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呼吸逐渐平稳。
他是真的有些醉了。
一片黑暗中,他缓缓睁开眼睛,默默盯着江池渊那截裸露的脖颈。
那上面光洁白净,没有一点伤痕。
真想拿把刀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把这块脆弱的皮肉撕开,看伤口处漫出血液,看他在面对死亡时是如何哀嚎,如何求饶,如何颤抖着崩溃的模样啊……
让他像自己一样。
时玖凛看的出了神,竟缓缓伸手去触摸他的喉结,唇瓣离那块凸起越来越近,直到在上面落下一吻后才猛的惊醒。
他这是在做什么?
时玖凛的目光愈发狠戾,似乎是认准了这一切都是高度契合的信息素隐性作用一样,恨不得直接上手勒住江池渊看似脆弱的脖颈,跟他在今晚做个了断。
可他承担不起一时莽撞所造成的后果。
倘若自己真的运气好成功了,外面那些仇敌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少了江池渊的庇佑,自己如果落到他们手中绝对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如果失败了呢?
应该是会被他重新关在三号房间,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在死亡线徘徊,直到精神彻底崩溃,神经错乱,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吧。
他还不能杀了江池渊……
或者是说,他还没有足够的资本去想这些事。
惩罚已经挨的足够多了,再继续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
一条狗而已,还能妄想咬死主人么?
时玖凛再次睁眼时,那股杀意已经褪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没由来的悲凉和说不清的沉寂。
挣扎了那么多次,早就该筋疲力尽了吧。
反正都已经习惯了,不如就此沉陷下去。
反正早已麻木的心脏再怎么跳动也不会再掀起一点波澜了……
窗外那一点火光撕破黑暗,直直朝着天空射去,在最高点绽放。
窗外烟火炸裂的声响震耳欲聋,人群尖叫,沸沸扬扬。
屋内却安静的可怕。
时玖凛垂着头,浑身赤裸跪在透明茶几上,双手背在身后,掌心紧张到出了汗,静静等待那个坐在沙发上的人开口。
江池渊手中拿着一根类似戒尺的长条木板,轻轻敲了敲他的大腿内侧的皮肤,时玖凛便立刻会意,将腿打开了些。
“这么快,身上的伤就好的差不多了?”江池渊微微诧异,手上力度也加大了几分,落到皮肉处瞬间泛起一道红印。
看来哪怕是被标记了,他的身体机能也仍旧是Alpha。
倒是自己瞎操心了。
“是,先生。”
时玖凛咬紧嘴唇,不敢去想接下来的惩罚。
临近过年,江池渊给所有人都放了假,别墅内是难得的冷清。
只可惜他这个玩宠全年无休。
“转过身趴下,屁股挺起来。”江池渊将戒尺上移了几分,不重不轻敲击他的腰部。
时玖凛面无表情的照做。
只是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先生,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时玖凛能感受到他的视线是如何一点点扫过自己身体,却不敢转身与他对视。
“放假前赵婶给了你什么?”江池渊也不急,用戒尺的棱角缓缓划过他的大腿,循循善诱道。
赵婶是个中年Beta。跟那些小年轻不同,她之前在其他大户人家干了不少年,见识到了太多光鲜亮丽背后的污浊,一直以为时玖凛是江池渊这种有钱人家的床宠,平日里觉得他可怜,对他关照不少。
又何尝没有道理。
江池渊就算是养条狗可能也没有他这么听话吧。
时玖凛小声辩解:“我拒绝了的……”
临走前,她往自己兜里偷偷塞了两千块钱,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对他道:“就当做我这个做长辈的一点心意,虽然不多……但手上有些钱总比没有的好。”
她并不是什么救人于水火之中的盖世英雄,只能尽些绵薄之力,想方设法的把对方从泥潭中能拽出来一点是一点。
恐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这些善意的举动反而会为那个漂亮的玩宠惹来祸乱吧。
“嗯,是象征性的推脱了一下。可最后不还是偷偷收下藏起来了吗?”
他语气一凛,戒尺重重抽向那两团肉,那道红痕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
“啊!!”
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险些被这一下打的摔下茶几。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强烈的羞耻感几乎将他整个人席卷。
这个挨打理由真的……
不管怎么看都和小孩子因为偷藏压岁钱被长辈脱光了打屁股没什么两样。
可他分明是个成年人啊!!
