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沙城还好,大家反应及时,多是房子倒塌。
旁边几个地方却出现了人员失踪或者死亡。
房屋倒塌,粮食冲毁。
受灾人口数万,朝廷只能拨款赈灾。
不过这事儿燕戡就不插手,而是交给朝廷其他官员来做。
戚昔也总算能安心拉着燕戡窝在家里,带带娃,看看账本。
乌云退去,又是晴好天气。
地方上组织重建工作,燕戡也不去凑这个热闹。
他在家遛娃,顺带勾着又开始在铺子里忙着不管他的戚昔道:“夫郎可想去看看我新打下来的地方?”
“草原?”
“嗯。”
戚昔眼中微亮:“正好韭菜花开了,店里用得上。”
燕戡无奈往戚昔肩膀上一栽:“好好好,去采韭菜花。”
他嘀咕:“夫郎心里就没我。”
戚昔轻笑。
望着外面金灿灿的阳光,心情颇好。
“那你不去?”
燕戡:“我提议的,我如何不去。”
“你不是说我心里没你吗?”
“有!全是!”
戚昔压下长睫,看着勾在一起的手指,弯了弯唇。
这样的日子便是他喜欢的。
备好了外出用得到的东西, 一家三口骑上马,出了门。
前些时候的暴雨冲毁了不少房子,粮食也减产。不过对比起戚昔刚来的时候, 斜沙城的粮食倒也少不了多少。
勉强够吃, 但保证不了吃饱。
街道上的积水、脏污早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马走在上面, 马蹄敲击着石板铺成的路哒哒作响。路过街道, 行人往来,现在处处忙着重建。
如今大家看到戚昔都认得, 对于戚昔身常常跟着的燕戡也早已经见怪不怪。
一路戚昔听他们打着招呼, 往北城门出去。
三人两匹马,燕小宝坐在他爹怀里。马儿慢悠悠地溜着。
戚昔自个儿骑马, 走得虽慢, 但不至于颠簸得腿上不好受。
阳光金黄, 铺了一地。
一路往北,到了大营那地方也只见到留下桩子的粮食。土块规整,不见残留的庄稼。
“大营这边今年粮食收成如何?”
“减产了。”
“差不多少了一半。”燕戡瞧着怀中盯着自己的一双大眼睛, 伸手捏捏燕小宝脸蛋儿。
“看什么?”
“爹不哭。”小娃娃天真地看着心情莫名沮丧下来的老父亲。小肉手堪堪抓住燕戡一根手指。
燕戡吧唧一下亲在小孩脸蛋儿, 满心欢喜:“爹不哭。”
戚昔目光远望,纯白的棉花已经渐渐开了,有人在里面挎着个布袋子双手采摘。
燕戡宽慰:“夫郎也不用担心, 朝廷那边播了粮食,将士们够吃。”
说着话的空闲, 马儿到了燕戡营帐。
该放的东西放下,该带上的背篓篮子什么的带好。
一家三口喝了一点热茶, 就兴冲冲出了最北边的城墙。
草原连成一片, 一望无垠,远方清透的蓝天中飘着洁白的云朵。
远空之下, 碧绿的草原与天连成一线。恍然之间,也不知是那羊群跑到了天上,还是云团坠入了深草。
现在不用担心敌人靠近,原本被关在城墙内的牛羊马儿也尽数被赶出来,放到城墙外边。
风声低吟,牛羊俯首吃草。
草地黄色、白色的小花藏在草丛,风吹得草地矮身,露出深草之下的花团锦簇。
到了地方,燕戡抱着娃放下地。
燕小宝曲着腿,扒拉着燕戡的臂膀不动。
燕戡:“怕?”
燕小宝甩甩脑瓜子,手紧揪着燕戡衣袖:“要爹爹抱!”
