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哥,请。”虞白棠唇角轻扬,点头打了声招呼。
两个相互客气的人擦肩而过,张一朔扭头看了虞白棠一眼,压低声音问,“事情都办妥了?临门一脚可别出了差错。”
“放心吧。”经纪人比出一个“ok”的手势。
双方拉开距离的瞬间,乔司菡同样翻了个白眼:眼珠都快黏她家艺人身上了,建议张一朔方多关注自己,没事别来沾边。
只不过她担心影响虞白棠状态,没有说出口罢了。
走在狭长的走廊上,虞白棠一点点放空自己,近日里翻看的资料依序在脑海中浮现,最终汇聚成一个立体的、有血有肉的人。
谢思君本名阿元,和多数穷苦人家的孩子一样,因为家乡闹饥荒吃不上饭流落至京城,为活命狠心给了自己一刀,入宫做伺候贵人的太监。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阿元初进宫,做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计,即便如此,他和一同分来的两位同龄伙伴仍时不时受年岁资历皆大于他的太监们欺压。
其中一位不堪折磨,死在了冬季最冷的一天。草席一裹,昨日还嚷着想吃肉包子的人就这样被随意丢去了乱葬岗。
阿元发着高烧,站在雪地里目送运尸车渐渐远去,同伴吓得呜呜直哭,阿元脸色苍白,眼睛却和飘落的雪花一样冷。
横竖都是死,死前他必须拉这几个畜生垫背。
阿元偷偷藏了根坚韧的粗麻绳,计划等他三人吃醉酒昏睡不醒时将其勒死,还未实施,先被尚膳监总管谢平发现了。
对方端详着阿元因畏惧而本能颤抖的身体、倔强不甘的脸,忽然笑了,问阿元愿不愿意认他为父,跟着学些真本事,前者一口答应下来,冠养父姓,更名谢元。
这是谢元第一次真切体会到权力的滋味,他拼了命地向上爬,开始在皇帝跟前露脸,甚至被嘉德帝亲口夸赞过,称他聪慧机敏,若是生在寻常人家,考个状元出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次年,嘉德帝意外驾崩,国朝动乱,谢元献计助太子睿登基,新帝念其功,有意培植谢元为心腹,特赐名谢思君,并将人调往司礼监任秉笔太监一职。
权力之盛,连宰相见了都要礼遇三分。
离1号厅越来越近,虞白棠的表情逐渐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面含微笑,观之有如春风拂面,是谢思君来到司礼监后最常用的表情。
他的皮肤非常白,像昆仑山巅千年不融的积雪幻化而来,眉眼鲜明,美得让人心颤。
但这种美并不会给人带去柔软可欺的错觉,相反的,他看上去凛然不可侵犯,不少宫女太监搭话时都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1号厅内,郑远卿一言不发地低头凝视着评分表,似是在回味方才张一朔的表演。
旁边一位西装革履的投资人笑着开口说,“我看刚刚那位‘谢思君’就很不错,几处细节处理得非常到位,郑导您觉得呢?”
郑远卿点点头,虽未直接敲定谢思君的人选,单看表情的确对张一朔还算满意。
哪怕张一朔身上的瑕疵跟优点一样明显,郑远卿也有信心将他打磨到最理想的状态。
“那——”
这位投资人正想催促导演把人定下,话到嘴边突然被人打断了。
编剧皱着眉问,“等等,下一个是谁?”
