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熏蒸得他眼睫濡湿,偌大的温泉,周遭静寂,唯有江言发颤的、破碎的推拒声,以及没成功喊出来的那一句完整的国骂。
撒特德的手指浸在温泉里,有别于往日的微凉,变得温烫。
江言既苦不堪言,又难于启齿,推动对方的胳膊浮出惊人的桃红,不知是汗还是水珠沿那道秀挺的鼻翼滚滚滴落,皆被撒特德用唇接了去,一一舔干净。
比起江言的难言羞愤,撒特德却比过去的每一次都要失态。
银灰色的眼瞳交杂着明显的情绪,深邃的,滚烫的,仿佛趁着缝隙涌入江言身体的泉水,烫得他打颤。
撒特德轻微松开江言,望着手指出神半息,想打开鳞片用别物将手指代替了去。
江言就像泡在温泉里挣扎的鱼,得了间隙,纵使全身无力仍坚持爬上石岸,还未成功返回,又被撒特德用蛇尾拖了过去。
……所幸让江言松了口气的是,撒特德依然没得逞。
他不敢看扭头去看鳞片中间那两个可怕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趴在泉边的石块上,一边淌泪,一边哆嗦,慢慢地,居然开始发起呆来。
江言的衣服被撒特德丢出挺远的范围,周身有温暖的温泉水雾缭绕,此刻不冷,干脆趴在石块上,没看撒特德在做什么。
直到蛇尾又缠了过来,江言被抵来的身躯抱了回去,跨坐在漆黑的蛇尾上。
莹白的脚趾踩着泛出暗光的鳞片,他微微蜷缩双腿,冲击感太强烈了,腰窝很麻。
而且撒特德老不死心,江言扶着蛇尾苦不堪言。
他垂下眼,目眩头昏地盯着鳞片打开的中间,暗念:这是为了尽早结束眼下承受的煎熬。
湿润的唇一咬,将手伸去。
撒特德眼里滑过不明暗晦的光,紧盯着江言的手指,将小人儿又往怀里抱得更紧。
别说鳞片中间,甚至连每片鳞都在颤动。
撒特德不知道江言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江言的举动在一定程度缓解了他的焦躁。
江言脸色难辨,用泉水把酸麻的手洗干净。
这个温泉泡得他头晕,只想离开。
他闷着声:“我要回去了。”
撒特德延展出长长的蛇尾,轻易勾回落在远处兽褥把他包起来。
过程中,撒特德一直紧握江言发红柔软的手指,粗糙的指腹不停摩挲他的手心。
江言猛地抽回手:“行了行了,别、别摸了,天都那么亮了,快回去吧。”
观望天色,可能又有一场雪将至,但凛冬的风都被天然的地势屏障隔绝了,哪怕下雪,气温在已经江言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而且不知道出于哪种原因,自从醒来,他发现自己好像比从前更耐寒冷了,体质似乎更好了点。
已至天光大亮,四周景物急速倒退,裹在江言身体的兽褥下摆扬在风里翻飞。
他坐在撒特德肩膀上,出于安全考虑,一条胳膊搂着对方脖子,另一只手无处安放。
江言仍在为刚才的事别扭,说什么也不想和撒特德贴得太近。
虽值冬季,但蛇族部落里并没有江言想象中的安寂沉静。
他前些日子都在休息,如今才看到部落白天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部落一眼望去没有房屋,平坦起伏的地势居多。
周边树植较多,高矮不一,地面有许多滑行的痕迹,枯落的树叶子被收拾得挺干净,三三两两的成年兽人正在搬木柴去往别处。
强壮的蛇族兽人在干活,极少的小兽人沿着周围跑闹。兽人头顶,手臂、身上,或多或少都缠着蛇。
撒特德带着江言刚出现,蛇族兽人立刻停止手里的活儿,视线从四面八方聚向江言身上。
撒特德的体型在蛇族里属于非常罕见优越的存在,此刻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同族,肩膀坐着江言。
过去几日,江言的存在早就传开了。
蛇族兽人都知道撒特德带回一个很弱小的雌兽,他们看见雌兽的全貌,心想:这个雌兽真的太弱小了,怎么可能为撒特德孕育出幼蛇?
