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养我众将士—— by稼禾

作者:稼禾  录入:12-22

斜沙城外的敌人退了。
倾盆大雨一下,雷声阵阵。雨水溅起尘埃,将残破的营帐彻底掩埋。
“这天儿好,麦子不用浇水了。”
关门闭户的斜沙城又热闹了,百姓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雨水在瓦片上聚集,成串似的滴落。
一只苍白的手从屋檐探出,接着这混了泥沙的雨。
雨滴在手心溅开。戚昔眼尾沾了一点,如垂泪一般。
“郎君,这么大的雨你怎么站在那儿!”
戚昔收回手,任由雨滴从指尖落下。
“打完了?”
阿兴撑着油纸伞,雨滴砸在上头噼里啪啦,震耳欲聋。他大声道:“斜沙城打完了,但是乾州没有。”
“主子去乾州了。短时间恐怕还回不来。”
戚昔抿唇,看了一眼雨幕下的院门,默默转身。
他不习惯。
这几天来,他一点都不习惯。
戚昔进了屋,又轻轻关上了门。“阿兴,你去忙吧,不用每天过来。”
“郎君,你别担心。主子会平安回来的。”
戚昔被靠着门,手搁在肚子上。“嗯,我知道。”
阿兴站在屋外,着急地走来走去。
主子走了几日,戚昔就将自己关在院子里几日。他们叫他出去玩儿他都不出来。
瞧着是与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但阿楮都知道他不开心。
阿兴急得没办法,只能一天过来几趟。就怕戚昔一个人不小心出事儿。
他眼睛一转,忽然看到那地里已然挂满枝头的辣椒跟番茄。
“郎君,院子里的菜熟了,要不我摘了今晚做了大家一起吃?”
“你要摘便摘。”
这几日戚昔过得恍惚,没怎么注意地里的情况。
阿兴挠挠头。
这叫个什么事儿嘛!
之前愁郎君不喜欢主子,现在愁郎君喜欢主子。
主子走了,戚昔虽不至于茶不思饭不想的,但谁见了他不说一句胃口差。
只几天,下巴都尖了。
阿兴在外面说了几句,真就冒着大雨下地将地里这头茬的蔬菜给收了。
门关着,窗户没关。
戚昔坐在床边的桌子前,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出神。
他应该想明白了。
乾州,是位于斜沙城的东边的一个州。
斜沙城北段的城墙一直向东,尽头就是乾州。
不同于引州北部多山,也不同于斜沙城有燕戡这样的猛将看守。
乾州的北段是一整片大草原,正适合放牧。加上守将不敌燕戡,被打也不怎么奇怪。
只是难得,乞颜部落还为了防着燕戡,专门在斜沙城搞了这么一出。
燕家军被乞颜部落追着咬是因为两方打了数年的仇恨,燕戡的头颅能在乞颜部落直接换取一个异姓王位。
但乾州关内肥沃的草场,才是草原这些游牧部落更为觊觎的。
乾州幅员辽阔,横跨半个大顺朝那么长,往东能直接到海。
位置非同一般。
所以斜沙城仅仅有燕戡五万将士守着,但乾州却是兵将最多的。足足有十几万。
可人再多,也奈何不了兵将分散,也奈何不了将领是个京都过来镀金的大背景官家草包。
问长风这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才来找燕戡。
黑云滚滚,旌旗随风颤动。
高高的城墙外,乾州守将向长风手握长刀,骑在马上砍杀。
这场的战斗从夜里到现在,已经接近一天。
草原人从前畏惧守城将士数量,迟迟不攻击。却在主将位置变更后不到半年,蜂拥袭来。
两万铁骑,如老虎一般,愣是想从乾州咬下去一块肉。
将士们杀得昏天黑地。
原本的主将即便是待在城门内也吓得扔了武器,以思考战术的名义躲起来了。
将士们气愤至极,但不曾退让一步。最后还是向长风出面,带领众将士苦战。
城外鼓声阵阵,厮杀声混合着兵器碰撞的声音,让怒号的风更为可怖。
一天又一夜,筋疲力尽。
燕戡带着五千将士策马而来。在看到那不断从城墙上掉落的士兵还有那要已经快要打开的城门,面色一沉。
“所有燕家军将士,听我口令,杀!”
