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子绵顺着峦的手指看了看,看见那建筑上有“斩神娱乐”四个大字。这四个字之后,还有一个长剑与盾牌组成的标志。
他看着那标志有些恍神,感觉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
峦见绵又发起呆,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本来还想揶揄他一句:你要是改不了这动不动发呆的毛病,恐怕什么工作都做不了。
但转念又想,这可能是医疗事故留下的毛病,绵自己也没办法。
于是他把冲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只鼓励性地拍了拍绵的肩,示意绵大胆去吧。
祝子绵过了闸机,看到一层大厅中每个人都戴着工牌,行色匆匆的样子。这个场景在贵族胶囊里,大部分贵族都没有见过。
但他见过。
好歹他有个贵族精英老爸在最高管理司任职。打着父慈子孝的探望借口,他是去过最高管理司的。那里的情景和此刻所见差不太多。
他曾经也向往去最高管理司工作,但这个向往接近于痴人说梦。因为他没有他老爸那么优秀的自律能力。
在贵族胶囊里,有学校,可没有任课老师,只有教学视频。你想在学校里看视频可以,不想来学校在家看视频也可以。
总之,所有的学习资源给你,你想学什么,能学会什么,全由自己。
在这种环境下,学习是一个全靠自律的事。这份自律,他没遗传下来。所以没有他老爸那精通八国语言,还有管理学证书的能耐。
不过,最高管理司还是给了他一个梦想照进现实的机会。那就是:在他不断的抗婚言论下,管理司曾许诺他,只要他乖乖结婚,会给他一份管理司的工作。
可他能干什么呢?用他老爸的原话:你也就能扫厕所。
结果——还真就是扫厕所。
祝子绵坐在人事部的办公室里,被问了一堆这会不会,那会不会的问题,他都只能摇头做答。
人事经理都蒙了。
反复确认手机上收到的就职委托信,还和身边的助理小声嘀咕了许久,还是难以相信:声名显赫的天才博士苍,其交友圈里还有这样的一个废柴。
虽说这人长得还算抢眼,但那可是苍啊,众所周知的禁欲男神,绝不会“以貌取人”啊。
然而委托信是真的,这个忙不能不帮。最终人事部勉为其难给了祝子绵一份扫厕所的工作。
对此,祝子绵接受得很平静。他得承认,峦吓唬他一下,再给他一次上班模拟是有用的。
想当初,他和老爸叫嚣:你要是敢让我去扫厕所,我就把厕所点了。
现在,他非但不想点厕所,还可以认认真真地记录具体工作,心平气和地一条条完成。甚至因为自己终于有了一份工作而收获了小小的成就感。
只不过,在看到峦突然走进卫生间的时候,他还是难为情地赶紧背过了身。这到底不是份漂亮的工作,从地位到薪水都还不如人体模特。
“我换了工装,还戴着口罩,他应该认不出我,一定认不出我。”祝子绵这样想着,反复默念:“认不出我,认不出我”。
结果还没默念够五遍,肩头就被拍了一下。看样子还是认出来了。
祝子绵见逃不过,只好转过身。轻咳了两声,寒暄道:“是你啊。你来——上厕所啊。”
话说完,祝子绵更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想自己真是蠢,这不是废话吗?来厕所不是为了上厕所,难道还是为了来找他吗?
他偷偷瞥向峦,猜峦是不是又准备笑话他,却见峦脸色不太好,又冷又硬的,好像张口就要骂人。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他说。
祝子绵吃惊了一下,“你有发消息给我吗?我没看到。我一直在忙。我要负责一到七层的所有卫生间,事情还挺繁琐的。”
话说完,祝子绵觉得峦脸色更不好看了,好像要干这繁琐工作的人是他似的。不过,这难看的脸色中,还透出了些于心不忍的意思,让祝子绵心头暖了一下。
他马上轻松地笑起来,“这份工作挺好的。真的。我现在什么都不会嘛,也就只能做清洁工。你已经尽力了,我很感激你的。”
这话让峦猛然意识到自己神情凝重了,他立刻松弛下来,不屑地扭过头,嗤了一声。
“胡扯什么呢?我不过随手帮帮忙而已,说得好像我为你的事拼了命似的。你啊,能找到这样一份工作,是该偷着乐了。”
说完,峦推开一个格子的门走了进去。
祝子绵撇撇嘴,看着关好的门,有笑意浮上了嘴角。峦的揶揄并没让他生气。
这感觉他说不出来。反正见峦的脸色缓和了,他就挺高兴的,比看见峦板着一张脸要舒服得多。
傻笑片刻,他想起峦说有发消息给他,便掏出了手机。
右滑解锁,新消息提示。
正想看看峦给他发了什么,这时一个男人的吼声突地打断了他:“上班时间,你在这里是要打扫卫生的,你以为是让你来玩手机的吗?”
