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啊,”荆兰筝强笑道,“棠棠,妈妈不是跟你讲过这些年在国外开了家店吗,其实最近店里的生意出了些问题,资金周转不开,你能不能……能不能先借妈妈点钱,过阵子再还你。”
“要多少?”
“五百万。”
被那对清透的琥珀色眼珠注视着,荆兰筝有一瞬间心虚,但很快又变得理直气壮。
虞白棠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亲妈问孩子要点钱怎么了?
以虞白棠现在的身价,拍部剧几集下来恐怕都不止这个数,她已经够克制了。
竭泽而渔是什么意思她还是明白的。
“好,明天我就把钱转到您卡上。”
虞白棠答应得比想象中还要痛快,荆兰筝兴奋之余,难得真情实感地产生几分怜爱与柔情,“乖孩子,那妈妈先提前谢谢你了。”
风水轮流转,荆兰筝不信她会一直输下去,等她赢了钱,还债也好,给虞白棠买东西也罢,还不都易如反掌。
荆兰筝抬了抬手,似是想抚摸他的脸,虞白棠不准痕迹避开了。
出了门,他给一早便委托好的侦探社发了消息,拜托他们近几日跟好荆兰筝,务必将她每日去了哪事无巨细地向他汇报。
几日后, 虞白棠收到一组照片。
在他面前温柔娴静的女人终于暴露出本性,那种自灵魂深处散发的狂热令人心惊,任谁也难以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意料之中的结果。
虞白棠超乎寻常的冷静, 甚至产生一种本该如此的错觉。
早就有所怀疑了不是吗?
起初虞白棠只是不适应荆兰筝一见面就以“妈妈”自称而已, 过快的进度让他感到尴尬和局促, 毕竟他们除去这层血缘关系, 是真真正正的陌生人。
后来虞白棠发现, 每当荆兰筝提起过去,她的眼神都不太对劲。她说话的语气、神态, 和精心编织谎言时的他一模一样。
虞白棠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擅长揣摩他人心理说一半藏一半,从而让局势变得对自己更有利。
荆兰筝好像也是如此。
只有同类才能发现同类。
接受委托的侦探在微信里问下一步该怎么办,虞白棠沉默良久,坚定地打字回复, 【报警, 就说范宜东路693号地下一层有人聚众赌博。】
对面的人展现了一名职业侦探的必备素养, 完全克制住应有的好奇心, 只按虞白棠说的做。
“聊什么呢, 表情这么严肃。”旁边这位就不一样了, 身上仿佛安了最灵敏的雷达, 稍有风吹草动就发现了。
“没什么, 刚刚发现一家新开的地下赌场, 打算匿名举报。”虞白棠侧过脸, 身体微微前倾,恶作剧似的在他耳畔悄声道, “还有,荆女士也在里面。”
四目相对, 简燃微微睁大眼睛,尽量让自己呈现一种惊讶但又没那么惊讶的状态,“还有这种事?聚众赌博是要判刑的,举报成功的话不得给你发面锦旗意思意思。”
虞白棠:“……”
你是懂抓重点的。
虞白棠动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外面已经有工作人员在车外喊他们交手机了。
TWC第七期拍摄地在北方一处牧场,下了车,除去草原的风,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一排排白色蒙古包,一身宝蓝长袍的乔舒昀从里面探出脑袋,“你们怎么来这么晚,快换衣服,一会儿去喂牛喂羊了。”
自由闲逛片刻,嘉宾们迎来了下午的第一项任务,挤牛奶。
和上期一样,牧场主牵着一头奶牛过来亲自示范,“挤的时候不要用力,轻轻地按压下面,像这样……看,出来了。大人先来试一下吧,不难的。”
虞白棠走上前摸了摸奶牛顺滑的皮毛,先把手递给牧场场主,“麻烦您用挤奶的力度捏一捏我的手指。”
亲身感受远比用眼睛看来得直观,虞白棠心中有数,按场主教授的方法轻轻一挤,细细的奶柱便从奶//孔流出,斜斜地落入桶中。
轮到简燃,他五指握住奶//头,握了松松了握,想使力又不敢,转头一脸为难地向虞白棠求助。
后者攥着他的手腕,“差不多就这个力度,然后找对位置就好。”
“这样?”简燃反握住他的手。
“不对,太重了。”虞白棠蹙眉。
“那……是这样?”简燃调整了一下姿势。
“喂,你们两个,快一点别磨蹭了好不好!”乔舒昀看不下去了,这人就是找机会摸虞白棠的手秀恩爱吧。
简燃不理他,接着问,“……还是这样?”