“杀!!!”
燕家军如洪流一般带着嗜血的气势,冲入城外的屠杀之中。
向长风手狠狠一扫,震开压在头顶的刀。
他咧开干燥的唇,脸上干透了的鲜血随着肌理断成结。“好小子。乾州将士们,援军来了。给我杀!”
燕戡的到来如滚烫的岩浆注入快要成死水的战场,激得绝望的乾州将士们如沸水一样扑哧扑哧冒泡。
两方的气势陡然一变。
嚣张的乞颜部落守将看到真真切切的燕戡。惊恐得破音。
“燕戡过来了!”
“燕戡怎么过来了!”
“齐尔迈!!!废物!”
若说斜沙城外山多石多,那么乾州外就是草多。
策马奔腾,马鬃飞扬。本该是肆意逐马而行的地方,却是尸骸遍布,血染草地。
厮杀一片,分不清是身上衣服染料的红还是血。
早被压得憋屈的乾州将士见那雄师精神一振,怒吼着追着奔逃的人砍杀。
最后乾州边境,连战斗两日的城门外尸体堆积如山。气焰嚣张的乞颜军队被杀得片甲不留。
如此,这场由乞颜部落发起的偷袭战役才作罢。
燕戡一身鲜血,从马上跳下。
他刚从战场上下来,一身戾气几乎化为实质。凡是见他的人,既崇拜又畏惧上前。
燕戡:“十万将士拼不过两万。”
“没有十万。”向长风大步追着他,没什么底气道。
燕戡扫了他一眼。
即便是十万将士分布在漫长的边境线上,但留下的三万将士怎么都够了。
可那城外的尸体里,大顺的守将却是乞颜士兵的两倍之多。
向长风心里憋着气,不是气燕戡,是气自己。
“是末将无能。”
“谢大将军驰援。”
燕戡轻嗤:“亏得你曾今跟着我父亲,仗却打成这个孬样。”
“问荆,实在是……”
问长风的年纪与燕戡的大哥差不多,是从小将一步步走上来的。
但谁能想到,都做成守将了,还要被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草包压在身上。
“他人呢?”
问长风:“跑了,不过我的人跟着,跑不了。”
燕戡:“抓回来。”
问长风打仗的时候是个狠人,但下了战场做事就没什么底气。
“你想做什么?”
“砍了。”
向长风焦急:“这……路家现在方头正盛。你若砍了他,他就敢动你燕家。”
燕戡没那个耐心,催促道:“快点,把人收拾了我还要回去。”
算算时间,没多少天了。
乾州将军府,燕戡看着被绑了麻袋扔地下的人。问长风一脸难色地站在燕戡一旁。
明明是恨不得将人砍了刀子,但又碍于自己是个没背景的将军不敢下手。
在重文轻武的大顺,一旦他动了,轻易就能被夺了帽子。
“唔唔唔……”
燕戡拿过长剑直接在麻袋上的一划。
麻袋开了,但霎时,一股水声响起。
燕戡后退一步,紧皱眉头。
问长风:啧。
居然尿了。
被这么个没胆子的人压了半年,他更烦闷了。
燕戡;“路……”
“路东升。”问长风在一旁补充。
“路春化的儿子。”燕戡用剑尖抵着路东升嘴里塞着的布,看着人惊恐得翻白眼的眼睛。
燕戡……
怎么会是这个煞神!
路东升蹬着腿,拼命往后退。
燕戡:“上万将士的性命,你说说,你怎么报。”
回朝复命是肯定要的,但到时候清算起来,路东升有路春化这个爹,有后宫里的贵妃姑姑。这账最后怕是落不到他头上。
燕戡偏头,不似玩笑:“弄死得了?”
