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还在絮絮叨叨地抱怨,林桉捂着胃坐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去看就去看吧,别叫人家为难。
“行,麻烦师傅送我去趟县医院吧,估计是我肠胃炎犯了。”
司机忙不迭地点头,下了高速后便拐进了旁边的县城,林桉无力地瘫倒在椅背,看着街上车水马龙,感觉自己似乎疼得出现了幻觉......
县城的医院条件不高,听完林桉的描述后简单开了点止痛药,林桉和着热水囫囵吞了,胃里登时火辣辣的疼,止不住地反酸,一个没忍住吐了一地。
“哎!先生!”
失去意识之前,林桉看见几个护士朝自己奔来,紧接着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
醒过来时,林桉费力抬起眼皮,入目便是大片洁白,胃中的痛楚减轻了不少,以至于他能挣扎着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在一间病房,身上还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他愣了愣,猛然想起自己晕倒在县医院的事,左右看看,装团子的航空箱和有存折的包全都不翼而飞,急得他立马想下地去找。
“哎,这位病人,你刚刚吃完药,请不要乱动。”一个小护士拿着点滴瓶进来,帮他把空瓶换下,关切地问道:“怎么样?现在还疼吗?”
“这是哪里?我的东西呢?”林桉失神地抓住她的手,喉结急促地滚动,胃里又开始隐隐有灼烧之感。
护士对他的反应很奇怪,皱了皱眉,“京城第一医院啊,送你来的是一位先生,他说你包了他的车,结果因为胃疼晕倒在县医院了,他们那边无法进行进一步的治疗,就将你送到我们这儿了。”
“京城第一医院......”林桉失落地喃喃道,都怪自己这幅身体不争气,明明今晚连夜赶车就能回到怀城的,现下阴差阳错又回来了。
护士见他神色不对劲,哄着将人扶上了床,将被子给他掖好,柔声道:“先生,你不用急,你的东西都由我们妥善保管着,如果你现在要的话我们就给你送过来,不过基于你的身体情况,我们还是不建议你跟猫狗有过多的接触。”
林桉闻言抬起头,咽了口唾沫,“我的身体......怎么了?”
护士看着他,欲言又止,微微叹了口气,“先生,经过我们详细地检查,你......有早期胃癌的可能。”
林桉瞪大了眼睛。
“什么?”
护士也是怕刺激到他,连忙安抚起他的情绪,“不过目前来看,情况还在可控范围内,只要你积极配合治疗,康复是早晚的事情。”
林桉如遭雷殁,胃癌?他才二十多岁,大好人生刚刚开始,怎么就突然患上癌症了呢?要花很多钱治疗吗?那外婆怎么办?
护士见他许久不说话,有点慌张,匆匆交代了他几句就拿着药瓶出去了,留下林桉一个人呆坐在原地。
胃癌......
林桉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搜索关于胃癌早期的相关资料,发现清一色的评论都是治愈率高,积极配合治疗复发的可能性也比较低,这才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床上。
太好了,他还有救。
林桉怔怔地望着医院的天花板,突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捂着脸嚎啕大哭。
“既然敢离家出走,怎么还有脸哭?”
一道冷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林桉身躯一震,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江绪穿着一身黑西装,额角处覆了一层薄汗,气喘吁吁,脸色黑的吓人。
“那个司机用你的手机给我打了电话,说你晕过去了,让我来医院看你。”
林桉嘴角抽动几下,最终发觉自己和他也没什么话好说,默默将头别了过去。
“看着我。”江绪大步走过来,蛮横地掐住他的下巴,眉眼间满是怒意,仿佛要将他吞吃入腹一般,“先是喊了夏景逸帮你开门,又自己包车回怀城,林桉,你真能耐。”
他手劲儿太大,林桉的下巴被箍的生疼,加上他刚刚犯了胃病,身体还虚着,一时间竟连推开江绪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睁大了眼睛怒视着他。
江绪哼了一声,抬手将他甩开,也不管林桉抗议,直接坐在了病床上,十分流氓地解他的衣服。
林桉惊慌失措,差点就要大喊非礼了,这是在医院里!他胃疼才刚刚缓和了点,江绪不会......
“躺好。”江绪不耐烦地将他按在床上,拿了块热毛巾敷在他的胃上,不疾不徐地按揉起来,时不时得意地瞟他一眼,仿佛在嘲笑他心思龌龊。
林桉涨红了脸,左右没法把这个混蛋弄走,所幸咬着下唇任他揉。
“看在你生病了的份上,这次我原谅你,下次再犯,我保证让你后悔一辈子。”江绪边揉边冷冷地威胁,不由分说地将林桉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你听见了没有?”