“轻了,”虞白棠挣开他的手,“你自己慢慢试吧,不懂的问蓝场主。”
简燃暗搓搓瞪乔舒昀一眼:怎么哪都有你?!
乔舒昀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谁叫你老耽误大家时间。
作为练习奖励,蓝场主请嘉宾们品尝新鲜的、经过杀菌的纯牛奶,两人这才各自翻了个白眼移开视线。
【我好像知道小简总为什么看乔影帝不顺眼了……】
【我也——】
【啊啊啊明熙嘴边沾了一圈白白的奶胡子,可爱死了可爱死了,快让姨姨亲亲(*╯3╰)】
草原牧场最不缺的就是肉类和奶制品,晚饭前,众人来到厨房跟当地牧民学做奶豆腐。
发酵好的牛奶刮掉最上面一层奶皮倒进锅里熬煮,舀去酸汤,用汤勺背面贴锅底快速搅拌至光滑均匀,加糖,盛入马勺晃平,最后扣进模具。
大朋友小朋友围成一圈听得非常认真,而就在这时,万湘轻咳两声,悄悄打手势把虞白棠跟简燃喊去了镜头拍不到的屋子里,“经纪人有急事找,处理好再回去。”
乔司菡眉宇间压抑着一抹怒气,见了虞白棠,那股凛冽的情绪又变成了明晃晃的担忧,“棠棠……”
“怎么了?”
“你……”乔司菡尽量保持着平和的语气说,“荆女士刚刚在微博发布了一条视频,说了些不利于你的言论,现在已经冲上热搜第一了。”
虞白棠点开链接,画面正中的女人手持亲子鉴定报告和身份证件面对着镜头,开口第一句便是:“大家好,我是虞白棠的妈妈荆兰筝,对,就是那个演绎过无数经典角色的男演员,国内最年轻的影帝虞白棠。”
“很抱歉占用公共资源和诸位宝贵的时间,实在是因为虞白棠,我的亲生儿子把我逼到绝境,再加上我不希望那些喜欢他支持他的姑娘们被一个狼心狗肺的人蒙在鼓里,才不得不以这样的形式站出来说点什么。”
“你们见过影视剧里的他,经过完美包装后的他,却一定不知道他私下的样子……”
接下来,虞白棠看着荆兰筝声泪俱下地控诉他的“几大罪行”,她说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虞白棠,母子相认后欢喜地不知如何是好,想方设法补偿他,买他喜欢的东西哄他开心。
她说这阵子一心扑在虞白棠身上,导致国外公司的资金链出了些问题,想跟儿子商量借钱周转,虞白棠却二话不说找关系试图将她送进监狱,好在警方没有相信他的说辞,把她放了出来。
虞白棠看着这个与她长相相似的女人,突然间一阵生理性反胃。
血缘从来不是维系亲情的必要纽带,至少在荆兰筝手里,它是一把趁手的刀。
“别看了。”一只手遮住屏幕,啪地关掉了视频。
简燃朝他笑了笑,还是寻常那副吊儿郎当、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表情,眼珠乌沉沉的,又透着几分可靠,“这种人,有什么好看的。”
“现在舆论已经发酵了,不止评论区和超话,连TWC直播间也已经有人刷屏询问原因了,不仅如此,我们还在带节奏的水军里发现了张一朔工作室的痕迹。”乔司菡深吸一口气,“棠棠,监狱的事……”
“是真的,”虞白棠道,“我发现荆兰筝借我的钱去赌博,然后报了警。”
这么短的时间里抓进去又释放,若说中间无人插手,恐怕傻子都不相信。
乔司菡骂了句极难听的脏话,“现在有两种方案,最快的一种就是今晚直播澄清……”
简燃皱起眉头,第一次插嘴打断她的话,“不行,先撤热搜。”
语罢立刻吩咐一旁等候多时的小赵,“不管花多少钱,把跟这件事有关的词条全部撤掉,等我们综艺结束再说。”
“还有,找十个身手好的保镖去疗养院,一只苍蝇,啊不,一只娱记都不许放进去。”
演员只要呈现优秀作品就好了,为什么要把私事摊到公众面前,简燃不愿意见他自揭伤疤,尤其是在一群自诩正义之人的逼迫下自揭伤疤。
虞白棠一怔,接过简燃的话说道,“记得提醒和监督一下那里的工作人员不要提网上的事,辛苦了。”
他不想让外婆知道这种糟心事。
小简总也太着急了,她话还没说完呢。
乔司菡后半句“当然具体操作还要看你个人意愿”的话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ok,那我先联系申城公安用工作室的号发声明。”
她拍拍虞白棠的肩,“今晚早些睡,带节奏的评论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天塌下来,有乔姐在前面顶着呢。”
“喂,你经纪人不是不许你看手机吗,你要真想知道,我可以帮你读几条。”
简燃清清嗓子,看向热评前几,“二十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笔带过,给棠棠买了什么东西倒说得清清楚楚,挺会模糊重点啊。”
“你真的是棠棠妈妈吗?你难道不清楚这样说会对他造成多大影响吗?我不明白,就算有矛盾,当妈的怎么会忍心看孩子被这么多人骂,我都要心疼死了……”
“赌狗,是我我也不愿意借钱给你。你说你找了棠棠好多年,那你不会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吧?”