路东升极度颤动,嘴里呜呜呜的说着听不清楚的话。
问长风木着脸,配合道:“岂不是便宜他了。”
燕戡哼笑一声,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
路东升挣扎着后退,直摇着头,涕泗横流。
燕戡敛了笑,黑眸生寒。
“你路家总想着在军营里插一把手,要我说,直接搞禁军,何必掺和我们这些地方。”
“唔唔唔……呜呜……”
“记得跟你爹好好说道说道,再敢来,我抓你去喂鹰。”
剑落地,嗡鸣轻颤。
嘶哑的惨叫声被堵在嘴里传不出去。
一夜过去,守在门外的士兵听着里面的哀嚎,愣是出了一身冷汗。
旭日东升,晨光中,燕戡依旧是一身甲胄出来。
问长风沉默地跟在他身边。
燕戡:“我说的,记住了?”
问长风:“记住了。”
度方打马而来,仿佛就是单纯从斜沙城过来,溜了一圈马。
他见了燕戡身边的问长风,点了点头。
问长风眼睛微睁,呆立在原地。
好生熟悉的一张脸!
朝堂之上,急报传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最近的一次传来,连当朝太子都立不住身子。
“报——”
“乾州告急,乾州主将路东升临阵脱逃,致乾州守城将士死伤数万。副将向长风濒死抵抗,身负重伤……”
众人哗然。
那龙椅上的皇帝也是面色一变,坐直身子。
皇帝没说话,路春化倒开口了。“满口胡言,我儿岂是临阵脱逃之辈!”
“路将军,乾州告急,还是想想如何守城吧!”
“就是就是……”
文官嘴上念叨着,但心里一点没底。多少年了,居然再一次听到大顺北地城池告急的消息。
富贵窝里呆久了,让他们一时不知道干什么。
这边眼巴巴地看着武官,但朝廷上现在能用的,没被打压的武官又有几个呢。
现在站在这儿的全是近年来升上来的新面孔。
莫说打仗,怕是兵器都没摸过几天。都是些富贵草包,世家子弟。
文官谏言,武官却是慌乱。
他们一个二个低着头,每一个都不想被点名去。
而此前那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的太子殿下,如今也是频频看向武官之首的路春化。
也就是他的亲舅舅。
当初让路东升去乾州可是舅舅的主意,他也只不过是顺势应下了而已。
皇帝看着乱成一团的臣子,握着龙椅的手收紧。
“乾州就在定州边上……”
皇帝不担心,因为燕戡在。
但燕戡的手最好是不要伸到乾州。
“路春化。”
“臣在!”
“朕命你点兵五万,立刻赶往乾州。”皇帝的目光落在太子身上,又道,“太子为监军,一同前往。”
太子陈肆愣住,呆呆地看着那皇位上的人。
“父皇,儿臣……”
“太子不愿?”
路春化立即跟他使眼色。
陈肆死死咬牙,道:“儿臣领命!”
这一去再回,他的势力不知道会被瓜分何几。他贵为一国太子,岂能在这个节骨眼过去!
自己舅舅的本事他知道,莫说城,命都不一定守得住。
父皇这是要他死啊!
将军府。
石榴树上结了几个拳头大的果子,被太阳照得泛着淡淡的黄色。
天气渐热,院子里多了蝉鸣声。头顶鸟窝里的燕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正屋的门开着,门口放了一张矮桌,一张躺椅
桌上放着刚刚从地里摘回来的西瓜,脑袋大小。深绿色的波浪纹沿着瓜肚整齐地排列。
西瓜边放着把刀,刀上沾着水珠。映照着一袭白色夏衫的人。
阿楮坐在戚昔对面,双手捧着个红透了的番茄,腮帮子鼓鼓地正在吃着。
“西瓜熟了吗?”