燕戡将小娃子往草地上一放,弹了一下他脑门:“你爹我抱了那么久,够了。”
说着他走到戚昔马儿跟前,伸手将已经快下马的人拦腰一托,抱着人放下来。
草原上的风大,戚昔将小家伙的披风拿出来给他裹上。
小帽子一戴,燕小宝看不见竭力仰着头。一栽一栽地往前踱步,像个半大的小鸭子,看着好玩儿得不行。
草地里,成片成片的韭菜花随着风吹散了那独特的香气。
戚昔唇角带笑,弯腰随手薅了一把,凑在鼻尖闻一闻。
是这个没错了。
燕戡搭起帐篷,拉着戚昔的手进去。
“累了,先歇会儿。”
戚昔曲腿:“不是歇过了。”
燕戡手臂一伸,笑着将他抱住:“当是陪我。”
“爹爹!玩儿?”燕小宝跑来,像个小萝卜直直撞入帐篷,双手攀住戚昔的腿。
燕戡将小萝卜从戚昔腿上拔开,拥住。
“你爹爹累了,你还让他玩儿。”
燕小宝嘴巴一瘪:“错了。”
戚昔摇头失笑。
父子俩一个样,认错认得极快。
燕戡看他还有精力,随手拿了个篮子。他指着正好在帐篷门口的蘑菇:“瞧见地上那白白的东西了吗?”
“咕咕。”
“对,菇菇。”燕戡将篮子给小娃娃仔细挎好,“多摘些我们到时候带回去,你爹爹要。”
燕小宝看着他坐着依旧很高的爹。腮帮子微鼓,振奋十足:“摘咕咕!”
戚昔提醒:“不能往嘴里送。”
“嗷!”小娃娃拿了篮子就跑。
戚昔盘坐在放了垫子的帐篷里,双手搁在膝盖看着燕戡:“我陪你,你得帮我摘韭菜花。”
燕戡低笑:“你要这东西,直接上铺子里坐着,告知人一声要收。准有人给你送来,还用得着夫郎费心神。”
戚昔手指抵住他的嘴角,往下一拉。“你当咱家有钱,可以随意霍霍?”
燕戡脸色一变,拉着戚昔的手:“哪里。”
他委屈:“我就是想让你多陪陪我。”
戚昔蹭蹭贴来肩上的大脑袋:“别撒娇,你儿子将你这些手段尽数学了去。”
燕戡笑搂住戚昔:“不是撒娇,是欢喜。”
“欢喜夫郎,才自然亲昵。”
戚昔眼里带着淡淡的笑,安静靠着他。
嗅着风中的青草香气,透过门口看着自家好似个肉肉胖胖的小蘑菇的崽子。
他勾了勾男人的手指:“仗打完了,是不是要回去了?”
他身子微偏,看着戚昔:“夫郎是不是不想走?”
戚昔摇头:“只是没有准备好在那个地方待一辈子。”
“夫郎若是不想,留下也无妨。”
“哈哈哈……这是谁家小崽子,傻兮兮的。”张扬的笑声打破了两人间的静谧气氛。
戚昔二人定睛一瞧,燕小宝被魏朝给扛起来了。篮子里的大蘑菇洒了一地,惹得小家伙哎呀叫唤。
偏生那人还得意地转头。
对上戚昔两人,他拖长了嗓音:“哟!躲在这儿呢!”
戚昔:“这还需要躲?”
燕戡:“你来做什么?”
魏朝将他俩儿子端好,悠悠哉哉:“我来看看我大顺的大好河山,不行?”
“郎君!”阿楮从帐篷边探头,笑得亮眼弯弯。
“阿楮也来了。”
“嗯嗯,师父带我来的。阿兴哥哥也来了。”
阿楮性子软,招人疼。
戚昔见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往脸上跑,他伸手将小孩带进帐篷,圈在自己跟前。
“想不想去京都?”戚昔问他。
阿楮眼神迷茫,想不通干脆对戚昔乖巧一笑:“师父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你师父我能去哪儿,不过就是一辈子待在这地方了。”
周子通叼了根儿草咂摸着,又细看那草叶模样。
一脸考究样子,像在辨别草药。
魏朝扛着小孩过来,道:“你们想回京都?”