这声音威吓至极,吓得祝子绵手机险些没拿稳。他仓皇地把手机揣进兜里。解释:“我没有玩手机。我只是查一下消息。”
“查消息就不叫玩手机了?”
男人四十岁上下,戴着一幅金丝眼镜,很斯文的一身西装,但看上去就觉得这人配不上这身衣服。
祝子绵悄悄扫了一眼他的工牌,是客服部的经理。
其实工牌显示什么都不重要,反正都是祝子绵惹不起的。
他低下头,准备离开。
“站住。”男人却阻住了他的路。
祝子绵没办法,站在原地,听男人训导起来。
“你不要小瞧这份工作,想干的人多了。不是非你不可。话说回来,要不是你走了后门关系,这份工作也轮不到你。但是你要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关系有用吗?有,但不大。如果再让我逮住你工作失职,管你是什么后台,一样得滚蛋。四楼没有擦手纸巾了。”
“不可能吧。”祝子绵纳闷,“我两小时前——”
“两个小时前。”男人阴阳怪气地打断了他,“你也说了是两个小时前。每两个小时要检查一遍所有厕所里的用品是否齐全,是你的工作内容吧?如果你不是在这里玩手机,就不用等到我来提醒你了。”
两个小时前,祝子绵刚给四层放了新的一包擦手纸巾。根本不可能用那么快。而且,他看了眼墙上的钟,按他的工作安排,还有十分钟才到检查的时间。
但他听出来这个经理没事找事,懒得再搭理,于是点了个头就冷冷地走了出去。
“嘿嘿嘿!什么态度!真是!仗着自己有后台,把谁都不放眼里了。也不看清自己就是个扫厕所的……”
男人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一边骂一边走到某个格子前打算进去方便。
不料,正要推开这间格子的门,旁边一个格子的门却先一步打开了。
紧接着,男人就像见鬼了一样,看着峦冷着脸一步一顿地走了出来。
男人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惊魂不定地喃出一句:“董——董——董事长。”
【作者有话说】:绵:耶!我的后台已上线。
峦走到洗手池边,一边俯身洗着手,一边挑眉看着镜子里的客服部经理。
“你工作很清闲啊。”他幽幽地说,“一个清洁工都能骂这么久。”
经理听出峦的语气寒得渗人,紧张得不知所措,见峦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擦手,没有离开的意思,像是等他说话,心里更慌。
他眼珠子转了一下,老练地认为先笑着认错准没错。
于是点头哈腰道:“董事长教训得对。我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清洁工上,应该直接通知后勤部就好。”
峦把纸巾扔到垃圾筒,慢慢转了个身,脸色铁青,直视着经理,“每两个小时要查一下所有厕所用品是否齐全,看样子,你对清洁工的工作很熟悉嘛。不如——我调你去后勤部?”
