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桉浑浑噩噩在医院长椅上坐了很久,直到一个小护士来告诉他,他外婆脱离危险了,已经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
林桉跌跌撞撞地跑进病房,看到外婆穿着病号服,手上打着点滴,却依然笑容满面的和旁边小姑娘聊天。
“外婆!”
老人听到他的声音愣了愣,旋即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咧嘴笑道:“小桉!哟,我大外孙回来了!”
“对,对,我回来了。”林桉捧着她的脸,一时间泪如雨下,“外婆,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好啊,看到你,外婆可开心了。”外婆慈爱地揉揉他的头发,突然想到了什么,“哎呀”一声,“你怎么回来啦?你家里那位……江少爷,他对你有恩,对我们一家都有恩,你走了,谁照顾他啊?”
林桉笑了笑,坐在她身边,“外婆您别开玩笑了,他哪里缺人照顾呀。”
外婆看他神情落寞,心里明白肯定出了事了,“怎么啦?那位江少爷,他,他跟你吵架啦?”
林桉把头枕在她膝上,眼神清亮,“没有外婆,我打算……我打算跟他分手了。”
外婆一怔,“这是为什么?”
当初她这个外孙,宁愿被老家人戳脊梁骨笑话,也要跟一个男人好,她骂过也打过,但林桉那时候跪在她身前,眼睛里满是坚定,告诉她,江绪对他很好,他喜欢他,以后绝对不会后悔。
她是老人,思想观念已经跟不上时代了,但为了不伤这个自己从小呵护长大孩子的心,只能默默支持他,年复一年忍受别人的闲言碎语。
不过后来,江绪确实如林桉所说,对他很大方,又是吃穿用度全包,还给他付了学费,是整个林家的大恩人,她心里感激,也就对这个“江少爷”更加包容。
人生在世几十年,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已经很难了,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
但五年时间过去,林桉每次回来,她愈发能感觉到,这孩子过的并不快乐。他以前很爱笑的,笑起来像怀城清澈的溪水,有一股温润的气质,每次看他笑,她心里都很高兴。
但林桉逐渐变成了向下的嘴角。
可他从没跟她诉过苦,甚至有一次,林桉脸上带着伤回来,她心疼的不行,这个孩子也只是傻乎乎地骗她是摔的。
京城豪门世家,他们这样出身平凡的人,还是男人,连最基本的生儿育女都做不到,光凭一点“喜欢”,又能坚持多久呢?
林桉看她出神,拿手在她面前摇了摇,笑道:“外婆,你想什么呢?”
外婆叹了口气,摸摸他的脸,“孩子,你受苦了,如果实在委屈,就回家来吧。”
“哪有这回事?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小媳妇……”
林桉还想开些玩笑,可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最终归于平静。
“外婆,他心里喜欢的人回来了。”
“我变成了多余的那个。我不想继续折磨自己,也不想再死皮赖脸纠缠他了。”
外婆满眼心疼,将他搂在怀里。
“那就跟他断了吧,回家来,还有外婆呢。”
林桉在怀城住了两晚,江绪一个电话都没打来,倒是夏景逸见他不在酒店住了,还发微信问他是否安好。
期间,林桉时常握着手机呆坐在沙发上,连外婆喊他都听不见。
外婆怕他出什么问题,便想让他请假在家休息,却被林桉一口回绝。
“分个手而已,不至于那么脆弱。更何况,我的学生们还在等我回去上课。”林桉利落地收拾了东西,又俯身抱了抱干瘦的外婆,笑道:“您自己在家照顾好身体,等年底合同期满,我就从京城辞职回家,来怀城找工作。”
外婆拍拍他的肩膀,欣慰道:“你能看开就好,只是......”
