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养我众将士—— by稼禾

作者:稼禾  录入:12-22

他一眼认定的人就在咫尺,怎会换成其他。
轻拍的手停下,就这么隔着被子挨着戚昔的背。鼻尖是贪恋的淡香,手心是惦记了许久的人。燕戡心上全是暖意。
又坐了会儿,他站起来,探身看着缩在被子里人。
指尖轻轻将戚昔的发丝往耳后拨了拨,露出一张养出了些肉的侧脸。
本是深沉的黑眸里此时填满了柔色。
满得快要溢出来。
他轻喃:“大公子,好梦。”
这一晚,破天荒的,戚昔没有做梦。
他一觉睡到天亮,醒的时候,床上的帘子已经被燕戡拉开了。
他闭了闭眼,又将脸埋进被子。
床边传来一声低笑,戚昔就当没听见。
赖了一会儿床,戚昔抱着被子坐起。
燕戡看着他小孩似的动作,轻轻伸手扯了扯被子。又起身拉过一旁准备好的衣服递给戚昔。
身子重了,戚昔穿衣服的动作也慢。
衣服穿好,见燕戡已经拿着足衣等在一旁。戚昔动作顿了下,又将脚伸出去。
穿好鞋子下地,戚昔漱口洗脸,跟着人去吃饭。
“昨晚睡得可好?”
戚昔脑中闪过昨晚的一幕,很快又被他强压下去。“嗯。”
“不生气了?”
戚昔转头不看他。
耳边短促一笑,戚昔微恼。
“还是这般,不想说话就转头。像个生闷气的小孩一样。”
戚昔不理他,自顾自地越过他往前走。
“慢些。”燕戡腿长,几步追上去。
一路上两人都是燕戡说得多,戚昔少话。
偶尔逼急了,戚昔才回应几声。
这人越是熟悉越喜欢逗人,烦人得狠。
不止戚昔,连阿兴都觉得自家主子骨子里有点讨嫌。
吃过饭,燕戡去书房了。耳边叨叨的人终于走了,戚昔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
时间差不多了,戚昔道:“阿兴,看看种子。”
“来了来了!”阿兴找等不及了。
他将墙角的罐子搬出来,被布包起来的纸屑还是潮的。
阿兴把东西放在桌上,戚昔一一打开,里面比米粒还小的种子已经冒出了很小的白根。
阿兴小心道:“可以了吗?”
戚昔点头:“可以了。”
“拿几个破了地陶罐或者盆来,都装满土。”
“嗯?不直接下地吗?”
戚昔:“再等等,等它们成苗之后种下去好成活一点。”
阿兴皱了皱鼻子:“我们大营种地,种子都是打了坑就扔的。”
戚昔:“不同植物种植方式不同,这样做也没错。不过提前育苗有很多好处。”
阿兴定定地看着桌上几天就发了根的种子。
“对哈!”他猛拍脑袋。
戚昔:“?”
有什么样的主就有什么样的仆。都不聪明。

阿兴紧盯着纸屑里的种子, 眼睛越来越亮。
“十粒种子有八粒都发芽了!”他快声念着,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激动地双手握拳, 走来走去。
“我们每年放地里那么多种子发芽的都少, 每年都要大面积补种。要是也像这样育苗的话, 那岂不是种下去的苗是多少就是多少, 就不会浪费种子!”
他抖着唇看着戚昔,极力克制:“日积月累, 以后每年的种子都有多的。甚至还可以匀出来分给斜沙城的百姓!”