副导演看了看名单,“虞白棠,代表作有……”
郑远卿轻叩两下桌面,笃笃声与敲门声重叠在一起,他扬声道,“进,开始你的表演。”
果真和乔舒昀打听到的一样,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亦没有提示,选哪段都可以,全凭个人发挥。
谢思君从未忘过昔日仇恨,走到如今的地位,他甚至不必开口,自有为了巴结他的人故意找他们的茬,随便安个罪名处死。
第一个人挨板子的时候,谢思君亲自前去观刑。
坚硬的木板打在□□上啪啪作响,直到下半身变成一摊烂肉,谢思君也没有多少快意的感觉。
举目四望,接触到他目光的小太监们噤若寒蝉,一个接一个低下脑袋,包括曾经相依为命的同伴。
他见了他如同耗子见了猫,仿佛谢思君是什么可怖的怪物。
“你最近还好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回大人,奴婢一切都好。”谢思君走到他面前,那小太监脊背佝偻,头埋得更低了,像是要一路埋进胸膛里去。
谢思君点点头,转身沿来时路向前,每走一步,周遭的气息便阴郁一分。
他心里清楚,自己抛弃了许多“人”身上宝贵的东西,从今往后将彻底沦为一只玩弄权术的怪物。
“戏演完了。”虞白棠重新回到台前,朝观众席上的人鞠了一躬。
郑远卿上下打量着他,半晌后开口说,“去换身衣服,再演一场。”
第45章
十五分钟后, 一身朱红色绣祥云公服的虞白棠重新回到台前,单看容貌气质,的确比张一朔更符合史料中的记载, 像谢思君跨越千年时光活脱脱走到众人面前似的。
时刻关注着郑远卿反应的投资人心中暗道不妙, 有心想挑几处毛病贬低对方, 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处挑起, 硬生生急出一头热汗。
只能眼睁睁看着郑远卿仔细端详长身玉立的青年半晌, 满意地点点头,随意敲了敲剧本, “就这段, 谢思君受罚。把你身后的木桌当做龙床,准备好的话直接开始吧。”
心思电转间,虞白棠很快回忆起对应剧情。
满座俱静,端坐在椅位上的“观众们”神色各异, 屏息凝神注视着虞白棠的一举一动。
眨个眼的功夫, 虞白棠的气质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肩膀松垮, 挺直的脊背微微弯曲, 俯首仰面, 低眉抬眼, 每一分神态都透着温顺, “主子爷, 您醒了?”
他弓着腰, 两条手臂举至与眼平齐的高度,跪着将什么东西送到皇帝面前, “喝杯茶润润喉吧。”
原来是杯晾温的茶水。
皇帝轻呷一口,皱起了眉, 哐当一下将杯子搁回木托盘上。
“奴婢伺候您穿靴吧?”谢思君仍是面带笑意,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那张芙蓉面上丝毫不叫人觉得谄媚,进而心生厌恶,那种全心全意的崇敬恭顺,直叫帝王身心舒泰,暂时按下了勃发的怒气,懒洋洋伸出一条腿。
谢思君捧起卧榻边的皂靴,小心翼翼替他穿好,刚一松手,猝不及防被踏着肩踹了出去。
“奴婢该死!”
谢思君跪伏在地,上位者似笑非笑说了句什么,他才口齿清晰地替自己辩解,“那裴彧口吐狂言,藐视天威,按律当处杖刑。”
“天子威仪岂容冒犯,但……但奴婢深知主子爷仁慈,体谅裴大人年老体弱,只叫打二十杖,又叫下面的人请了大夫,小心送回家去照顾着,怎知他深夜忽然呕血,就这样暴毙身亡了。”
宦官手中的权力来自于皇帝,所言,所思,所想自然要从皇帝角度出发,谢思君言辞恳切,一边揣摩圣意一边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好像他自始至终都只为皇帝一人着想,从未有过半点私心。
上位者冷哼一声,仍然决定对他稍作惩戒。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谢思君再度叩首,嗓音略微颤抖,“是,奴婢谢主子爷恩典。”
打一棒子,该给颗蜜枣了。帝王沉默注视着年轻的宦官,当他躬身退出内室之际才漫不经意地嘱咐了一句。
谢思君怔了怔,面露感激之色,忙不迭行礼谢恩,“谢主子爷!”
激昂的尾音渐渐消散在空气中,虞白棠直起身理了理衣袍,恢复了不卑不亢的表情,“我的表演结束了,谢谢各位。”
编剧猛然回神,倒抽一口凉气,内心赞叹不已:年轻人可以啊,刚刚他居然被带入戏了。
郑远卿眉头紧锁,盯着虞白棠反复思量着什么,后者站在原地未动,坦然迎接四面八方或善意或恶意的目光。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郑远卿开口说道,“很精彩的表演。后续工作我们会联系你的经纪人,希望你提前调整档期,不要耽误拍摄。”
那位投资人收回视线,低头掏出手机通风报信。
“谢谢导演。”虞白棠笑着鞠了一躬,悄悄松了口气。
“怎么样怎么样?”乔司菡犹如校门外等候学生的班主任,人一出来迅速围了上去,既关心成绩,又怕惹孩子伤心,满眼都是紧张。
虞白棠笑了笑,抬手系好最后一颗纽扣,“应该差不多吧?郑导说过几天联系你,还叫我空出档期。”
“真的?!”乔司菡下意识抓住他的袖子,由衷地替他高兴,“太好了,我就知道棠棠一定可以的!”
穿来有一阵子了,虞白棠还是没适应她这种妈妈看儿子的眼神,和对自家艺人宠溺的、无限推崇的语气,脸颊隐隐发烫。
明明他们就差了十岁……
“你今天还去找她吗?”虞白棠跟乔司菡提过亲子鉴定的事,后者总觉得他态度略显古怪,不知该怎么处理,平日聊天干脆用“她”代指。
“嗯,她喊我们到家里吃饭。”
“行,那你好好休息两天,TWC第六期快开始了吧?”