林桉知道她在担忧什么,迟疑半晌,叹了口气:“我想把明科大发给我的那套房子卖了,把钱还给江绪,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
外婆这才舒展了笑颜,眉眼间点点晶莹:“好孩子,咱不欠别人的,清清白白地去,坦坦荡荡地回。”
因为第二天早上有课,林桉便买了当晚的飞机票,赶回去的时候已近凌晨了。
他原本以为,江绪会陪着沈清安,谁知道走近门口时,里面传来了熟悉的钢琴曲声。
林桉的心猛地震颤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开了门,偷偷探出个脑袋,便看到双手交叠撑着下巴、满眼冷意的江绪。
“你去哪里了?两天一个电话都不打,我还以为你离家出走了呢。”
林桉愣了一下,“我回老家了,外婆身体不太好。”
江绪挑挑眉,看向他的目光充满怀疑,“把你手机给我看看。”
要是在以前,林桉定是不敢违逆江绪的意思,但一想到沈清安那堆破事,心底涌上一股无名火,竟异常强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江绪瞪大了眼。
“林桉,我再给你三秒,马上、立刻,把手机拿过来。”
林桉垂下了眼帘,在心里默默叹气。
明明自己总有一堆理不清的花花草草,却苛求他干干净净。
“你看就是了。”
林桉把手机放在他面前,团子“喵喵”地叫着跑过来,亲昵地蹭他的裤脚,林桉抱起它,安静地坐在江绪身边。
江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快速翻阅起他的聊天记录。林桉手机里的联系人不多,且大部分是工作上的同事,平常的联系除了江绪就是外婆。江绪翻了好几页,终于在最下面那里看到了一个扎眼的名字。
夏师兄。
江绪冷哼一声,抬头瞥了林桉一眼,“你跟夏景逸很熟吗?不过见了几面,他就那么关心你?”
林桉摸摸团子的头,无所畏惧地对上他的目光:“我这几天不在酒店住了,所以夏师兄发消息来问问我怎么回事,有问题吗?”
他说话带了些情绪,江绪愣了愣,登时火冒三丈:“当然有问题!他难道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整天对着我的人嘘寒问暖的算怎么回事?”
林桉苦笑一声,心一点点凉下来,“你和我的关系?绪哥,在外面,你可从没承认我们有什么关系。”
江绪“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这是在怪我?别忘了,当初是谁同意只当床伴不谈感情的?你现在又来反悔是什么意思?”
“是啊,是我愿意的。”林桉笑着,眼角有些湿润,将团子抱得更紧了,“但我现在不想了。”
江绪猛地噎住,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
林桉叹了口气,把团子放在一旁,正坐直视着江绪,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绪哥,我们分了吧。”
江绪以为自己听错了,两片嘴唇半晌没合上。
“你再说一遍?!”
面前的人显然已经发怒了,但林桉内心实在太累,他没力气,也没心情再跟江绪纠缠。
“绪哥,你自己也知道,我其实......在你心里也没那么重要,你喜欢的是沈清安,现在既然他已经回来了,我横在你们中间又有什么意思?分了吧,对你好,对我也好。”
“谁跟你说我喜欢的是沈清安了?你真他妈自作聪明!我跟你说了,只是因为我小时候遇上火灾,他舍命将我救出来,我对他格外感激而已,哪里扯得上什么喜不喜欢了?”江绪站了起来,整个人极具威压地立在林桉面前,居高临下地吼道。
林桉扯了扯嘴角,这种鬼话他信了一次,就绝对不信第二次,“绪哥,别自欺欺人了。你如果不是喜欢沈清安,又怎会在这五年里非要我打扮成他的模样?”
“那是,那是因为......”江绪捏着他的肩膀压在沙发靠背上,磕磕巴巴半天,一时不知怎么解释。
是啊,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何对那个人执念那么大吧。
也许是因为,当初年幼的他被大火困在楼道中,因缺氧几近昏厥,那个推开安全门奋不顾身来救他的身影,着实让人难以忘怀。
但江家最看重子嗣,怎会允许他娶个男人?沈清安的父母更是不会同意。他虽然数次跟家里大吵大闹,终究也是徒劳无功,他不可能,也舍不得沈清安没名没分地跟着他。
可林桉,林桉就不一样了。
他的学费、生活费、外婆的医药费,包括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给的。在江绪眼中,林桉就跟自己养的小猫小狗一样,没资格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可现在,这个被自己“圈养”的人,居然要跟他分手。
当初在学校时烂泥一般的人,只能仰仗他苟活,也配跟他说分手?!
“你想得美。”江绪脸色狰狞,狠狠掐住他的下颚,林桉痛出了眼泪,抬脚就想往他小腹上踹,“江绪!”
“喊你男人做什么?”江绪冷笑一声,三下五除二将他的裤子扒掉,丝丝凉意灌进隐秘之处,林桉倒抽一口气,眼泪忍不住落下来:“江绪,你别犯浑了,放了我,你高兴,沈清安也高兴,这不是很好吗?”
“你懂个屁。”江绪一口咬上他的脖子,恶狠狠地在他耳边低语:“我不同意,你休想分手。老子在你身上砸了那么多钱,你当是做慈善么?!”