想是那么想,蛇族兽人的目光却无法从雌兽身上离开。
撒特德前行的速度很快,江言裹在身上被风吹起来的兽褥还没来得及整理,下摆凌乱,有一角掀开,露出白/皙笔直的小腿。
兽人们的视线不自觉转到雌兽露出的小腿,一下子都看呆了。
他们没见过哪个雌兽生得这么白,连腿脚的皮肉看起来都柔嫩异常,与他们完全不同。
兽人的目光又忍不住从雌兽的小腿转到那张雪白的脸庞,怔怔的。
小雌兽有双漆黑灵动的眼睛,看起来很湿润。鼻子小巧,嘴唇像春日的花瓣,脸颊晕出薄红,好看得让他们连呼吸都放缓了。
撒特德只停留了短暂的一瞬,直到带着江言离开,原地出神的蛇族兽人方才回过神。
看小雌兽看到出神的兽人里包括阿尔,他闷声拾起一大捆木柴,跟他并肩而行的兽人说道:“撒特德的雌兽……果然像你说的一样,弱小,又好看!”
阿尔低头,没说话。
族人道:“可他那么小,能给撒特德生出幼蛇吗?”
如果能生出来,以那个雌兽的容貌,很难不让部落里的其他族人心动吧。
不仅在蛇族部落,为了能繁衍出更多的后代,大部分部落的雌兽并非只能拥有一个雄性兽人。
如果撒特德带回的小雌兽能成功孕育,他长得那么好看,肯定会有许多兽人蠢蠢欲动。哪怕要挑战的人是他们蛇族部落的守护者,会有许多雄性兽人愿意试一试的。
回到山洞,江言可不知道自己成为部落议论的焦点,他把自己卷进兽褥里,半晌,又拢紧身上的兽褥,坐在床上一语不发。
撒特德靠近他,江言反射性的挪开距离。
“别碰我。”
闻声,撒特德皱眉,面孔有一点阴沉。
江言想起在温泉里撒特德对自己的做的事,心口堵得很,他拿对方没办法,只能暂时跟自己怄气。
撒特德盯着江言的侧脸看了会儿,在江言以为他又要做什么的时候,沉默地转身离开。
江言身心俱疲,没多久便倒头休息。
直至一觉睁眼,洞内空荡荡的,不见撒特德的踪影。
天还亮着,隐约能听到底下传来兽人们劳作的动静。
洞口出现两道身影。
阿尔是来给江言送肉和水的,他把肩上的那捆木柴放下,朝江言点点头,又将肉和水默默放在木桌上面,很快被长老遣离。
面对蛇族的这位长者,江言不动声色。
莫维道:“我不知道你这个雌兽是从哪个部落来的,劝你回去,别再害了撒特德。”
江言心想:要是能离开他早就离开了。
而且……为什么对方指责自己害了撒特德?
