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竟然真的愿意让她到镇子上面去?!
她是不是听错了?
看着覃大丫目瞪口呆的愣在那里,季青临抬手戳了戳她的肩膀,“娘都答应了,还愣着干什么?”
覃大丫这才发现她所听到的竟然是真的,她没有听错!
九岁的小姑娘瞬间眉开眼笑,一下子扑到覃老太的怀里面撒娇,“谢谢奶,奶你最好了!”
覃老太皱了皱眉头,推开她,“行了,快点去吧,早去早回,免得你三叔路上又吹了冷风。”
覃小宝眼巴巴的看着季青临,“三叔……我也想去。”
“小宝乖,”季青临蹲下身体,保持自己的目光和覃小宝平齐,“你太小了,走不了太远的路,三叔身体不好,没办法抱你,你想要什么东西,三叔去镇子上给你带回来好不好?”
覃小宝很乖,听到这话以后没有大吵大闹,只是略微有些委屈的红了眼眶,“我……我想要一个竹蜻蜓,还想吃糖。”
季青临满口答应,“好。”
临走之前,覃小宝恋恋不舍地扯着季青临的衣摆,“三叔,你可要快点回来哦。”
四岁的小孩,穿着厚厚的袄子,几乎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球,只有一个圆圆的脑袋露在外面。
季青临忍不住抬手戳了戳他的小酒窝,“好,三叔答应你。”
牛车停在镇子门口,覃大郎拿给覃二叔三文钱,“麻烦二叔了。”
覃二叔接过钱笑眯眯的应了一声,“不麻烦,不麻烦,我晚上申时会从这里赶牛车回村,到时候要回去的话就在这里等我,我给你们再拉回去。”
覃大郎笑着应下,“好咧,二叔再见。”
不太放心季青临一个病秧子和覃大丫一个小丫头,所以覃大郎直接把二人送到了书肆门口,才准备去做木工活的地方。
临走之前,他还依依不舍地交代着,“买完东西了,也不要乱跑。”
他指了指书肆不远处的一家馄饨摊,“饿了就去那个摊子上吃碗馄饨,那你等着我过来找你们,然后咱们一块归家。”
覃大丫怯生生地应了一句,“知道了,爹爹。”
在覃大郎直勾勾的目光的注视下,季青临也无奈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如此这般,覃大郎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覃大丫红扑扑的脸蛋儿上面带着浅笑,“三叔,爹爹怎么啰里吧嗦的?”
放在往常里,这话覃大丫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但自从跟着季青临念书识字听故事的这段日子,覃大丫的胆子变大了许多,性格也开朗了一些,如今竟然直接有胆量开自家老爹的玩笑了。
季青临勾了勾唇角,揶揄道,“你就不怕我把你这话告诉大哥吗?”
覃大丫迅速用双手捂住了嘴巴,然后扭着头四下看了看,发现确实已经看不到覃大郎的身影后,才终于舒了一口气,“我……我什么都没有说。”
季青临只觉得好笑,这丫头比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真的活泼了太多。
看着都有人气儿了。
如此一闹,季青临牵过她的手向书肆走去,一边走一边细细的交代着,“你若是想要赚取用不完的钱,首先第一步就必须要有和别人交流的胆量,三叔写的这些话本子就由你去卖给书肆的掌柜的,卖多少钱都由你说了算。”
覃大丫忐忑不安的点了点头,她只觉得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跳动的都快要直接飞出来,“我……我会努力的。”
镇子比较小,总共也就只有一家书肆,但该有的书大抵都有,除了一些才子佳人的话本以外,甚至还有一些宛如后世连环画一般的画册。
临近年节,书肆里面的人也比较多,有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讨论诗词经句的,也有穿着长衫前来买笔墨纸砚的。
几个年轻的学子看到季青临,十分热情地冲他打招呼,“衍之兄!”
这几年都是和季青临在同一个夫子那里学习的同窗,看到季青临竟然独自一个人来到镇子上,不由得有些好奇,“你的身子走得了这么远的路吗?”
季青临笑着摇了摇头,“坐牛车过来的。”
其中一个人点了点头,举着手里的一本书问道,“我们正在讨论治经的问题,衍之兄要一起吗?”
“不必了,”季青临指了指站在自己身旁的覃大丫,“我带着侄女过来的。”
其他人这才看见小姑娘,“这么小的姑娘家,能看得懂这些书吗?”
