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文旭被他怼的脸颊通红,嘴巴张的老大,他平生自诩高人一等,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此?后只跟阳春白雪相伴,谁知道叶季同居然拿钱来膈应自己!
言文旭越想?越气,叶季同讥讽的笑脸让他更?加恼怒,抄起凳子?便要往叶季同身上?砸:“小畜生,敢侮辱我的金色大乐堂,敢侮辱我的荣耀,我......我打死你!”
他平常太端着了,以至于跑起步来也?是扭扭捏捏,像个蛇精似的,叶季同也?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敢在摄像机面前打人,一时间大声叫喊起来,跟言文旭围着桌子?转圈圈,硬是叫他砸空好几?下。
“你,你,混蛋......”言文旭见奈何不了他,翘起兰花指,嘤嘤嘤哭了起来,吓得叶季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个没忍住,抬脚就?把他踹翻在地。
“哎呦!杀人啦!”言文旭重重跌倒在地上?,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帐篷外的夏景逸和江绪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语,叶季同和言文旭这俩从来不让人省心。
“好了好了,闹什么?”夏景逸穿着黄色马甲,用扩音器提高了分贝,这才勉强把言文旭的哭嚎压下去。
叶季同见他来了,恭敬地垂手站在一旁,面色平淡,大有“都是这老嫂子?的错”的架势。
江绪也?跟了进来,看着地上?这一片狼藉,心里不免吐槽,夏景逸好歹是得过那么多大奖的导演,拍个恋综,请嘉宾时也?不知道筛选一下,什么歪瓜裂枣都放进来。
夏景逸左右打量了一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俩这......还拍不拍?”
叶季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当然啊夏导,我可听话了,又积极完成节目组的任务,不像某些人。”
闻言,躺在地上?的“某些人”闻言又开始嚎叫,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好了!”夏景逸大吼一声,眼神在他俩身上?轮流转了一圈,叶季同虽然也?是个没有分寸的,但他从“成团之夜”过来,有粉丝基本盘,为了收视率自己也?不能说他什么,那就?只能从言文旭开刀了。
“如果那么抵触,不如别?录了,反正才拍了两期,现?在换人还来得及。”夏景逸在处理这些事儿?上?从来都雷厉风行,他们花那么多钱和时间打造这个恋综,可不是让言文旭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言文旭有些不服气,红着眼睛咬紧了下唇。
夏景逸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淡淡地开口道:“虽说这个事儿?是你们两个嘉宾之间的恩怨,不过我们节目组也?有责任,在选人阶段不够慎重。这样吧,只退余下片酬就?可以了,不用赔违约金。”
言文旭一听,立马喜笑颜开,一溜烟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夏景逸身边尖着嗓子?说:“谢谢夏导,哎哟,可麻烦您了。”
他本身音调就?细,再这么一夹,弄得江绪和夏景逸都后背恶寒,赶紧喊人把他带走?去签合同。
可这样一来,嘉宾的位置就?空出一个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听到这边帐篷闹出大动静,正在进行“坦白局”的四人纷纷拉开帐篷探出头,眼看言文旭一脸气恼的被节目组带走?了,有些不明所?以。
夏景逸见到林观砚,顿时扬起了嘴角,朝他走?了过去。
“恋综怎么样?是不是很新?奇的感受?”夏景逸捋了捋他有些乱的发?型,笑着问。
林观砚脸颊微红,这里人多口杂,他不敢表现?的很亲密,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不远处的江绪看着他们谈笑风生,暗暗咬紧了后槽牙,默不作声地过去,挤在他俩中间,硬是将林观砚和夏景逸隔开了,面无表情地问道:“夏导,那言文旭走?了,谁来替补他的位置呢?”
他这样幼稚又无聊的举动让夏景逸极其不爽,江绪的占有欲强的可怕,他之前就?体会过,可他都快把林观砚几?乎逼死一次了,还能这样肆无忌惮地贴上?来,可真够不要脸。
夏景逸的脸抽搐两下,看着面前江绪计谋成功有点得意的神情,忽的灵光一闪,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哎,你别?说,最近沈清安听说我回来了,一直缠着我想?来试戏,不如就?找他做替补吧,你觉得如何?”
江绪登时怔住, 半晌反应过来后?,极其抵触地说:“不行。”
“为什么?”夏景逸幸灾乐祸地耸耸肩,“我听说?前不久沈清安从你手下的公司解约了, 他一直有意和我合作,既然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能让他试试?”