种子, 无论的在哪个时代,都是重要的生存资源。
戚昔眸色如常:“理想化来说是这样没错, 但也看你种什么。”
不考虑大规模的虫害、鸟害以及天灾, 育苗好处极大。
育苗能减少种子成本, 尤其是在这个种子稀缺的时代,效果更为明显。
不止如此,育苗还方便控制植物生长, 通过时间、温度、土壤等等干预, 长出来的小苗根系发达,以后的作物也健壮。
甚至于初始的育苗对最后良种的选育、改良也有很大的影响。
阿兴激动地急速搓手,朗声道:“郎君您等着, 我马上去拿罐子。”
阿兴像火烧屁股一样跑出去,热情一瞬间被调动起来。
跟前晃悠的人一走, 燕戡的身影露了出来。
他从西厢房出来,长腿跨过门槛, 墨色的眸子沉着。不知道以为谁欠了他的银子。
“夫郎说的育苗是……”燕戡直直向着戚昔走来。
戚昔一阵眼风给他扫过去。
燕戡立马改口:“大公子说的育苗, 可否细讲一番。”
戚昔瞥他一眼,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摆, 又端着热茶慢慢抿了一口。
燕戡瞧着人骄矜的模样,嘴角微不可见地翘起。待戚昔抬眸,又尽数收敛。
他在戚昔身旁坐下,也跟着倒了一杯慢慢饮着。不忘道:“此事关系将士们的温饱,还请大公子不吝赐教。燕某定当重谢。”
戚昔搁下茶杯,手杵着下巴:“我说了你信?”
燕戡看着他的眼睛,黑眸笃定:“信。”
虽然他不知道戚昔为什么会知道农事,但接触这么久下来,以他自己的评断,戚昔所做的事绝对不是一时兴起,随意而为。
他接触的戚大公子与传言中的戚大公子可以说完全不是一个人。
他稳重、守信、谦和……如玉君子,端方温良。
不得不承认,这个“信”字很悦耳。戚昔扬了扬眉:“若是造成了损失。”
燕戡剑眉散了锋利,笑得宠溺:“为夫一人承担。”
戚昔立马撇过头。
这无赖,真是处处不忘占他便宜。
燕戡望着侧对着自己的人,见小公子脸上浅浅的绒毛,手指微痒。他声音放低,哄人似的:“还望大公子行行好,看在我北地燕家五万将士们的份儿上,别跟我这莽夫生气。”
见戚昔还不理人,他敛了不正经,郑重道:“我不会管大公子如何知道这些,只要是对将士们有用,其余的不重要。”
或许是战场上经历了过多的生死,燕戡重视眼前。眼前的人,眼前的事儿。
曾今的戚昔他不了解,也不回去过问。
现在的戚昔,他或许心底察觉到了不同,但夫郎就是夫郎。不管他怎样,是现在这个人就行。
戚昔听到他话里的意思,转过头。
四目相对,两人均是眼中浮起笑。只不过一个是礼貌的淡笑,一个是舔着脸讨好的笑。
戚昔敛了眸色,道:“北地寒冷,无霜期短。育苗能在减少少苗情况下使得植物缩短在大田环境中的生长时间。”
“种子不直接下地,而是先催芽成苗。小规模育苗不麻烦。”戚昔点了点桌面上还没有撤下去的罐子。
“但大规模的,若有温室便可。”
放在后世,直接可以大棚种植了。但现在的条件达不到,史上记载的温室也多存于皇室,花销不小就是了。
“不过你北地应该多种的是麦跟谷子吧,量那么大,直播更省时省力。”
燕戡笑了笑,道:“大公子莫忘了,是个人总得吃菜吃油吧。”
戚昔好奇:“胡麻油还是菜籽油?”