时玖凛嗓音都在打颤:“江池渊,你就非要在过年期间这么对我吗……”
话还没说完,大腿处便又挨了一下。江池渊觉着好笑:“我罚你还要看日子吗?”
时玖凛张了张嘴,无力反驳,最终还是泄了气:“不需要,是我的错,你罚吧。”
反正现在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人。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跪着被打。
反正……
他还没想好该如何自我安慰,便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盖在了自己身上。
转头一看,江池渊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戒尺,此刻正在笑吟吟的双手环臂看着他。
“穿好衣服,带你出去看烟花。”
细小的雪花落在掌心,顷刻间化作一滴雪水,冰凉的触感。
水泥地上覆了一层薄白,踩在上面会印出一个模糊的脚印,被风轻轻一吹,便什么都没有了。
还是有些冷的。
江池渊把染着他温度的围巾摘下,系在被冻到恨不得把整颗头都缩在衣服里的时玖凛脖颈处。
“烟花卖完咯。”江池渊帮他拍掉落在肩膀上的雪花,在看到时玖凛眼底因为他的话而一点点黯淡的光时扑哧一下笑出声,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把烟花棒。
“但是还有这个。”
时玖凛怔然,有那么一瞬间好似窥见了他面具下难得的温柔。
江池渊笑的灿烂,极其自然的把烟花棒分了一大半给他,刚想从兜中掏出打火机,却被忽然扑向他的时玖凛撞了个踉跄。
“……怎么了?”他被扑的向后退了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体,顺势搂着时玖凛的以防他摔倒。
时玖凛张大口,似乎是在无声嘶吼,哭到喘不上气,眼泪全抹在了江池渊领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怎么了。
只是想小心翼翼珍藏这转瞬即逝的温柔。
假的也好。
真的好委屈啊,每一天都得违背自己的意愿,为了少受些皮肉之苦去学习如何讨好他人。好像自己的灵魂早就在这日复一日的折磨中被渐渐磨平了一样。
他甚至没有可以宣泄情绪的对象,打碎了牙还要自己吞进肚子里面。
是谁都无所谓。
能让他依偎一会儿也好……
哪怕他才是给予自己痛苦的人。
江池渊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无声悲鸣,本想扯着他头发把他拽开,再给他俩耳光让他清醒些。
可手僵在半空好久,最终也还是搭在他的脑后,轻轻摩挲那些毛茸茸的发丝,语气竟有些无可奈何:“别哭了,大过年的哭丧一张脸多难看。”
时玖凛置若罔闻,反而将他抱的更紧了。
好像一松手就什么都没了似的。
“三分钟,先生……求你,给我三分钟。”
就让他这么抱一会儿。
江池渊沉默片刻,将他抱紧了些:“好。”
远方又有人在放烟花。
那片火光几乎点亮了大半片星空。
起风了。
时玖凛的围巾被风吹起,后脖颈露出了些,瞬间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江池渊帮他擦掉眼泪,又默默重新把围巾系好。
他有无数种话术结束这个拥抱,每次却又都卡在喉咙前说不出口。
最后也不过是轻飘飘道了句:“三分钟到了哦。”
时玖凛立刻止住情绪,一声不响把头挪开。
江池渊实在是太过于喜怒无常,他捉摸不透。
哪怕是上一秒还在笑吟吟跟他谈东谈西,下一秒就可能一个耳光把他抽的天旋地转。
见好就收。
这怕是时玖凛在他身上学到最深刻的一个道理。
打火机微弱的光焰被风吹熄了数回,江池渊瞥了一眼蹲在地上手指都被冻红的他,默不作声往旁边移了移,拿身体帮他挡风。
其实也挺没意思的。
不过是一根会呲火花的棍子而已。
可他们两个人的目光却还是不约而同落在那抹向外四溅火花上,静静听它噼里啪啦的声响。
“原本打算你藏了多少钱就抽你多少板子的。”江池渊微笑着看他,平淡的好像是在和他唠什么再正常不过的家常话一样。
时玖凛也笑了,淡淡道:“那怕是真的要被抽烂了吧。”
他垂眼望着那束马上要熄灭的火光,笑容愈发苦涩。
好似只有在这一刻,他们才是平等的。
他都快忘了之前的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嗯?意思是你是明知故犯了吗?”
