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大学—— by柴帽双全

作者:柴帽双全  录入:12-14

江阳:“……”
“老师,你看这个做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
“随便看看。”陆时鸣合上书本,将这本名叫《棍棒教育的必要性》的书摆到一旁,他以漫不经心的口吻跟江阳闲聊,“书上说对于不听话屡教不改的孩子,应该施以适当的惩罚,你觉得呢?”
“我、我觉得……”江阳内心疯狂冒汗,强撑镇定说,“这个要分情况,有些故意的当然该打,但有些孩子不是故意的。”
“嗯。”陆时鸣支着下巴,看着江阳,“你是哪种?”
江阳:“……”
“后、后一种吧……”他扯着被子,心虚地说。
陆时鸣看着他,没说话。
在一阵让江阳分外紧张的安静注视中,一道突然响起的推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一个穿着白大褂医生模样的人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检查单。
“是叫江阳是吧?”他翻看着病例,对着床上的江阳问。
陆时鸣移开了视线,江阳心下也悄悄松了口气,连忙应道:“嗯,是我。”
“有哪里不舒服吗?”医生翻看着单据上的各项数据,同时也观察着江阳的气色。
“这里算吗?”江阳捂着自己的胃部。
“肚子饿不算。”医生面无表情,“你昏迷了十五个小时,感到饥饿是正常的。”
“奥,那就没有了。”江阳说。
“张嘴。”医生道。
查看了一下江阳的舌苔后,他又示意江阳伸出手,搭着脉诊治了一番。
江阳自己觉得自己没什么大碍,只是因为灵力透支虚脱才会昏迷,跟自己这点伤势相比,他感觉吐得满身血的严世辉更严重点,于是在医生诊脉时,趁机打听说:“医生,你知道严世辉吗?他应该跟我一起被送进的医院,吐了很多血。”
“那个男生啊。”医生显然记得,他收回手,一边在病例单上记录着一边说,“震到了一点脏腑,但问题不大,休养一阵就行。”
那就好。江阳松了口气。
医生见状,却说:“他的问题不大,但你的问题就没那么简单了。”
“啊?”江阳一愣,“我有什么问题?”
他感觉自己挺好的,只是灵力尚未恢复,所以感觉手脚有些无力罢了。
“那个男生受的只算外伤,咱们这边把身体上的伤都叫外伤,外伤大多都不要紧,活着就还能治,但你的灵力短时间内被大量透支性地抽空,已经是实打实的内伤了。”医生神情严肃,“你的灵力是不是至今没有恢复?说明很可能已经伤到了你体内的灵脉本源。”
“会、会怎么样?”江阳讷讷的。
“最糟的情况,你的灵脉破碎,灵力散尽,那就意味着……”医生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江阳脑袋木木的,有点转不过来,他转头看着陆时鸣,像是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意味着,”陆时鸣以一种复杂难辨的语气说,“你可能会永远地失去凤火,成为一个普通的凡人。”
江阳呆在了原地。
“当然,情况也不一定有那么糟!”医生怕他想不开,又赶紧补充说,“依我的判断,你确实伤到了一点灵脉本源,但应该还没有破碎,因为你只是暂时无法凝聚灵气,而没有出现灵气逸散的症状,用固本培元的药物调理休养一阵,再辅以一些其他恢复手段的话,应该可以慢慢康复。”
“我给你开一些药,你办出院手续的时候,顺便去缴费拿药,按时按量服用,一周后再来复查。”医生拿笔写了个方子,连带病历本和检查单据要一起递给江阳时,却是陆时鸣先接过了,他大致翻看了一遍,跟医生说了几句话,两人走到病房外。
过了会儿,陆时鸣重新回来,江阳抬头看向他,眼睛里带着忐忑和不安,就像是林间受惊的小鹿。
“可以恢复。”陆时鸣先说结论。
江阳一把抱住陆时鸣,医生说“应该可以康复”时,他忐忑不安,但陆时鸣这样说,他突然就深信不疑了。
他跪坐在床上,紧抱着陆时鸣,以此来发泄那一瞬间的恐慌和失而复得般的狂喜。
“但也只是这次。”陆时鸣抬起他的下巴,让江阳看着自己,认真地说,“灵脉本源的损伤是不可逆的,这一次恢复后,也会导致你的灵脉比别人脆弱,若是再遭遇一次这样的灵力透支,你会失去一切现有的法术能力,包括凤火。”
江阳用力地点头,他将脑袋埋到陆时鸣的胸口,就像余惊未平的幼鸟躲进成鸟的羽毛。
陆时鸣揉了下江阳的头,又顺着背脊轻抚,像是哄孩子一般。
待到江阳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后,他说:“白天再留在医院观察一下,晚上没事了就回家,我先去买点早饭,想吃什么?”