“夏景逸, 你不要没事找事。”江绪脸瞬间黑了, 瞪着夏景逸的眼神像是要?冒火。
夏景逸讥讽地扬了扬嘴角,绕过他, 笑着对?江绪身后的林观砚说:“观砚, 你觉得怎么样?”
听见夏景逸询问林观砚,江绪衣袖下的五指顿时攥紧了,忐忑不安地低下头不敢看他。
无论怎么辩解,他把林桉当成沈清安的替身, 为了给沈清安办生日宴就拒绝林桉的死别电话都是板上钉钉的。沈清安就好像一根横在江绪和林桉之间的毒刺, 伤口腐烂入骨,就算他再怎么痛定思痛, 也弥补不了之前给林桉带来的伤害。
林观砚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地, 看得江绪一阵揪心, 他像个?犯了重罪的死刑犯,焦灼不安地等待林观砚的审判。
没曾想,林观砚只是笑了笑,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说?道:“好啊,沈老师最?近不是很闲吗?一直四处找资源,就让他来吧, 正?巧都是老相识了。”
“小桉!”江绪忍不住出声喊道,可一触碰到林观砚那冷漠的目光, 又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林观砚好像看不见也听不见,直接忽视了江绪,走到夏景逸身边,“那就这样吧,夏导,这里弄得一团乱,我们先?回?去休息了。”
“嗯,我买了些水果,都是你喜欢的,放在你房间里了,记得吃。”夏景逸拍拍他的肩,心里止不住地高兴。林观砚对?待这件事的态度让他满意,如果他还对?江绪存有那么一丝眷恋的话,是绝对?不愿意让沈清安来参加节目的。
他真的已经?放下了,那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可以放心大胆地开始做了。
叶季同眼见这三人氛围有些不对?劲儿,破例没拉着林观砚说?言文旭那老嫂子的坏话,拉着阳舒华灰溜溜地回?酒店了。
“这一期节目可谓是命途多舛,每次录都能?出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故。”现场的工作人员一边搬东西一边抱怨。第一次江绪病了,“我们相爱吧”的官博被围攻地水泄不通,这下叶季同和言文旭吵架,估计又得在网上掀起一片吃瓜热潮。
夏景逸倒是无所谓,一个?节目,内容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关注度和讨论度,相亲过程曲折一些,也是增长收视率的手段。
至于换嘉宾,那完全是出于私心考虑了。虽说?他对?林观砚很信任,但这样朝夕相处久了,江绪要?是死缠烂打,再耍耍手段,难保林观砚不对?他心软,自己把沈清安弄过来,就是为了时时刻刻告诫他,江绪曾经?做过什么。
“夏景逸。”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江绪这才快步走过来,一把扯住夏景逸的领口,面色寒如八月霜雪:“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非要?沈清安来?”
夏景逸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不屑地哼了一声,“怎么,他沈清安是你江大少爷心尖尖上的肉啊?来参加个?恋综都不行?”
江绪猛摇摇头,咬牙道:“我和小桉那些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存心与我作对?的吧!”
夏景逸故作惊讶了一下,“哦,那我还真不清楚。你跟小桉之间发生了什么,你欠他多少,做过哪些龌龊事,只有你自己知?道。”
江绪猛地将他往后?一推,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你故意的。”
夏景逸笑笑,“对?,江绪,我就是故意的。”
“你既然知?道之前那样是对?不起他,为什么还要?把他当作沈清安的替身?他是林桉,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谁的替代品,也不是你可以随便作践的。”
江绪烦躁地揉着头发,“闭嘴!我跟他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夏景逸后?退两步站定,讥笑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江绪,我得向你说?明一下,我,夏景逸,现在是林观砚公开的男朋友,不是什么外人。我不像你,拿什么自己事业上升期当借口,让他没名没分地跟了你五年,最?后?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江绪蓦地哽住,一时间想不出话反驳。
“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你配喜欢小桉吗?”夏景逸越说?越激动,仿佛看见了当时在江绪身边做小伏低的林桉,过着毫无尊严任人宰割的日子,还得卑躬屈膝的继续奉承讨好他。
“江绪,如果不是我,林桉四年前就已经?死了!你这辈子还想见到他?你还想浪子回?头?我把他从?手术台上抱下来的时候,他瘦的跟小猫一样,一点稀粥都吃不进?去,整日里打营养液,全身到处都是针孔。”
江绪听着,瞳孔不由得皱缩,心里揪起来似的剧痛。
夏景逸深深叹了口气,“我放弃了自己大好的前程,甚至连父母都瞒着,跑到国外照顾了他整整四年,你呢?你不就是在国内守着个?墓碑长吁短叹,装的自己有多深情,可不知?人都死了,你这样惺惺作态给谁看?”