燕戡:“皆有。”
戚昔点点头。看来大顺也有油菜了。
“大公子说的温室……我倒是感兴趣。”燕戡摸着下巴。
皇宫之中也有,那花银万贯建造起来的房子惹了一众官员眼馋。要不是怕被弹劾,早跟着建起来了。
就是冬季,那里面也能出产冬季吃不到的菜蔬。
之前倒是没想到,将这东西建在更寒冷的北地。
戚昔以为他继续刚刚的话题,想了想,还是觉得说明白一点好。“育苗的时候要保证里面的温度、湿度不能过高或者过低,最好让有经验的农人看着。”
燕戡眼睛一弯,跟桃花似的招人。
“那是当然。”
接下来,燕戡没有再回到他的书房。
阿兴拿来各种陶罐木盆后,戚昔在一旁示范如何将种子种下去。他身边挤着燕戡,身后跟着阿兴,两人一个比一个干得起劲儿。
洗了手,戚昔看着屋檐下整齐两排的罐子,一排用木头搭了架子,上面盖着皮子;一排没盖。
身侧站着燕戡,一双手被迫落在他掌心。
他拗不过,只能由着他抓着手擦水。
戚昔忽略手腕上微烫的体温,道:“盖了皮子的温度高些,几天就能看出区别。”
“嗯。”燕戡意犹未尽地松开那被他擦红了一点的手。
戚昔顺着他的眼神,立马将手藏进袖子里,往边上走了几步。
阿兴蹲在罐子前,将剩下的水浇完。
“主子,现在不是刚好可以育苗种菜,将士们不都吃了两个月的咸菜了。”
燕戡草草擦干自己的手,看着戚昔。
戚昔:“想去就去,看我作甚。”
燕戡弯腰凑近戚昔,高马尾落在肩侧,发尾刚好扫过戚昔手腕。他眼中含笑,对戚昔抛着钩子:“舍不得。”
戚昔脖子后仰,一双眸子警惕地微微睁大:“大将军还是以大局为重。”
燕戡从喉间发出一声闷笑,缓缓直起身。
“听大公子的。”
“阿兴,伺候好大公子。”燕戡将帕子往衣服里一塞,“要是大公子瘦了,小心你的皮。”
阿兴乐颠颠道:“小的遵命!”
燕戡回身,忽然向前又走了一步。
戚昔身后是桌子,退无可退。
“你到底要做什么。”戚昔气恼。浅色的眸子泛起涟漪,看着生动极了。
燕戡小心托着他的后腰。
看虚虚圈在怀里的人猛然一颤,燕戡认真叮嘱道:“在家要好好吃饭,我不在更要注意安全。一个人不好玩儿可以让阿楮他们陪着,要什么东西让阿兴去找……”
他说了很长一段话,全是交代戚昔照顾好自己的。
戚昔听着,缓缓垂下眼。心中诽谤:真当自己是他夫郎了。
脸上忽然一热,一触及离。
“你!”戚昔震惊得眼睛倏地一下瞪圆,像受惊后炸毛的猫。
“燕戡!”
燕戡朗笑着撤身,长腿大步迈向院门。身姿如松,马尾高扬,意气风发。
戚昔死死瞪着远去的背影。不仅是藏在黑发下的耳垂红了,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得滴血。
阿兴对上戚昔的视线,脖子一缩。随后立马捂住自己眼睛,嘴角快咧到后耳根去,碎声念:“我没看见,我没看见。”
不要脸!
戚昔咬牙,把能骂的词儿全在心里给燕戡骂了一遍。
好一阵后,心中那口气像被他吐出来。
他飞快用袖子擦了一下脸,又恢复了看淡万物的冷淡模样。
不要脸!
戚昔赶忙深呼吸,甩了甩脑袋。
肚子忽然动了一下,戚昔脸色一变。他捂着肚子,缓缓背着门口坐下。
定是情绪欺负太大,小家伙感受到了。
阿兴鬼鬼祟祟移开手,看了戚昔一眼,以为他还在生气,赶忙拎起水壶踮脚跑出院门。
戚昔手搁在腹部,有些僵硬地轻抚。细眉微蹙,好歹是让乱动的小孩安静下来。
他控制不住,又在心里骂了一句:不要脸!
