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找谢兰因。谢兰因居然也是在这条街上,各自养伤,说出去不免有些好笑又心酸。心酸在深处,他的内心更有一种别样的悸动,交杂着无数无法言清的感觉,让他在步入屋子的时候指尖发颤了一下。
注视着寒无见这副貌似相当镇定的模样,瞎子笑了一下安抚他:“没啥大事,不用太担心。”
里头传来一阵动静,有人叫了一声:“陛……公子!”
寒无见走进去,龙大力直愣愣看着他,又看看旁边那扇被撞开的门,尬笑了一下:“真,不巧,我们公子有事出门去了。要不您先坐会儿?”
寒无见知道是自己来了,谢兰因就跑了,而且刚跑不久,他想追上去,大力站起来:“哎那个,今天天气不错。”
寒无见问他:“他为什么跑?”
“这不是,”大力继续装蒜,“天气不错。”
他话音刚落,一声惊雷。
要下雨了。
寒无见盯着龙大力,后者感到十分心虚,于是站直了,打算和盘托出:“我告诉您,您千万不要跟主子说是我说的,不然他会——”他做了个抹自己脖子的手势。
寒无见说“好”,催促他。
“主子他,不是生了什么病,他是,”龙大力慢吞吞道,“他是,在给你试药。”说完他不敢看寒无见,而是看了瞎子一眼,后者作壁上观,没阻止的意思,于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这位前国师大人答应破格帮他医治你,但是若想有效果,必须用烈性药引。您身体太弱了,他不敢直接在你身上用,须得在我们主子身上试过。不不你不要担心,瞎子他行事有方寸,主子身体也很强壮,除了有些许痛楚,试药并没有多大害处的,”
“些许痛楚?”
瞎子责无旁贷地解释了一下:“他之前长时间服用过雀南子,对它有很大的承受力,这是一味跟雀南子药效相似的东西,他是试药的不二人选,我已经把药效降到了最低,旨在不伤到他的性命,你放心,没有成瘾性,他除了平时服用时会经历些许痛楚,不会有别的。而且结果确实很成功,没有出意外。我不会骗你。而且这都是他自己要求的。”
听着如此事后轻描淡写的话语,寒无见对他们的胡闹简直不可置信:“成功,没出意外?那是怎样的痛苦?”
“听说是,肝肠寸断之苦。反正平时看他也挺痛苦的,不过主子都是一个人忍着,”大力支支吾吾完,又小心附加一句,“你别担心了。他本意也是不想叫你担心,就算有害处其实也都已经挺过去了。就是,”
“就是什么?”
“……”
寒无见拿上油纸伞出去了。
雷声轰隆作响,天边滚着墨色的云团,硝烟一般,天色像黑纱一般缓缓降落,黑鸦在枝头张开羽翅。
大街上行人步履匆匆,想赶在骤雨之前跑到能遮雨的地方去,一不小心撞到对面人,对方的兜帽跌下肩头,行人想道歉,抬眼一看,行人瞳孔一缩,露出惊愕又奇怪的眼神,嘀咕了什么快速跑掉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绕开他而去。
门口在玩蚂蚁的几个孩子看到他,问在庭院里收衣服母亲:“娘你快来看,外面有个白头发的叔叔。”
“快进来。”母亲说。
一个小女孩被绊倒在地,谢兰因走过去把她扶起来,其他孩子“嘘”了一声,跑到门里去了。女孩儿也很快跑进去,躲到母亲身后,有个孩子害怕地问:“他为什么头发全白了,他是妖怪吗?”
女人露出紧张的神情,把门关上了。
很快又纠集了一些调皮的小孩,躲躲闪闪跟着他,不顾大人叫喊,朝他扔烂菜根和石子。
“喂,怪物!”有个小男孩儿叫了他一声。
其他顽童快速回应,“看,妖怪!”
“他是鬼吗?”
“怪物。”
“快滚开,死怪物。不要害人!”
“打死他,叫阿爸来。”
“打死这个怪物!”
谢兰因抬手挡了一下雨点一样的小石头,冷峻地瞥了一眼这些孩子,把黑色斗篷的帽子戴了回去,转身离开了。
寒无见赶出来,已经开始下雨了,雷声很大,雨刚开始还小着,他湿了袖子,一户人家开着院门,小女孩儿还在不依不挠,拉着母亲的袖子:“娘亲,为什么那个人头发全白了呀?”