“嗯。”
“小简总来接你呀……还是说我送你过去?”
虞白棠瞧了眼手机,有些无奈的样子,语气却显而易见的轻快不少,“他在停车场。”
说是等了两个多小时,现在正一个劲跟他卖惨,聒噪得虞白棠想删好友。
乔司菡就笑了,一路将人送到车前,看着他坐进去才挥了挥手,“假日愉快。”
其实以乔司菡阅人无数的经验判断,荆兰筝八成没安好心。
这女人当年能抛下几个月大的孩子和多病的母亲远走高飞,就说明她是个狠心的主,打从根里就坏透了,没道理过了十几二十年幡然醒悟重新做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但乔司菡不敢说呀。
万一呢?
万一这女人还有点良心,发觉虞白棠这些年过得苦,想补偿一二呢,她可不能给掺和没了。
简燃也是这样想的。
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状似不经意问,“谢思君的人选定下来了吗?”
虞白棠应了声。
简燃车开得稳,虞白棠这几天惦记着试镜一直没睡好,心弦一松,靠着椅背上下眼皮直打架,他心里天人交战数秒,终究抵挡不住本能,缓缓闭上眼睛,“我先睡一会儿,快到的时候喊我。”
“OK.”简燃瞄了他一眼,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微张的唇瓣,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点点收紧,想握住什么似的。
平心而论,荆兰筝的手艺十分不错,但简燃就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看网上说,用心和不用心做出来的菜吃起来是两种口感,瞧这摆盘,花里胡哨跟饭店里似的……
“如果是很重要的电话就接吧。”虞白棠放下筷子,忽然看着她说。
吃顿饭的功夫,荆兰筝的电话响了三四次,都被她看也不看得挂断了,“是陌生号码。妈妈这几天在家研究菜谱的时候不小心下了几个垃圾软件,这些人天天打电话推销产品,烦都烦死啦。”
虞白棠垂下眼睫,“原来如此。”
“是的呀,不说这个了,来,多吃点。”荆兰筝撑着下巴,看虞白棠一口口吃掉她做的饭,难免生出几分乱七八糟的感慨。
一转眼,当初那个软乎乎只会哭的孩子长成了大人,个子比她高,肩膀比她宽,手张开能把她的完全包住,就连找男朋友的眼光也比她强上许多。
这样想,有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的感觉着实不赖,但也仅限于此了。
数通催债电话,足以将她从虚幻打回现实,回忆起最初的目的。
周六清晨,丹潼别墅。
节目组的人按响门铃,又是简燃开的门,不同的是这回虞白棠和简明熙正坐在餐桌边吃饭,见到他们点头打了声招呼。
pd照旧递上任务卡,简明熙自告奋勇接过宣读任务,每个汉字上方都注有拼音,小朋友读起来也格外顺畅,
“这次旅行的目的地是裕溪村,由于旅途时间较长,我们贴心为诸位安排了商务车和司机,相应的,你们需要完成一项挑战。”
“只有保持清醒到达休息区的家庭可以吃到节目组准备的丰盛午餐,如果睡着的话,就一路睡到目的地吧。”
“啊?什么意思呀?”简明熙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万湘又搞新花样了。
简燃抱臂倚着墙壁,解释道,“意思就是,到裕溪村附近的休息区前不能睡觉,睡着了就没有饭吃。”
“那我们自己带不就好了,谁家好人坐车不犯困不睡觉啊。”他是个行动派,说完立刻往行李箱塞东西。
自从跟虞白棠上了这节目,简燃多了个囤零食的毛病,有事没事买两箱放家里,这不,又用上了。
pd:“……”
在总控室实时观测几组嘉宾的万湘:“……”
淦,失策了。
pd干巴巴道,“小简总,请您遵守游戏规则。”
【啊啊啊啊棠棠好久不见!!】
【小简总:不容老子违反规则也违反好几回了,还差这一回吗?[嚣张.jpg]】
【哈哈哈哈哈哈小简总说得对,我坐长途车也喜欢睡觉。】
【其实这两个任务应该分开写,先把人骗出去再说[狗头]】
【姐妹你好狠的心,但是我喜欢[嘿嘿]】
虞白棠仔细看了看任务卡,“导演并没有说不允许旅途中睡着,到达休息区前醒过来就好了,可以定闹钟。”
话虽如此,身为艺人不可能不考虑节目效果,虞白棠想了想,决定跟弹幕互动。
这段时间他又涨了不少经验,只挑问得多的,方便回答的。