斜沙城距离北城墙虽然只有二十里,但道路崎岖,行走不易。经常走这条路的将士常常有望山跑死马的感受。
化雪之后,去大营的时间大大缩短,骑玄风的话要不到半个时辰。换其他马匹要多一倍时间不止。
过了高高低低的丘陵,其北面就是一个小型盆地。
老城墙围在盆地北侧山高处,上了城墙后才能看见已经去岁枯黄的连绵草地与大漠。
而里侧,绕着北处大营,就是开垦出来的地。
站远了看,那些在地里劳作的兵将们就像一只只蚂蚁,渺小不已。
燕戡骑着玄风冲着大营而去。
脚下土地干燥,马蹄落下,尘土飞扬。不消片刻,玄风黑亮的马腿儿上裹满了黄色的细土。
而他背上的燕戡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呸!”燕戡偏头吐了一口沙子,转眼间拉住缰绳,跳下马背。
从南面山地往这边走,隐隐能将士们这几年才开垦出来的地儿。地块沿着从西麓下来的河不断扩展,占据了几乎整个西北方向。
“将军!”见燕戡来了,地里忙碌的大小伙们站直身子,黑着一张脸,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燕戡:“焦西河呢?”
“在副将的大帐里。”
燕戡拉着玄风,直奔大帐。手刚搁在帘子上,就听见里面的焦西河的声音。
“老仇,你跟大将军说说吧。咱这地儿每年下来一亩也就百来斤,累死累活种一季下来,还不够五万将士塞牙缝的。”
“我们究竟是来打仗的还是来种地的?”
“老焦,瞧你这话说的。当初大将军问的时候你不也答应了吗?哦,还说你是种田的好手,这事儿教给你管。瞧瞧,瞧瞧……你还有当初那个样子吗?”
“老仇!你就别笑我了。我在江南种地那是全村都出名。”
“哦,换了个地方就不行了?”
“我……哎!他娘的,谁家将士出来打仗还要自己种粮食!”
燕戡缓缓放下帘子,蹙眉思索。
是,北边苦寒,就是因为这地方种不出来粮食。有经验的农人也找了,将士们也一步步照着做了。
拿武器的手拿着锄头,再用力也挖不出足够多地粮食。
戚昔说的育苗也只能用在小部分……等等!
对啊,不仅仅是育苗,自家大公子还知道肥料,那除了这些,定是有其他方法让作物增产。
燕戡翻身上马,直接调转马头,往斜沙城去。
营帐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心中一个激灵。一个圆脸的络腮胡汉子撩开帘子,眼露绝望。
“遭了,给大将军听到了。”
里面传来幸灾乐祸的大笑声。“了不得,人还被你气跑了。”
戚昔对上午说出门,中午就回来的人很是无语。
好歹是堂堂大将军,还真就不聪明。
阿兴看着戚昔嫌弃自家主子的眼神,默默表示:主子那不是没怎么种地吗,这玩意儿不是他的强项。
戚昔见吃完饭后紧跟在他身边的人,木着脸,问:“说吧,什么事儿?”
燕戡拉着戚昔往屋里,门一关,将人按在软塌上。随后自个儿在他身侧蹲下。
“大公子说说,如何让作物增产?”
戚昔侧躺在软塌上,眼神困顿。“你问我不如多找些老农问。”
“夫郎……”那么大个汉子拖长嗓音撒娇。
戚昔炸毛:“闭嘴!”
燕戡眼神明亮:“那大公子可否说说你的法子?”
戚昔捂嘴打了个呵欠,道:“我没有法子,只有听来的。”
“也行。”
戚昔眼睛半阖,声音透着困意发糯:“作物增产,主题太大,需要缩小范围。”
“以小麦为例。普遍的耕作技术是种地前翻耕碎土,施足基肥。目前可以用农家肥与土混,一亩地三千公斤,磷肥料……呵欠!忘了,这里没有……”
戚昔困得厉害,也说得渴了。
不知过了多久,嘴里好像被送了点水。他迷迷糊糊把小麦、油菜说完,不知道后头自己又说了什么。
反正到最后,直接变成了呓语,在梦里跟人讲种地。
床榻边的燕戡双目微垂,若有所思。
好半晌,燕戡回神,紧皱的眉头松开。他扬着唇,弯腰轻轻将榻上的人抱到床上去。
拉了被子盖好,燕戡用指尖轻轻蹭过人的脸,愉悦地笑了一声。随后开门出去。
阿兴立在门外,见燕戡出来,疑惑道:“主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燕戡笑意尽敛,吩咐道:“多找些有经验的老农到将军府。”
阿兴:“是!”