母亲好容易收完衣物,正在折叠,不耐烦道:“可能得了什么怪病,不是报应就是要传染的,离这种人远点越远越好。”
寒无见敲了敲门,艰难喘气道:“大娘,你好,请问一下。”
寒无见找到谢兰因时候,还有一群小孩儿不依不挠地跟着他,朝他丢石子,寒无见冲上去,掰开那些顽童,喝道:“滚开!”
小孩儿看到大人来了,加上雨变大了,遂做了个鬼脸,一哄而散了。
谢兰因坐在寒无见院子门口的角落里,埋着头,听到寒无见的声音,动了一下手指,要往手心蜷,被寒无见握住了。
两个人的手指都很修长,指腹生着厚薄不一的茧,寒无见的右手无力,谢兰因一挣就能松开,但他没有,冰冷雨水中,他就像贪恋一分似有若无的温度那样,小心地握着寒无见伸过来的手。
时间仿佛停止了,连雨声也消失不见,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那个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只拥有彼此。足够了。
谢兰因抬起眼睛,才发现寒无见把伞全部倾向了他,自己淋得湿透,雨水顺着额头流进红肿的眼睛里,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谢兰因,由他牵着自己的手指,就这么牵着。
谢兰因把他往里面拉,不想他淋湿,帽子露出半截脸,白发落在肩头,又被谢兰因偏开去:“不要,不要看我。”
雨伞跌落在地上,寒无见湿漉漉的手捧住谢兰因的下颌,把他掰回来,拂开他的头发,摸了摸他的脸,问他:“怎么了,为什么不进去?”
谢兰因低声:“没怎么。原本只是想远远看你一眼,看一眼你我就走。”
“为什么躲着我?”
“没有。我现在的样子有些奇怪,我害怕,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就像个怪物?”
谢兰因不想看他,总想把脸挪开,寒无见抵住他的额头,吻了他,嘴唇冰冷而颤抖。
谢兰因覆上寒无见捧住他脸的手,贪恋地握住,闭眸回应他,希望他多亲亲自己。
但是寒无见唇抖得越来越厉害,宽大的帽子落下了,寒无见的手掌按上谢兰因后脑,用力箍紧他,颤抖地哭了起来,雨声越大,他的哭声越明显,但只有谢兰因能听见。
“兰因,你要我拿你怎么办,你这个傻瓜。”寒无见一点点把谢兰因搂在怀里,仿佛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他,自己却哭得好似破碎了一般,“我该拿你怎么办,兰因,兰因……”
“我没事,不要难过,”谢兰因帮他擦掉眼泪,“我这样就很好,我不觉得有什么,只要你好,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说什么傻话,”寒无见握住他的白色长发,心痛难忍地掉眼泪,“这些天你一直为我试药?”
“这不算什么。真的,不要哭,其实你这样为我激动,我心里很高兴,但是我还是不想看到你难过。我不难受,只要你活下来,活的好好的,我时不时远远看你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所以你是傻子,你怎么能这么傻,你不肯见我……”寒无见泣不成声。
“我想给你写信,又担心你厌烦。我其实也很害怕,害怕有一天你要离开我,害怕你突然间就不要我了。”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傻瓜,你是兰因,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了,只有你会这么傻,因为我,做这些傻事。你做了那么多错事,傻事,我都要跟你一起承担的,不论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谢兰因用自己的斗篷搂住他,悲喜交加而小心翼翼:“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现在原谅我了,这次是真的了?”
“不要再做傻事。”寒无见道。
谢兰因没有回答,用自己的嘴唇触碰着吻他,寒无见闭眸,启唇,一些嗫嚅的话消融在这个吻里了。泪水和着雨水滑落,檐外雨声淅沥,一把纸伞遮住两人相拥缠绵的身影。
第279章 筹码
寒无见的病情稳定了,但是还是让人忧心,瞎子也到了束手无策的地步,他在左思右想过后,建议两个人去草原找他师兄,一个游历天下的能妙手回春的神医。
寒无见和谢兰因对视一眼,笑了,与瞎子道:“你说的这个神医我似乎认识。我们与他有些渊源。”
“哦?还有这种巧事?”
但是寒无见又有些忧心:“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而且当时,他明确说了日后再不会医治我,我担心……”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谢兰因握住他的手,“我去求他,他想要什么我都给他,他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瞎子拿扇子打开他俩牵在一起的手:“得得得,你两在我面前就不能收敛点?我一把年纪了,你俩也老夫老妻了还老来这套,我跟大力不是人?是吧大力?”