“也不是很想。”
“那就别想了。咱小皇帝已经打算在斜沙城设都护府,管理这边事宜。”
“不巧,我留在这边帮忙。帮的就是你燕戡的忙。这都护府的筹建,小皇帝是交到你手里的。”
燕戡一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这边打了胜仗,朝廷那边就给我传消息了。”
燕戡看向戚昔,他笑。
这个老奸巨猾的。
怕是他还没打呢,就想好了这地收回来要怎么办。
“那夫郎怕是要继续跟着我在这里了。”
“无妨。”戚昔拍拍燕戡大腿,“休息好了,该帮我的忙了。”
草原广阔,虽物产不比山林富饶,但也有许许多多的好东西是以前不曾有过的。
优质的牧草是牛羊战马培育必不可少,再有草场上的药材、食材,皆是有用。
一下午的时间,带过来的五六个麻袋全部装满。
草原的西边晚霞彩绸铺开,夕阳通红,收了锋芒露出完整的轮廓。
收拾了东西,几人回到大营。
因着要守卫刚刚打下来的土地,所以大营这边留守的人不多,大都去了现在的边境线上。
戚昔的蘑菇不禁放,到了大营里,他当即去了火头营。
拿上几个炉子点上,将蘑菇摊开了晒在簸箕上。
有人帮忙,事儿也做得快。
翻动个一两次,烘干一到两夜,就可以收起来装进麻袋。
这边将将干完活儿,晚上的饭菜也好了。
一大伙人又溜达着去用饭。
草原上的天幕总是辽阔的。
晴好时候,没有东西遮挡,若躺在草地上看星星。星星仿若一张被子,从头铺满脚。
饭后,燕小宝被几个好玩儿的带去玩儿了。戚昔跟燕戡溜达到东边的马场,也正好看看马儿饲养的情况。
天黑,外出放牧的牲畜都回来了,都关在马场中方便管理。
张潮正收拾了马场,面红色润,大步走来。
两边遇上,张潮抱拳,中气十足道:“将军!”
他余光小心瞥了一下燕戡后头,没瞧见那一匹矫健的大黑马,心中一阵失望。
戚昔停步。
燕戡问:“有事?”
“想跟将军说说今年战马的情况,还有之前的草原羊的育种。”
戚昔跟燕戡对视一眼,也不溜达了,直接找了个帐篷坐下。
张潮变化挺大,一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在草原呆久了,身上也不似在书房里养出来的白皙。
斯文气也剩得不多,瞧着粗糙了不少。
不过他精气神极好,面上挂着笑。
“如今马场饲养的战马已经有四千匹,能够覆盖骑兵营的马匹需求。今年又多了百来头新生的瓮骨马。”
“不过瓮骨马加起来实在太少。”
“我听说草原上有野马群,都是矫健的瓮骨马。想再抓些圈养。”
他笑得不怎么好意思,抓住自己袖子扭捏:“就是我一个人吧,不好抓。”
燕戡:“让焦西河帮你就是。”
“诶!”
得了准许,他又说起之前的羊。
“去岁的时候,我牵着羊去斜沙城配了一圈,今年能生下的小羊羔也长势不错。”
“不过大家伙依旧是习惯了养山羊,虽说现在草原羊的数量多了,但过来要这种羊的人也不见得多。”
戚昔琢磨了下,问:“用草原羊配种过后的山羊可出了问题?”