【天呐,这是我蹲直播这么久应得的!!】
【恭喜棠棠和天盛王朝剧组官宣!新剧什么时候开拍,什么时候播呀,我已经等不及了呜呜呜[流泪]】
【咦?有吗?】
【前面的姐妹还是不要乱说吧,谨慎一点,天盛王朝官博还没消息呢,这样说你是爽了,到时候棠棠又要被黑粉带节奏挨骂……】
【说说都不行吗?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吧,网上到处都是小道消息啊。】
见状虞白棠解释说,“我也是才结束试镜不久,还在等郑导通知,有情况的话我会第一时间跟你们分享,大家稍安勿躁。”
简燃随手打了几个关键字搜索,竟发现微博不知不觉多了一些虞白棠的古装混剪,标题大差不差,要么吹演技,要么标榜他是古装天花板,话里话外内涵虞白棠是最适合“谢思君”这一角色的人。
观众都有反骨,越肆意吹捧,越是引来反感。
而现在,这些视频的评论区已经有路人嘲讽了。
【没想到虞白棠也会买水军夸自己,太自恋了吧[流汗]】
【我看他现在也飘了,怕是离翻车不远咯~】
【好无语啊,天花板这词都快用烂了吧,能不能有点新意?】
简燃扼制住怼人的念头,把视频和评论截图,发给了乔司菡和他的助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得好好查一查。
行程过半,虞白棠逐渐有了困意,脑袋不自觉往窗户边歪,快贴上的时候又猛地惊醒。
然后简燃看不下去了,趁他又一次往旁边歪的时候悄咪咪伸手,扶着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早在上次看虞白棠睡着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
柔软的发丝扫过颈侧,简燃像被人点了穴,保持着相同姿势不动,随意扫了眼弹幕。
弹幕画风非常统一,除了发些猥/琐笑的表情包,就是刷同一句话:【谁家好人坐车不犯困不睡觉呀?】
简燃:“……”
“哎, 你醒啦?我正想喊你来着。”
虞白棠睁开眼睛,视线变得清晰前一秒,先感受到的是一点坚硬中带着柔软的触感, 还有胸腔细微的震动, 他竟在睡梦中无意识把简燃当成了枕头。
“抱歉。”虞白棠迅速坐正身体, 脸颊那道浅粉色压痕也彻底暴露出来, 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只有这个时候, 虞白棠才没有寻常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淡,反而有点可爱。
简燃只感觉内心最柔软的某处遭遇了撞击, 等他反应过来, 右手已经抚上了那处压痕,指腹掠过眼尾,意犹未尽地摩挲着那颗泪痣,细腻温热的触感像块上好的羊脂玉。
虞白棠眼睫一颤。
四目相对, 简燃唰地收回手藏到身后, 用咳嗽掩饰心虚, “你这里有个印子。”
虞白棠摸了摸, 没觉出什么不同, 调转目光朝车窗外看了一眼, “是不是快进服务区了?”
“嗯, 其实我……”简燃本想说自己完全不介意给他当靠枕, 才起了个头, 虞白棠已经转过身去拍了拍简明熙的肩, “明熙,醒醒, 先别睡啦,我们该下车了。”
简明熙裹着毛毯, 将自己卷成了一只毛毛虫,被叫醒时下巴在毯子上蹭了又蹭,哼哼唧唧撒娇,软乎乎的声音听得人心都化了。
虞白棠刮了下他的鼻尖,“醒醒神,忘记咱们还有任务啦?”
简明熙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睡着的话,中午是要饿肚子的!
虞白棠按住毛毯的一边,简明熙滚啊滚,把自己从“茧蛹”里解放出来。
恰好汽车驶进服务区,窗户被人从外面敲了两下,司机放下车窗,万湘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往后排瞅,笑眯眯道,“哟,都醒着呐,餐厅准备了自助餐,快下来吃吧。”
虞白棠问,“其他人来了吗?”
万湘摇头,“还没有,你们是第一名哦。”
“又不发奖励,光排名次有啥用。”简燃小声嘀咕着,坐在后面没动。
虞白棠奇怪道,“怎么不下车?”
简燃捂住肩膀,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我上半身麻了动不了,先缓缓。或者……你能不能拉我一把?”
虞白棠伸出手,简燃立刻把手搭上去,慢吞吞从车上挪了下来,“嘶……我的腿。”
“腿也麻了吗?”