迟来的深情比杂草都轻贱。
江绪张了张嘴,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苦涩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原来,原来他受了这么多罪......”
夏景逸狠狠朝他啐了一口,在他看来,江绪是最?不配为林桉哭的那一个?,他若是还要?点脸,就应该离林桉远远的,不要?再来打扰他如今的生活。
如果他能?做到,夏景逸甚至觉得,就算林观砚一辈子都不对?他动心,他都心甘情愿。
江绪咬紧了牙关,茫然无措地盯着夏景逸的脸,这些事情,林观砚从?没跟他讲过,就连他患上胃癌,也不曾提起分毫。如果,如果当时他知?道实情,又怎么会撇下林桉不管?
可转念一想,他当时和林桉闹的翻天覆地,甚至......甚至拿他外婆要?挟,他不愿告诉自己,也是正?常。
终究是自己亲手把林桉推进?了深渊。
“即使、即使是这样,”江绪咬咬牙,脸色阴沉着说?:“那也是我和他的事,即使他这一辈子都恨透了我,你也不该趁人之危。难道你看不出来,小桉根本就不喜欢你吗?”
一句话精准无比地踩到了夏景逸的痛处,气得他暴跳如雷,出手就是一拳,狠狠砸在江绪嘴角,登时出现一片淤青。
“唔。”江绪被打的踉跄几步,抬起头来,嘲讽地说?:“看在你照顾小桉那么久的份上,这一拳,我受着了。即使小桉现在厌恶我,我也有足够的能?力和信心让他原谅,到时候咱们不妨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滚!”夏景逸被他这番不要?脸的言论气得飞起一脚,直直把江绪踹倒在地,两片嘴唇都有些哆嗦。
他这一脚丝毫没留任何情面,江绪疼的捂住肚子在地上半晌起不来,可仍是张狂地笑着,向他挑衅。
夏景逸费尽全力都没得到林桉的喜欢,光凭这一点,他就已经?输了。
为了防止再次把这个?混蛋送进?医院,夏景逸强忍住继续殴打他的欲望,扔下一句“好自为之”,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海滩。
江绪目送着他离开,明明喉咙里都有了铁锈味,可仍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得意至极。
可笑着笑着,一阵寒风灌进?衣领,江绪打了个?哆嗦,艰难地爬起来,看着闪烁着泠泠月色的海面,心里冻得生疼。
自己那时糊涂,实在欠林桉太多。但他想好了,无论林桉是打他、骂他还是要?他的命,他都认,只要?林桉还能?回?到自己身边。
至于夏景逸,就算他死了,也不会让这个?小白脸得逞。
江绪愤怒地想着,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急速跳动,脑子里有根弦好猛地绷紧,激的他浑身抽搐。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发病了,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奥氮平,哆嗦着吃了两粒,靠在一旁的椰子树上缓了好久。
等强烈的焦躁和嗡嗡耳鸣过去,江绪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瘫倒在地。
林观砚回?到楼顶的vip星空泳池大床房,今夜降了温,稍稍有些凉。他自从?手术后?就极其怕冷,便将所有门窗都关严实了,静静地倒在沙发上看书。
可看了半天,林观砚发现自己心很乱,几百个?字怎么也读不进?去,索性把书扔到一边,盘腿坐着发呆。
不自觉的,他便想到了江绪和沈清安。
这两个?人,一个?是给他带来无数美?好回?忆又亲手摧毁的人渣,一个?是两片三刀步步紧逼的刽子手,每每深夜里被手术后?遗症弄得痛不欲生,他都恨得咬牙切齿。
没什么言语能?够描述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是沈清安替身的心情,他那时还卑微地爱着江绪,怕是自己想多了,居然连质问他的勇气都没有,反而被江绪嘲讽了一通。
再后?来,沈清安狐假虎威,知?道他软弱可欺,便肆意侮辱他,告诉江绪的朋友,自己不过是他包养的小情儿。
江绪那时做了什么?哦,他什么都没做,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他居然默认了这个?说?法,还让自己不要?无理取闹。
再后?来,林观砚看着他们久别重逢竹马情深,好像一个?小丑。沈清安生日会那日,柳明辉那几个?混蛋高声讥笑着,造谣他大学?时是个?卖屁股的小鸭子,让他这个?冒牌货不要?再鸠占鹊巢。
说?实话,当时的林观砚,是妄想过江绪能?够出来帮自己说?一句话,哪怕说?一句他不是被包养的都行。但江绪居然亲口承认,自己不过是他为了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他喜欢的,从?始至终只有沈清安。
林观砚的心好像被重重砸碎了,看着江绪得意的脸,他第一次觉得死亡,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
江绪......沈清安......