林桉看着发狠暴怒的江绪,伸出手撑住他的肩头,目光极其平静:“我还你。”
江绪的动作顿住了,满脸错愕:“你说什么?”
林桉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说,钱,我把钱还你。我准备把明科大分给我的那套房卖了,先还一部分,剩下的,我给你打欠条,以后再慢慢还。”
江绪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终于发觉他不是在闹脾气,也不是在开玩笑。
林桉,他真的想跟自己分手。
江绪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有点恍惚,林桉,这么怯懦又听话的一个人,怎么突然想离开自己?难道是自己不愿意承认和他的关系?不对,这五年来都是这么过的,他一直尽心尽力地伺候自己,毫无怨言。
那就是有人挑拨了。江绪的眼神一点点冷下来,目光落到林桉的手机屏幕上,“夏师兄”三个字如同一根毒刺,瞬间扎进了江绪的心里,也摧毁了他的理智。
“哦,我明白了,林桉,我说你怎么那么急着跟我分手呢,原来是攀上夏少了,他对你很好吧?你们睡过了吗?”江绪微微挑眉,气得嘴角抽搐,手不安分地往下探去。
林桉忍无可忍,抬手一巴掌抽在江绪脸上,吼道:“江绪!你真他妈是混蛋,夏师兄跟我清清白白,他才不会像你这样心口不一,明明喜欢一个,却非要招惹另一个,真让人恶心!”
“恶心,我让你恶心?你在床上叫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恶心了?还夏师兄,喊得那么亲热,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江绪粗暴地掐住林桉的喉咙,毫不怜惜地折磨他,林桉痛得大喊,眼前一片花白。
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地上,团子看见林桉受欺负,冲过来朝着江绪两记喵喵拳,江绪“啧”了一声,拎着它的后颈随手一丢,团子摔在地上,仍然顽强地一个骨碌爬起来,朝他大声喵喵叫。
一场几乎称得上强|暴的性|事结束,江绪冲了个澡离开,将还昏迷着的林桉腰间的钥匙拿走,又将人反锁在了别墅里。
他需要一点时间处理林桉的事,林桉现在敢反抗他,无非就是因为他有工作有收入可以负担得起生活开支和他外婆的医药费,如果他没了这些,就依然会像在学校里一样乖乖依附自己,听自己的话,永远不会提什么分手。
是自己给了他太多自由,以至于纵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林桉一直昏睡到凌晨才醒。
有什么温热柔软的小东西在舔他的脸颊,痒痒的,盖过了难以启齿地方的疼,林桉睁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只见团子在自己身上跳来跳去,“喵喵”地叫着,像是很着急。
“团子,你饿了吧?”林桉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厉害,他强撑起身体,走到厨房给团子弄了一碗猫粮,团子确实饿极了,大口大口干饭,还抬起脸来冲他喵喵叫。
林桉笑笑,扶着墙走到浴室清理了一番,回到客厅拿起手机,准备给江绪打电话。
无论他反对也好,同意也罢,他都一定会离开。
可谁知,翻了半天,屏幕上那些熟悉的app不翼而飞,林桉有些错愕,打开通信录,发现除了外婆和江绪的电话,也是空空如也。
江绪将他的联系人全部删了。
林桉如同当头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他愤怒地拨通了江绪的电话:“江绪,你干了什么?!我那些联系人里还有和我同课题组的老师,他们发给我的数据很重要!你全部删了算怎么回事?!”
“没关系,你以后不需要了。”那边的江绪十分平静地说道,似乎还有些愉悦。
“我已经跟明科大说你外婆生病要提前离职,违约金就用那套学校给的房子抵押了,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
林桉差点哭出来了,那他的学生呢?他的项目呢?多少课题组成员加班加点出数据、写论文,难道就这么付之东流了吗?