戚昔:“熟了的。”
他拿着刀沿着墨色的纹路切开。哗啦一声,里面红红的瓤露了出来。
现在的瓜与以后吃到的那些皮薄肉厚的大西瓜还是不一样的。
皮很厚,看着也没那么甜。
但放在现在,也是很不错的了。
戚昔将瓜分好,说可以吃了。
阿楮立马冲着在院子里干活儿的阿兴叫了一声。连周子通也分了一半去。
西瓜入口,戚昔看着外面的灿阳闭了闭眼睛。
是熟悉的夏日。
西瓜也是熟悉的味道。
瓜味很浓,甜度尚可。戚昔吃了一牙就不吃了,剩下的被几个人立马分得一干二净。
“好吃。”
“好吃!”阿楮也道。
“那明年还种,多种点。”阿兴高高兴兴道。
分完了瓜,阿楮继续啃他的番茄。戚昔摸了摸肚子,躺回躺椅上。
周子通给他诊了一下脉,严肃道:“就后日的事了。”
戚昔闭眼,良久才道:“知晓了。”
阿楮悄悄看了戚昔一眼,有些不开心地咬着番茄的皮撕下来。
郎君还是不高兴。
将军这次出去的时间好久啊。
夜间气温骤降。
夜风徐徐,抚平了吵闹一天的蝉鸣。
戚昔伴着夜风入眠,又在半夜的时候不得不起身。
燕戡走了,隔壁虽有阿兴守着,但因为他经常起夜,所以烛火要亮一晚上。
戚昔坐在床沿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榻。
然后慢慢扶着肚子弯腰,略显笨拙地穿好鞋。
他撑着床柱起来,走了几步,门外响起阿兴的困顿的声音:“郎君可是要帮忙?”
“不用。”
戚昔回完话,挪动着走。
腿下浮肿,原来不按摩的话会很不舒服。戚昔抿紧唇,轻轻吸着气。
他就说,他习惯了燕戡。
门外的身影并没走,戚昔出来的时候又说了一声。阿兴这才离开。
戚昔呆呆地坐在床沿,自己给自己垫高了枕头靠着。纤长浓密的睫羽无力的垂着,脑子里却没有半分困意。
这些日子燕戡不在,戚昔眼里纷乱的麻线现在一一被他捋直。
他知道当时为什么无措了。
因为怕他受伤。
也不舍。
他起初遵守承诺,尝试着成为燕戡的夫郎。到现在,是真的当他是自己的伴侣了。
念着燕戡。

晚上有蛙叫声, 白日有蝉鸣。叽叽喳喳,吵得人心烦气躁。
杏林院里,阿兴应了周子通的话, 拿着长木杆驱赶着树上的蝉。
戚昔从院门进来, 他眉目淡然, 一袭白衣如白鹤般清隽。步子不疾不徐, 半点看不出待会要在身上动刀子的紧张。
阿楮跟在他后头,小小一个, 作大人模样领着戚昔往屋里走。
见戚昔在门口停下, 阿楮仰着头道:“郎君,师父都准备好了。”
阿兴放下木杆, 有些担忧地望过来。
戚昔侧头看了一眼树梢。阳光正好, 穿透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的脸上。
他恍惚地慢慢眨眼, 手放在肚子上。
见一大一小都紧张地看着他,戚昔牵起嘴角,轻声道:“走吧。”
门打开又关上, 阿楮留在了外面。
屋子里灯火通明, 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草药味道。
周子通全身捂得严实,但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却透着令人安定的力量。他温和道:“去把屏风后面那放着的衣服换上。”
戚昔看了他一眼,头微点, 转身入了屏风后。
他全程很镇定,按照周子通的指挥一步步做。
直到喝了那一碗黑乎乎的药, 躺在如砧板似的床上。四周明晃晃的光亮一照,将他心中的情绪放大。
他喉结不安地滚动, 悄悄抓住自己的衣服。
周子通坐在旁边没动, 只像寻常跟他聊天那般安抚他的情绪。“燕戡应该快要回来了。”
戚昔闭上被光照得有些受不住的眼睛,“嗯”了一声。
周子通:“兴许睡一觉起来就能看见他。”
戚昔变得有些迟钝:“可能吧。”
周子通:“听说他们已经打完了, 没准现在就在赶回来的路上。”
“……嗯。”
“想好孩子叫什么名字了吗?”