林观砚不由得捂住了脸,无声地呐喊,眼泪顺着脸颊一点点滑落。
再度抬起时,怒火已经?把眼眶中的泪水烧干了。
自己好不容易再次捡回?一条命,不可能?再毁在江绪手上,他一定要?让这对?狗男男付出代价。
沈清安接到夏景逸的电话后?,喜不自禁,自从?四年前林桉去世,江绪便不愿再跟他来往,以至于公司里的人都开始挤兑他,他心高气傲的,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当即便跟江绪解了约,自己出来开了工作室。
可自由是自由了,但沈清安的事业起步很晚,沈家在娱乐圈里的人脉也不多,所以这四年过得磕磕绊绊,甚至连一部男二位的剧都没混上,一直是出演些小角色,不温不火。
沈清安对?自己的现状非常焦急,他年龄不小了,如果不能?趁着脸还够看红一把,那以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可能?没几年他就会被观众遗忘了。但秦素因为他和江绪那点纠缠不清的事儿,对?他极其厌恶,新洛传媒肯定是攀不上,和江绪又闹僵了,唯一剩下能?抱的大腿,便只有夏景逸。
本来“我们相爱吧”筹办的时候,沈清安就毛遂自荐过,但夏景逸烦他,想着林观砚也不会愿意见他,便直接给拒了,谁知?道言文旭这个?多事的,又给了他一个?机会。
这不,一接到夏景逸的电话,沈清安便买了最?近一趟飞机,马不停蹄地飞来曼古里,甚至忘了自己身体不好,一到酒店就吐得昏天黑地。
夏景逸面无表情地把之前言文旭那间房的门卡给他,“收拾一下,我们两小时后?开始录制。”
沈清安连忙朝他赔了一个?笑脸,喊小助理帮他拎着行李箱上楼。
在电梯口,沈清安拿着手帕细细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瞥了一眼身边同样大汗淋漓的小助理,淡道:“曼古里真热啊,是吧?”
小助理提着大包小包,点点头,讪笑道:“是啊老板,京城都入冬了,这里还跟过夏天一样。”
沈清安耸耸肩,拿出保温杯喝了口水,正?巧电梯门也开了,刚想进?去,谁知?里面居然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绪?”
江绪戴着墨镜口罩鸭舌帽,可谓是全副武装,听到有人喊他,还以为是被哪个?粉丝认出来了,低头一看,顿时怔愣在了原地。
“阿绪!”沈清安激动地上前两步,拉住他的手,“真的是你?好久没见,你......你最?近怎么样?”
江绪沉默地看着他,沈清安不知?道是不是这四年离开了自己的庇佑过于操劳,眼角都有了细纹,皮肤也不如之前白皙光滑,老态尽显。
“我很好。”
自从?林桉去世,江绪便极少与沈清安见面,即使非要?见,那也是在商业聚会上,两人远远地相望一眼,沉默地点点头而已,根本说?不上话。
沈清安不知?道,为何一向对?自己和颜悦色的江绪一夜之间变化那么大,明明在接到林桉最?后?一通电话前,他们两家还在其乐融融地庆祝自己的生日会,江绪还送了一套漂亮奢华的翡翠珠宝给他。
可自从?得知?林桉的死讯后?,江绪就像着了魔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每日里不顾江叔叔江阿姨的阻拦,硬是要?捧着一束白玫瑰到林桉墓前祭奠。
最?终,还是江绪脱力晕倒被送进?了医院,江叔叔气得狠了,竟不顾江绪还在病重,抄起家法便把他打了个?皮开肉绽,想彻底绝了江绪的念头,叫他冷静些。
江绪被打断两根肋骨,也确实冷静了,在医院里修养了一个?多月,然后?就被江家关在了郊区的老宅里,任何人都不给探视。
沈清安记挂他,想偷偷溜进?去看,却被挡了下来。江绪自从?进?了老宅后?,就好像疯魔了一般,整日里不是坐在最?里间那张破旧木床上发呆,时不时啜泣,就是目光空洞,恍惚地站在院里,跟池塘里的鱼说?话。
据江家下人说?,江绪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桉桉,对?不起”。
再后?来,江绪好像憋出了毛病,一到阳光正?好的时候,他便抱着枕头站在走廊下傻傻痴笑,手里还不停地比划着什么。
江家夫妇吓了一跳,赶紧把江绪送进?了医院,谁知?一检查,江绪由于重度焦虑症和抑郁症,硬生生把自己弄成了精神分裂,他那些怪异的举动,多半是因为产生了幻觉。
看着以往引以为豪的儿子如今变得呆愣痴傻,江家夫妇后?悔不已,但大错已经?铸成,往后?余生,江绪都无法脱离药物?精神治疗,否则便容易出现生命危险。
可喜可贺的是,江家夫妇总算不再锁着江绪,允许他每日待在林桉的墓前,除了送吃的和药,不敢再过多干预。
坚持治疗一年多以后?,江绪的情况才算稳定下来。只要?不受到严重刺激,一般可以和人正?常交流,但他的脾气却愈发暴躁古怪,在片场一个?不如意,便会毫不留情地出言责骂。
沈清安不明白,江绪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难道就为了一个?早已死去的林桉吗?可他明明说?过,他喜欢的是自己,林桉不过是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罢了。
那他这样折磨自己,痛的死去活来又有什么意义?