“看看画册罢了,”季青临语调轻缓,“快过年节了,就带她来转转。”
“我这还有事,就先不讨扰诸位了。”
和几人打了个招呼,季青临带着覃大丫离开,找到了坐在宿舍后门口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的掌柜的。
难得忙里偷闲,还被发现,掌柜的略微皱了皱眉头,“可是未曾找到想要的书?”
季青临没有说话,右手轻轻按在覃大丫的后背上,把她往前推了一把。
掌柜的的眼眸当中闪过一抹疑惑,“可是这位小姑娘找我?”
覃大丫吃了一惊,怯生生的应了句,“是。”
说完这话以后,她又习惯性的想要往季青临的身后面躲,但却直接被季青临一把拉住了胳膊。
青年的嗓音润朗无比,莫明的安抚了覃大丫紧张的情绪,“还记得来的时候三叔和你说了什么吗?”
覃大丫抬手拍了拍自己砰砰直跳的胸脯,又咽了好几次口水,才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掌……掌柜的,你们这里收不收话本子?”
掌柜的略显疑惑的打量了覃大丫一番,然后领着她到一旁的矮桌前坐了下来,抬眸看向季青临的方向,“是姑娘你要卖,还是这位公子要卖?”
覃大丫捏了捏拳头,小心翼翼的说了声,“是我。”
掌柜的摊开手掌,“拿来看看。”
覃大丫扭过头来看了季青临一眼,看到对方点头后松了松自己的袖口,卷起的宣纸从袖口处落下。
“这……这里,您看看,”覃大丫将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的宣纸递过去,“这故事写的可好了。”
掌柜的的态度有些模棱两可,“好不好,要先看看才行。”
这是一个江湖背景的个人成长向爽文,讲述的是一个没有什么天赋的穷小子,被人陷害坠下悬崖以后意外获得了一本武功秘籍,然后在崖底修炼十年,神功大成,报仇雪恨的故事。
只不过拿给掌柜的的稿子只有前面的一点点,恰恰好好的停在了主角坠落悬崖捡拾到武功秘籍的那一刻。
现在这个市面上的话本几乎都是讲述的是才子佳人的故事,清一水的穷酸书生遇到富家千金,然后两人之间经历种种走到一起。
只除了身份与故事的走向不同,大部分的梗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新意。
季青临写的这个话本倒是让掌柜的眼前一亮,角度新颖一环扣着一环,前面主角被欺压的有多么的憋屈,在看到主角捡到武功秘籍的那一刻,就有多么的开心。
掌柜的不着痕迹地捏紧了手里的纸,脸上的笑容明显升了几分,“这主角捡拾到武功秘籍,可是将其练会了?”
“后面会回到悬崖上面的吧?”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主角打脸回去了。
覃大丫紧张地攥紧了手指,手心里面冒了一层细细麻麻的汗,她努力地回想着季青临教给她的话术,“后……后面的剧情要掌柜的收了话本才能告诉你。”
“小姑娘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话虽然是对着覃大丫在说,但掌柜的的视线却始终落在季青临的身上,“这话本我可以收,你想要多少银子?”
覃大丫鼓足了勇气,“要……要先听听掌柜的你的意思。”
“呵~”掌柜的直起了身子,难得的正色道,“这话本写的确实是不错,只不过咱们这个镇子上买的人也不多,若是想要多销还得将其运出去,这中间的路费可是要花费不少。”
解释了诸多,掌柜的一槌定音,“我给你二十两银子,一次性买断,此后你万不能再将这画本卖给其他书肆。”
想到来之前季青临所说的五十两,覃大丫的脸瞬间有些垮,她虽然才跟着三叔没学几天字,但她却也知道二十和五十中间差了许多。
可是她有些不太敢反驳。
覃大丫无措的转过头来,求助般的喊了一声,“三叔……”
季青临抬手按上她的肩膀,拒绝道,“大丫,你不能永远都依靠三叔的。”
覃大丫又想起了故事里的女皇,武家媚娘都能够凭借女儿身登上皇位,她还有三叔在这里看着呢,她不怕的。
于是,覃大丫眼一闭,心一横,直接大声喊了句,“没有五十两银子我不卖!”
