快便重新站起。
甩掉严世辉后,凿齿又想将自己肩膀上那两把匕首拔出来,可那匕首显然不是凡品,不光锋锐到能刺破凿齿的皮肤,在他反手去抓时,还蓦然爆发出几道雷电强光。
凿齿又是一声痛吼,他似乎已是怒极,人类的瞳孔中带上了点妖类的血色,他的身形同时开始变化,犹如吹气一般暴涨。
人形时他便是个两米多高的壮汉,而随着他变换回原形,竟是又翻一倍,成了个四米多高,迫使人不得不仰望的巨人,他一身大象一样的厚皮,鼻部拉长,生出犀牛一样的独角,牙齿外凸,两颗硕大的獠牙翻出嘴唇,形貌丑陋又可怖。
凿齿变幻回原形后,仰头怒吼一声,他同时肩背绷紧,竟是不靠任何接触,单凭身体肌肉绷紧的力量,将那两把匕首推了出去。
匕首掉落后,犹如解开了束缚一般,他的妖力愈发逼人,凿齿紧盯着严世辉,猩红的目光中是可怖的杀意,但穷奇之前给他的警告还在耳旁,到底顾忌着不知何时就会到达的陆时鸣,因而凿齿并未选择在此时去将这人类捏碎,只调头离开。
但严世辉竟是又一次冲上,他伸手一招,抓住飞回的匕首,再次朝凿齿刺去!
凿齿感觉到身后的劲风,彻底被激怒,双目如血般猩红,调转身体,抬起巨大的手掌,如拍死一只麻雀那样向严世辉拍去。
他的身形巨大,力量也相当可怖,但速度就不可避免地变得迟缓,因而严世辉得以灵活地避过,他寻找凿齿的破绽,试图如先前一样,将匕首刺入对方的后背。
但凿齿已然领教过那匕首的厉害,并不以自己的厚皮硬碰,他一边躲避一边攻击,两人陷入缠斗。
江阳在远处旁观这一幕,心道这是在干嘛?他们不是在演戏吗?装装样子得了,严世辉怎么打得那么认真啊?还真想留下凿齿吗?可他们根本没有援兵啊!
虽说心里对严世辉的举动不解,但见此情景,江阳也立刻想去帮忙,他找准机会,射出一道凤火,想偷袭凿齿。
然而,凤火刚刚飞出了寸许远,竟在江阳没有召回的情况下,又自己飞了回来,并且径直进了饕餮的嘴巴。
饕餮嘴巴嚼动着,同时小狗一样的眼睛偷偷往上,犹如做了坏事后的心虚一般。
“不准吃!”江阳严厉地警告了一句,饕餮的耳朵也往后倒了倒,像是在惧怕某种即将到来的惩罚。
但江阳没有给他任何惩罚,而仅仅是那么一句看似严厉的警告,这让饕餮歪了歪头,他尚未发育出人类那样复杂的智慧,却有兽类的本能,当一方强势而可怕,同时以严酷的刑罚规训他时,他会乖巧听话,像只无害的小狗,而当对方软弱和无能,不再对他有威胁时,他则会得寸进尺,一步步试探,犹如嗜血的野兽试探猎物。
江阳又一次放出凤火,凤火也又一次在半空中飞回,饕餮嚼着凤火,同时眼睛盯着江阳,不再像先前那样偷偷摸摸带点心虚,他直直地看着,犹如一种观察。
江阳跟他对视,他并不明白饕餮的逻辑和想法,但他每每遇到致命的危险时,心中总会有种玄妙的预警,就像陆时鸣跟他说的心兆,在误入此地,被穷奇发现时,他尚未有这样危险的感觉,但他此刻,心中无端一紧,目光中同时露出些许对那尚未露面的危机的恐惧。
饕餮抓住了这抹恐惧,就如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他舔着舌头,咧开嘴,犹如在对江阳笑一般。
江阳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把怀里的饕餮丢了出去。
而在他有所动作的同时,饕餮也张开嘴,咬向他的手腕。
江阳本能地射出一道凤火攻击,却在射出后心道不好,果然,饕餮眼睛一亮,直接弃了他的手腕,落地后张大嘴巴,将凤火吸进嘴里。
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或许是吞吃的食物到了一定数量,吞下这缕凤火后,他的身形突然开始变大,并不像凿齿那样夸张,他只是从三四个月奶狗的大小变成了四五个月,依然很小。
而想要继续变大,成长成真正的声震古荒的凶兽,他需要更多的食物。
凡俗的食物再多也比不上那一缕凤火,他仰头看着江阳,舔了舔唇。
江阳神色一变,想转身逃开,可饕餮同时一吸气,犹如巨鲸吞海一般,他唤起巨大的吸力,周遭数米内的一切都在吸力下向着他嘴中飞去,甚至于江阳体内的灵力。
江阳勉强扒住一块断墙在这巨大的吸力中站稳,他随即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正在不断流失,他努力想控制,可就像当初在碎片空间时他无力阻止饕餮蛋吸收自己的凤火一样,他此刻也无法阻止饕餮吞噬他的灵力。