面对江言不解的眼神,莫维怒火一起:“如果不是为了带你回来,撒特德怎么会在蜕变期离开古雅山。”
慢慢地,江言从莫维的话里了解到,原来蛇族兽人在两百岁的时候会经历唯一一次蜕变。
如果成功,兽人的寿命至少能达到六百年左右,假如失败,只能活到约莫四百岁。
而蛇族的蜕变,必须要回到他们的诞生地。
撒特德天/赋/异/禀,一旦度过蜕变期,或许能往更厉害的方向变化。
这正是令莫维遗憾的原因。
莫维陪伴了部落五百多年,再有几十年就离世了,他希望撒特德能活得更久,守护部落,直至族人们将后代延续下去。
江言沉默。
他在路上萌生过疑惑,不明白为什么撒特德要独自待在那个山洞,为什么明明可以一早就带他走,却在后来才决定带他走。
江言看着莫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莫维“哼”了一声,背身离开。
江言毕竟是撒特德带回的雌兽,部落里所有兽人都很敬仰撒特德,哪怕生气,莫维并不敢拿江言怎么样。
意外得知真相,江言想跟撒特德道谢,可接下去一连几日,对方没有回来。
他睡醒了自己熬点肉汤喝,有了盐水,加上葱蒜,简单的汤都变得美味不少。
还想着把食物分享给撒特德,等不到人,江言的心思就也有点淡了。
阿尔每日都会来给他送粮食和水,得知江言需要舐水,还特意绕去舐山盛了几罐水带来。
江言看着他:“谢谢你。”
阿尔挠头:“撒特德离开前特意交待,你要啥都给你带回来。”
江言沉默。
他问:“阿尔,你知道撒特德去了哪里吗?我已经几天没看见他了。”
阿尔为难。
江言并不强迫对方回答,反而邀请阿尔坐下喝肉汤。
放了葱蒜的肉汤味道鲜咸,阿尔睁大眼,又喝了几口,味道和他们平时喝过似乎一样,但却更好喝。
迟疑片刻,阿尔望着江言白皙的脸庞,闷闷开口。
“撒特德或许要蜕变了。”
江言侧首:“可他……”
阿尔道:“他没有回古雅山,我们不知道他在哪里。”
江言道:“谢谢。”
阿尔摇头:“我们也很担心他。”
江言送阿尔离开,本来还想收拾一下山洞,眼下没心情收拾,静静裹着兽褥坐在床上,望着洞口等待。
又过几日,熬了几宿的江言当晚有些撑不住睡下。
洞里烧着火,天上飘起细小的雪花,风声微弱,白雪轻轻地垂直落下。
江言趴在厚厚的兽褥里沉睡,倏地紧皱眉头,满面冷汗,受惊一般睁开双眼。
他似有感应,视线越过火堆,扫向洞口外缓慢出现的影子。
雪花被对方带着涌入洞内。
江言愕然,望着步行进来的男人,连忙跑下地去接住对方。
“撒特德!”
撒特德全身冷汗,至少两米的高大身躯压在江言肩膀上,让他险些喘不过气。
江言拂开对方散落的墨发,手指触摸那张深邃冷淡的面孔,湿汗淋淋。
撒特德似乎还未适应用腿走路,靠在江言肩膀上一时难以挪动,几乎整个身躯都罩着江言。
江言费足浑身力气才把撒特德挪回床上放好,他替撒特德擦拭冷汗,腕子一紧,被那双骨节有力的手握牢。
迎上撒特德银灰色的眼睛,江言嗓子有点哑。
“撒特德,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撒特德定睛凝视,掌心仍桎梏着江言的腕子,过了片刻,才缓慢地合上双眼。
江言伸手试探对方的鼻息,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
应该是累的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撒特德终于有了一双江言想要的腿~拥有人形的撒特德身高2米+,江言178,所以身高差和体型差还有肤色差还在哟!
下章就入V啦,31号是俺生日,所以31号0点放两章V章更新哟,就当给自己的礼物。
大概连续三天更两章~谢谢大家,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正版,鞠躬~!
