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养我众将士—— by稼禾

作者:稼禾  录入:12-22

“可不是嘛。”
“冬日里,寻常人家连柴火都舍不得用。用那刺骨的冷水洗,也是不容易。”
戚昔默默地吃着,胃里暖和了,他皱起的眉头也渐渐舒展。
“何不做些其他的。”
“其他?能有什么其他的活儿。那些个媳妇婆子们没什么大力气,不像汉子,去扛东西一天还能挣个几十文。”
见戚昔若有所思的样子,掌柜的忙道:“哎!你年纪轻轻的,就不要操心这些事儿了。”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儿,这么多年了,咱这地儿的人还不是这么过来了。”
戚昔:“总有好营生。”
“好营生……那你觉着我这是好营生不?”
戚昔咽下嘴里的东西,扫了一圈他这不大不小的客栈。再看掌柜的面红色润,身体康健。
“应该是。”
掌柜的哈哈大笑。
“你这话我高兴。”他脸上的笑容一收,摇头道:“但哪里又算得上好。”
“单只靠着这客栈赚钱,我那一家老小早就饿死了。”
“要不是这地是我的,开这个客栈下来,我怕租金都不够。”
戚昔:“那您也算富贵了。”
掌柜的谦虚:“是,日子还能过吧。”
他觉着戚昔想法天真,想着这小少爷以前恐怕没见过这样的地方,就多说了几句。
“做营生什么都得靠人。要有人来做,也得有人来买。你瞧瞧我们这个地儿,能有什么人买。”
“你就是去……”掌柜的冲着门外扬了扬下巴,“就像酒肆对面那包子铺,他家要是做纯纯的白面包子,都没几个舍得花钱买的。”
“有这个钱,还不如直接买白面回去掺着麸子,能多吃好几顿。”
戚昔目光波动一瞬,又恢复如常。
他直直地看着掌柜:“这么难,为什么不走。他们不可以走,你可以走。”
掌柜的一笑。
“走哪儿去,我祖祖辈辈都在这儿。离啊是离不了的。”
“而且咱们这儿差是差了点儿吧。”
戚昔摇头:“不止一点。”
掌柜的一噎。
“差是差了很多,但我高兴。”
“地总是要人守的,没人的地,那就成了荒地。多可惜。”
“你说是不是?”
戚昔:“你说的对。”
吃完饭,收拾收拾,戚昔又回去躺了一会儿。待到中午太阳大了,才慢悠悠地裹紧自己出去。
他打算在这里短期住上一段时间。
至于租不租李老爷子的房子,他还要想一想。不然就租上一段时间他走了,还要麻烦他的老人家继续找人。
若是这样,倒不如租其他的。
刚出门几步,后面掌柜的跟了出来。
“去哪儿?”
戚昔:“四处看看。”
掌柜的看了看戚昔的脸色。
阳光覆在他面上,人瞧着懒洋洋的。唇色还是白,看着怪让人不放心的。
他道:“要不我带你去转转吧。来了这么多天了,你怕是还没走完这斜沙城。”
戚昔眼里的笑意浅浅:“那就麻烦掌柜的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
关掌柜走到他前面去,雪踩得吱呀吱呀响。
“咱们这儿地方,你别看着破旧,但着实不小。”
“城里面有两条主道,一个是咱们现在走的这一条。另一个是东西向的。”
“南边、东边、西边咱们都可以过去,也可以出去。但是北边没事儿的话就不要靠近。”
戚昔:“那边是军队。”
“可不是,将军府也在那边。咱们寻常老百姓也不会打仗,凑那边去小心给你抓起来当兵。”掌柜的声音唬人,脸上确实笑着的。
戚昔也笑笑:“那我不去。”