戚昔没有回他。
药起作用了。
等待无疑是焦急的。
阿楮抱着膝盖,绷着小包子脸坐在门前。
阿兴举着跟长杆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原地绕来绕去,不知道踩死了多少只蚂蚁。
最后还是阿楮揉着眼睛,压低声音道:“阿兴哥哥,你别转了,我头晕。”
阿兴将杆子塞到小孩的手上。
“我也晕。”
“你守着,我去看看主子回来了没有。”
阿楮:“哦。”
阿兴闷头往院外冲。院子里他待不下去,不做点什么,人都要快急疯了。
他一口气冲走到门口,刚拉开门就听到马蹄声。
“主子!”阿兴一脸惊喜。
“郎君呢?”燕戡翻身下马,脚下不带停的,大步往屋里走。
阿兴着急地跟上去,快速道:“已经开始了。”
被落下的玄风看了门房一样,甩了下没那么柔顺的马尾,依旧优雅地踏着步子进了大门。
将军府门又重新关上,隔绝了门外的热闹。
燕戡本该早回,但因为一个古怪的军师耽搁了。不得以,他这会儿才到了将军府。
冲到杏林院时,门是紧闭。
门外只坐着发呆的阿楮,院子里安静得让人心慌。
“才开始不久。”阿楮见了燕戡,包子脸鼓了鼓,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嗯。”燕戡随意在门外坐下,手搭在膝盖,脑袋微垂着。
他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一路回来身上也沾了尘沙。灰头土脸的,稍显落魄,但藏不住那周身的气势。
他不说话,没人敢说话。
阿兴不敢发出声音,捞起棍子跟小阿楮就出了院门。
这下院子里只剩燕戡一人。
日头逐渐升高,屋檐渐渐遮不住什么阳光。
光影投射到身形僵硬的燕戡身上,亮得刺眼,但也驱不散他内心的焦灼。
他一直坐到额角滴汗,嘴角发干,恍若未觉。
时间不断流逝,燕戡听不见里面的声音而变得更加紧绷。他双手紧握成拳,青筋凸起,周身的气压愈发的低。
不安、忧虑齐齐涌上心头,心跳一声比一声剧烈。
随着一声婴儿啼哭。
燕戡宽厚的肩膀一颤,身如枯木逢春,渐渐注入了生机。他挺直了脊背,盼着。
可门还是没开。
燕戡索性站起身,面对着门一直守着。守到那阳光炫目,汗水湿透衣衫,门才被打开。
他目光直直越过周子通看向门内。
周子通被他这不修边幅的样子吓了一跳,脚下后退一步,啧了一声:“刚骑马回来?”
燕戡点头,抬步要进门。
周子通手臂一横,将人挡在门外:“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去。”
“你身上脏,要是伤口感染了有你夫郎受罪的。”
燕戡退后一步,目光扫过他抱着的襁褓。立马转身。
周子通皱眉:“嘁,自己崽子都不抱抱。”
“师父!”阿楮听到动静立即跑进来。
见自家小徒弟小脸晒得红扑扑的,周子通摸了摸他的脸,又将奶娃娃抱回屋里。
他在桌边坐下,阿楮凑到他跟前来,一眨不眨地看着好抱出来的小娃娃。
周子通挑眉:“瞧瞧,好看不?”