燕戡见人跑得飞快,补充:“让他们做完手里的活儿再来。”
“明白。”
燕戡双手负在身后,仰头看着春日的暖阳,微微眯眼。
“选种、施肥、除草保墒、秸秆还田、育种……”
他的夫郎说自己不了解这些,但他或许不知道,连种了几十年地的老农都没能随意拿这几种大顺没种多少年的作物出来,将其种植方法说得头头是道。
青稞、胡麻、粟米才是北地常种的。
麦或许还好,但油菜甚至夫郎说的土豆、红薯甚至番茄,在现在的大顺,依旧是没有普遍种植的作物。
燕戡此刻几乎笃定,他的大公子藏着秘密。
不过夫郎撑着困意说的这些,他必定带着人好好研究。至于其他的,不重要。
戚昔起来的时候,燕戡又不在了。
他以为人去大营,没多想,叫来阿兴让他带着人捣鼓之后要用到的肥料。
斜沙城地广人稀,西山、北山多草地,所以也有不少人养牛羊。要是大规模种地,也能收集不少。
戚昔没管自己快睡着的时候跟燕戡说了什么,找来阿兴后,他直接让人帮忙收肥料。
肥料有多种,人粪肥,厩肥,榨了油之后的饼肥,草木烧过后的灰肥以及作物秸秆与粪便混合堆积,高温腐熟后的堆肥等等。
戚昔种的东西少,要肥不多。只让阿兴弄了些没什么味道的灰肥与饼肥。至于粪肥,这个院子燕戡不让弄。
而在戚昔忙这些的时候,将军府的另一个院子里,也热热闹闹。
从下午开始,陆续来人。到晚上,灯火明亮,一直到第二天清晨。
春日,斜沙城难得多了些水汽。薄薄的雾缭绕在大街小巷,叫卖吆喝声开启了一天的喧嚣。
农人们就在这个时候陆续出了将军府。
他们面皮裹满了风霜,肩背被沉重的生活担子压得佝偻。手上满是沟壑,厚厚的老茧满布。指节因为常年干农活而变得微微发僵,变形。
一晚上没睡更是让他们眼下青黑。
谁也没料到,这次去将军府,他们意犹未尽地说到了现在。
有年轻的,但大多是头发发白,上了年纪的。而与样貌不同,他们脚步轻快,神采奕奕。
这让一路上的行人看了颇为奇怪。
有认识的,直接问:“老杜头,你们这是做什么了?”
为首的杜老爷子道:“做什么你过几个月就知道了。”
有看见他们从将军府出来的人道:“怕不是话说到将军心坎儿上,得了赏银。”
“能说什么,无非是种田那点事儿。”
燕家军那些个兵将也跟着种地的事儿他们都是知道的。不过谁也没看好。
一边顾着打仗还要一边种地,哪里是那么简单的。
田地不时时看着,不说来个什么冰雹、大雨的,鸟雀都能把地里吃个干净。
没什么戏看,众人摇摇头,又各自散开。
而他们口中的老杜头快步赶回城外的家中,在自家老婆子的唠叨声中倒头睡了个觉,紧接着起来立马吆喝着家人扛着锄头下地。
昨晚讨论一晚上,大家都觉得将军说的话都有可行性。不过按照他们的经验,又提出不少意见。
如此翻来覆去,才把事情捋清楚。
地已经整好了,那些法子有没有用,就看这一季的作物种出来是个什么样了。
阳光正好的上午,杜属善一家出现在田间地头。
他家的田地在东北面,离绕东边而过的河远。地虽平,但是下等旱田。
每年这一块地的粮食,细心照料,撑死了也就百斤出头。但这在下等旱地中,已经是极为厉害的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被叫到将军府的原因。
农人手里自有本事。
也因此,村子里的人也都习惯按照他的方式种地。又或者多来问他农事上的事儿。
而今儿个,太阳都到头顶了,杜家几口人才姗姗来迟。还用木板拉着放干了的羊粪。
边上旱地里的熟人问:“老杜头,平日里你不是最勤恳的,怎么今天这才来?”