经理笑不出来了,他勉强扯着嘴角摇了好几下头,假装只是听了个玩笑,然后赶紧岔开话题。
“董事长从来不到我们一层客服部直接布置工作的,今天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说到这里,经理立正站好,拍着胸脯承诺:“董事长放心,有什么问题您尽管交给我,保证让您满意。”
峦有一时的停顿,踱了两步像是在思考什么事,但也没耗废太多心神就想到了。
他止了步,嘴角带着令人后脊发凉的笑意,缓慢地说:“我收到匿名信,说你滥用职权,对员工性骚扰。所以——”
经理听到一半,脸已煞白如纸,眼睛瞪得快成铜铃,口齿不清地开始哆嗦:“董,董事,长,那,那一定是——”
话未说完,经理的神情又起了异样,难堪得想找地缝钻。
峦也发觉出哪里不对,他垂眉往下一看,见这客服部经理居然被他随意编造的一句话吓得阀门失守了。
峦厌恶地后退了一步,快速走开。走到门边又想到什么,顿足丢下一句:“自己把地擦干净,给自己留点体面,我也给你留点体面。”
经理几乎哭着点头答应,不敢拖延。
峦余光看到那经理拿出整卷厕纸开始忙活,这才放心走了出去。
一出门,他就收到了绵回的消息:“别在上班时间发消息给我,我忙着呢。”
峦盯着这则消息,好气又好笑,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他忍不住小声嘀咕:“到底谁比较忙啊。”
周一其实是峦工作最忙的一天,而这个周一尤其忙。
因为它不仅是一周的第一天,还是一个月的第一天,还是一个季度的第一天。
这意味着他要看周报表,月报表,还有季度报表。他要从这些用户数据中找出公司产品的不足之处,并对下一步工作做出调整。
离开一层客服部,峦坐电梯直达八层。此时,八层电梯门口,一个看上去就很勤奋的中年人,正在那儿摆着怀疑人生的样子。
他是董事长助理,因为找不到董事长,脑袋上正浮着一堆问号。
董事长已经来上班啊,应该在办公室啊,不在办公室也该在八层啊,怎么没有人呢?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啊。
正想得焦灼,就见峦从电梯门里走了出来,助理带着自我检讨的态度赶紧说:“董事长,什么事要您亲自去过问,交待我就好。”
峦神情寡淡,不在此事上多言,抽出助理手中的纸张,边翻边走边问:“用户数据报表是吗?项目进度表呢?”
助理呃了一声,有些为难,“项目进度上,科经理说要亲自跟您面谈。”
峦刚迈入办公室的脚步顿住,脸上呈出嫌恶的样子,继而边走边说:“让他先把表交了,有问题我自然会和他面谈。”
助理又呃了一声,这个差事看上去难办得很。
但见董事长回头甩给他了个“要干就干,不干就滚”的眼神,也不敢再多抱怨,勉强说了个“好”便躬着身子帮董事长关门。
“等一下。”坐到办公桌前的峦突然又开了口,“把公司所有清洁工的工作安排表发给我。”
助理眼睛瞪圆,以为自己听错了,“董事长是说——清洁工?”
“对。”峦的脸色在不耐烦之余,多出了几分不自在,借着认真看报表极力掩饰着。
助理凝神想了想,犹豫地问:“董事长是觉得最近公司保洁做得不好吗?”
这事儿和我说一下就行,不必占用董事长的宝贵时间。助理心想。
峦烦躁地又翻了一页报表,头一次觉得这助理话真多。他抬眉白了助理一眼,算是警告。
跟着又多加了一句:“还有,公司客服部那个经理,暗中查一下他和同事之间的关系。”
助理觉得这才像是董事长会提的要求。接着,他凭着二十来年的工作经验揣测了一下两个任务之间的关系,感觉自己懂了。
一定是客服部经理被人暗中举报,就快职位不保。董事长打算从后勤部提拔个人出来。所以要突击查看所有清洁工的工作安排。明着是清洁工的事,暗地里那是对后勤部的考核。
想通这一点,助理知道怎么办了。不到半小时,便不动声色,悄无声息地从后勤部拿到了一份极为详尽的清洁工工作安排表,送到了董事长的办公室。
但其实,峦的初衷只想知道一点而已。
原来清洁工上班时间比其它员工早,但是下班时间是统一的,都是五点半。
峦看着这份工作表,不由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心想:看来今天不能加班了。
分析各个产品的数据,批注要点,安排相关人员开会。整个下午,峦精准诠释了什么是高饱和工作。
最后一个产品讨论会结束,时间卡在五点二十九分。剩下一分钟,他从会议室走回办公室。
在五点三十分的时候,他整个人瘫在软椅上,拿出手机发了一个位置给绵。
发送音刚落,新消息就弹了过来。
绵:“你来接我下班吗?”
峦像是突然被灌下了能量饮料,一下子在软椅上坐直,忍不住露出笑意。
他知道,清洁工下午的工作以维护为主,比上午要清闲许多。
所以绵啊,很可能握着手机,一等到下班的时间就卡着点给他发消息。
峦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大概就是觉得有趣,一种心有灵犀的有趣。
“啊?还要我走一公里去等你啊。你不能来公司楼下接我吗?”