龙大力在逗鸟,听见这声,看了一眼除了单看寒无见温柔似水对其他人都是冷眼甩刀子的自家主子谢兰因,立刻支楞起来:“啊,有,有吗,你个神棍懂什么,这叫——小别胜新婚。”
瞎子把扇子砸过去:“去你的!逗你的鸟去!”
寒无见笑出来。
瞎子转过来没好气对两个人道:“行了,我会写一封信,你们带过去给他看,他是我师兄,自然,应该,可能,”他陷入沉思,带着两个人也十分忧心。然后他探过头去,小声:“不过不用怕,那老东西有把柄在我手上,嘿嘿,只是这封信吗,谢公子,您大人懂的,虽然您派人把我事变的时候接出来了,但这一码归一码,帮你救这个,寒公子,又要写信的,林林总总加起来……”
谢兰因露出无奈的表情:“在之前说好的基础上再加一百两,我现在就这么多银两了。”
瞎子拍板:“成交!”
打点行囊的时候,寒无见走到谢兰因身边,谢兰因刚刚放飞传递信息的隼,回头看到寒无见,解释道:“我去通知一下颜虞渊。现在外面很乱,到了草原少不了要和他来往。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手上还有些方便的消息,对他会有用,加上我们那些情分,嗯,你懂的。”他耸耸肩,“除此之外,我以后就是个穷光蛋了。”
寒无见笑:“那我现在可比你有钱多了。”
“啊,”谢兰因意识到了什么,但其实寒无见只是在说自己之前的一点乡下农庄,谢兰因笑,“那以后只能仰仗我们无见哥哥了。”
寒无见道:“好说。你也得干活,你东西收拾好了吗?我那边没有什么,当时打算随时走的,所以基本不用收拾。”
谢兰因应了一声,让他稍等,自己去收拾东西了。
晚上大家要一起吃饭,寒无见独自出去买菜,忽然感到不对劲,他抬头,看到不远处一只摇摇欲坠的纸鸢。
他心里咯噔一声,往那边走去。是景行,他出什么事了吗?
有人跟着他,他想绕看,没有多久,几匹快马破开迷雾,将他团团围住,对着他撒了一把迷魂,将他蒙头捞上马公然带走了。
再扯开头套,他已不知人间几何,只是咳嗽着,辨识昏暗的光线,嘶哑着声音,硬生生压下呼唤兰因的欲望,问:“这是哪里?”
有人对着他说了什么,走开了。这是牢房,水牢,手脚被缚住了,重温这噩梦般的场景,寒无见手脚冰凉,但却异常冷静。
不一会儿来人了,居然是夏知,他隔着栅栏看寒无见,带着一副高高在上的、鄙夷的神气:“好久不见,寒大人。别来无恙啊,本以为在这里您会手足无措呢,看来您怕黑的消息不实啊。”
“如果你像我一样死过一回,便什么都不再怕了。”
“死?”夏知仿佛被这个字眼激怒,“我活的好好的,还有荣华富贵,为什么要去死?”
注意到夏知对自己莫名激涨的恶意,寒无见皱眉:“小夏子,你,投了谢辞了,因为荣华富贵?”
夏知冷漠道:“我不过是一个宫里的下人,比不得你们,都讲自己的道义。我又看不见是非对错,谁坐上这把龙椅,谁自然就是我的主子了。”
“也是。”寒无见道。夏知很熟悉宫中事务,他被留着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寒无见忍不住提醒他道,“你为他做事,还是小心。他为人毒辣,易猜忌。”
“论猜忌恐怕比不过我们那位陛下。”
寒无见一时哑口无言。夏知的消息渠道很多,这些年他发展自己的枝叶,恐怕知道谢兰因没死,也算不上稀奇。
夏知面向他,以一副了断的神情道:“可以了,叙旧到此为止吧公子。我们来谈正事。”
“什么正事?”
“不要装蒜。国库有很大一笔账目对不上,我们有消息跟你有关,您不应该不知道吧?如果不想受刑,劝你少嘴硬,王爷的刑具您想必还没领受完全吧?”
“我不知道,就算杀了我也没用。”
“没事,你放心,你不知道,但是谢兰因会知道的。”
寒无见抓住栅栏:“你们要对他做什么?”
“拿你做交换。”夏知转身离开,“他那么稀罕你,不至于不肯拿那笔钱来赎你。对了,”他停了一下,露出满意的笑容,“还有国印。真是好大一笔交易。”
谢池咳嗽着,按下手帕:“谢辞狗急跳墙了。寒无见在大街上他都敢抓。”
“没办法,”陈相因道,“也是您有些计策。只是现在寒无见落在他手里,怎么办?”