“城外西边、北边都有山,有时候年景不好,大家伙都喜欢往山上跑。运气好的话,里面能找到不少吃的。不过里头有大虫、黑瞎子,没熟悉山头的人带着就不要上去。”
说着,掌柜的感慨地看着西边:“说起来,去年上头还被咬死了人呢。”
戚昔往西边看。
隔着错落的房子,目光眺过十几米高的城墙。远处,就是连绵起伏的山。山在冬季是白色的。
云层压得很低,直接跟着雪一起,盖住了山顶。
有些裸露出来的,还有黑色。
像被铁做的大刀一刀一刀砍上去。炸开了火花,也把山体燎得黢黑。
“瞧着光秃秃的。”戚昔道。
“这不是冬天。没叶子遮住,那可不就是光秃秃的。”
他们一直沿着南北大街往北走,慢悠悠的。
两刻钟后,便能清晰地看到在西北边处,看起来高大一点的建筑。
“瞧,那就是将军府。”掌柜抬头挺胸,看起来颇为自豪。
戚昔说实话:“跟客栈差不多。”
“你不识货!里面可比咱外面好着呢。”他跺了跺脚,“就是这地面吧,里面可是用上好的青砖铺的。”
戚昔眼里析出点点笑意,顺着他的话:“那确实好。”
“以前更好,不过几代将军住进去之后,就瞧着破起来了。”
戚昔不解。
“这房子是以前一个地主家的。”
“原来如此。”
地主家有钱,惯会装饰自己住的房子,越是辉煌越好。但一个为国为民,驻扎边境的将军便少有这追求。
没看多久,他们拐弯。
戚昔瞧着笔直的路,转身跟着掌柜往东边。
“城里的大街就着两条。小的就数不胜数了。走小道你也可以从东边走到西边。”
往东边城门出去,是平整的田地。
少许沟壑纵横,是细长的河流,不过这个季节已经冻结。
在远处是连片的枯黄草地被压在雪下,应该是湖沼之类的。
“咱们城里的百姓大都会出来种点地。这边铺子里的粮食贵,不如自己种地好。”
“而西边是大山,北边山矮一点。只有东边跟南边平缓一点的,可以种粮食。”
戚昔瞧着雪覆盖下,一望无际的平原。
河沟从中间穿过,蜿蜒如长蛇。料想时而变换路径,将这边难得的平地分割出不同的沟壑。
“收成好吗?”
“不好。”
“十种九丢。”掌柜的眼里露出几分苦涩,“埋在地里苦干,多数时候也饱不了整年的肚子。”
戚昔望着无边际的平地,眼中涟漪四起。
从他出生到成年,就是无父无母,也是被养得好好的。他鲜少尝过饥饿的滋味。
而这个地方,饥饿是常态,饿死的事儿也不算少见。
戚昔看着自己的手心。
掌柜看他脸色不对,立马道:“太冷了,回去吧。”
戚昔抿紧唇,跟着掌柜的回城。
这一天,戚昔跟着掌柜将斜沙城的情况了解了个五成。剩下的五成,两成是他自己看到的,还有三成,是他觉得还没看到的。
戚昔没什么大志向,他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但是现在……
脑中突兀地闯入买葫芦的小孩。
笑着的,一脸通红。他像雪山上与世隔绝的小草。渺小一株,但顽强扎根。
他很好,比自己好。他期盼着未来。而自己从来没想过未来。
或者,可以试着留下试试。
不是试一试做一个救济万民,拯救百姓的人。他没这个志向,他也没这个能力。
而是做一个参与者。参与他们的生活,感受这个在后世鲜少有的,表面破旧不堪,但内里干净淳朴的边关之城。
什么时候他觉得可以离开了,那便离开前往下一个地方就是。
而李老爷子的房子。
戚昔心中有了定论。
戚昔看着前头缩成一个球的掌柜,声音透着些许的松弛:“李家老爷子的酒肆租出去,他住哪儿?”
“他啊,他去他孙儿那里养老。”
“府城,你知道吧。他孙子在府城卖酒呢。”
戚昔:“我可以买下来吗?”
“买?”