这时,绵的消息又发过来,最后居然还附加了个软萌萌哭唧唧的表情。
峦又想笑,他猜以绵那个蹭一下就冒火的性子,现在估计正咬牙切齿,却在手机里撒娇。
只能说,手机消息是个撒谎的好面具。
峦又打开周边地图看了看,但越看越为难,实在没有更合适的地方。所以最后还是回了绵一句:“不行!”末了附加了一个凶巴巴的头像。
没一会儿,绵回消息了。
“………………………………好吧。”
这一连串的省略号,峦懂:脏话省略一万字嘛。
峦忍不住笑出了声。但也仅仅是短促的一声,他便赶紧收拾表情忙起来。
绵走到那里要一刻钟左右。而他要取车,还可能堵车。最关键的是同样的目的地,车行线和步行线是不一样的。车行距离要长了许多。他都不敢保证能在一刻钟的时间内赶到那里。
快速叮嘱完助理做好今天的工作记录,他便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一拉开办公室的门,一个与他身高体型都相差无几的男人,冷冰冰地阻住了他的路。
项目经理,科。
峦闪着光的眸子瞬间阴沉了下去。
第21章 谁是好脾气啊
科将峦逼退几步,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拿着几张装订好的纸张丢到峦的办公桌上。
峦扫眼看过去,是项目进度表。“已经下班了。”他没什么感情地说。
科造作地惊呼了一声,要多假有多假,“已经到下班的点了吗?我这一天忙死了,时间都没顾上看。”
峦压住脾气,尽可能客气一点:“那我现在告诉你了,已经下班了。”
科无所谓地摊开手,“这可不像董事长说的话。你周一加班不是很寻常的事吗?看到员工和你一样加班,你难道不应该嘉奖一下吗?”
峦深呼吸了一次,还在极力克制,“把电子版发我邮箱,我晚上会看,有问题明天会和你沟通。”
说罢,峦不等科回复就想从科的身侧穿过,科却不偏不倚地挪了些许位置挡住了峦的步子。
“董事长回家看也是看,现在看也是看,有什么关系呢?或者,我们一起吃个饭,一边吃着,我一边向你汇报,这样肯定能更加有效。”
“我还有事!”峦的语气与表情都已十分不善,手指缓慢弯曲攥成拳,随时都能挥上去的状态。
科的眼波垂了一下,将那拳头收入眼底。不论是看的,还是听的,都能知道峦已经忍无可忍。
但他依然挂起隐晦不明的笑意,仿佛越是这样,越让他兴奋。他的语气也不再是公事公办的同事语气,变得暧昧又挑逗。
“怎么,被烂桃花缠上的时候,我是你男朋友,烂桃花我帮你挡了,你就翻脸不认人了?这可不太好吧?”
随着话音轻落,科用指尖去碰触峦的手腕。刚刚碰到了一霎那,峦的拳就嗖一下砸向科的鼻梁。
科的头快速一闪,早有防备,一手扣住峦挥来的拳,一手向峦的咽喉抓去,却被峦的另一只手反扣住。
两人因此成了相互钳制的状态,脸皆因用力变红,脖颈的青筋都凸显出来,势均力敌表现得不能再明显。
“不想被废掉,就给我滚开。”峦沙哑着声音威吓。
科听出峦是想用腿袭击他的下三路。而此时的峦微侧着身,一条腿将他的双腿别得不能施展,同时护好了自己的下盘。
这让科意识到他到底是差了一招。
不过他也不慌,也不松手,阴阳怪气地说:“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干,上次打伤我受的罚不记得了?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峦的眼神有一时的错乱,似乎看到了什么不想看到的东西。
见峦如此,科笑得越发得意,“你也看到了,只有我能和你较量到不相上下,除了我,谁还能、谁还配与你峦贵公子成婚呢?”