杜属善弓着背,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轻轻用锄头在地里打出一指深,间隔巴掌长的条形浅沟。
回道:“去将军府了。”
“又是叫去教种地了?”
杜属善不清不楚地嗯了一声。
“要我说,在咱们这儿种地,还不如拿银子去南边买呢。费时费力,又种不出几颗粮食。”
杜属善也叹。
他定定地看着脚下的土地,浑浊的眼睛里含着希冀。“或许能种出来呢。”
“能种出来,你瞧瞧你种了几十年了,不还是不够一家人吃。”
“说这些做什么!不够吃我们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旁边的杜家老大一边将羊粪倒在地里,一边道。
“饿啊……一年都他娘的是饿过去的。这活着有什么意思。”
杜属善重新动起锄头,声音苍苍:“总能好。”
“诶?你打这些浅坑做什么?还有倒这些羊粪蛋子作甚!”
杜属善这才直起身,一边指挥自家人一边道:“这叫施基肥,能让庄稼长得好。”
“这会儿倒不得烧死。”
“这是堆了一年的了,哪里会烧。”杜勇全看着他爹的背,也不怎么有底气。
“别废话,干活儿!”
杜属善一句话打断杜勇全心中顾虑。
反正农事听他爹的,准没错。
边上跟他们搭话的人慢慢停下锄头,思考了一阵,还是决定今年观望观望。
要法子能行,他们明年也搞。
大部分进了将军府的农人,出来都照着杜属善一样的法子来。
不过胆子大的是整块地都混肥;胆子小的,或者谨慎的是一半一半,方便参照观察。
与此一样的,还有北地大营。
斜沙城多吃羊肉,多以羊粪多。
平日里为了种地,百姓们直接把羊粪铲成一堆,收集多了,一股脑倒进地里去。
偶尔不注意,倒是弄死了不少菜。
羊粪是宝,种庄稼的人都知道。
但天晓得,居然有人还在城里大肆收购羊粪。
“羊粪嘞!哪个冤大头居然要花银子买羊粪!”
“哟!那不是将军府的人嘛!”

第26章
南北大道, 离北城门口不到百米的位置立着一块木牌。上书:收陈年羊粪蛋子,一车三十文。
木牌边上搁着一块板车,车两边站着两汉子, 一魁梧, 一精瘦。都虎着个脸, 怎么看怎么像跟人下套的。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但都隔得老远。
众人议论纷纷:
“骗人的吧?”
“上面写啥了?”
一婶子识得几个字,眯眼看了看牌子, 猛地一拍大腿, 笑道:“我的老天爷嘞,哪家冤大头花钱收羊粪蛋子!笑死个人了。”
转眼看见木牌边上两人, 又偷摸笑:“咦~这是谁家小伙子, 看着凶得跟熊瞎子似的。”
熊瞎子郑大头抽抽眼皮, 心里委屈:俺才不是什么熊瞎子。
边上另一个婶子接话:“右边的才唬人,脑袋上还有大虫的纹呢。”
元麻面无表情:头儿安排的啥活儿,净当猴来了。
他们的头儿见围拢来的人越来越多, 终于像那“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琵琶女, 臊着脸从木牌后走出来。
推书 20234-12-22 :炮灰花瓶失忆后,》:[近代现代] 《炮灰花瓶失忆后,渣攻!火葬场!》全集 作者:笑点酥【完结+番外】晋江VIP2023-03-22完结总书评数:506 当前被收藏数:8544 营养液数:1107 文章积分:90,135,336文案:苏燃在池海霖身后追逐很久,他以为修成正果后,会是甜。可是池先生和苏燃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