“红豆粥。”江阳说完后,陆时鸣便暂时离开了病房。
过了大约四十多分钟,他带着红豆粥和一大袋熬煮好分成小包装的中药回来。
吃饭前,他先拆开一袋,让江阳把药喝了。
药是刚煮的,还热着,刚开封就往外冒中药特有的苦涩味,江阳捏着鼻子,等放凉一些后一口灌了下去,灌完后又猛吃了几口红豆粥,靠着红豆粥的甜味,才算是勉强把那股苦涩的味道压下去。
看到病床边剩余的那一大袋药,江阳想到自己接下来每天都要喝这些,顿觉十分痛苦,但跟灵脉破碎失去凤火相比,似乎又好上许多。
这样自我安慰一番后,嘴里剩余的那点苦意便变得微不足道了,江阳一勺一勺地把红豆粥吃完,饥饿感消除了,但因为灵力的空虚,身体还是有点虚弱,他重新躺回病床上休息。
陆时鸣把包装盒拿出去扔掉,在回来时,他反锁上病房的门,又走到窗边拉上窗帘,回身示意江阳:“把衣服脱了。”
“脱、脱衣服?”江阳抬起头,神情惊愕且不解。
“想要休养灵脉,药物调理是一方面,同时最好也要配合以灵力疏导。”陆时鸣朝他走过来。
医生之前是说过要配合以一些辅助手段,江阳坐起身体:“……老师你要亲自来?这个医生不可以弄吗?”
“可以,不过他们跟你的灵力属性不同,只能用金针刺穴的方法,效果也要打折扣,一般这个疏导由灵力属性相同的血缘亲属来施展最好。”陆时鸣说。
江阳懂了,他虽然没有血缘亲属,但是有跟他灵力属性完全相同的陆时鸣,那确实没有比陆时鸣更合适为他做疏导的人了。
明白归明白,但他脱身上病号服的动作还是慢吞吞的,纽扣解到一半,又突然想起什么,从病床上下来说:“老师,我先去洗个澡!”
昨天那一番激斗,江阳不可避免地出了身汗,他担心自己有味道,而陆时鸣是有些洁癖的,因此他飞快地冲进病房附带的卫生间中冲了个澡。
洗完后,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探着脑袋说:“老师,要全部脱光吗?我可以穿裤子吗?”
“可以。”
这个答复让江阳顿松一口气,在卫生间内窸窸窣窣一阵后,他赤着上身,别别扭扭地出来。
其实男生宿舍里打赤膊很正常,江阳住宿舍住了那么多年,也不是没有在舍友面前裸露身体过,但对着陆时鸣,他便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不过,缩着手臂走了几步后,他自己也感觉自己太忸怩了,很正常的事被他搞得硬是显出有些不正常了,陆时鸣的神情就很平静嘛,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因此也强迫自己打开身体,挺胸抬头,以正常的姿态朝陆时鸣走去。
他并不知道,陆时鸣其实并不像他想的那么平静。
这半年多的学习和训练,加上陆时鸣每日的营养投喂,江阳比之前壮实了不少,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瘦,脱掉衣服时却也能看出瘦削有力的肌肉轮廓。
他个头不算特别高,一米七八,身体的各项比例却很好,腰细腿长,腹部还有流畅完美的人鱼线。
他像头年轻的猎豹,有点青涩,不太成熟,却也不再像幼崽那样单薄,他的身材有一种力量的美感。
陆时鸣看着这一幕,有短暂的走神,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他明明很早就知道的事实,觉得江阳年幼只是一种基于己身年纪产生的错觉,在人族中,他的年龄其实已经是成人了。

陆时鸣回过神,说:“趴下就可以。”
江阳于是乖乖地趴到床上,脑袋枕着胳膊,顺从且毫不设防地把自己的后背交给陆时鸣。
陆时鸣盯着他流畅紧实的背部线条看了片刻,走上前,用手轻轻触碰。
他的手是热的,比正常人的体温略高一些,就像是微温的泉水,接触时给人很舒服的感觉,不过江阳却是不受控制地紧绷,犹如被对方的体温烫到了一样。
“放松点。”陆时鸣的嗓音还是一贯的冷淡,他同时抚了抚江阳的背脊,就跟之前一样,这是个安抚的手势。
不过,穿着衣服跟不穿衣服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江阳非但没有被安抚住,反而越发紧绷了。