“唔,好像是。”简燃借故抓着虞白棠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目睹全过程的简明熙机智地绕到另一边牵虞白棠的左手,于是奇怪的画面出现了,别人家都是家长一左一右牵着小朋友,这家是叔侄俩在两边,虞白棠在中间。
【啊啊啊啊棠棠我举报!小简总根本就是装的,我刚刚看见他偷偷翘嘴角了!】
【太怪了这一幕,说搞笑吧,又挺甜的,说甜吧,又确实很好笑,尤其是明熙刚刚撅着嘴巴往另一边走的时候……】
【棠:端水大师[酷]】
取完餐,其他几组嘉宾也陆续到了,全员挑战成功,吃上了节目组精心准备的午饭。
下午两点,一行人抵达本期录制地点,裕溪村。
入目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林间有条蜿蜒曲折的小路,行走其中鸟鸣阵阵,流水潺潺,仿佛误入世外桃源。
向前走百十步,一座座古朴的木屋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乔舒昀站在最粗的一棵树下招了招手,等大伙依序站定,才说出那句经典开场白,“欢迎大家来到裕溪村。我先问一下,这里的环境美不美,喜不喜欢?”
四位小朋友一齐超大声回复:“喜欢——!”
万湘笑着问,“那么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你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简明熙说:“下水摸鱼!”
吱吱回答:“野营!”
赵月在申城有自己的独立画室,双双受她影响,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画画!”
成瑄把手举得高高的,轮到他时迫不及待地说:“掏鸟蛋!”
“什么?”乔舒昀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怎么别人家孩子的回答要么充满童趣,要么沾了点艺术气息,轮到他们家这个,答案就这么简单粗暴呢,怕不是动画片看多了。
“如果是野营的话,你们最想吃的什么?”万湘又问。
这下子人群炸开了锅,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蛋糕烤肉小火锅,天马行空说什么的都有。
万湘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不紧不慢地说,“马上又到准备晚餐的时间了,本期食材依旧需要诸位齐心协力完成任务获取,但主题我们已经定下了,就叫‘鸡的一百种吃法’。毕竟林子里条件有限,吃不到烤肉火锅,炸鸡还是可以有滴。”
万湘在孩子们的欢呼声里宣读规则,“刘婶是裕溪村的土鸡养殖小能手,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只不肯向命运屈服的公鸡带领几只小母鸡逃离鸡舍开始了新生活。据目击者称,两小时前曾在脚下这片区域发现过它们的踪迹,帮刘婶找回越狱的土鸡,就能获得相应的报酬。”
“小组赛,用时最短的一组拥有率先选择住处的权利。由于舒昀那儿少个人,可以提前十分钟出发,并且挑一件趁手的工具。”
乔舒昀拿了一只捕网,出发时满心疑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捉鸡有那么难吗?
不就是发现目标从后面拿网扣住。
然而很快乔舒昀就被鸡教了做人,它们警惕性极高,甫一靠近就撒了欢地跑,追来追去热出一头汗。
虞白棠吸取教训,拿网、尼龙绳和玉米粒做了一个简易陷阱,简燃叔侄俩前后夹击驱赶土鸡。
简明熙明显有些害怕,一旦它扑腾翅膀作雄鹰起飞状,他便不自觉后退几步,接连数次鸡始终与陷阱擦肩而过。
虞白棠蹙眉道,“要不还是我来吧,明熙守着。”
小孩子皮肤嫩,万一不小心被鸡啄到了该有多疼啊。
简燃喘了口气,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那些满树林跑的土鸡,“虞白棠,我们来打赌吧。”
虞白棠挑眉,“赌什么?”
第一期他们也打过赌,那会虞白棠担心简燃不配合综艺拍摄,就说如果他赢了往后在节目里简燃就要听他的,结果事后虞白棠没有刻意提,简燃也没再跟他对着干。
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简燃目光逡巡,拿起道具箱里无人问津的弹弓把玩片刻,试了试力度,“赌我能不能打到这只鸡。”
“如果我赢了,你就……”
简燃“你就”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了高中惯用的那套,只不过别人都是互相喊爹,到了他这里……
“我赢了,你就喊我一声哥。”
“要是输了呢?”
“那我就叫你一声爸爸。”
一时间弹幕吁声一片,【啊啊啊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小简总不行啊,还以为会是赢了你亲我一下,输了我亲你一下那种赌约呢[口亨]】
【你小子,算盘珠子崩我脸上了,输赢都是奖励是吧。】
【巴掌大的弹弓真的能打中鸡吗,打中了也没什么效果吧……】
虞白棠:“……”
怎么听都好像是他占便宜,还是说简燃本就十拿九稳,故意找借口诓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