掌柜看戚昔的眼神极其诧异。
“你……怕不是钱多?不然你干脆一直住在我那客栈算了。我包吃包住还给包洗衣服。”
戚昔忽然就笑了。
他笑得很灿烂,嘴角弯弯,眼睛在阳光下发亮。白皙的面庞被阳光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了。
掌柜的看着,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笑够了,他感慨:“多好看的小郎君啊,合该多笑笑。”
戚昔笑意收敛几分,耳垂微红。
这里的人,也很喜欢直白的夸奖。
戚昔笑容又深了不少。
他觉得挺好。

掌柜知道李老爷子家的情况,听到戚昔说要买下酒肆时,着实替自己的老朋友激动了一番。
不过冷静下来之后,他还是让戚昔好好考虑考虑。
在斜沙城买房子的人,戚昔算得上是前头几个。
戚昔本就是不会轻易下决定的人。但决定了,便是经过深思熟虑。不会轻易更改。
如此,约定的三日期限一到,戚昔去了酒肆。
说明来意,他还以为李老爷子会犹豫。
但谁知道他立马激动得抓住自己手腕,就差直接摁着他的手,在地契上摁手印。
“这下好了,老头子我去那边能安心养老了。”
去官府变更地契的时候,李老爷子的眼眶微微泛红。不过看着旁边认真的戚昔,他立马安心,且目中露出几分赞赏。
若这少年真是城里哪个家族的,那这个家族的未来必然风光无限。
他老头子看人的眼光,不差。
斜沙城里的东西不值钱,李老爷子的房子连带里面的一应桌子凳子酒坛子,也只花了戚昔六十八两。
放在富庶一点的地方,可能连建这么大房子的工钱都不够。
而对于李老爷子来说,这就是他的养老钱了。够了。
忙活了大半辈子,他也该去享享福了。
趁着没下大雪,李老爷子拉着戚昔将一应的事儿交代完。随后快速收拾东西,在大雪封路前,搬家去府城。
而留下来的房子、铺子,以后就是戚昔在斜沙城里的家了。
酒肆里面,生活用具都有。
老爷子搬走后,关掌柜、常河还有大胡子都来帮戚昔收拾了一番。
戚昔只需要再买上一些东西,比如说床褥子、枕头什么的,就可以住进去了。
东西该换的换,该买的买。
最后再按照关掌柜的说法,戚昔去药铺里拿上一些艾绒熏一熏,通风几天。
紧接着,戚昔便搬了进去。
他睡临院墙的屋子,中间靠近厨房那间屋子是之前李老爷子睡过的,戚昔暂时没去动。
一通忙碌,又是收拾屋子,又是请他们帮忙的几个人吃饭。待到彻底安定下来,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
雪大了。
一堆一堆,直直地往下掉。有时候打在脸上,凉得人一激灵。
清早,戚昔随意做了一点鸡蛋面垫肚子。
吃饱了,他就坐在屋子里,一边烤着火炉,一边瞧着窗外满天飞舞的雪。
但日子不能总是这么过,戚歪靠在垫着厚厚褥子的躺椅上,半张脸缩在白色的毛毛里,神思远飘。
店里还有一些酒,老爷子连卖带送一起给了他。若是他开门继续做酒肆的生意,也能做到今年冬末。
到开春,店里这些酒也卖完了。到时候,他也知道可不可以离开了。
炉子里小火烧着,上面温着热茶。
戚昔半阖着眼睛,长睫垂着,面庞被橘红色的暖光衬得柔和不少。
沾着水色的唇轻翘着,连唇形都是漂亮的。
他脚下一蹬,躺椅摇晃。戚昔渐渐裹着毯子,安睡过去。
醒过来时,外面的天色没有变。
下雪的窸窣声与炉子里炭火燃烧的哔啵声交相辉映,听着助眠。
戚昔打了个哈欠,松开毯子站起来。
或许是冬季,总困得紧。
既然要开铺子,那便好好准备。除了酒,一些小菜该有的也要有。
明日开,今日最好将需要的东西备齐。
于是乎,戚昔换了一身衣裳,踩着厚实的地毯,关门出去。
买了酒肆之后,他鲜少出来。周围商铺的邻居也只见过他一两面,话都没说上几句。
这会儿见他出来了,皆是看了过来。
对面卖包子的大叔张着嘴巴,半晌也不知道怎么称呼。还是老板娘冲着喊了一声:“小公子,出来耍啊。”
戚昔冲着对他表露善意的邻居笑了笑。
“嗯,出去看看。”
“大娘叫我戚昔就好。”
“七夕啊?”大娘定定地看着戚昔的脸。
腰上一重,她哎哟一声,瞪着他家男人。
“你做甚!”