掌柜的脸色瞬间暗了暗,五十两银子虽然他也不会亏,可终究却赚的不太多。
“小姑娘,”迟疑了一瞬,掌柜的开口道,“你这要价也太高了,我这只是一个小书肆而已,一个月的营生也不足五十两银子。”
有了第一次的大声反驳,覃大丫的胆子一下子大了许多,她这回没有再回头看季青临,而是自己做主道,“我三叔写的话本是很好的,你要是不买也会有别人买,只不过要是去县城里,我们就要在路上花费更多的时间了,在你这里卖只是方便。”
“五十两银子你要是不愿意,那我们就只能去找别人了。”
掌柜的:……
哪里来的这么精明的小丫头片子?!
眼看着覃大丫真的做势要走,掌柜的一下也急了,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过小桌子拦住了覃大丫,“五十两就五十两!”
“不过若是以后你有了新的话本子,要优先考虑我们书肆。”
覃大丫在刚才威胁要走的时候,其实心里面都快要吓死了,她生怕掌柜的不拦她。
若真是那样,她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去赚银子了。
但幸好。
她成功了,掌柜的拦住了她。
小姑娘脸上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容,“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好,”掌柜的应了一声,随后拿出了纸和笔,“咱们就来拟一个契书吧。”
契书一式三份,一份在掌柜的手中,一份给了季青临,另外一份则是由书肆送到衙门那里去备案登记。
签了字,画了押,捧着五十两晶亮亮的银锭子,覃大丫走路的步伐都是飘的。
离开书肆许久,覃大丫依旧没有真实之感,“三叔……我们今天真的赚了这么多银子?”
季青临低头浅笑,“难不成还是假的吗?”
覃大丫将手里的小布包搂得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把银子给丢了,“三……三叔,我都不太相信,我竟然真的做到了。”
“刚才和掌柜的说话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
季青临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容浅浅,“你看,刚才从始至终都是你在和掌柜的交谈,我没有插一句话,这说明你是有那个能力的,对不对?”
覃大丫心中也有了莫大的自信,“三叔说的没错,只要我努力去做了,就肯定会有回报的。”
“所以……”季青临继续给覃大鸭灌鸡汤,“你想要赚取用不完的银子,也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覃大丫心中瞬间充满了无尽的力量,她捏紧了拳头,黑黝黝的眼眸当中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三叔说的对!”
“我一定可以做到!”
“那么……”季青临牵过她的手,“我们现在就去买东西吧。”
覃大丫眨眨眼睛,“我们都要买些什么呀?”
季青临掰着指头和她数,“小宝要竹蜻蜓,要吃糖,你身上这件衣裳都打了补丁了,扯几尺布给你做衣裳……”
说到这里,季青临忽然顿了顿,“干脆多扯一点,给咱们家每个人都做一身新衣裳。”
每到年节的时候,家里面除了季青临以外,其他人最多会有一双新鞋。
覃大丫一年一个样,身高蹿的奇快,所以她基本上都是捡着覃大嫂的衣裳穿。
覃大嫂会尽可能的挑出自己没有打过补丁的衣裳,然后改小了给覃大丫。
覃小宝而是用季青临穿旧的长衫改成新衣裳。
覃老太和覃大郎因为常年做活,过年的时候会多一件新的褂子,或者是一双新鞋。
至于覃老太和覃大嫂自己,是基本上什么都不会有的。
能够多吃一顿肉都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如今手里面有了银子,而且后续也会有源源不断的银子,所以季青临便想着给家里人都多多准备一些东西。
反正马上要过年了。
新年新气象嘛。
“好耶!”覃大丫一脸的渴望,“我想要一件红色的衣裳。”
之前招娣姐姐坐着马车离开去上京的时候,她看到招娣姐姐穿了一件红色的新衣裳,可漂亮可漂亮了。
她心里面一直都很羡慕,也想要有一件属于自己的新衣裳。
但她知道家里面没有银子,所以一直都把这件事情藏在心里面,没有告诉任何人。
但是现在,她会赚银子了。
有足足五十两!
“好,”季青临勾唇浅笑,“今天大丫赚了银子,大丫是功臣,大丫想买什么三叔都给你买。”
“覃衍之!!!”
素来对季青临笑眯眯,从未对他说过一句重话的覃老太此时却仿佛变成了一头暴怒的狮子,竟是直接连名带姓的喊起了他。
“你是不是疯了?!!!”
“你当家里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是不是?!”
看着覃二叔从牛车上卸下来的一大堆东西,覃老太就感觉自己眼前一黑,恨不得现在立马昏过去。
因为要过年节,扯了布做新衣也就罢了。
可看看这败家玩意儿扯的都是什么布啊?!