“老师,你直接做就行了……”江阳忍不住回头制止,在看见陆时鸣的脸后,他又飞快地转回去,将脑袋埋在枕头里,藏起自己微微泛红的脸。
他还是不太能够把陆时鸣完全当成隔代的长辈,尤其在直面对方年轻英俊的脸时。
他藏住了脸,却没能藏住同样发红的耳朵尖,陆时鸣看着这一幕,换作之前,他大概会很不解,因为无论是在妖族,还是人族中,长辈抚摸幼崽都是一种很正常的表达亲近喜爱的方式,甚至妖族还会有更亲密的方式,例如互相舔舐毛发。
他觉得自己的举动再寻常不过,但若是将身份代换一下,不将江阳看成一个不能自理的幼崽,而是一个发育完全的成人的话……
陆时鸣若有所思。
他并未表露自己的思绪,神色如常地继续动作,手指在这具刚刚沐浴过的还带着些水汽的少年身体上轻抚,专注地寻找穴位疏导灵力时,也顺带评断了一下自己的喂养成果。
还是有些瘦。他想。
江阳一开始紧张,他不习惯别人这样触摸他的身体,但随着陆时鸣将灵力注入他的穴位,梳理着受损干涸的灵脉,他便感觉有一股暖流在身体中流淌,像是整个人都泡在温泉中,他不自觉放松下来,到后来,他甚至因为太舒服而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陆时鸣没有吵醒他,替江阳盖上被子,在病床边留了张字条,便轻手轻脚的出门了。
之前已经睡过很久,所以江阳这回只睡了一个多小时便醒了,他刚刚睁开眼,便下意识地去寻找陆时鸣,看到空空如也的病房时愣了下,心里有些微失落,不过他随即注意到了床边的纸条,拿过来一看,是熟悉的字迹。
原来陆时鸣是回去做午饭了,知道这点后,江阳那点失落立刻不见了,他坐起来给自己穿好衣服,又拿起手机,开始看昏睡期间没处理的99+的消息。
他昨天傍晚出的事,一夜过去,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最先知道的自然是带课的老师,同班的同学,王皓郎勇他们都给江阳发了消息问他怎么样了,晚些时候辅导员黄怀才大概也收到消息了,也给江阳发了条问候,然后是缉妖司的王劼,荒神众出现的事肯定会惊动缉妖司,他知道也是顺理成章的,还有他的三名不在同专业的鸟舍友,他们大概不太清楚情况,只听到了江阳住院的消息,问他是不是生了什么病,以及不知道从哪听到消息的胡瀚予,问候他病情的同时还感叹了一句自己预言的准确。
江阳看着这些消息,心里有开心,也有后怕,觉醒凤火的那一晚真的是他人生的转折点,在那之前,他无论是生病还是怎样,都不会有这样多的人关心他。
姑姑一家给了他温饱的衣食,却从未给过他爱,而以前的同学,成绩跟江阳一样差的大多很混,江阳跟那些动不动逃课打架的混混骨子里就不是一类人,因此也玩不到一起,而成绩好的,则又看不上江阳,而且他自己因为经常要打工,白天总是很困,下课补觉,放学打工,也没什么时间跟班里的同学交往相处,因而十几年来,他几乎没有一个亲近的朋友。
是以,在听到自己可能会永远失去凤火时,江阳是真的很害怕,不是怕失去法力变回一个凡人,他是怕失去眼下的这一切,朋友,同学,老师,他最害怕的还是失去陆时鸣。
陆时鸣是因为凤火才开始教导他成为他的老师的,失去凤火后,他跟陆时鸣会怎样呢?陆时鸣会继续收留他吗?他还有资格继续叫陆时鸣老师吗?
江阳几乎不敢深想这些问题,幸而,这一切并没有发生,他的灵脉仍然可以恢复。
江阳一条条回复,因为不想让大家担心,他没有说自己灵脉受损的事,只说受了点伤,要休养一阵子。
在回到郎勇的时候,郎勇问说:“你住哪间房?我们到医院楼下了。”
这个“们”应该是王皓,不过……江阳记得周五上午是满课的,现在才刚刚十点多,这两人怎么跑到医院来了?
江阳回了房间号后,很快,他病房的门被推开,郎勇走进来,后面跟的果然是王皓,这一狼一虎的关系真的融洽了许多,都会组团逃课来探病了。
“你怎么样了?怎么昏倒进医院了?”刚进门,两人便问道。
“没什么事,灵力有点透支而已,休养一阵就好了。”江阳从床上坐起来说。
这两人明显地松了口气,双双找了个凳子坐到病床边,跟江阳打探昨天的情况。
“听说你昨天和严世辉不小心闯进荒神众的据点里了?”郎勇说。
王皓则说:“你遇到穷奇了?”