戚昔看去。
大叔立马红了脸,赶忙拉着他婆娘往铺子里去。
戚昔移开目光,瞧着自家门口那在雪中飘摇的酒旗子,淡淡扬起笑,采买东西去。
地里的雪积得有小腿高。不过行人走的街道是被收拾了的,所以还能下脚。
杂货铺、粮食铺以及菜市,戚昔都去看了一圈。
这个季节,斜沙城里没什么新鲜菜。大多是山上的干货以及其他季节晒出来的菜干。
戚昔估摸着买了点木耳、花生,又去肉市买了几斤猪头肉,便回去了。
不过逛了一圈,戚昔大致知道这个时节,斜沙城里有什么菜。
萝卜、白菜是先前囤的。
韭菜、小葱也有,应是卖菜的人用了巧法子,放在还算温热的地方长出来的。
除此之外,他还见到了红薯、土豆。
而做成干货的菜也有,比如说豇豆、笋子。
还有腌成酸菜的黄瓜。
也就是说,在斜沙城,或者说在大顺这个不存在于种花家历史上的朝代,一些本该是外来品种的植物,早已经存在。亦或者本土便有。
这样,至少对这儿的人来说,是有很大的好处的。
外面冷,就这一会儿,睫毛上都挂上了一层水雾。
戚昔回去后将炉子升起来,烤了一会儿火,身体才恢复过来。
换一身窄袖袄子,戚昔拎着炉子到厨房去。
冬季菜都贵,一两干木耳将近八十文,他买了五两。好在这东西一小把可以泡发一盘。猪头肉二十文一斤,他只买了五斤试试水。花生米能放,但是多的他不好拿,便也先买了五斤试试。
全部算上,花了将近五百文。
戚昔想着自己还有一堆银票,有条不紊地将锅里倒上清水。
盖子盖上,从小炉子里引火。
水开,抓上一小把木耳先泡着。
拿上猪头肉,在火里烧一下皮上的毛。随后用热水洗净。
烧过的猪肉迸发出一股浓烈的肉香,入了水后,滋滋作响。
戚昔用刀将猪皮上的黑色毛跟油脂刮下来。
离得近,油脂味持续窜入鼻尖。
忽然,一股反胃感传出来。
戚昔忙搁下手上的东西,远离木盆。
手上猪肉的味道不散,戚昔不经意嗅着,胃里越来越难受。
他侧身靠在门上,对着门外干呕好几次。抓了一把积雪搓搓手,鼻尖腥味才被霜雪的冰寒气息驱散。
好不容易缓过来了,戚昔已经是精疲力尽。
他目光扫过自己还沾着一点油脂的手,胃部跳动。
他忙闭了闭眼,压下这股难受。绯红的眼角都渗出了泪水。
缓了一会儿,他用皂角将手洗净。
瞧着盆子里那一点点冷却的水与猪头肉,戚昔心中平静。
生病了?
自从上次喝了酒后,他肚子便不舒服。之后他小心饮食,也渐渐好了。但是这次……
戚昔看着自己洗干净的手。
那反胃感觉消失了。
又不像生病。
他很确定,不舒服的原因是因为洗了猪肉。但是他不是没有处理过猪肉,但以前没这样的反应。
或者说……是这具身体,不习惯。
越想便觉得对。
原来的戚昔长在伯府,这般的猪肉是肯定没有接触过的。
戚昔轻叹一声。
这算什么。
不得以,他回卧房找了点布条将自己的鼻子捂住。确保不会闻到什么味道了,他再继续去换水,洗肉。
果然,没多难受了。
食材收拾完,已经是中午。戚昔用家里剩下的菜干炒了。主食是自己做的面饼。
吃完又是一顿。
洗了碗,收拾完灶台,戚昔将猪头肉下锅,放上生姜大蒜跟酒煮。煮出血沫捞起来,再放上些大料继续煮。
灶里放着用斧头劈好了的木头,能烧很久。
任由锅里煮着,戚昔将泡好的木耳拿出来清洗。
炉子上的茶壶里的水兑着凉水,温温热热的,以免弄出冻疮。
如此,忙碌到下午。
灶里添了几次柴火,那卤肉的香气便慢慢飘散出来。味道霸道得很,外面街道上都能闻到。
“相公,你闻到味儿没?好香啊。”
宋四娘一家的包子铺正对着酒肆。那厨房的味儿一出来,最先闻到的就是他们。
宋仓:“闻到了,像对面传来的。”
“你说是那小公子?”宋四娘深吸了一口气,被冷气呛得忙捂住嘴咳嗽两声。
宋仓立马去给她倒了杯水来。
“这味儿咱们这儿以前也没人捣鼓出来过。现在那小公子来了,这味儿也来了。”
宋四娘:“那他是不是要做吃食生意?”