江阳陷入了危机,严世辉那边的情况也未好上多少,目前的他对上凿齿还是太吃力了,即便有法宝相助,可那两把金蛇匕首也只是能给凿齿造成伤害,却并不能一击致命,刺中了也只是给凿齿添一处小伤,但凿齿却是随意一次挥掌都可以对他造成巨大伤害。
严世辉身法灵活,数次躲过凿齿的攻击,但人的体力是有限的,缠斗了这么久后,他不可避免地疲惫,也就不可避免地露出破绽。
凿齿抓住了他的破绽,他一掌拍中严世辉的胸口,巨大的冲力下,严世辉无法再控制身体卸力了,他直直地撞上了墙壁,“砰”一身巨响后,口中吐出一口血来。
凿齿看了眼努力想重新站起却不支倒地的严世辉,又看了眼灵力几乎已经要被饕餮吸干的江阳,他突然咧嘴笑了笑,犹如洞察了什么。
“你们没有援兵。”凿齿喉咙里发出粗哑难听的笑声,他猩红的带着可怖杀意的目光锁紧了严世辉,迈步朝对方走去,每走一步,都带起大地的震动,破败的烂尾楼往下簌簌掉着墙灰。
严世辉又咳出一口血,哪怕已经伤成这样,可他全无退缩之意,双手握紧匕首,眼神中的凶狠竟是不输于凿齿。
可光是凶狠并没有用,凿齿不屑地抬起手,就要将这个人类拍成肉泥。
但,在他巨掌挥落的瞬间,犹如察觉到了什么,猩红的兽眸突然一眯,下一刻,天空蓦然射下无数道剑光,剑无实体,可那每一道灵力组成的剑光中却蕴含着锋锐到凿齿也不敢硬抗的剑气,他不由退步躲避。
而在他退后的同时,地面骤然亮起法阵的金光,符文组成锁链,转瞬间攀上他的身体,一名样貌英俊冷淡的男生从烂尾楼后走出,他左手结印,右手做了个虚握的动作,符文锁链随之收紧,将凿齿绑缚在原地。
另一边,万千道灵力剑光逼退了凿齿,剑的本体则直插入江阳和饕餮之间,饕餮的吞噬力量被剑气斩断,本体也被剑气荡开,“呜哇”一声向后滚去。
江阳愣了一下,看向眼前随剑一起落地的男生。
齐云挽了个剑花,对着他帅气地一挑眉:“呦,学弟,要帮忙吗?”
“学、学长?”江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既是因为这绝境中突然而至的救援,也是因为救援的人竟然是齐云。
“你竟然那么厉害?”江阳亲眼见到了那万千道剑光,却犹有几分不敢置信。
“不然呢?难不成你以为学长只是个变态福瑞控吗?”齐云说。
江阳沉默。
“你沉默干什么?快否认啊!”齐云怒道。
“别玩了,大鱼要跑了!”另一名江阳不认识的男生低喝道,他虚握的右手在微微颤抖,犹如被一股巨力相抵,下一刻,仿佛到了某种极限,他的右手猛地一张,向后疾退几步,符文锁链同时破碎,凿齿脱困而出。
“来了!”齐云这一句话音落下,剑光也同时掠至凿齿身前。
凿齿两掌合击,手臂的肌肉鼓起,硬是将剑光拦下,随后猛地甩出。
另一名男生的攻击却又至,他双手画圆,身前显出一面虚幻的金色罗盘,他手掌虚推,将罗盘推到巽位后,平地骤然起了一阵狂风,风卷起破旧楼房内的沙尘和石块,向凿齿砸去。
凿齿随手将几十斤重的巨大石块拨开,这攻击对他无关痛痒,但这风同时遮住了他的视线,他四处张望,下一刻,猛地抬头,就见空中直射下来一道剑光,剑光在半空分化,一化十,十化百,转瞬间化做数千万柄。
风沙同时暴涨,将他围困在中间,凿齿这回无处可躲,他蓦然爆发出一声怒喝,全身妖力暴涨,黑色的灵力覆盖于他的全身,便仿佛一副坚不可摧的铠甲,他两腿虚蹲,手臂撑起,本该锋锐无比的剑光划过其身时,只留下了轻微的白色划痕。
“真硬啊。”齐云“啧”了一声,跟另一名男生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显然是配合默契的搭档,无需多说,只这一个眼神,男生便点点头,与齐云又一次合力冲上。
严世辉见此情景,捂着闷痛的胸口,咳着血沫,硬是凭着一股莫大的毅力从地上站起,手里握着那两把金蛇匕首,想上前助战。
“你伤太重,乱来恐会伤及根基。”那男生似乎是认识严世辉,在交战的间隙分神说了一句。
“是啊,师弟,你就别勉强了,老实歇着,这里交给我们!”齐云也说,他从一处高台上跃起,挥剑斩向凿齿后背上那两道先前被匕首刺出的伤口。
这两处被划开的皮肤相较于身体其他部位防御力稍弱,且被击中时,也越发痛,凿齿又是一声怒吼,妖力爆发,将齐云震开。
严世辉似乎本来也是强弩之末,此刻被这妖力余波波及,便膝盖一软,要栽倒在地,江阳及时跑过来将其扶住,同时对齐云他们喊说:“我看着他,你们加油!”