江绪,他从来都不尊重自己所珍视的东西,正如同他看不见自己的付出一样。
因为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江绪的心情格外好,难得缓了口气安慰他:“没事,不就一套房子嘛,明科大给的老破小能值几个钱?我再给你买就是了。”
“不需要。”林桉衣袖下的拳头握得死紧,整个人已经出离愤怒了,“江绪,我们分手吧。”
听到他又说这话,江绪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半晌,他摩挲着手腕上的名表,冷笑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林桉心头震颤,难以置信地说道:“江绪,我跟你又没有结婚,分手不会对你的演艺生涯有什么影响的,你还能名正言顺地和沈清安在一起,不好吗?你到底对我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江绪长久地沉默,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桉如坐针毡。
“没什么留恋的,就是不想断。”
“用惯了的东西,突然要换新的,总得花时间适应,不值当。”
林桉听着,突然笑了。
他在江绪眼里,原来是“用惯了的东西”。
林桉望着面前熟悉又空旷的别墅,有些恍惚,仿佛在看到了他又蠢又自我感动的五年。
“绪哥,我想问问你,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江绪笑了声,“当然。所以别闹脾气了好吗?你不喜欢我去陪沈清安,我以后就少跟他见面就是了,桉桉,待在我身边,别去想别的,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一辈子对他好?林桉哑然失笑,如果换做那个大学时穷困潦倒的林桉,他可能真的就信了,但五年来遭遇过种种的林桉,觉得江绪的这些承诺虚伪至极。
“绪哥,人都需要向前看。有些东西你刚开始用不习惯,慢慢地也就习惯了,我是,别人也是,到了床上都一样。”
江绪被他噎了一下,有些恼怒:“林桉,你到底怎么了?无缘无故地作什么作啊?我对你不好吗?你现在吃的用的这些,哪一样不是我买的?”
林桉听他高高在上的语气,感觉像施舍一般,怒极反笑:“是,所以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用你的一分钱,也不会再跟你有什么纠葛。”
还不等江绪讥讽,林桉愤愤不平地挂了电话,狠狠将手机摔在地上。
团子被吓到了,从猫窝里爬出来,垫着胖乎乎的小爪子走到林桉身前,翻开肚皮让他rua。
看着面前可爱的小东西,林桉这才扯了扯嘴角,跪下来抱住了它。
“团子,爸爸带你离开这里好吗?我们回家找外婆吧,她人最善良了,肯定会每天都给你做小鱼干吃的。”
团子歪着毛茸茸的小脑袋看着他,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舔他的掌心,“喵喵”地叫着。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哦。”林桉把它抱起来,坐在沙发上,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根据他对江绪的了解,他最是好面子,就算现在还不想跟他断,但只要他一直坚持,江绪是断断不可能拉下脸来求他的,这手迟早能分成功。
林桉叹了口气,就算江绪犯浑把自己工作辞了,努力那么久的项目也黄了,但只要能放他自由,林桉咬咬牙,觉得这个亏吃了就吃了。
过了一会儿,江绪发消息来,是一张林桉和明科大正式解聘的合同,还配上了一个极其骄傲的表情。
林桉面无表情看完,本想问问江绪是如何在他本人没去的情况下把离职办理了,但想想又觉得多余,江绪此人,只要他想要的,总会有办法。
但看到合同书上写的“自愿放弃带走国家项目”和“将明科大分配的住房返还用作违约金赔偿”,他还是觉得一阵肉痛。
对于别人来说不值一提的小事,却是他为之奋斗了半辈子的成果。
不过也好,现在他在京城,总算是没有牵挂了。
林桉走上楼,到自己的房间把为数不多必须带的几件衣服放进行李箱,又从最里面的大衣口袋里翻出一个存折,里面还剩四五万块钱,这些年他虽然一直花的江绪的钱,但逢年过节总得给他送礼物,还只能挑好的送,加上给外婆买了房子后每月要还房贷,仔细算下来,他也没存多少钱。
原本还指望着能把明科大给的那套房子卖了做再次找到工作前的生活费,谁知道被江绪生生掐灭了,现在即使回了怀城,估计日子也得紧巴巴地过。
林桉在这栋别墅的东西很少,几乎跟他在江绪心里的分量一样,没多久就收好了,离填满行李箱还相差甚远。他又拿了个航空箱把团子装进去,团子明显很不高兴,拿两颗小奶牙咬铁笼子,发出抗议的“喵喵”声。
“别吵,团子,先委屈你一下,等到了怀城就好啦。”林桉柔声安抚团子焦躁的心情,拖着行李箱走到大门口,刚想开门,却发现根本推不动。
林桉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又使劲推了两下,大门依旧纹丝不动。
林桉顿时血气上涌,江绪这个混蛋,他居然把自己反锁在别墅里了!
怎么办?难道得等江绪回来再走?林桉焦虑地踱步,这万万不行,现在是他单方面宣布分手,江绪还没松口,肯定要极尽办法刁难纠缠,他没工夫跟他耗。
思考半晌,林桉灵机一动,拿起手机拨通了夏景逸的电话。
他记性极好,上学时背书从来都是过目不忘,加上手机里本来就没几个联系人,就算江绪把夏景逸的联系方式删了,他也照样记得。
“喂?哪位啊?”