江言维持着山洞里燃烧的火焰, 小雪的夜晚,他努力让自己精神起来,时不时看一眼正在沉睡的撒特德。
尤其在知道对方为自己做了那件事, 不知不觉竟有了愧疚感。
他望着火光出神,又转头去看撒特德平静的面孔,很少能有机会看见对方彻底闭眼沉睡的时候。
撒特德以往小憩, 从来不会降低警惕性,他少有的几次暗中窥视,都被撒特德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不像此刻,看了对方很久都没有睁眼。
江言从石锅盛出些许热水,水温凉, 往撒特德有点干涩的嘴唇浸润。
中途趴在床边休息几刻, 江言醒后见撒特德仍然躺着, 不放心地伸手触摸对方的面庞、脉搏, 确定撒特德的体温和气息正常, 方才略微定下心。
放在兽褥的手蓦然一紧, 江言抬眸,和那双沉静注视自己的银灰色瞳孔对视。
他露出浅笑,保持趴卧的姿势, 手指理了理男人散在身后的墨发。
似乎能体会到撒特德近几日不好受,江言说话异常小声, 气息像羽毛一样刮在对方耳边。
“撒特德, 你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他趁撒特德昏睡帮忙做了梳洗整理, 如黑锻的墨发柔顺散落, 每根头发丝教他弄得整齐服帖, 没有了回来时的狼狈。
撒特德眼瞳微转,极轻地摇头。
江言想了一下:“那你饿不饿,我给你熬点肉汤。”
“上次你带回来的舐水,在我们那边也叫盐水。盐有百味之王的称号,有了盐,做出来的菜就有味道,比原来我在山洞里做的食物还要好吃。”
他唇角浮起笑意:“本来新熬的肉汤想给你尝一尝,不过自从你带我来到部落以后,很少留在这边。”
一忖,江言又开口:“还有件事我知道了,希望你别生气。”
撒特德握住他腕子的掌心一滑,往上扣住他的手指。
江言盯着两人的手指,再去看撒特德的眼睛。
彼时撒特德并不知道手指相扣的意思,仅凭本能想握紧江言的手。
火苗噼里啪啦响了几声,江言轻声道:“我知道你在蜕变期带我回来是件非常危险的事,谢谢你。”
他仍不放心:“部落里有没有给兽人看病的大夫或者医生,你的身体真的没事了吗?我想联系一下阿尔,请他找人替你看看可以么?”
撒特德声音低哑:“不需要。”
江言信任撒特德。
“那就是安全了吧,所以你度过蜕变期,然后长出了……一双腿?”
青年的眼睛笑成半眯的弧度:“像我这样的腿。”
撒特德的目光掠向江言的腿。
江言的腿很漂亮,修长笔直,肤色细腻洁白,撒特德没事就喜欢用蛇尾裹着缠着那双腿,甚至不顾江言的推拒,用蛇尾把它拉成自己喜欢的角度。
但每次就要往下继续的时候,江言总会气恼,开始撒特德听不明白,后来就懂了,对方是在骂自己。
遭了骂的撒特德并不觉得愤怒,试了几次都失败后,那次听到江言说只接受像他那样的人,所以撒特德希望自己拥有一双像江言一样的腿。
如今他有了腿,样子与江言描述的相差无几,那么……他能接受自己了吧。
撒特德幽浅的瞳孔划过暗光,把江言扯到怀里抱紧。
猝不及防被抱个满怀的青年吓了一跳。
江言努力撑起胳膊,担心自己把撒特德压疼了。
他责备地给了对方一个眼神,直起腰杆,说道:“你还虚弱,先好好躺会儿,我给你弄点热食。”
说完下地,不往扭头叮嘱:“别动啊。”
撒特德注视着江言走向山洞另一角,把石锅架在火上。
来时江言用骨筒装了些凝成膏状的猪油,用火热过后,这些猪油可以继续用来炒菜。
他翻出晾干的大牛菇和大尾菇,随意翻炒几下,加入水闷熬,然后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包裹。
他花了数日处理死掉的鹿,可以用来当药材的部位都尽量带来了。
江言认为撒特德经历蜕变期后极有可能需要滋补身体,所以打算用些鹿的部位煮汤。
摆在眼前的条件有限,江言用猪油、舐水、小葱和蘑菇,倒入鹿汤中调味,出锅后抿了口试试,觉得滋味似乎不错,不由多喝几口。
他将碗递到撒特德嘴边:“尝尝。”
撒特德接过碗,喝得很快。
江言:“味道怎么样?”