“我们分手了。”林桉还是平静地重复之前对他说的话。
果然,一听到林桉又提起这个,江绪便焦躁起来,掐住他腮边软肉狠狠一掐,看着林桉眼角疼出的泪水,俯身在他耳边咬牙道:“做你的春秋大梦!我不说同意,你休想跟我分手。”
林桉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脸,突然觉得滑稽可笑。你看这个人,明明心里装着沈清安,却不肯光明正大地追求人家,非要暗地里把他弄成一个“赝品”,还像个宝贝似的藏着掖着,让他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我受够了,江绪,你到底想怎么样?”林桉忍得太久,终于爆发,像只发怒的小豹子恶狠狠地瞪着江绪,“我知道你有势力有背景,我弄不过你,但是我林桉也是个人,我也有尊严!你上学时资助我的那些钱,我肯定都会还你,还有这五年里你给我买的东西,我一样都没拿走。江绪,我已经不欠你了,你到底还要怎么样啊?!”
江绪盯着他的脸,突然笑了,“不想怎么样啊,就是不想跟你断而已。”
“理由。”林桉冷冷地看着他。
江绪嘴角微扬,理由?那可就太多了。林桉温柔、贤惠、任劳任怨,连他父母到家里来换下的内衣都是他手洗的。况且林桉圈子极小,非常干净,在床上也算契合,这么好的床伴,要是分了,还能上哪儿找去?
“说啊!”林桉气得想给他一巴掌。
江绪翘着二郎腿靠在床头,吹了两声口哨,一脸轻松:“我对你的身体还没厌倦,为何要放你离开?”
“江绪,你真恶心。”
江绪心头猛地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浮现在眼底,因为沈清安这事儿,他确实有对不住林桉的地方,但他自认为已经足够放低姿态了,要是搁在以前,想让他江大少爷因为一点吃醋赌气的小事给情儿道歉,早就被他一脚踹到不知哪里去了。
果然,对于林桉这种读了点书就心高气傲的刺头,跟他来软的根本不行,这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对林桉,江绪本就没什么耐性,要不是这次实在他理亏,敢这么给他难堪的人,他有一千种一万种法子折磨的他生不如死。现在好赖话都说够说尽了,江绪觉得,林桉若是识趣,就该顺着这个台阶往下蹦了。
可林桉依旧沉默,甚至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江绪双手插兜,眼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忽的“呵”了一声,冷笑道:“好,林桉,你能耐,希望你日后别哭着喊着求我再要你。”
大门“砰”一声重重砸上,江绪转身怒气冲冲地出了医院,把满楼病患医护都吓了一跳,好奇地探头看病房里面什么情况。
林桉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终于脱力般倒在床上。
他对江绪,一向是极尽包容能忍则忍,从未敢如此强硬地反抗,今天这么做了,他非但没感觉到高兴,反而心力交瘁至极。
因为病情需要住院观察,林桉不好劳烦外婆,更不可能跟江绪提起,只能自己照顾自己,所幸医院里都有配餐,吃饭的问题不需要他操心,唯一苦恼的,就是如流水般花出去的钱。
他算了一下,护理费、检查费、床位费和手术费的花销大概在五万块,这还不包括后续如果病情严重需要化疗的费用,可外婆住院也要花钱,这点钱,买不了两条命。
林桉焦虑地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钱,这个东西平时不觉得有多重要,可真到了紧要关头,真跟救命稻草一样,少一点都不行。
怀城那边医院催缴费的账单每天都发来,林桉看着自己床头柜上的药,一口一口的喝着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终于,在住院的第二个星期,林桉跟主治医师说,他决定放弃治疗,自己回家休养。
主治医师听了大为震惊,同时也极力劝他不要这样,因为林桉身体机能差,病情隐隐有迸发之势,一旦恶化将会很危险,现在住院治疗是上上之策。
“我知道。”林桉冲这个素不相识却格外关心他的人感激地笑笑,“实在对不起医生,我家里还有生病的亲人,她的药费加上我的药费,实在是负担不起。”
面前满鬓斑白的医生沉痛地看着他,虽说医者最忌跟患者共情,但他还是觉得放弃这么年轻鲜活的一条生命,实在令人可惜。
医生用鼓励的目光安慰林桉,恍如慈父一般,伸出手拍拍他的肩头,“先生,我真诚地希望,如果后面你渡过难关了,能够回来继续治疗。”