夏景逸明显是被吵醒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有点不耐烦:“是清安吗?不是跟你说明天试了戏再定嘛,现在又打电话来干嘛啊?”
林桉有点尴尬,咳了两声:“夏师兄,是我。”
“小桉?”夏景逸顿时睡意全无,“蹭”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惊讶地问:“你大晚上给我打电话干啥?这要是让江绪知道......”
“夏师兄。”林桉平静地打断他,目光坚定:“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十分钟后,夏景逸带着物业到了江绪的别墅门口。
把林桉解救出来后,夏景逸冲他笑出一排洁白的上牙,拍拍他的肩膀:“先上车,车里说。”
林桉把东西塞进后备箱,十分听话地跟他上了车。
“怎么回事啊?怎么大半夜搞这么一出?”夏景逸将手搭在车窗边,吸了口烟后呼到外面,转头对林桉坏笑:“难不成江影帝有什么特殊癖好你受不了?”
林桉见他开始不正经起来,心情也放松了,微微颔首:“我......我想跟他分手了。”
“啊?!”夏景逸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一副吃到惊天大瓜的表情,“分手?你俩不是好了好几年了吗?还是沈清安告诉我的呢,他说你俩浓情蜜意的,稍微把你从江绪身边借走一会儿都不行,现在怎么要分手啦?”
林桉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些膈应,沈清安决计不会在外人面前说他的好话,这样子虚情假意,恐怕是另有所图,至于江绪,浓情蜜意,说出来都折煞他了。
“沈清安说的不是真的。我不想跟江绪好了,他不肯分手,就把我锁在别墅里。”
夏景逸一听,眼睛瞪得溜圆,气愤不已,“居然还有这种事?牛不喝水强按头啊?你等着,我现在就把这些新闻卖给那些营销号,保准让江绪吃不了兜着走!”
“不用不用。”林桉赶紧摆手,他已经够麻烦夏景逸了,更何况这本就是他和江绪的私事,没必要牵扯进无辜的人。
夏景逸狠狠骂了一路,等临近车站了,才担忧地转过头来,看着林桉清瘦的脸颊:“小桉,那你这么回去,江绪那个睚眦必报的性格,他能放过你吗?”
林桉打了个冷战,有些心虚地绞着手指,“现在是法治社会,容不得他乱来的,更何况他还是公众人物。”
夏景逸看着他自我安慰,还欲说些什么,但到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你这么着急忙慌的出来,肯定没带什么钱,这卡你先用着......哎,别推辞啊,我不是给你白用的,后面还我就行了。”
林桉本来还打算拒绝,毕竟经过江绪的教训,他已经不敢再跟别人有什么金钱上的往来了,但夏景逸目光赤诚,卡抵在他的胸前,激的他鼻尖酸涩。
夏景逸笑了笑,摸摸他额头上的伤,这是他被江绪强迫的时候磕的,本来林桉早已习惯江绪的粗暴,可被人一抚慰,也还是会感到疼。
“谁都会遇到难处,别因为不值得的人伤了心。下次见你,希望能看到一个嘴角向上的林桉。”
林桉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点点头,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夏景逸看得一瞬间有些呆滞。
那是一种很熟悉的,又很陌生的感觉,像是冲破心里瘠土的桎梏,蓬勃地生长起来......
为了确保江绪查不到他的行踪,林桉没有坐高铁,而是单独包了一张车回怀城。
他本身有点晕车,路途颠簸,林桉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五脏六腑仿佛拧在一起了,痛得他捂着肚子倒在车后座,上下牙咬的咯咯响。
司机从车前镜里看到林桉小脸苍白,顿时有点害怕,紧张地问:“先生,您没事吧?需要我送你去医院么?”
“不、不用。”林桉拼命摇头,尽量蜷缩身子想让自己舒服些,他现在不敢节外生枝,赶紧回家才是最保险的,至于什么胃疼,可以回怀城再去医院检查。
司机忐忑不安地偷偷乜他,心道这人真是奇怪,明明不舒服却死活去医院,这到怀城还得好几个小时,要是一不小心死自己车上了可怎么好?
“先生,等下了高速旁边县城里有医院的,您要是疼得厉害,咱就去开点药吃吃,不然到时候出什么问题了,公司会让我赔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