撒特德点头。
部落里也会用舐水煮肉汤,但他们没有鲜咸的概念,味道或重或轻对兽人来说并无区别。
而江言会控制火候,注意调整味道的轻重,熬出来的汤就很鲜美,带着咸,味道适中。
对撒特德而言,过去他从来没有尝过这样的滋味。
于是下床,主动盛了第二碗。
江言观察撒特德,发现男人几乎已经适应用腿走路。
他暗自惊叹,这才睡了一觉的功夫,可见撒特德掌控身体的能力真的非常强悍。
喝到第三碗的时候,撒特德被外面骤然响起的风声引去注意力。
他放下石碗,从兽褥里挑出其中一张,高大的身影走到洞口旁边,用石头固定住兽皮,就像在原来的山洞那样,遮去寒风。
部落里常年很少有风势大的时候,也没那么冷,可想起江言在山洞冻僵的样子,撒特德还是选择谨慎点,把唯一会漏风的地方挡严实。
江言无声打量,内心再次浮起微末的感动。
然而这份感动并未持续太久。
江言放在书包里的东西有他和撒特德的牙刷,两人用温水洗漱,还没等他收拾整理,腰肢一紧,直接被撒特德单手圈住腰往床上抱。
他一惊:“……!”
“你要干什么。”
别看撒特德变成人样,可他至少两米的身高和结实匀称的体型,对比起一米七八的江言,依然显得很大。
把江言抱起来放到怀里,毫不费力。
火苗乱晃,依稀晃动成两条火柱子的形状,江言冷汗层层,视野里的两条乱晃的火柱子,压根比不上撒特德的。
他压抑不住内心的震撼,哪怕撒特德有了人的形态,但有些地方还没顺着人样变化。
况且一个男人长出两个……
想想更恐怖了……
他坐在撒特德怀里,挣扎挪动,倏地,整个人都快裂开了。
江言流出细汗:“撒特德……”
话音方落,耳朵传来温/热潮/湿的触感,对方的舌头袭了上来。
耳垂濡湿,蔓延到颈根。
江言被牢牢固定,桎梏在腰肢和手腕的力道很紧。
他紧抿的唇忍不住启开,呼出的气息急促。
撒特德喷出的鼻息更是混乱,江言的右耳被这阵炽热的鼻息弄得洇红如血。
木柴发出“啪”的一声,火势更盛,倒映在石壁的两条火苗又长了不少,像两条滚烫的烧火柱。
江言脑门嗡嗡,完全丧失思考的能力。
石壁上那两条腾起的火柱影子异常狰/狞,似乎要钻入他的身体,鞭打他。
他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呼吸愈发凌乱,额头不断渗出细汗。
汗珠皆被撒特德一一舔去。
江言觉得很热,并非烤火的热,而是……而是……
他迟钝地转动大脑,想起来了。
他喝过几口鹿汤。
直到此刻,江言才想起鹿可谓全身珍宝,是滋补气血的名药。
不知道这丛林里的鹿是吃什么长大的,生得那么好,江言几口汤下腹,全身气血翻涌,热得想找块清凉的地方贴贴。
他被汗水洇模糊的眼睫微微掀动,出神地望着撒特德移开的手指。
江言双唇一张一合,几息后,对男人手指上带出的些许润稠发呆。
陡然之间紧咬牙齿,把几乎脱口的声音咽进嗓子。
撒特德喝了三碗鹿汤……
这得补成什么样?