宋仓拉着自家媳妇儿回屋里躲冷,不怎么高兴道:“你管得人家做什么。”
宋四娘笑着往他宽背上一倚。
“怎的,难不成提一嘴都不行。”
宋仓闷闷:“不行。”
宋四娘笑得愈发开心,嘴上抱怨:“净吃些飞醋。”
在戚昔的印象里,喝酒一般配着花生米、毛豆、猪头肉等等小菜。
其他的好做,猪头肉要卤过的才行。
斜沙城在边关位置,有些稀奇的配料倒是叫他找到不少。想着做来试试,味道竟也不差。
从前一个人生活,做饭这些他都会。来到这里,要适应的不是做饭,而是用柴灶烧火。
不过学一学,也没什么大问题。
而且柴灶做出来的东西,要香一些。
卤肉持续炖煮着入味,香气飘散近乎整个东边。
戚昔完全不知道,紧闭的酒肆门前,多少行人留连。
肉可以不用一直看着,戚昔处理洗干净的木耳。
留出一点晚上用来炒肉,剩下的用沸水煮熟,过凉水冷却。随后全部放上调料,做酸椒木耳。
调料拌好,放上一晚,明天便入味儿了。
至于花生米,要明天现炸的才好吃。
忙完这些,戚昔又去找了块木板子。
上面写上:
酒肆开业。
小菜:猪头肉,酸椒木耳,油炸花生米
只要明天将牌子往外面一摆,不用他多说,见了的人自然进来。

外面出来打发时间的人也少了。
酒肆挨着的各家铺子陆续关门。客人散去,空旷空间里那霸道的香味就更浓了。
酒肆隔壁是食肆。
店门不大,但也是街坊邻居吃了好几十年的老馆子了。这会儿老板坐在自家店里,就对着东边伸长了脖子看。
他媳妇跟他一起,越闻这心里就越忐忑。
“当家的,你说这东边不会要开食肆吧。”
男人直起身,也说不定。
见自家媳妇脸色不好,他拍着女人肩膀:“不管人家的。”
“咱们这店做了几代人了,不怕。”
如此想的,还有这一条街上其他卖吃食的店。
斜沙城里的人有穷的,自然也有手头宽裕的。但人就是那么些人,来了你家吃,就不会来我家。
所以要是真的又出现一个竞争对手,且还是完全未知,能做出大家都做不出来的东西,那自然令人恐惧。
不过大家的担忧,戚昔完全不知道。
他只不过是想将铺子里的酒水卖完罢了。
天也黑了,各家各户陆续亮起了油灯或是蜡烛。
家里穷一点的,就早早睡下。也能剩下些灯油钱。
确保东西都收好了,戚昔也回房睡觉。
泡了热水澡,戚昔窝进厚实的被窝里。他看着跳动的烛火,轻轻打了个呵欠。
半张脸缩在被子边缘,白皙的皮肤瞧着比被子还柔软细腻。露出来的眼睛如水清澈,不过透着疲乏。
他无意识地在被子上蹭蹭。
紧接着也撑不住困意,吹灭了烛火,安静睡下。
一夜多梦,早晨醒来,戚昔连头发都透着无精打采。
他揉了揉鼻子,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一直睡到舒服了,才慢吞吞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
洁白的衣袖移到大臂,露出来的小手臂上青色的血管蔓延。到手腕处,骨头微微凸起。
细长的五指张开,摸索着将贴身的衣服捞进去被窝温着。
收拾一番,不想做饭便去隔壁大娘家里买上两个酸菜包子吃完,肚子就饱了。
路面上的雪不知道几时又被清扫了。
路面还算看得过去。
戚昔仰头看了一眼天,转回身,将之前写好的牌子拿出来,随后便进门了。
“当家的,瞧瞧那上面写的什么?”他一走,宋四娘立马让自家男人看。
“酒肆开业……”
“小公子开酒肆!”
宋仓摆摆手:“多半是开着玩儿的。”
宋四娘想着那打眼一看就金贵的人,第一想法也觉得是玩儿的。
可又一想到他看人的眼神。
她觉着不对。
“不该是玩儿的。”
不管是不是玩儿,对于老顾客们来说,这酒肆能重开就是令人高兴的事儿。
没多时,酒肆便有了客人。
戚昔从柜台后头的椅子上站起来。“喝点什么?”
李富贵一惊,愣愣看着戚昔。
“小公子,你还真要开啊!”
戚昔:“还剩得有些酒。”
李富贵不自在地挪到桌边,见戚昔站着,他脑袋一轴,不知怎么也站着。
戚昔重复一般:“喝点什么?”
李富贵下意识答:“云山酿。”
戚昔:“这个没有,其他的有。”
李富贵搓了搓手,不去看戚昔那张极能唬人的脸。明明一看就不是当酒肆老板的样子。
“那就来桃花醉,一盘那什么木耳,一叠花生米。”
戚昔点点头:“稍等。”
戚昔入了帘子后。
李富贵瞧不见他的身影,才悄悄拍着胸口,呼出一口气。
这小公子看着不像是开铺子,像是去铺子吃饭的。
“就你一个。”
后头传来声音。
李富贵转身,见是关掌柜,一把拉着他坐下。
“我说,这小少爷什么来头。他都在你那儿住了那么久了,你也不知道?”
“哎哟,喝个酒把我吓得。”
他瞧瞧那停下晃动的帘子,凑在关掌柜的耳边小声道:“话都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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