烟花棒的暖光衬的江池渊侧脸格外柔和,原本如同一滩死水的眼眸也因为倒映着火光有了光亮。
时玖凛语塞一瞬,期期艾艾的辩解道:“不是……”
他只是怕如果把钱交给江池渊的话会给那个女人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却没想到江池渊狗鼻子这么灵,这也能发现。
好在他没有追责的意思。
烟花棒烧尽,江池渊随手把用雪彻底盖灭的残骸扔进垃圾桶,拍了拍身上的灰烬,朝时玖凛张开双臂。
“过来接个吻吗?我的Alpha。”
这句话对于时玖凛而言简直跟死刑犯在马上要被处决的最后一刻却忽然受到赦免没什么区别。
他松了口气,极其自然环上江池渊脖颈。
这具身体早就在日复一日的调教中形成了肌肉记忆,知道该如何扭动腰肢才能最大限度的取悦眼前这个男人。
江池渊却好似在刻意挑逗他一般,在时玖凛唇瓣马上要触碰到自己时一点点抬头,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却又怎么也捉不到的距离。
江池渊勾了勾唇,有意释放大量信息素引导。
勾人的味道。
时玖凛心脏猛的一缩,双腿竟不自觉发软。
他感觉到自己身体越来越燥热,似乎是在渴求些什么似的。
他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他记得当初也是这样……
时玖凛眼眶发红,抓着江池渊的衣袖哀求:“先生,给我抑制剂……!”
时玖凛内心苦不堪言。
他知道Enigma的信息素向来强悍,却没想到能强悍到如此地步……仅是这种浓度的信息素,江池渊便可以这么轻易的让他身体激素紊乱,发情期提前。
那岂不是说明,只要江池渊愿意,就可以让他随时随地备受发情期的煎熬吗?!
江池渊摇头,轻轻笑了一声,一把将他横抱起来。
他的目光赤裸,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有我在,要什么抑制剂?”
时玖凛已经记不清那一晚上是怎么熬过去的了。
只记得一回到家,他的衣服便被褪了个干净。那股热流窜遍全身,令他理智全无,甚至胆大至极的主动上手撕扯江池渊衣服。
后果当然是挨了个耳光,被命令跪在墙角,威胁说如果再敢这么放肆就像上次那样把他绑起来直到发情期结束。
他看上去好像很生气?
时玖凛的脑子一片浑浊,委屈巴巴的捂着自己挨了一耳光的左脸跪在原地。
可他眼底明明载满笑意啊。
那一个晚上,他们不知颠鸾倒凤多少轮回。在金属小环的作用下,时玖凛得不到释放,明明被干的连嗓音都哭到嘶哑,却在发情期的作用下仍像个在八音盒内踮起脚尖跳舞的小人一样不知疲倦。
——关灯。
他的身上遍布红痕,腺体不知被咬了多少次,床单上满是还没来得及清理的暧昧痕迹。
欲望和痛苦纠缠,江池渊信息素一边安抚他让他冷静,一边锲而不舍挑逗他的身体,逼他敞开双腿,等待一次又一次的凌辱。
好像他的一切在江池渊眼底都和负隅顽抗一样不自量力。
他甚至没有喊停的资本。
只有卑微到尘土里的哀求:“轻一些……”
江池渊最是喜欢看他这副明明心存愤懑却不得已扯出笑脸迎合的模样,轻轻抚摸他微颤的身体,在他耳边道:“做梦。”
他只是一只被豢养的玩宠,被关在铁笼里的金丝雀。
他的存在是为了取悦主人。
仅此而已。
有那么一刹那,时玖凛脑海中闪过一个荒诞至极的念头:如果有那么一天,自己真的死了,真的变成了一具干枯的尸体,江池渊会不会有一点点难过呢。
就算是养久的宠物突然暴毙也会伤心吧。
事后,江池渊点燃一支烟,坐在床边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手好像是有些狠了。
好在都是些皮外伤,除了体内的撕裂外别的地方也没见血。
江池渊看着他无意识微微翕动的嘴唇,眸色愈发昏暗,俯身咬了上去。
“唔……嗯。”
时玖凛发出一声闷哼,眼角泪水渗出。
烟草气息呛的他想咳嗽,却又被江池渊唇瓣堵住,难受到急着要拿脚踹开他。
“你动我一下试试?”