不仅有那印着花的布料,竟然还有好几批花花绿绿的布,灰的黑的也扯了许多。
这一堆布简直比他们家过去十年用的都还要多!
而且那些花花绿绿的布根本不耐脏,男人家又穿不了,买来就是浪费,白白费银子!
如此还不算,还有那各种吃食,甚至连糖果都买了满满一大包,肉也割了十几斤。
这么多东西,那得花多少钱啊!
“你简直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爹辛辛苦苦赚这么多银子,就是让你白白糟蹋的?!”覃老太怒火丛生,头一次对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发了这么大的火。
“小孩子家家的吃点糖就行了,你还买这么多!”
覃老太越说越气,眼里的怒火都快要喷射而出,恨不得现在就拿着东西直接到镇子上去,全部把钱给退回来。
覃大丫被吓得瑟瑟发抖,躲在季青临的背后双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摆,连哭都不敢哭。
豆大的眼泪聚集在眼眶里面,看起来无比的可怜。
覃老太哆哆嗦嗦的手指指向她,“你说!这些花花绿绿的衣裳是不是你要买的?!”
覃大丫这下子更害怕了,吓得直打嗝,连话都说不出。
因为就是她想要买红色的布料做衣裳,所以奶才会这么生气。
她还从来都没见到过这么愤怒的覃老太,一时之间吓得连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季青临挡在覃大丫身前,试图解释,“娘,你先别着急,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个屁!”覃老太想也不想的直接怒骂道,丝毫不给季青临解释的机会,“你以后别想着再到镇子上面去,家里面的银子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再给你。”
“你个败家玩意儿!”
如此怒骂了一阵还不算解气,甚至心头的火蹭蹭蹭的不停的往上窜,在看到覃大郎还在搬着牛车上面的东西,覃老太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她二话不说,直接抄起门口放着的扁担,就要往覃大郎的背上揍,“一个二个的全部都是败家玩意儿!”
“三郎不知道东西有多贵,你这个天天往镇子上面跑的匠人,难道还不知道吗?!”
“娘……不是……”季青临几次三番的想要开口解释,却都被覃老太的怒骂声给拦了下来。
“马上过年节了,就可以乱花银子了,是不是?”
“这日子以后还过不过了,三郎以后还要不要念书?!”
覃大郎被覃老太的扁担逼得满院子乱窜,眼看着那扁担当真要落到覃大郎的身上,季青临直接想也不想的拦在了他面前。
覃老太差点没收住手,那扁担堪堪停在了距离季青临脑门半寸的地方。
恨铁不成钢般的扔掉手里的扁担,覃老太接一个手指头戳在了季青临的额头上,“你个败家玩意儿,你身子怎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吗?”
“长本事了是不是,还敢拦着我?”
季青临讪讪地揉了揉鼻子,“娘,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说嘛,我这是因为赚到了银子所以才买这么多东西的。”
“我今后还要读书呢,手里头没银子,我也不敢这样乱花呀。”
覃老太好气的呛了一声,“你能赚多少?”
季青临示意覃大丫把银子拿出来,“买了这么多东西以后还剩下四十六两多。”
覃老太瞬间瞳孔地震,“你说多少?!!”
第104章
在覃老太瞪的宛若铜铃一般的目光之下, 季青临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还剩四十六两多。”
覃老太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欣喜,而是猛地冲过去将院子的大门从里面锁死, 随后一把拉过了季青临的手, 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说话的语气中也是掩饰不住的慎重,“三郎,你老实跟我说, 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了?”
“家里面穷点没关系,你爹和大郎供你念书是念得起的, 但是你绝对不能……”
看到自己最爱的三叔被这样误会,覃大丫一下子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她攥了攥拳头, 从怀里面掏出了那份书肆掌柜的递给她的契书。
大声喊了一句,“奶!我们没有做坏事。”
“是三叔写的话本子写的特别好,卖给书肆的掌柜的才换的银子, 我这里还有契书呢,你看看。”
覃老太低着声音问,“大丫说的可是真的?”