“嗯,我会的。”陌生人的善意总是能让人破防,林桉难得红了眼眶,以至于在坐车回怀城的路上,心里还像是吃了药一般满是苦涩。
以前他总觉得死亡是件很遥远的事,但现在医生明确告诉他了,如果不坚持治疗,就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林桉深深叹了口气,他虽然遗憾,但不后悔。如果非要他在从小抚育他长大的外婆和他自己中选一个,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外婆。
长途大巴车颠簸,林桉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下车了鼻腔里还弥漫着皮套椅和空调的味道,难受得他差点跪在路边站不起来。
团子见他脸色苍白,焦急地拿小爪子扒拉航空箱,“喵喵”地叫着,仿佛在安慰他。
“别怕,等到家了我就放你出来,给你喂好吃的。”林桉笑着拍了拍箱顶,提着沉重的包裹艰难向前走去。
好不容易到了外婆那套老房子,林桉先是把团子安顿下来,给它弄了点猫粮冻干,随后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又急匆匆地出门打车去了医院。
今早外婆的医生打电话来说,外婆这两天情况很不好,保守治疗效果不佳,可能还是得动手术,要他赶紧过来签字。
林桉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到住院部跟外婆的主治医师交流了下情况,然后便来到病房找外婆。
外婆跟前几日相比消瘦不少,老人家不像年轻人,好坏瞬息万变,林桉见她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心疼地上前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轻声道:“外婆,小桉来看您啦。”
外婆眼睛里闪过一丝欣喜,随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小桉,你回来啦。”
林桉“嗯”了一声,又忍不住想要掉眼泪,“是、是,我回来了,外婆,我跟江绪已经分手啦,从此我们再无瓜葛,以后我就安心照顾您,好不好?”
外婆笑着点点头,慈爱地摸摸他的头,“小桉,你吃饭了吗?”
林桉一怔,胃病本就食欲不振,他这些天除了流食基本吃不下什么东西,有时候就算一整天不吃饭,也感觉不到丝毫饥饿。
可林桉不想让外婆担心,便笑着将外婆的手塞进被窝,柔声道:“吃过啦,您别担心。医生跟我说啦,您这病都是小问题,等做了手术,再回家休养休养就好啦!到时候我带您去海边看日出好不好?”
“好呀。”外婆怜爱地看着林桉,自从他的母亲、她的女儿去世,她便再也不愿意出门,都忘了曾经自己最喜欢带女儿去海边玩耍,捡贝壳看日出,现在想来,真是恍如隔世。
那天晚上林桉陪着外婆说了很多话,祖孙俩都默契十足地没有提江绪,只是聊小时候的一些趣事,直到外婆困意上涌,沉沉睡去。
林桉见外婆睡得安稳,便悄悄出去,又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舒了口气,才开始犯愁接下来该怎么办。
明科大的工作没有了,现在还不到高校招聘的时候,他总得有收入养活自己和外婆,而且手术前前后后的医药费,也是一笔大数目。
林桉站在走廊上吹着晚风,沉默半晌,最终只得下定决心,给夏景逸打了个电话。
他本不想再麻烦他,毕竟他是江绪的合作伙伴,夏家和江家渊源颇深,夏景逸夹在他和江绪里面也是为难,可眼下是走投无路,他实在想不到有别的什么人可以帮他。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后接通,夏景逸略带迟疑和惊慌的“喂”传来,林桉赶紧应了两声:“喂喂,夏师兄,真不好意思现在打扰你。”
“啊啊没事,怎、怎么啦?”夏景逸自从上次分别过后心里对林桉一直有种异样的感觉,甚至晚上想起林桉那张精致白皙的脸,都会不自觉的有冲动,越来越觉得林桉比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有味道多了。
他又惶恐又期待,虽然很不愿意接受自己可能弯了的事实,却很想林桉再能够联系自己,哪怕问个好都行。
林桉对他的这些小心思一无所知,只是歉意地笑笑:“对不起夏师兄,我......我想问问你,你们公司现在基建部还招人吗?”
夏景逸惊讶地张了张嘴,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招、招啊,我们因为是娱乐公司,基建科待遇不高,所以每年都招不到人,怎么啦?你想来工作吗?”