“你刚刚干嘛去了?”虞白棠生硬转移话题。
“噢,我去挑了两匹马……骑吗,我教你。”
对视间,虞白棠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明天有骑马的活动,二十三岁的虞白棠拍了这么多年戏不可能不会,假如现学,大概又要被黑粉说拍戏用替身,不敬业。
简明熙早早地睡着了,两个大人轻手轻脚溜了出去。
简燃牵着两匹马从马厩出来,一匹稍高一点,一匹略矮一点,“我问过蓝场主了,它叫晨风,是女孩子,脾气很好。你先摸摸它彼此熟悉一下。”
虞白棠轻轻摸了摸马头,晨风抖抖耳朵,温顺地望着他。
“上马前先检查下马鞍,然后脚尖内蹬……”
简燃细致的讲解唤醒了虞白棠身体的记忆,他比想象中还要快地掌握了上下马和骑行。
简燃翻身上马,“反正睡不着,要不要我带你兜一圈?”
虞白棠把手递给他,简燃稍一使力将他拉上马背,朝远处奔腾而去。
虞白棠手握缰绳,后背抵着他结实的胸膛,整个人被简燃牢牢圈在怀里。
但虞白棠很快就被耳边的风、天边的月夺去了注意,那些烦闷,连同胸口的滞涩感仿佛在阵阵规律而有力马蹄声里踏碎了,甩在身后,消失在无垠的草原上。
“虞白棠!”风声太响,简燃下巴抵在他肩上,说话几乎靠吼,“等过年,明熙就能养一匹属于自己的马了。”
“到时候你跟他一起,去马场挑一匹你喜欢的,起个好听的名字。”
虞白棠微微侧头,懂又不懂地望着他。
马儿越跑越快,在这风一般的疾行里,虞白棠已经听不清简燃的声音了,只看到他垂下眼睛,轻柔地吻了吻他飞扬的发丝。
“告诉她, 我答应见面了。”虞白棠道。
短短一夜,“当红影帝遭亲生母亲控诉”事件彻底反转,虞白棠工作室跟申城公安发布联合声明, 清楚还原了抓捕组织和参与赌博人员的全过程, 有图有真相, 简直锤得不能再死。
荆兰筝刻意隐瞒、扭曲了最关键的事实, 其他话的可信度便打了折扣, 风向瞬变。
被正式收押前,荆兰筝提出想见虞白棠一面。
“不行, ”乔司菡宛如一头护崽的母狮子, 第一次不顾他的意愿出声拒绝,“棠棠,我知道你心肠软,也知道母亲这个词对孩子来说天然就有种羁绊, 但你要清楚,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付出感情。”
简燃却说, “你想去的话, 我陪你一起。”
“……”乔司菡失去表情管理, 转过头一个劲朝他使眼色:你是不是存心跟我对着干?
简燃只盯着虞白棠, 仿佛他一点头, 便能立刻开车带他走。
虞白棠眉目温和, 微微笑着安慰道, “乔姐, 你说的我都明白,我跟她说几句话就走, 不多留。”
“放心吧。”
乔司菡怎么能放心呢,她现在恨不能用新做的美甲挠花这女人的脸。
荆兰筝暂时还待在她租借的、用于蒙骗虞白棠的房子里, 内外都有民警看守,乔司菡一直把人送到门口,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恶狠狠瞪了眼屋里的人,任何一个不知情的人见了恐怕都会觉得他们才是一家人,“去吧,当心些,我在楼下等你。”
关上门,荆兰筝才撩起眼皮看他二人一眼,随即漠然移开视线。
虞白棠在她对面落座,手指互相交叉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几日不见,我都快不认识您了。”
荆兰筝弯了弯唇,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什么令人厌恶的仇人,哪还有半点温情可言,“大明星都像你这么闲吗?有戏不拍,专程来取笑我这个手下败将?”