谢池道:“落在他手里不就是落在我手里,这有什么区别?在谢兰因眼里我跟他叔叔不过是一丘之貉,你要做的就是在谢辞之前找到谢兰因谈,谢兰因很重心机,但是在寒无见的安危前就是个傻瓜。”
“那寒无见——”
“寒无见是生是死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又咳嗽两声,“你快去做就是了。”
陈相因笑了:“没有,我只是在想,兜兜转转绕了这么一圈,原来只要抓住一个寒无见就够了。”
“这谁能知道。”
寒无见被抓了,谢兰因也是第一时间接到了要挟,他没死的事情基本上已不算什么秘密,只是不成想他们如此嚣张,尽管他为此留有一手,但仍然感到焦急。
在简单打点后,他同解甲归田的顾且见了一面。
顾且看着他,也不同他叙旧,开门见山把一个包裹递给他:“拿它换寒无见?”
谢兰因勾勾唇:“最后的事了,多谢您老,等他重新回到我身边,我就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听听这话,你真是鬼迷心窍了。”
说完这句,他也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好,只是叹了一口气,第一次用长辈看晚辈的略带关切的目光,戏谑道:“还真是江山换美人了。想不到我们陛下居然是如此一个痴情种。”
谢兰因亦笑笑,内心仍然十分焦急。
顾且最后道:“我们小影也是。”
顾影在事变后最先去找了寒无见,可惜早已人去楼空,最后,他在密室里发现了一条暗道,但他并没有追上去,只是收起了地上那副画。
之后回到父亲身边,暂作歇息。但在顾且送走谢兰因后,房里已经不见了儿子的踪影。他应当是偷听了两个人的对话了。
果然。顾且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谢兰因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回到京城,只带了十几个人,而去到交易宫殿时,只有他一个人过去。
谢池她们本人不曾来。
来的是夏知。
夏知看着单枪匹马的谢兰因,笑:“陛下,奴才还以为你会说:真是狗跟对了主子。你这样不嘲讽我,我会很受宠若惊的。”
谢兰因挑挑眉:“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也配我记住?”
夏知暗咬牙,笑了:“当然,我不是什么东西。我原本不配为人,得托您留一条命。但您就算是上等人,也得明白什么叫风水轮流转。寒无见在我手上,而我可不在乎你手上有什么国印和银两——论银两,我可以靠自己赢得更多。而印章,缺了它,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谁做皇帝与我都不要紧,哪怕是一个女人。”
谢兰因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夏知笑盈盈道:“意思就是,你手上的东西对我来说不管用。现在寒无见不在任何你考虑过的人手上,而只在我手上,我,一个再卑微不过的奴才,您平素恐怕不会看上一眼,如今却要来求的低贱下人。”
“你要我求你,怎么求?”
“你是聪明人,谢兰因。”夏知站起来,“跪下来求我,我告诉你他在哪里。”
谢兰因抿唇,夏知进一步道:“时间不等人,陛下,我虽是阉人,但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
以这种方式喊出这声“陛下”,他似乎更得意了。
谢兰因屈下腿,然后干脆利落地折起另一只,眼神直视他,那模样简直不像在求人,但也不像憎恶。
“他在水牢。你有那么多牢房,你要自己慢慢找他。”夏知冷眼道,“给我磕一个头,我给你钥匙。”
谢兰因握紧拳头,低下头依言照做了,近乎是低吼出来的:“把钥匙给我!”
夏知差点笑出来,他蹲下来,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记不记得一个女人,她原本只是个小宫女?你不记得,没关系,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迟早都会死绝的。”
谢兰因瞪着他:“如梦。”
夏知笑了,带着一点疯狂的意味,把钥匙丢给了他:“去吧,去找他,慢慢找,但愿您还来得及。”
夏知说完带人快速从密道离开,确保谢兰因追不上,他以非常快的速度到了水牢,叫人解开了寒无见的铁链。
寒无见有些发烧,有气无力地问:“怎么回事,你要带我去哪里?”