峦的身体抖动得厉害,极度用力与极度愤怒让他平静不下来。
突然,他一脚踩向科的脚踝。科嘶了一声,手上力气顿时松懈。峦趁势挣脱,将科推后了几步远。
“这里是公司。”峦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我劝科经理还是谨言慎行。”
科也整理起自己的衣衫,浑不在意,“董事长也说了,现在是下班时间。那我们自然可以聊聊工作之外的事。”
峦将自己又想挥出去的拳背到身后,冷冰冰地回复:“我和你只有工作可谈,我再说一遍,把项目进度表发我邮箱,现在从我的办公室里出去。”
科脸上的笑意挑衅至极,他不但不走,反上前一步。“好啊,既然只有工作可谈,那董事长就坐下来,让我们好好聊聊项目吧。”
峦脸上阴云密布,快要克制不住了,这时手机传来新消息提示意。
峦掏出手机,显示屏上是绵的消息:“我还要等多久啊?腿都要断了。”
一旁的科也看到了这则消息,他脸上呈出不可思议,但很快便收敛。
“哦——原来真有约会啊。”这语调嘲讽得不像话。
峦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收起手机,“你知道就好。”一边说着,他一边走到办公室门口。
“峦——”科叫住了他,神情居然与方才全然不同,没有挑逗,没有挑衅,竟有几分发自肺腑的关切。
他看着峦,“你最好心里有数,喜欢上你的人没有好结果。”
峦的呼吸汹涌起来,他强行平复了一下,像是努力去消化科说出的话。
稳住后,他微微侧了下头,余光看着科,严肃警告:“这句话,留着给你自己当座右铭吧。”
祝子绵真的觉得自己的腿要断了。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也是他平生第一天工作,还是超负荷的体力活。
洗洗刷刷就罢了,关键是他要负责一到七层所有卫生间,还不能乘坐电梯,只能用楼梯上上下下。这一天下来,他觉得他爬了一座海拔五百米的山。
本就累得抬不起腿了,偏偏下班后,峦还又让他走了一公里。
这也就不提了,结果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眼瞅着都等了快半个小时,连个影都没有。
他身体和心灵都受不了了,委屈地坐到了地上。双臂抱着双腿,蜷缩得像个鹌鹑。
在他等得都开始胡思乱想,怀疑峦就此把他扔了的时候,才听到嘀一声响,峦的车停在了他眼前。
可祝子绵突然不想上车了,看到峦按下车窗,露出爱搭不理,你爱上不上的一张面孔,他觉得身体僵在了原地,一动都不想动。
什么嘛!害我等得站都站不稳了,一点愧疚都没有,还摆臭脸给我看,真当我是只流浪猫吗?
祝子绵越想越生气,扭过头不去看峦,一时间生气得都忘记了眼前的路况:峦的停车位置是借了公交站的停车位,不能长时间停留的。
而与此同时,峦的情绪确实如祝子绵所见,不好,十分的不好。
一整天紧锣密鼓的工作让他烦躁,下班前被科缠住让他烦躁,堵车的路段让他烦躁,此时身后不停地嘀嘀声,更让他的烦躁节节攀登。
他现在真的没有心思去哄人,一点安慰的笑意都勉强不出来。
在身后的公交车一阵长嘀声后,峦突然疯了一样,解开安全带冲下了车,几大步冲到绵的身边,一把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祝子绵:“……”不是,我的腿没断,没断,还在呢。
【作者有话说】:峦:我还收拾不了你。
第22章 合租约定
祝子绵的脑子刚反应过来想说什么,人已经被抱进了车里,顺手还被系上了安全带。
但这个举动没有丝毫关怀的感觉,更像是要把他绑在座椅上。
祝子绵怔圆了眼睛,盯着峦像在盯一个突然发病的神经病,而峦浑然不觉,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启动了车辆。
走走停停的拥挤路段,峦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手支在窗框上,扶着额头,清晰可见的烦躁。
祝子绵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峦,可峦就把他当空气视若不见。这让他有一种心里有火没处发的憋屈。
不想接我就直说,接都接了,摆什么脸色啊?而且二话不说就把我一个大男人抱上车,我不要面子的吗?谁没脾气啊!
祝子绵觉得自己不能再被峦当流浪猫施舍拿捏了。他暗暗咬了咬唇后,郑重其事地说:“我后悔了。”
峦的神情没有一丝波动,好像纯是靠下意识接了一句:“后悔什么了?”
祝子绵:“那天我说,只要你帮我找到工作,我赚的钱都给你。我后悔了。”
峦不屑地嗤了一声,“过河拆桥啊。还拆得这么硬气,你可真是个奇葩。”
祝子绵气呼呼地瞪了峦一眼,话说得更硬气了,“不公平的约定,就不能执行。今天人事部经理和我说了,劳务合同是要符合劳动法的,不符合劳动法的合同,就不用遵守。”
峦扶着额的手回到了方向盘上,脸上的神情无不是: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先不说他们的约定与劳务合同根本不沾边,单说不公平,到底是对谁不公平啊?
“就你那点薪水,让我管吃管住,你还觉得不公平?”峦真是服了。
祝子绵不服了,怎么就这么瞧不起人呢?
他拿出手机开始记账,“该付多少钱我付多少,咱们提前说好,省得你总觉得我占你便宜,动不动摆脸色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