“原本还有几句话想问问你,现在看来确实没有开口的必要了。”虞白棠定定与她对视两秒,倏地笑了。荆兰筝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后悔的情绪,更多的是不甘心。
“其实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在说谎,但那时我真的很好奇,母亲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相处时又会是什么样的感觉,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显然,离开的这些年,荆兰筝从未想过抚养她长大、为家庭操劳半生累出一身毛病的母亲。
虞白棠抿了抿唇,圆润饱满的唇珠在压迫中略微下坠,冷冰冰的,“我已经不想再陪你演下去了,很无聊。毕竟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的时间非常宝贵。”
“这场赌局,你从开始就输了。”
简燃插不进两人的对话,只能寸步不离地站在虞白棠身后,做个称职的保镖,一颗心却好像架在烈火上炙烤,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何为心痛。
心脏会在胸腔内缩成一团,从深处泛出绞痛。
换位思考,假如简燃是他,至少小时候一定幻想过母亲的样子,温柔的,严厉的,喜欢唠叨的,总归不能是一个疯狂的赌徒。如今幻想破灭,痛苦不说,或许还会产生强烈的恨意。
他做不到虞白棠这样平静,也不想看到这样平静的虞白棠。
哪怕歇斯底里地大闹一场,也好过将所有情绪埋在心里。
再没什么比“输”这个字更能刺激荆兰筝这样的资深赌徒了,虞白棠正打算起身离开,只听嘭地一声脆响,荆兰筝抓起茶几上的水杯用力掷了出去。
玻璃如火花一般砰然炸裂,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变故发生的瞬间,始终一言不发的简燃上前一步,迅速将虞白棠护在身后,戒备地盯着她。两位自觉回避的刑警从远处冲过来一左一右围住她,“荆女士,请控制一下情绪,再有过激行为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荆兰筝胸膛起伏,艳丽的面庞因愤怒而变得扭曲,深吸了口气冷嘲道,“成王败寇,可你又能比我高贵到哪里去,不也跟有钱人厮混在一起吗?”
她转动眼珠,目光慢慢停留在简燃身上,声音尖利,“我想往上爬有什么错?我想摆脱那个穷地方有什么错?!”
“你知道人体腐朽后骨头缝里散发的臭味吗?你体会过三十多度的天挤在房间里,没有空调每日汗流浃背睡不着觉,连身体都要熟透的滋味吗?你给行动不能自理的人擦过身体、清理过大小便吗?”
“你——”
“够了!”简燃忍无可忍地暴喝一声,把两位民警都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经历过?”
“从你把他生下来到现在,他就没享过一天福。瞪着我做什么,我说错了吗?这个世界上你最在乎的人只有你自己,说那么多,不过是想挽回一点可怜的颜面罢了。”
“你!”荆兰筝表情似怒非怒,眼眶竟滚出两颗浑圆的泪珠来。
她缓和了情绪,泪眼朦胧地望着虞白棠,“我的确错了,可是棠棠,作为过来人,妈妈给你一句忠告,不要相信任何人,甜言蜜语是假的,山盟海誓也是假的,只有真正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真的。”
荆兰筝指着简燃,意有所指道,“你以为身边的人永远会站在你这边吗?”
“不可能的。”
简燃:???
不是大姐你狡辩就狡辩,怎么还往他身上泼脏水呢?
谁要跟你共沉沦啊!
简燃立马跟虞白棠表态:“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听她瞎说啊,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虞白棠:“……”
荆兰筝:“……”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虞白棠却不耐烦继续听了,“钱是个好东西,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问题都能用钱解决,我也承认,我喜欢钱,但至少我有底线,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能。”
“走吧。”虞白棠朝两位眼睛不知朝哪放的民警略一颔首,歉然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应该的。”两人连连摆手。
荆兰筝回神,反应过来虞白棠在嘲讽自己,朝他背影歇斯底里地喊,“虞白棠!我输了,是因为我运气不好,你走了狗屎运而已!”
“风水轮流转,没有人是永远的赢家!”
“没有人——!”
啪嗒,刺耳的怒骂声被严严实实关在了防盗门后。
“有烟吗?”华灯初上,路两侧霓虹灯变幻的光影落在虞白棠身上,一半明一半暗,漂亮的眼睛浸在阴影里,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算了,”不待简燃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随便问问而已,真抽的话,不小心被拍到了又要上热搜。”
连累团队加班不说,那些喜欢他的姑娘们也要为了他在网上跟别人吵架,整晚都睡不好。
“上就上!”简燃隐忍着的情绪瞬间爆发,声音激烈起来,“拍到就拍到了,上热搜就上热搜,花钱撤掉就是了,管他们做什么,老子有的是钱!”