被吓得几乎是魂飞魄散的覃大郎这才终于开了口, “当然是真的,那契书我都看过了,上面不仅签了字,画了押,还盖了书肆的章呢。”
覃老太接回那契书看了几眼,发现确确实实如他们几人所言以后, 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这一会心情可真是大起大落,缓和下来以后竟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喘息。
季青临忙走过去一下一下的替她顺着背, “娘,你缓缓,别着急。”
覃老太翻了个白眼,依旧怒目圆视,不过这次的对象却从季青临变成了覃大郎,“既然是正经途径赚的银子,为什么一回来不告诉我?”
“害得我误会了三郎这么久,”覃老太指着被扔在地上的扁担,“我看你就还是欠揍!”
覃大郎:……
“你也没给我机会让我说呀……”覃大郎低着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因为他长年做木工活,锯木头的声音都比较大,这便养成了他说话的时候总习惯扯着嗓子。
所以此时的覃大郎虽然是低着头用自以为的非常小声的声音说了句,可却还是清清楚楚的传进了覃老太的耳朵里。
覃老头的火气还没有熄,如今听到他这般说法,直接一个巴掌拍了上去,“你这是在怪我咯?”
覃大郎缩着脖子,不敢怒,也不敢言,“我哪敢……”
覃老太斜着眼睛撇了他一眼,随后对季青临开口道,“你做这些会不会耽误你念书?”
“其实家里的银子是够的,你没必要……”
“娘,一点都不耽误,我心里有数的,你不用担心,”季青临拿出早就想好的借口,“之前我便知道写话本子可以赚银子,只不过那个时候对科考没有把握,所以才不得不暂时放着。”
“如今,夫子也说我的水平基本上已经到火候了,只需要再细细打磨便可,写这些东西费不了几个时辰,而且还能当练字了,一举多得的好事。”
覃老太听到夫子都这样说了,自然也不再有怀疑,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忧,“成,既然这样,娘也不说你,但你不能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这个上面,该念的书还是要念。”
“而且……”在季青临忙不迭的点头答应后,覃老太又话锋一转,“你不能因为赚了银子了就花起来大手大脚的,赚的多了就存着将来给你娶媳妇用,若是再让我发现你这么不加节制的用银子……”
覃老太捏着拳头,威胁了一声,“我绝对会把你的腿给打断!”
季青临一边哄着覃老太,一边开口,“好好好,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娘说的话我都听。”
覃老太实在忍不住戳了他一指头,“就你会贫嘴!”
心疼不已的看了看那些从牛车上搬下来的东西,覃老太唉声叹气,“你说这些花花绿绿的布能拿来做什么?”
季青临勾唇浅笑,“这匹红色的布可以给大嫂和大丫做一身新衣裳,剩下的边角料还能做双鞋。”
“大哥和爹也很久没做衣裳了,娘,你不能厚此薄彼呀。”
说完这话后,他又举着那匹绿色的布在覃老太身上比划,“我当时在布庄里面第一眼就看上这匹布了,娘你看,这布颜色这么亮,做成衣裳穿在你身上都显得你年轻了呢,到时候咱们俩一块走出去呀,旁人还会以为你是我姐姐。”
这一番话哄的覃老太是眉开眼笑,刚才积聚起来的怒火转瞬之间飘到了九霄云外去,她得意的挑着眉头,瞄了一眼坐在一旁闷不出声的覃老头,“还是我的三郎知道心疼我。”
覃老头:……
感情这家里他就是个外人呗?
覃大郎捂着嘴巴偷笑。
挺好,他娘除了三弟以外,合理的偏心家里的每一个人,包括他爹也是。
覃大郎心中竟然诡异的得到了一股莫名的满足感。
高兴了一圈,覃老太将竹蜻蜓拿给覃小宝玩,随后又分了一些糖果给覃小宝和覃大丫,将所有的东西都按人头分配好后,她才发现竟然还多了两匹布,她怔了怔,抬起头来看向季青临,“这布……?”
季青临不假思索的接了句,“给二姐的。”
话音落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了一瞬间的沉默。
季青临口中所说的二姐是覃老头和覃老太的第二个女儿,覃二娘。
在原主覃钧十二岁那年嫁去了隔壁村。
那一年地里的收成不太好,却又恰好赶上覃钧要参加童生试,考中以后还要考秀才,怎么算怎么都要花费一大笔的银子。
所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覃老太从给覃二娘提亲的人家当中选了一个家境最为殷实的,在没有陪嫁太多的情况下,把女儿给嫁了出去。
甚至还没有让覃二娘带走夫家送的聘礼。
这件事情一直是覃老太心头的一个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