“是有一个。”
“咱斜沙城的山羊一次能生俩的多。杂交了之后生的崽少了也大了,只能生一个,难产的多。”
燕戡:“既然如此,那就是不行。”
张潮:“那这羊……”
他好不容易从十几头养到百头,总不能让心血就这么废了。
燕戡:“杂交不了,那就直接养。”
张潮:“数量不够,变通的人家也不多。大伙儿都觉得养习惯了山羊,不容易出问题。”
“后者倒没什么问题。我要的羊肉多,若是从食肆下手,推广这羊倒好办一点。”
张潮眼睛微亮,连连点头。
“是个好主意!”
养羊不就为了卖出去,且卖个好价钱嘛!
燕戡:“我记得我们打仗的时候不是清理了挺多?”
“那会儿哪里顾得上,肉不够,为了将士们能有力气,都吃得差不多了。”
“引州和乾州呢?”
张潮念头一闪,忽然坐直。
“对啊!”
燕戡:“让人传信去问问,他们两边说不定留着的。”
引州跟乾州?
戚昔念头一动,轻声道:“要不我们自己去一趟?”
燕戡看着戚昔。
戚昔解释:“正好邱管家那边要的羊肉多,我们斜沙城不只是供应他那边,自己城里也要羊。养羊户剩下的可以卖的活羊也不多了。”
他敲敲燕戡膝头:“他们两边都是北地的州府,应当也养吧?”
“这是自然。”
戚昔:“去不去?”
燕戡看着戚昔微微睁大的眼睛,笑道:“好。”
没张潮什么事儿了,要的东西燕戡都允诺了,他笑呵呵地离开了营帐。
突然来的行程,并没有打乱戚昔的草原采摘事业。
大营里兵的人多,现在没有战事,完成了每日的训练,他们有大把的时间。
大家伙儿闲暇时候也无事可做。
见他们将军家的小崽子天天撅着个屁股往草地里栽,他们三五成群就去逗崽子。
然后就被小崽子举着小胖手安排了摘蘑菇、摘菜的活儿。
不过他们也乐得帮忙。
放往年,哪有这般轻松。
短短几日,就近的蘑菇、韭菜花被一扫而空。周子通还顺带指挥人帮忙采摘药材。
最后城门跟前那大片的草场就留了些能播种的,剩下的都给薅了。
戚昔这边让人送回铺子里去,还教了火头营的厨子几个能用蘑菇、韭菜花的新菜式。
收集的菜被送了回去,玩够了,一家子打算往乾州去。
本来想着慢悠悠的边走边玩儿,结果朝廷那边过来筹建都护府的人就来了。
燕戡立马打包了行李将摊子留给了魏朝,匆匆带着夫郎儿子离开。
魏朝落在后头跳脚直骂。
也改变不了燕戡打完了仗,想当甩手掌柜的决心。
夏末秋初,草原有些地方青草深得能藏人。也有的地方已经变黄。
往乾州方向走,一天时间就到了燕家军另一个扎营的地方。
这里就是度方的地盘。
同样的营帐铺开,远远望去像一片硕大的蘑菇群。
连片的草场上,矫健的战马奔腾。还听得到马儿嘶鸣。
马圈里,度方牵着自个儿的马固定上,弯了腰正在给它修蹄子。
燕小宝一见到度方,噌的一下缩回身子,藏在燕戡后头。
“是度叔。”他做贼似的小声道。
戚昔摸摸小娃娃的圆脑袋。
“你度叔叔可喜欢你了,怕什么?”
燕小宝小嘴巴一撅:“不怕。”
燕戡拎着娃抱起:“度方。”
“将军。”度方只招呼了一声,专注修整自己的爱马。
燕小宝觉得新奇,抱着他爹的脖子探过头开细看。哪知下一瞬,度方擦了手就将他接了过去。
“小宝。”度方扯不出笑,只双眼幽幽闪烁。很吓小孩。
“度叔叔……爹爹爹爹爹!”燕小宝炸毛,薅着他老爹的头发往上爬。
度方一把抱过来。
给燕小宝揉得头发炸开,小脸红扑扑的。倒有点像草原上的娃子了。
好一会儿,戚昔看他生无可恋地靠着度方肩上,轻笑一声,捋了捋他炸开的毛毛。
“这就累了?”