虞白棠奇怪地看着他,“刚刚她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没什么想说的吗?”
“啊?”话题跳得太快,简燃懵了一瞬,“哦哦,你说那个啊……”
“你、你想听真话假话?”
虞白棠眯了眯眼睛:你说呢?
简燃心跳得有些快,直觉他接下来的回答十分重要,有心说几句有深度能哄人的话,奈何关键时刻大脑一片空白,结结巴巴道,“我觉得……幸好我家有钱,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留住你呢。”
“哎,虞白棠,你有啥想买的,告诉我我送你啊。”
虞白棠:“……”
老实说,简燃现在的样子简直蠢透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笑不出来,只能移开目光,刻意用嫌弃的语气说,“蠢死了。”
“喂!”简燃不乐意了,重新绕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我逗你开心,你还骂我,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说正经的,就算你为了钱才愿意搭理我,难道你对明熙也只有利用吗?”
“我警告你啊,想清楚再回答,我要录音了,到时候叫明熙听见,小心他的眼泪把你工作室淹了。”简燃掏出手机,明明黑着屏,还煞有介事地在虞白棠眼前乱晃。
虞白棠垂下眼睫,盯着自己的鞋尖扯了扯嘴角,“你觉得一个连小孩子都能利用的人,会在意他的眼泪吗?”
简燃皱起眉毛,“虞白棠,你又在骗人。”
他向前一步,虞白棠便后退一步,直至退无可退,后背抵上坚硬的墙面,彻底融入角落的阴影当中。
简燃一手按着他的肩膀,默默闭上眼睛低声说,“虞白棠,这里很黑很安全,就算你难过也不会有其他人看见,包括我。”
“真的,我保证不笑话你,说谎的是小狗。”
话音落下,简燃感觉到一双手环住了他的腰,无需思考,他几乎同一时间立刻伸手将人抱紧了,生怕虞白棠反悔似的。
黑暗中,简燃咧嘴笑了一下,想到原因又猛地垮下嘴角,表情几度变幻,最终停留在一个小心翼翼的弧度,“虞白棠,你还想找到爸爸吗?”
也许将来可以多一个人爱他呢?
“我不想。”虞白棠声音闷闷的,语气却异常坚定。
简燃一秒抛弃这个念头,“好,不找。”
这次疑问的人变成了虞白棠,“我是不是很刻薄?”
他的声音很小,夹杂着几分茫然无措,叫简燃的心又酸又痛,简直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胡说,你特别好,就是心太软。”
换作是他,根本不会跟荆兰筝周旋这么久,更不会借钱给她。
简燃抬手,胆大包天地抚了抚他后脑的碎发,“虞白棠,有些话我以前说过,现在再说一遍。”
“我爸妈就是你爸妈,我大哥大嫂也是你大哥大嫂,等以后不忙了,咱们一三五去我家吃饭,二四六去看外婆,剩下一天在自己家过,行吗?”
虞白棠轻嗤一声,“谁跟你是咱们。”
“喂!”简燃单臂勒着他的腰,睁开眼,在他眸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狡黠的笑意。
“你在找什么?”虞白棠面色古怪地看着简燃。
从昨晚开始简燃就很不对劲, 先是无缘无故突然傻笑,回到家又开始鬼鬼祟祟找什么东西,虞白棠一看过来, 背后就跟长了眼睛似的, 立刻停下动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有啊, 我什么都没找。”
虞白棠扫了眼他僵硬的身体, 神情若有所思。
简燃在他的目光下愈发不自在,超大声催促道, “你快点换衣服, 外婆还等着我们呢。”
和往常一样,两人白天在疗养院陪外婆,傍晚去简家吃饭过夜,时间分配得非常均匀。
“外婆, 现在天气慢慢变热了, 我跟简燃买了几件衣服, 您待会儿试试, 不合身的话咱们再换。”
“哎呦, ”虞爱英摸了摸上衣柔顺的面料, 拍拍虞白棠的手嗔怪道, “又花了不少钱吧?外婆不是跟你说过好多遍啦, 衣服有的穿就行, 买一件三五年也穿不烂, 放在那多浪费啊。”
“你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自己留着攒起来, 买点喜欢的东西吃,你叫燃燃帮忙看看是不是又瘦了, 我瞧着腰身上都没肉了。”
简燃目光一直没从虞白棠身上离开,闻言配合地点点头,双手卡在腰上比划片刻,“是瘦了。”
虞白棠斜他一眼,淡笑着解释,“是角色需要,导演就是这样要求的,等拍完了多吃一点,两三天就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