阿楮认认真真地看着奶娃娃,好半晌才道:“好看。”
阿兴跟在后面探头,嘀咕:“一点都不好看,皱巴巴的。又白又红的。”
“明明好看!”阿楮绷着小脸不高兴了。
周子通忙了这么久也累了,他将小崽子直接往小徒弟怀里一塞。大大咧咧打了个呵欠走开。
“看好小崽子,为师我需要补个觉。”
猝不及防一团柔软在手,阿楮瞬间变得僵硬。
“让我抱抱,我抱抱。”阿兴一脸兴奋,猴儿一样地在阿楮身边上蹿下跳。
燕戡进来时,阿楮忙垫着脚将奶娃娃递给燕戡。随后拉着一脸委屈的阿兴出去。
“阿兴哥哥你力气大,不能抱。”
“怎么可能,我会小心的……”
“你有时候抱我就很疼,像拎麻袋。”
“才不是,是你娇气。”
两人拌着嘴离开。
燕戡没抱过没骨头似的奶娃娃。
他俊朗的眉眼皱着,看那巴掌大的一小团,试探着伸手在小奶娃脸上戳了戳。
奶娃娃瘪嘴,要哭不哭。
燕戡收回手,低声对着门外吩咐:“阿兴,去把奶娘叫过来。”
“是!”
奶娃娃没在自己亲爹怀里睡热乎,接着就被送走了。
燕戡走到腰高的床边,一眼看见闭着眼睛熟睡的人。
他拢了拢戚昔散开的发丝,又让阿兴过来,两人一起抬着床板将人抬回他们自己的院子。
小心将戚昔移到床上,燕戡让阿兴出去,自己便坐下来一直守着。
没多久,应是药效过了。
戚昔感觉自己的意识像在泥潭里挣扎。耳边有人叫他醒来,但睡意死死将他扯住。醒不来,又好像不想醒来。
燕戡看着他轻颤的长睫,紧紧抓着他的手,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夫郎。”
燕戡在他耳边小声喊着。
“夫郎这会儿不要睡。”
在睡梦中挣扎了一会儿,戚昔终于能睁开眼皮。
他看了燕戡一眼。
接着耳边再没了说话的声音。顷刻,他又睡了过去。
燕戡一直守着他,从正午守到了晚上。
期间周子通来过两次,确认戚昔没有问题才离开。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
圆月明朗,星辰璀璨。
苍穹之下,斜沙城各家各户熄了灯火,由着星光与月辉倾泄。
照夜清点着微弱的灯与风共舞,叶片下虫鸣嘲哳,又是一晚明月夜。
与院子里的热闹不同,屋子里只亮着一盏微弱的灯。安静得只有两道平缓的呼吸声。
烛火昏黄,点亮一隅。
光被燕戡的后背挡住,所以当戚昔睁开眼睛的时候并不觉得刺眼。
“醒了。”
耳畔落下一声轻响,很熟悉。
戚昔注视着离得自己很近的人。他动了动手指,冲着人一笑。
“回来了。”
他听到自己的嗓音发软,是刚醒的缘故。
燕戡捧着戚昔的手,额头抵上去。嗓音微哑:“嗯,回来了。”
戚昔安安静静地看着人。
等到燕戡抬起头来,他鼻尖不知怎么泛酸。
眨了眨眼睛本想驱散,但那一股没由来的委屈却随着星星点点的泪珠从眼角坠落。
燕戡霎时慌了。
他紧紧抓着戚昔的手,又想抱,又不敢碰。反应过来,只能不断地擦拭他的眼角。
“是不是疼得厉害。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戚昔隔着朦胧泪花看着无措的人,抓着他的手盖在自己的眼皮上。
推书 20234-12-22 :炮灰花瓶失忆后,》:[近代现代] 《炮灰花瓶失忆后,渣攻!火葬场!》全集 作者:笑点酥【完结+番外】晋江VIP2023-03-22完结总书评数:506 当前被收藏数:8544 营养液数:1107 文章积分:90,135,336文案:苏燃在池海霖身后追逐很久,他以为修成正果后,会是甜。可是池先生和苏燃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