小孩老声老气:“哎!累!”
度方抱紧娃娃,问:“将军怎么过来了?”
燕戡:“我们去乾州看看,你去不去?”
度方半点不带犹豫:“去。”
说着就牵了他的马过来,将燕小宝放在马上。
小娃娃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在马背上爬,所以一个人坐上去也只是兴奋,并不害怕。
燕戡:“不是现在。”
“修整一晚,明日再走。”
“行。”度方又将小孩抱下来,眼睛看着他。
燕小宝一直仰身往后面躲,度方掌心贴着他后背直接将他搂回来。
撸一把脑袋上的毛,亲亲热热地抱走。
也不管后头他两个爹。
燕小宝在的时候就是他俩关系最好。
度方的军队驻扎的地方与大营那边没多大区别。一样的帐子,一样的布局。
不过这边有骑兵营,训练有素的战马比较多。
马儿更自由,草料充足,一头头喂养得油光水滑,身姿矫健。
这边在斜沙城的东侧,地势稍稍平坦。离大营跟乾州那边路程差不多。
跟前也有城墙,不过早已经衰败。只剩不高不低的一片废墟立在那里。
草场上有纵横的清水河,水中碧波荡漾。飘动着游鱼,也伫立着长脖子的白鸟。
水草丰茂,正适合饲养战马。
九月的天,风已经凉了。稍稍冷一点的话,一夜之间草地便会成片成片的枯黄。
大风再吹过几次,怕是就要落雪了。
晚间,燕小宝被度方带走了去。度方给他们安排的营帐里,就只有戚昔跟燕戡两人。
“夫郎,该歇息了。”
后背贴来滚热的身子,戚昔回头扫了一眼,就见着燕戡大大咧咧敞开的亵衣。
胸肌厚实,衣领一直开到腰腹处,细细的衣带子松松垮垮地挂着。腹部的肌肉垒块,搓衣板儿似的。
戚昔掀开眼皮,斜着睨了人一眼。
见那发尾滴着水,戚昔道:“头发擦干。”
燕戡立马没了笑。
“年华易逝,容颜……唔。”
戚昔翻身趴在他胸口,一手抢过他手上的帕子,抱着似的,从前往后拢过他的湿发轻轻擦拭。
“哪里来的伤春悲秋,也不见你以前这样多情?”
燕戡闷笑一声,双手搂住那把细腰。
“我哪里是伤什么春,悲什么秋。我伤悲的是我都这样了,夫郎却无动于衷。”
戚昔给他擦发的手一顿。
忽然就笑了。
细眉微弯,红润的唇看着软弹诱人。
“我恨你是块石头。”
“嗯?”燕戡亲了亲戚昔嘴角,“夫郎这句话贴切。”
戚昔撩了眉,脖子挺着累,干脆脑袋靠过去抵着燕戡肩上,擦拭着那发丝。
腰间微刺,戚昔一缩。
“痒得很。”
燕戡绷着个脸一本正经:“我给夫郎挠挠。”
挠着挠着,那擦发的手改为揪着发,怕痒的笑声变成了轻轻的低语。
次日,戚昔起床。
营帐条件简陋,硬木板做的床硌人得很。睡了一觉起来腿酸脚软,撑着才能走上几步。
用了饭,一行人又打算走了。
也不知道燕戡从哪里弄来的马车,撩开帘子,里面还放着厚实的软垫。手一摸,是棉花做的。
戚昔放心往上头一靠,独自一人窝在马车里抱着被子打盹儿。
睡了一觉起来,草原又变了一个景色。
草原绿了些,多了坡地树林,还有一座巍峨的城墙。瞧着比斜沙城的那个更要高大坚实。
“到了?”