林桉尴尬地满脸通红,他觉得自己这样“毛遂自荐”着实是不要脸,但现在实在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嗯,我明科大的工作......被江绪辞了,高校现在还不到招聘期,现在我外婆住院,我得尽快找到工作。”
夏景逸眼睛亮了亮,找工作?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林桉现在可谓是水深火热,如果自己能救他于水火之中,可能日后追求起他来,也能方便一些。
至于江绪......反正林桉不是说已经跟他分手了嘛,这也不算撬墙角。
夏景逸拼命压下自己激动的心,尽量平静地说:“这样啊,害,真是苦了你了。那你明天来盛煜面试吧,正好我明天参加完电影的发布会还能带你吃个饭。”
林桉梗着脖子,小声说了句“好”。
末了,又感激地加了句“谢谢”。
挂了电话,夏景逸高兴地差点跳起来,立马打开手机搜索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餐厅。
另一边,林桉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了,看着皎洁的月光,这段时间糟糕的心情总算有了起色。
他总要给自己重新开始的机会和勇气。
第十二章
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工作解决燃眉之急,林桉已经觉得非常庆幸了,唯一不好的就是夏景逸的公司在京城,这意味着他得怀城京城两头跑,不仅费钱还费命。
但这跟能赚钱给外婆治病比起来,都算不了什么。
其实自从上次跟江绪医院一别,林桉一直感到有些惴惴不安,江绪绝对不是善罢甘休的性格,他说要林桉好看,那林桉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要是在以前,林桉心有顾虑,但自从诊断出胃癌后,他心胸宽广了很多,越发觉得,人活一辈子,除了真正爱你的亲人和朋友,其他都不算什么大事。
因为在怀城没有亲戚,林桉只能给外婆请护工,又是一笔支出。所幸医院的小姐姐人非常好,听闻林桉的经历后对他很同情,不仅少要了些护理费,还答应帮他照顾团子。
林桉很感激她,可惜囊中羞涩,没什么好答谢的,只能送点外婆家里种的西红柿和小土豆。
小姐姐收到礼物后涨红了脸,羞涩地抱着团子跑开,眼睛里闪烁着欣喜的光。
外婆看在眼里,拿胳膊肘捅捅自己大外孙,笑道:“小桉,看看,人挺好的。”
林桉耳垂覆上一层粉色,嗔怪地看外婆一眼,低头快步提着行李箱走了。
他是弯的,既然天赐如此,他又何必要遵循世人眼中的条条框框娶妻生子?非得祸害这么好的一个女孩才肯罢休么?
林桉到京城的时候已近中午,夏景逸知道他肯定是坐大巴来的,所以特地选了下午面试,自己则颠颠地跑到车站候着,以至于林桉一下车就看到夏景逸呲着个大牙朝自己笑,手里还捧着一大束满天星。
“入职快乐!这是送你的礼物。”夏景逸将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也不管林桉错愕的目光,笑道:“快上车,我找了一家好评很多的餐厅,晚了还占不到座儿呢。”
林桉张了张嘴,想告诉他自己还没面试,还不知道能不能入职呢,但夏景逸兴致这么高,以后又可能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也不好扫了他的兴。
夏景逸一向高调,他那辆帕加尼本就张扬,他还开的飞快,将拿烟的手伸出窗外,轻快地吹了两声口哨,看得林桉忍俊不禁。
夏景逸察觉他神色不对,压下鼻梁上的墨镜,“怎么?不喜欢烟味?”
林桉扬了扬嘴角,真诚地摇头:“没有,我就觉得,夏师兄你好潇洒啊。”
夏景逸一怔,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个意思,但听林桉的语气挺开朗的,比起之前见他要好上许多,也就所幸当他在夸自己了。
“害,我这叫无家一身轻,人生在世,我都投胎成富二代了,怎的还不能潇洒一回?那多没劲儿啊。”
夏景逸朝他挑挑眉,“当然,如果能找个像小桉你这样又温柔又贤惠的,打死我也不愿意出去潇洒。”
林桉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顿时涨红了脸,手指渐渐抓紧坐垫,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夏景逸也不多逗他,开着跑车飞驰在中央大道上。
拐了几个路口,林桉愈发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夏景逸明显在去他的母校明大的路上,几番踌躇,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夏师兄,你这是......”