“嗯。”江阳把自己跟错小狗误入荒神众据点的经历大致讲了讲。
“想不到他们就藏在北京,万象局的总部,果然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郎勇感叹道,“缉妖司那边主要都是往荒山老林搜呢,难怪找不到。”
“你就那么一吓穷奇就跑了?”王皓一脸鄙夷,“真是废物。”
“说起来你还遇到凿齿和饕餮了?真危险啊,幸好你反应快,想出这招诈他们。”郎勇又说。
“严世辉敢单挑凿齿?倒也很有种。”王皓评价。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江阳等了好半晌,才找到插话的机会,忙打断说:“你们怎么过来了?不是应该还在上课吗?”
说到这个,两人齐齐沉默。
“这不重要。”王皓说。
郎勇点头应和。
“所以你们果然是逃课来的吧!”江阳早已洞察了一切,他当即从病床上站起,把两人往外推,“好了,探病探过了,我没事,你们快点回去上课。”
“逃都逃了,还回去干嘛?”王皓说,“而且我们又不是天天逃,就逃这一次而已。”
“那也不行!”江阳坚持,他还专门穿上了鞋子,准备把这一狼一虎送到医院门口,督促他们回学校上课。
拗不过他,两人只能被推了出去,离开医院的路上,郎勇说:“那我们下午放学再来看你。”
“下午我就出院了,本来就没什么,我下周应该就可以回去上课了。”江阳受的是内伤,灵脉要休养一阵子,但理论课是可以正常上的。
“那边那个人好像是教导主任?”在走到花园处时,王皓突然说。
“教导主任?”郎勇顺着看过去,果然在花园拐角看到了一个非常像严纪明的背影。
出于对教导主任天然的畏惧,以及逃课的心虚,两人下意识地躲进了路旁的花丛,并且拽上了其实根本没必要躲的江阳。
三人排排躲好后,又开始窃窃私语。
郎勇:“教导主任来干嘛?”
王皓:“来看你的?”
江阳:“怎么可能?我跟他也不熟啊!”
“他好像在跟人说话。”郎勇探着头张望,不过他们这里的视角不好,视线都被严纪明的背影挡住了。
“换个位置看看。”王皓带队,三人鬼鬼祟祟地挪动了另一个花丛里,这一回他们终于能看清了,严纪明确实在跟人说话,而且那个人他们都很熟。
“教导主任来找严世辉干嘛?”郎勇奇道,“来探病的?”
“应该是,我早就觉得他们长得有点像,而且都姓严,可能是亲戚。”江阳看到这一幕,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们好像在吵架。”王皓侧耳听了听。
“不,不是吵架,是单方面的训斥,只有教导主任的声音,严世辉没说话。”郎勇也竖着耳朵偷听。
他们的听力都远超常人,因而能听见点响动,但这个距离江阳什么都听不见,像是吃不到瓜的猹,他着急道:“他们在讲什么?”
“好像是在骂他冲动,鲁莽,不顾后果,丢家里的脸。”郎勇只能隐约听到一些词句,辨不太清,他又听了一会儿,说,“好像还提到了你的名字。”
“啊?提我干什么?”江阳一懵。
“不知道,没听清。”郎勇说。
三人努力地张望,他们看到严世辉低着头,一声不吭,而严纪明的神情中除了一如既往的严肃,这回还带上了点不受控的愤怒,他突然抬起右手,重重扇下。
“啪”一声,严世辉被扇得侧过脸,花丛后的三人嘴巴也齐齐地张成了一个“O”型,并且因为那响声太过清脆,他们还不自觉捂住了自己的左脸。
江阳相较于王皓郎勇他们,还尤为感同身受一些,因为严纪明这番训斥和责打必然是因为昨天的事,说起来早些时候陆时鸣也说过对于屡教不改的孩子要不要施以一些惩罚手段之类的话,虽说江阳当时被问得很心虚,但他其实知道,就算陆时鸣真想罚他,也不会用这种方式,那番话更多是吓唬。
他捂着自己的左脸,心中不住庆幸,教他的老师是陆时鸣而不是严纪明,不然挨巴掌的就是他了。
严纪明那一下显然扇得很重,严世辉左脸上很快浮现通红的掌印,同时他的伤势似乎也被牵动,又闷咳了两声。
不知道是因为这闷咳声,还是因为那一巴掌把怒气发泄完了,严纪明的态度似乎缓和了一些,依然还是很严肃,却也没再训斥。
过了会儿,他似乎又说了什么,严世辉转身离开,严纪明站在原地,看着严世辉离开的背影,眉头紧蹙的严肃神态中,似乎又有些三人读不懂的复杂。
“严世辉跟教导主任到底什么关系?”郎勇说。
“父子?”王皓说。
“不像,可能是叔侄。”江阳说。
他们正在悄悄讨论这两人的关系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翅膀扑腾声,江阳警觉地一抬头,就见到一只五彩斑斓的金刚鹦鹉站在他们身后的树梢上,绿豆大的眼睛盯着他们望了片刻,突然做了个吸气的动作,在三人顿觉不妙的视线中,扯着嗓子大叫:“偷窥!坏学生!偷窥!坏学生!”