戚昔声音微哑。
“嗯。”燕戡走到马车边,扶着戚昔下来。
“这么快。”
“夫郎睡了大半日,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戚昔一听,撑在燕戡胳膊上的手一转,改为捏着那精瘦的腰上软肉,微微一转。
燕戡“嘶”了一声。
“夫郎手下留情。”
戚昔:“不知节制。”
燕戡笑:“夫郎教训得是。”
度方率先走入城门,燕小宝趴在他肩上,好奇地打量四周。
向长风听说燕戡来了,立马挎着武器乐呵呵地跑来。
“燕将军,您大驾光临,有失……”
向长风看着度方的脸一顿。
“度方。”小将军冷冷道。
向长风自觉看人太过直白,干笑。
摸摸鼻子自我介绍:“向长风。”
这就打完了招呼,度方像到了自己地盘一样,立马带着燕小宝四处走动。
“将军!”向长风快步走到燕戡身边,看了一眼度方,压低声音道,“我看着度小将军面熟得很。”
燕戡侧目:“你不是早猜到了。”
“还真是!”
“那可不是……”度家当初被抄家,度方按理说该是其中一个,现在怎么还敢光明正大地在外行走。
“京都那边的事儿你不知道?”
“又没翻案。”知道摄政王,也就是皇长子是度家的亲外甥又如何。
燕戡摇头:“快了。”
当初下令抄了度家的人是老皇帝,本就是诬告,师至枷握了权,自然要为自己外祖家翻案。
可惜,度家也就剩下度方这么个独苗苗了。
向长风崇敬地看向燕戡,打心底感慨道:“老燕将军胆子真大。”
戚昔在一旁听着, 早也知道了度家的事儿。
若不是燕家良善,冒着风险这么做,现在大顺怕是都找不出个正常的继承人。
再有度方也是一员猛将, 若没能留下来, 于大顺也是损失。
进了城门, 就是戚昔只听过但没有见过的乾州最北边的鹫城。
城门修得如此好, 进城之后,也与斜沙城大不一样。
这里显然要富裕一些, 城中路不烂, 街道不破。甚至还有不少的二层小楼。
商贩来往,车马不绝。街道两旁多的是叫卖声。
“来都来了, 今晚我请客, 咱们到海棠醉一聚。”
戚昔抬头望去, 找到了位于城中的最高的一座楼。那海棠醉几个大字龙飞凤舞,立在牌匾之上。隔着老远都能看清楚。
这里有这种大型酒楼,说明这地方的客流量确实不错。
燕戡拉着马车, 到了一家客栈前。
订了客房, 马儿被客栈的伙计拉到后院吃草。
戚昔燕戡一间,度方带着已然熟睡的燕小宝另一间。
修整半个时辰,精神气回来了。
戚昔肚子饿得厉害, 拉上燕戡下楼。
晚上要吃大餐,也不好叫了客栈的饭菜把肚子都占满了。出去瞧瞧有没有小食摊, 买上东西垫垫肚子也可。
乾州比定州大,向长风守着这地儿是乾州最北边的一座城。
鹫城东边、南边没有山脉遮挡, 还有大河流经, 商路极为通畅。
所以就是这座边城,也比定州、引州除府城以外的任何一个城池来得繁华。
虽是黄昏, 但街市依旧热闹。
商铺多,戚昔边走边瞧,眼花缭乱。
这里有整条街的小食摊,卖的东西不仅有他铺子里卖过的卤味,还有糖葫芦,炸蘑菇,甚至还有海货。
走到肉市,里面单独开辟了一块地方卖海产品。
戚昔眼睛亮得惊人,也顾不得肚子饿不饿的,立马上前看去。
海带这类干货暂且不说,还有活着的海蟹,海鱼。
“郎君,可要点什么?这些海货都是新鲜的,刚刚从渔船上卸下来。”
“海边离这里不近吧。”
“嘿,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咱这儿有条东西向的大河流过。坐船快的话,半日就到海边。”
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