他倒是也想帮忙,可饕餮已经把他的灵力吸空了,他现在连个火花都搓不出来。
“谢了,学弟!”齐云再次冲上,他和另一名男生已然认准了凿齿背上的伤口,不断向其发起攻击。
凿齿数次拦截,却也不堪两人的轮番袭扰,他喘着粗气,双目猩红如血,盛着难掩的狂怒。
其实除了些微刺痛,两人的攻击倒也没有对他造成特别大的实质伤害,甚至慢慢拖下去,耗到这两人灵力耗竭,他便可以将他们全部轻松地捏成泥团,但凿齿知道这些人类也不是真的想凭自己打败他,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等待真正的大规模援兵。
他已经在此地耗了太久,先前自以为识破了援兵是诈术,可偏偏还真的凭空冒出两人,因而凿齿也有些把握不准到底还有多少人,以及陆时鸣会不会来。
思及穷奇的警告,他硬是压下心中的怒火,眸中血色稍退。
齐云见状心道不好,知道对方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计划,恐怕要逃,他提剑上前,想要拦截,然而凿齿突然高举双手,悍然朝地面砸去。
坚硬的水泥地面霎时开始龟裂,震荡同时朝四周传导,破败的烂尾楼犹如被重锤所击,轰然一下倒塌,重愈数吨的楼板朝地面砸来,无论是齐云还是那男生都不敢硬抗,连忙向外侧疾退。
而在他们退出烂尾楼范围之后,不过是几息的时间,楼体已成为一堆废墟,待到尘烟散尽后,后方已经不见凿齿的身影,只余些许将散的传送阵法的灵光。
“让他跑了。”齐云可惜地一叹,他做了个收剑的动作,金属的剑身便化作灵光在空中消散。
另一名男生也收起自己的法术,跟齐云一起朝江阳他们这边走来。
“对了,还有饕餮!”江阳一直惊叹地看着两人跟凿齿的战斗,此刻战斗止息,他才突然想起来还有一只饕餮。
“也跑了,应该是被凿齿带走了。”齐云无奈耸肩,他之前也一直有留心饕餮的行踪,防止对方再搞出什么乱子,不过饕餮似乎是被剑气伤到了,初照面的那一击后,便缩在烂尾楼后方不动。
但方才凿齿将烂尾楼砸毁时,齐云短暂地失去了饕餮的下落,等烟尘散去后,便发现饕餮跟凿齿一起不见了。
“你们没事吧?”齐云看着两人,他主要是问严世辉,毕竟江阳看起来没受什么伤,而严世辉胸前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
“没事……”严世辉一边咳血一边说,嘴硬到堪称倔强。
江阳也正要说自己没事,但突然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脱离危险,心中紧绷的弦骤然松懈下来,他忽然感觉一阵昏沉,向前栽倒后,就万事不知了。
江阳再次醒来时,是在满是消毒水味的医院病房。
他刚刚睁眼时先迷糊了一阵,过了会儿眼神才慢慢聚焦,也慢慢认清,这好像是燕京那家医院,因为这屋里的布置跟先前王皓病房的布置几乎一模一样。
他怎么到这儿来了?江阳一边努力回忆着一边转头观察四周,在看到那坐在病床边的熟悉身影时,目光不由得一顿。
陆时鸣坐在陪护凳子上,双腿交叠,腿上摆着本摊开的书,原本似乎是在看书,但在江阳刚刚睁开眼时,他便有所察觉,从书中抬起头,在江阳看向他时,他也安静地看着江阳。
愣愣地对视片刻后,昏迷前的记忆慢慢回笼,江阳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心虚地唤道:“老师……”
因为昏迷太久,他的嗓音干涩,有些脱水。
陆时鸣倒也没有急于谈起他是怎么从一个普通的模拟考试把自己搞到昏迷进医院的,只问:“喝水吗?”
在江阳点头后,他拿起病床旁的水杯递过去。
这水杯放了有一会儿,杯里的水也早就冷透了,但在陆时鸣手中走了一遭后,江阳接过的便是一杯温度正好,带着热意却也不烫人的温水。
他从病床上坐起来,实在是有些渴,本来想一口将杯中水灌完,但陆时鸣在一旁说:“慢点喝。”
江阳于是便放慢速度,小鹿喝水一般小口吞咽着,同时悄悄观察陆时鸣的神情。
虽说这回的事是意外,但之前的几次又哪回不是意外呢,不知道说他是运气好还是点背,他似乎总能误打误撞地遇到荒神众,进而让自己置身险境。
距离上一次遇险才刚刚过去三四个月,他就又一次只身闯进了荒神众的老窝,江阳自己都觉得巧合到离谱,因而面对陆时鸣时,难免有些心虚。
陆时鸣神色淡漠,在大部分时候,他的喜怒都不行于色,因此江阳观察了一阵,也不太好判断他的想法,不过,他注意到了那本摆在陆时鸣腿上的书,打开的书页上赫然写着这样一行标题——孩子屡教不改,该不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