三人齐齐一僵,他们甚至不敢回头确认严纪明发现了他们没有,撒腿就跑。

第75章 教育
其实,在鹦鹉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暴露了,不管严纪明看没看见,反正鹦鹉是看见了,这鹦鹉可不是普通的鹦鹉,它不光会打小报告,还会认人,喊话时也喊了“坏学生”,说明已经认出了他们是万象大学的学生,逃跑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不过,出于心虚和偷窥被发现的紧张,三人跑的时候也没多想,就想着先跑再说,慌慌张张地跑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下,确认鹦鹉没追来后,三人原地分开,王皓和郎勇回去上课,江阳则回医院。
因为担心再碰上严纪明,江阳回去的时候特地兜了一个大圈子,从医院的后门进去,因而这一趟原本只是简单的下楼送一下人的耗时本不该超过十分钟的行程,在横生的波折下,愣是拖长成了四十多分钟才回来。
江阳回到病房时,见到病房门开着,心里一紧,走进去,便看到陆时鸣站在房中,对着空无一人的病床,拿着手机似乎正要给谁发消息。
注意到身后的动静,陆时鸣回过头,见到江阳时,眉梢微挑。
江阳挤出一个心虚的笑脸,主动解释说:“王皓郎勇他们过来看我,我下楼送了一下,没有乱跑。”
陆时鸣没说话,但他伸手摘下了一根沾在江阳肩膀上的草屑。
江阳:“……”
“……下楼的时候又正好碰到严主任跟人说话,我们就躲在花丛里偷听了一下。”他心虚地补充原本想隐瞒的部分,“然后被严主任的鹦鹉发现,我们跑了一段路,王皓郎勇他们回学校,我回医院,怕再遇见严主任,就绕了一圈回来。”
陆时鸣看着他,还是没说话。
“我没有再去其他地方了,真的!”江阳举手发誓。
“我知道。”陆时鸣终于开口了,他缓缓道,“我只是在想,怎么能让你不乱跑。”
江阳:“……”
他不敢反驳,毕竟陆时鸣只是回去做了个饭,他竟然就不见了,即便不是故意,但乱跑的能力也属实很强。
陆时鸣又说:“或许,我确实应该改变一下教育方式?”
“……哪、哪种方式?”江阳心里一虚,又想到了严纪明那巴掌。
陆时鸣没直接回答,但他拿起了那本先前被放到一边的书,《棍棒教育的必要性》。
江阳看着书封,心内一阵狂汗,但又感觉自己可能确实是有点欠打,不是熊孩子胜似熊孩子,总是乱跑让别人担心。
他回想了自己这一次次的乱跑经历后,越想越心虚,心一横,抬起脸说:“老师,你想打就打吧。”
他闭上眼,紧张地等待巴掌落到脸上,但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感觉到预想中的疼痛,正想睁开眼偷偷看一眼时,又突然感觉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
江阳顿时变得无比紧张,呼吸都停滞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在找位置,他感觉到那只手沿着他的脸侧轻抚,来到他最软弹的脸颊,然后……轻轻一捏。
“唔……”江阳睁开眼,委屈巴巴地看着陆时鸣。
“痛?”陆时鸣手一顿。
江阳摇摇头,痛肯定是不痛的,陆时鸣根本没用什么力,比某只经常捏他脸的狐狸轻许多,他委屈主要是因为……
“老师,你真的会打我吗?”江阳问。
陆时鸣松开手,认真答说:“不会。”
“哪怕我做了让你很生气的事?”江阳又问。
陆时鸣:“比如?”
“比如不听你的话又出去乱跑,又比如把家拆了什么的。”江阳举了几个例子。
“这还不够让我‘很生气’。”陆时鸣说。
江阳心想自己原来还没碰到陆时鸣的底线,还有造作的空间……不对,他赶紧纠正自己跑偏的想法,回到正题说:“那就假设一下,假设我做了什么事,你很生气。”
“这样的情况下,你会揍我吗?”江阳小心翼翼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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