夏景逸笑笑,并不答话。
几分钟后,帕加尼停在了明大美食街的一家火锅店旁,顿时吸引了一众学生的注意,好奇地扭头打量,还以为是哪个二世祖在泡妹呢。
夏景逸熄了火,十分绅士地为林桉打开了车门,引起周遭一阵“哦”的起哄,特别是看到下来的是个男人,便更加感觉吃到大瓜一样,使劲压着嘴角以防露出姨母笑。
林桉被夏景逸从车后座扶下来,脸颊暴红,几乎不敢看旁人的目光,赶紧低着头进到店里。
在包厢里落了座,林桉这才长舒一口气,尽管才告诉自己不要违逆夏景逸的意思,还是忍不住抱怨:“夏师兄,你这......我又不是小姑娘。”
夏景逸冲他眨眨眼,故意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委屈道:“怎么了?只是开下车门而已嘛。”
林桉受不了他耍赖,黑着脸道:“嗯,下次不要这样了,夏师兄,你也算半个公众人物,我怕被狗仔拍到,又是一场风波。”
夏景逸讨了个没趣,尴尬地笑笑,赶紧把菜单推给他,“看看,想吃什么。”
林桉见他满脸殷勤,其实心里已经猜出了大概,夏景逸可能对他有点意思,但他还没能从上一段失败的感情里走出来,不可能现在就接受他的追求,也不会对他这些小伎俩有什么反馈,毕竟以后要在一起工作,不清不楚的也是苦恼。
林桉轻咳两声,随意勾选了几道菜,就把菜单推给了夏景逸。这家火锅店是明大美食街的“头牌”,物美价廉,几乎每个明大学生周末都会来这里聚聚。二楼是网吧,三楼是KTV,以前上学的时候林桉买不起电脑,一到要做ppt或者汇报,就只能到这里来,他家的东西早就吃厌了。
夏景逸感觉他没啥兴致,一时间有点落寞,他原本以为,带林桉故地重游,他能开心些呢......
一整个午餐,林桉和夏景逸都没说什么话,夏景逸几番挑逗,到最后甚至明示自己的心意,林桉也只是装憨卖傻,就是不上钩,弄得最后夏景逸反而无趣了,走的时候甚至没提要送送林桉。
林桉早就被和他在一起的尴尬气氛弄得快要窒息了,虽然他订的酒店离明大很远,倒也愿意自己打车回去,只是距下午面试时间还早,他刚刚吃完火锅胃胀的难受,便的前台暂存了东西,自己一个人去明大走走。
明大作为国内顶尖学府,午休时间很短暂,吃完饭后,基本学生就要上课了,所以偌大的校园里也没几个人,林桉信步走在水镜湖边,看着杨柳轻拂水面,徐徐微风洒在面庞,说不出的清爽,感觉整个人从内而外都年轻了一般。
林桉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看见柳树边坐着的一对情侣,两人说了什么他听不清,只知道两张年轻的脸上都挂着单纯又甜蜜的微笑,着实令人羡慕。
心里某个地方猛地一疼,林桉不由得捏紧了衣角,闭上眼,脑海里不自觉就浮现出那个人。
就是这个人,在自己无比宝贵的五年青春里,扮演了那样浓墨重彩的角色。
那时候,林桉十八岁。历经三年苦读,终于从怀城一所破高中考到明大,是当年的市状元,因此还拿到了市里给的两万元奖励和一台智能手机,这才交上了大学第一年的学费。
林桉原本以为,两万块交完学费后还能拿来当一学期的生活费,谁知道刚开学没多久,学杂费、书本费、住宿费就又花掉一小部分。最无奈的是,林桉学的这个专业必须用到电脑绘图,所以辅导员通知所有学生必须配备电脑,林桉上网一查,能跑的动软件的电脑最便宜也得三千多,看看手上所剩不多的钱,咬咬牙,还是决定不买了。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林桉被工图作业折磨的苦不堪言,每每要电脑cad绘图,林桉就得在明大外面的网吧包夜,然后把作业拷进U盘里带回去交。
谁知道有一次,林桉熬夜画图实在太累,保存完后直接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醒来后发现自己原本放在一旁的U盘没了,急得差点哭出声来。
里面可是自己花了十几个小时画的工图作业啊!要是没交上,这门课的老头子严厉得很,定然要扣自己平时分的,他还指望期末考到年级前几拿奖学金呢。
林桉瞬间吓得睡意全无,手忙脚乱地起身找U盘,前后都找了,半点踪迹都没有,焦头烂额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忽然想起自己好像睡前去过厕所,可能是掉在那边了也说不定,便立马朝厕所奔去,刚想推门,便听到里面溢出一声娇媚的呻|吟。
林桉顿时呆住了。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里面的声音好像跟他作对似的,越来越大,带着些许痛苦和欢愉,小猫似的,一点一点撩骚着他的心。
林桉眨眨眼,突然反应过来,脸颊登时爆红。
里面有人,有人在做那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