夏知冷目道:“送你上西天。动手。”说罢后退一步,命令行刑人上前,用铁链缚住了寒无见脖颈,两方收紧。
看着剧烈挣扎的寒无见,夏知悲悯道:“去了下头您可别怨我,冤有头债有主的,是王爷想杀你,不止是王爷,反正不是我。您自己也是造孽。下去后您要看清了人再报复……算了,搁你这德行也报复不了什么人。不要这么看着我,我的好公子。够了!停手。”
于是他们停了。
寒无见跌在水里,剧烈喘息,脸涨的通红,不住的咳嗽,还咳出了血丝。
夏知故作慈悲的面具已经逐步被疯狂渗透,但又隐藏地恰如其分,他跟寒无见道:“我这不是为了别的,我是为了如梦。”
话一出口便颤抖起来。
寒无见不明白:“什、什么?”
夏知告诉他:“如梦死了!”
“她,怎么会?”
“她是因为你死的!”夏知也激动起来,抓住他的衣襟,“她都是为了救你,她担心你,担心你的死活,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知道吗?所以她是因为你死的!”
寒无见被这个消息一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夏知压抑住怒火:“我放过你,完全是因为如梦!她不希望你死,那你就好好活着吧。但是你要给我永远记住,如梦,她是因为你死的,你听到没有?”
寒无见悲伤地看着他,夏知受不了他这幅仿若洞察一切的表情,毅然推开他,悄声命令狱卒:“按计划,把他带走。”
夏知一个人呆了一会儿,快速收拾好情绪,令他没想到的是,谢兰因找来得这样迅速,他简直始料未及。但是对方一开口他便知道不是他。
“夏公公?是你。”顾影抓住他,“你有没有——”
“是的,寒公子,我知道,”夏知小心翼翼避开他的剑,依靠那么微薄可怜的情分,他与他道,“寒公子被王爷转移了,我在他手底下做事,想帮一点忙,奈何人微言轻。我只知道他如今被转移到了安平和安乐两位公主手上,他们这些权利纠纷我们怎么能懂呢?但是两位公主总比王爷要仁慈地多,王爷不仅狼子野心心狠手辣,而且对寒公子有不轨之图……”
顾影皱眉听他这番说辞,打断他:“你只要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会去把他带出来。”
夏知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位与谢兰因极其相似但心思却是格外单纯的顾统领,“您这样莽撞说不定会伤到寒公子。这样吧,我来给您支一个招,您知道,谈判是需要筹码的。”
第280章 有你在就不会。
夏知本来是想折断与公主的交易,他想干脆杀了寒无见,然后让谢兰因过来找到他的尸体,再欣赏一次谢兰因疯狂堕落的样子。但最后他还是觉得不必为此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但如果有人愿意用他动了恻隐之心为他进行粉饰他也不会在意。
背着谢辞送寒无见去了公主那里,谢辞不能留,夏知不必公主少明白这个事情的重要性,自古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狗尚且不能有两个主子呢,当狗凌驾人之上,谁又能说得清谁是贱种呢。
夏知与顾影道:“您去取了定安王项上人头,我去为您同公主的交易牵线搭桥。相信我吧,看在如梦的份上——您还记得她?再好不过了,那你就知道,我是不会骗你的。”
陈相因进来的时候半身是血,不过只有少数是她自己的。
谢池看了她一眼,与趴在桌上奄奄一息的寒无见继续叙旧:“你听,外面打打杀杀的,这样的事一个月发生好几回,我四哥就是不中用,兰因这一不在,这个世界都会崩盘。那几个没用的哥哥又压不住,还不如女人呢。你说是不是,不央?”
陈相因听见这声,道:“您放心,已经解决好了,我去换身衣服,你们继续。”
寒无见奇怪她叫“不央”,但也没问,如梦死了,加上各自世态炎凉,他心力交瘁,只能有气无力地问:“景……行,”
公主善解人意道:“他很好,我只是借他骗骗你。你也知道我骗你,但咱们就配合得挺好,百试百灵,你说是不是?”
寒无见剧烈咳嗽起来,五脏六腑简直要绞在一起地疼。
“歇着吧,省得死在这张桌子上,我怪害怕的。”谢池道,“煦华就是这样死的,就在你坐的位置。我的好侄子将了我一局,害的我把好容易从九弟手里拿过来的皇印弄丢了,哎,让兰因拿它来换你,这不算什么吧?这叫物归原主。”
寒无见努力支起身:“你,你想当女皇。”
“而且很快就会成真了?没有那么简单,你不惊讶,好的,你没有你爹那个老东西那么顽固不化。无见,我看着你很是喜欢,要是我们都在年轻些,你家里势没那么大,或者你出生得卑微些,我就会很喜欢你。你看,我都老了,你还是这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