补成什么样只有江言知道得最具体。
他背对着撒特德,人晃得厉害,可抱在腰上的大掌始终握得很紧。
木柴燃烧的火光愈发明亮,石壁上倒映出来的两条火柱影子蹿得老长,仿佛在附和频率,一下下鞭着江言。
一条不停窜动,火焰渐熄,另外一条却又紧随而来。
添了许多木柴,火焰仿佛永远都燃不灭,粗而长的两道火焰异常狰/狞。
江言热得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淋淋的。
撒特德握紧他的胳膊,粗糙的指腹抹去覆在薄薄皮/肉上的汗珠,最后忍不住以唇替代。
火堆燃烧了一夜,积聚在洞里的气息充斥每处角落,又沿着缝隙从挡在洞口的兽皮涌出。
天光明亮。
阿尔例行带上肉和水准备送给江言,还没靠近洞口,他浑身被定住似的站在原地,手背浮起青筋,脸瞬间红了。
独属于雌兽和雄兽的气息交杂涌出,浓郁的程度可见里面有多混乱。
尤其是……
雌兽的味道很好闻……
阿尔不敢再往前,原地放下肉和水匆忙离开。
昏暗的山洞内,江言连手指都没力气张开。
他竭力推了推背后的身躯,昨夜萌生的感动烟消云散,此刻满脑子混乱与迷茫。
他不愿面对,把身子蜷缩成虾米一样。
彼时江言并不知道特殊的气味早就散了出去,部落里的兽人都闻到了。
江言睡了很长的一觉,梦里他的自己被仿佛被一股浓稠包裹,难受而窒息。
就像被结成的网严密地从头到脚兜着,密网上沾满粘稠的渍液,到处都充斥着微妙的气味。
他从这个混乱不堪的梦境里疲倦地睁开眼睫,直到五感迟钝回复,才缓慢地意识到,梦也不是梦。
而是已经发生的。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随后立即咬紧牙关,嘴里拖出“嘶”的一声。
就像被医生从腰部以下截肢的病患。
江言瞥见自己那两条附着着斑驳青色的腿,正准备拉上兽褥盖好来个眼不见为净,甫一碰到褥被,便触碰到黏手的,差不多凝固的渍液。
不多,却令他难堪。
江言把兽褥踢下地,恼羞泛红的脸扭向一边。
撒特德应该已经把兽褥换过了,但没换干净。
想起晚上混乱糜/秽的画面,江言的眼皮猛抽。
洞口的兽皮掀开,透入一点光,高大的身影从外头走进。
撒特德手里抱着几张新的兽皮,看见落在地上的几张,捡起,又想把新的兽皮往江言身上盖。
江言下意识往后靠,直到肩膀抵着石壁,这才抬眼直视撒特德。
青年有一双温柔漂亮的小鹿眼睛,平日里看起来脾气好得不行,此刻这双眼睛带着怒气,反观撒特德的目光可以称得上平和。
男人依旧惜字如金。
“冷,盖好。”
江言扯着沙哑的嗓子喊:“太脏了。”
越想越气不过,把剩下的兽皮卷起,统统往撒特德身上砸。
高大的男人纹丝不动,依旧沉默捡起落在脚边的兽皮,还把沾上的尘土抖了抖,铺回石床,垫在小人儿身下,再用新的兽皮往小人儿身上包起来裹好。
动作带着不容置喙的力度,撒特德的目光在瞥见江言脖子上印记时,微微停顿。
江言立刻拢紧兽褥,质问:“你在往哪儿看!”
撒特德默默指着他的脖子,转身往火堆旁边走。
火上架着石锅,锅里倒入舐水和还算新鲜的肉。
昨夜江言耗费的体能太大,这会儿应该饿了。
撒特德依照记忆,加入舐水,混着肉,再撒点蘑菇和葱叶子,一锅熬,江言应该会喜欢。
事实上江言并不知道撒特德心里怎么想的,他醒了一会儿,不久后疲累地靠在角落里沉沉睡去。
熬好汤,撒特德重新走回床边,拨开散在江言脸颊的发丝,声音低沉,试图把他唤醒。
“言。”
江言太累了,且带着回避的心思,浑浑噩噩地背过身,继续睡。
撒特德便回去看锅,一直添柴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