“你先?放行李吧,我有事,先?走了。”江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也不知?道现下这个?局面两人还有什么话好说?,便急匆匆地从?他身边掠过,带起一阵风。
“等等!”沈清安胸膛剧烈起伏两下,猛地喊住了他。
江绪无奈地顿住步伐,转过头来,眼里满是戒备。
沈清安给了小助理一个?眼神,示意他先?走,自己则拽着江绪的衣袖,将人拉到了一边比较安静的休息区。
“阿绪,你坐下,我有话问你。”沈清安仰头看着他的下巴,语气近乎哀求。
江绪叹了口气,推开了他的手,仍旧是那个?说?法:“夏导找我有事,让我现在过去。”
沈清安闻言,委屈地眨眨眼,“阿绪,你在躲我,是吗?”
江绪沉默半晌。
也不是躲,只是觉得亏欠林桉,所以无话可说?。
沈清安见他这个?冰冷的态度,眼尾有些红了,“阿绪,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的一直是我,林桉不过是个?替代品。他死了四年了,你就算......你就算真的对?他有感情,也该放下了。”
一提起林桉,江绪便忍不住后?退两步,眼神变得冰冷,“他不是替代品,我也永远不会放下。”
说?罢,江绪不管怔愣在原地的沈清安,大步离开了。
待反应过来后?,沈清安心里顿时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是替代品?那是什么?当初江绪强迫林桉照着自己的模样打扮,甚至在柳明辉他们羞辱林桉时站在自己这一边,还跟他深情款款地表白,难道不能?说?明,林桉只是自己的替身吗?
沈清安一时间心如乱麻,他从?来都猜不透江绪,高中时自己出国,满心欢喜以为他会来跟自己表白,可他没有。后?来他又坚定地以为江绪一直爱的是自己,林桉只是替身罢了,但江绪又说?不是。
他到底哪句是假,哪句是真啊?
沈清安气恼地跺了跺脚,看着江绪离去的背影,委屈地咬紧下唇。
“哟,这不是沈老师吗?”
一个?清润的声音从?后?头传来,沈清安浑身一震,觉得异常熟悉,登时头皮发麻,不可思议地缓缓转过了头。
对?面,男人身穿一件蓝色小马甲和白衬衫,两条修长又挺直的腿包裹在白色休闲裤里,戴了个?大大的遮阳帽,脸上满是青春洋溢的笑容。
沈清安张大了嘴巴,瞳孔因为恐惧皱缩,“你,你......”
林观砚故作无辜地转了一圈,左右打量着自己,“沈老师怎么了?是我审美?不高,穿的太难看了?”
沈清安脑子里的林桉和如今眼前这个?清晰的重合在了一起,差点吓得摔倒在地,“你是......你是林桉!见鬼了,你不是死了吗?!”
他的声音不可谓不大,周围一些来旅游的游客都开始到注意他们,低下头窃窃私语,林观砚露出一个?非常标准的笑容,走上前两步,好叫他看得清楚:“沈老师,你在说?什么呢?我叫林观砚,不是你说?的什么林桉。”
听他这么解释,沈清安稍微冷静了一点,可还是不敢相信,这世上哪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又不是同胞兄弟!
林观砚讥讽地扬扬嘴角,拿手在浑身僵硬的沈清安面前挥了挥,“沈老师,你累了,都出现幻觉了,还是赶紧准备准备,开始等会儿的录制吧。”
沈清安震惊不已, 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他是个?聪明人,当日?林桉去世本就颇为蹊跷, 江绪曾也为此苦苦搜寻了许久,只?不过最后都无功而返罢了?,现在看来, 林桉果然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