江池渊眯了眯眼,唇角还残留着一丝津液,呼吸近在咫尺。
时玖凛刚要抬起的脚僵了僵,又不甘心的收了回去。
“我哪敢对您动手啊?”
时玖凛把头扭了过去,本想着装作顺从躲过这一劫,话到嘴边却还是染了一丝挑衅意味。
还没等江池渊开口,他的心脏便猛的“咯噔”一下,几乎是立刻开口补救:“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池渊却只是揉了揉他刚被抽过一巴掌的脸:“好好休息,以后还有你要忙的呢。”
这话可真有意思。
是谁刻意拿信息素引导他提前进入发情期的?
是谁在他身上又亲又咬的?
做完就开始扯好好休息了是吗?
时玖凛觉得好笑,却没有扯起唇角的力气,困倦感袭来,眼皮愈发沉重,最后的意识如同大海退潮一般,一点点退散。
真不公平啊。
仗着信息素优势就这么肆意妄为。
马上要陷入昏睡的最后一刻,宕机的大脑却似乎抓住了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好像一下子就明白江池渊身上那份独有的矛盾了。
覆在表面的暴虐和不经意间透出来的温柔。
江池渊,竟然是在模仿以前的他自己?!
他在模仿那个不可一世的他,学习他那份能把所有人踩在脚底的孤傲……
这可太有意思了。
如果这些猜测是真的的话,那么从某个角度来说,他反倒是自己栽到自己手里了。
只不过还是有点想知道,遇到他之前的江池渊会是什么样子……
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半。
江池渊没有叫醒他,给足了他休养时间。
反正偶尔给颗小甜枣也没什么关系吧?
他不知道的是,时玖凛就连梦中都在被绑在床上日夜蹂躏。
他睡得满头大汗,终于在梦中那一道鞭子要抽下去时骤然惊醒。
床边还放着一杯牛奶。
时玖凛现在一看见白色液体就直犯恶心,黑着脸移开视线,余光却又瞥到杯子下似乎压着张白色小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磅礴有力:全喝了,如果上面的嘴实在不愿意的话就用下面的。
时玖凛:“……”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把那杯已经凉了的牛奶一饮而尽。
身旁还放着一套干净衣服和一部手机。
这是在搞什么?
他待在江池渊身边这么久,别说是拿手机和外界联络了,就连别墅外的人他也没见过几个。
他可不相信不过是自己睡了一觉的功夫江池渊就良心发现了。
手机内只有一位联系人。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时玖凛犹豫良久,最终也还是给江池渊拨了个电话。
单调空荡的机械铃声响了很久,直到时玖凛所有勇气几乎都要被消磨殆尽,准备挂断的时候,那边却传开江池渊懒洋洋的声音。
“喂?”
“……”
时玖凛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怯生生询问:“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江池渊了。
连带着之前的自己似乎也在记忆中逐渐模糊,最终彻底沦为一个空洞的念想。
“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了么?”江池渊似乎有些不悦:“我好像说过我不喜欢重复?”
时玖凛躲在暗处白眼几乎要翻上了天,明面上却还是转过身,将脸对准监控器上的小红点,随后扬起手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他确信电话那头能听到声音。
“先生,”时玖凛大半张脸被自己抽到发麻:“是我的错。”
如果让江池渊自己动手惩罚,肯定不止挨巴掌这么简单了。
还不如自己做的干净利索些。
“……我又没说要罚你。”电话那头抬手扶额,短促的笑了一声:“我的小助理,你是真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
小助理?
时玖凛后知后觉想起江池渊跟他说给他一个月的时间让他养伤,然后让他滚回去上班这件事。
他近乎麻木的点了点头,又发觉电话那头看不到,补了一句:“知道了,马上到。”
江池渊食指轻叩桌面,发出有节奏的“梆梆”声。
他也不急,有条不紊道:“上班第一天就迟到,可是要扣工钱的。”
时玖凛本想敷衍着应和两声了事,临了却还是没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明明是你自己没叫我起床。”
再说他还哪有工资让他扣啊?
“这也能怪我?”江池渊挑眉,淡淡道:“屁股又痒了是吧。”
“……”
时玖凛终于硬气了一回,直接按了挂断。
这人脑子里除了抽他和干他以外就没点别的东西了吗?
他垂眸,哪怕是万分不情愿,却还是乖乖的把摆在床边那套衣服穿好。
身体里并没有那种黏腻的触感,应该是已经被江池渊清洗过的。
时玖凛不敢去想象那个画面。
他站在镜子前,将掌心缓缓覆在自己心脏处。
胸口处的纹身在彻底长好后变淡了许多,从皮肉中透出,像极了古时候被打上烙印的奴隶。
他不敢装模作样欺骗江池渊,刚刚那一巴掌是实打实抽在了自己脸上,此刻仍泛一片着不自然的红。
狼狈死了。
他将衣服领口向上提了提,确保不会露出一丝痕迹。把阻隔贴粘在腺体处后还是不放心,又喷了大半瓶阻隔剂。
上次逃跑时遇见的那几个变态着实是给他留下了不小心理阴影。
还是不要轻易暴露自己信息素才好。
至少从外表上看他仍旧是Alpha。
初春季节,寒意还未彻底退散。
通往公司的路他再熟悉不过。
只不过以现在这样的身份……还是头一次。
时玖凛站在公交车站牌下发呆,看着远方那辆公交车逐渐从一个小点慢慢变大,最终停在他面前。
时玖凛终于回过神,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真是跪久了连怎么正常生活都忘了。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刚走上车要买票,手却摸了个空。
时玖凛攥紧拳头,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他没有钱。
“快点,到底上不上啊?”
后面有人不耐烦催促道。
时玖凛咬牙,还没等他思考好该如何滚开才能不那么狼狈,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忽然伸过来,干净利落的往匣子里投下几张纸币。
时玖凛怔了一瞬,下意识抬头去看那只手的主人。
那个男人的笑容很暖,往土了说竟让时玖凛有种冰雪消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还不上车吗?”他朝时玖凛眨了眨眼:“后面那些人可要等不及了哦。”
他实在是太久没和陌生人交流,更别提收到他人的善意,见状磕巴了一下,这才声若蚊蝇道了句谢谢。
对方是Alpha,比他略微高出一两公分。信息素前调闻起来是很柔和的满天星花香,尾调却是一种说不清名字的烈酒。
就像一条潜伏在草里的毒蛇,利用环境色保护自己,等待猎物靠近再给予致命一击。
可男人的长相实在是太过于温和,很难让人把他往“恶人”那方面联想。
“不用客气的。”他极为自然的坐在时玖凛身旁,棕色瞳孔在阳光照射下似乎泛着光:“你是Alpha吗?”
时玖凛瞳孔骤然收缩,警惕道:“是,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很惊诧啊,”他的虎牙随着笑容时隐时现:“竟然会有Alpha在非易感期时还贴着阻隔贴。”
“……我素质好,不想因为信息素外泄影响其他Omega。”
时玖凛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的这句话。
“嗯,”男人也不避讳,直接拿出手机递给时玖凛:“那加个联系方式吧,你到时候把钱还我。”
见时玖凛似乎有拒绝的意思,他又补了一句:“反正大家都是Alpha,加个联系方式没什么的吧?”
时玖凛把刚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也许是被管束的太久起了叛逆心思,也许是内心深处的反骨在隐隐作祟……
他同意了那个男人,在手机里存下他的电话号码,又欲盖弥彰般把备注改成了一个句号。
男人看着他,歪了歪头奇怪道:“我叫姜齐冉,为什么不备注真名?”
“姜……哪个姜?”
时玖凛险些应激。
却见他缓缓捉住自己的手腕,拿指尖在上面一笔一画的写自己姓氏,转而抬头冲他粲然一笑:“是这个姜哦。”
时玖凛猝不及防和他对上视线,触电一般立即把手抽了出来。
恰好到站,他没有丝毫犹豫,胡乱跟他说了句再见便头也不回下了车。
姜齐冉歪头,饶有兴趣的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上扬。
他喃喃自语:“这么着急做什么,我也是这站下车啊。”
噗,这个Omega……好像还有点意思。
时玖凛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公司。
江池渊给他规定的时间是两个小时,现在还差十分钟超时,也不知能不能赶得上……
想必是江池渊提前打好了招呼,这次倒是没有不长眼的保安拦他。
时玖凛之前再怎么说也是富家子弟,就算是对奢侈品没什么兴趣却也还算得上是了解。如果没认错的话,他身上穿的这一套应该就是国外某位知名设计师的专属定制品牌,价格绝不便宜。
最起码比那次逃跑时要体面的多。
江池渊花他的钱倒是真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