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缘无故的就黑化了。”
季青临心中略微有些烦躁,这件事情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掌控,“会有什么影响吗?”
崔昭昭黑不黑化没关系,如果影响到他任务的评分,那就有些不太好了。
“目前倒是没有,”8888摇了摇圆滚滚的脑袋,“但是不知道后面她会不会做出一些别的事情来。”
毕竟崔昭昭是女主角,而这个故事还是一个大女主的小说,崔昭昭对于世界的支柱作用比沈绥和沈黎加在一起还要重要。
季青临嘴角带上了几分深意,“既然暂时没问题,那就不管她。”
到时候见招拆招就行。
“好耶。”8888对于自家宿主是全心全意的信任的,看到季青临不在乎,他也就直接没心没肺的又回去看自己的小人书了。
因为这么大个府邸就季青临和苏湛两个人居住,而且他们两人也都不是那种好逸恶劳的,所以并没有买什么小厮丫鬟,家里面大部分的事情,还要他们俩亲自动手。
第二天的清晨,季青临和苏湛带着覃大郎和长岭简单的煮了一个粥当做早餐,饭才吃到一半,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覃大郎第一个跑出去打开了大门,随即便看到穿着一身绛红色长袍,长的格外阴柔的男子浩浩荡荡的带着一大群人站在那里。
心中闪过一抹疑惑,可一想到自家三郎如今已经中了状元,家门口会出现这种富贵之人便也有些情有可原了。
但因为覃大郎不认识眼前的人,所以他只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请问您是?”
林德运十分友好的笑了笑,“咱家是陛下派来的,不知这里可是覃钧覃大人的府上?”
一听到皇帝派来的,覃大郎瞬间吓得腿都有些软了,努力的呼吸了好几下,才终于颤颤巍巍的应了一声,“是……是这里。”
季青临在皇帝那里有多受宠,林德运这个总管大太监内心是一清二楚,所以他丝毫没有责怪覃大郎的失礼,反而是冲他点了点头以后才带着人走了进去。
“覃大人,”林德运吩咐身后的宫女太监们将东西一一摆在桌子上,这才有时间开口说话,“这些都是陛下赏赐您的。”
季青临笑着接下,示意长岭给林德运一个小荷包。
林德运接过荷包拿在手里轻轻掂了掂,随后才笑意盈盈的拒绝,“覃大人这真是折煞咱家了,这怎么好意思……”
季青临将林德运拒绝的手给推了回去,“辛苦公公跑一趟而已,也不是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公公收下便可。”
两个人之间又来了一番你推我往,林德运这才装作十分艰难地收下了荷包,“那咱家就谢过覃大人了。”
长岭站在一旁撇了撇嘴,幽幽的说了句,“明明就是想收的,还在这装模作样……”
苏湛立马掐了一把他胳膊上的肉,“说什么呢你?”
随后他又急急忙忙的去查看林德运的神情,发现对方没有听到长岭的这番话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苏湛一边借口拿东西,一边数落着长岭,“你是不是没脑子呀?”
“这种话你能当着人的面直说吗?人家是陛下身边的总管太监,随便两三句就可以让我和衍之一辈子都爬不起来。”
长岭这下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乖乖的认了错,“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苏湛恨铁不成钢般的戳了戳他的脑门,“等以后我拿回了定北侯府,你还要跟在我身旁,你这个样子,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你若是依旧如此改不掉你口无遮拦的毛病……”
长岭忽然怕了,“公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别赶我走。”
苏湛微微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对我忠心,但是这里是上京,稍微一不留神就可能会得罪一大片人,我们一定要谨言慎行。”
“是。”
见长岭也确实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苏湛又带着他走了出来。
“苏大人来的正好,”林德运因为收了荷包,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真切了一些,“陛下的圣旨在咱家这里,正好咱家陪您一起到定北侯府走一遭。”
眼看着定北侯府的大门就在眼前了,苏湛还是有些云里雾里的,他凑近季青临小声的问了一句,“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嘛?”
季青临点点头,“昨日琼林宴之前,陛下单独召见了我,我向陛下阐述了你和定北侯府之间的事情,陛下答应会下旨让苏鸿将定北侯府还给你了。”
惊喜来得太过于突然,苏湛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
季青临勾唇浅笑,带着些许的调侃说道,“恭喜你啊,以后就要叫你侯爷了。”
苏湛伸出胳膊,带着满腔的不可置信对季青临开口道,“你……你掐我一下。”
季青临长眉微挑,“人傻了?”
“我就是有点不太真实的感觉,”苏湛举着胳膊的手没有放下,“我为了能够拿回定北侯府,想了很多办法,甚至还想着等我做出一番政绩了以后再向陛下陈情,没想过竟然会这么容易……”
季青临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毕竟这就和走在路上突然被一张纸糊住了眼睛,拿掉纸之后发现那是一张中了五百万的彩票一样。
于是他揪起苏湛胳膊上的一块肉,用力的拧了一下。
“啊——”
苏湛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你怎么这么用劲?”
季青临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这不是怕不疼的话,你还是有股不真实感么?”
苏湛:……
你可真是我的好朋友!
两个人插科打混的功夫,林德运已然敲开了定北侯府的大门,看到一大群人出现在这里手里还拿着圣旨,那管家拔腿就往里面冲去。
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侯爷!侯爷!宫里来人了!”
苏鸿已经很多年没有什么实权,连朝都未曾上过,就守着定北侯府的这点家业。
突然听到管家如此兴奋的叫喊,他整个人也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连忙一把拉住身旁的苏夫人,“快!快!”
“给我找一件像样的衣裳来!”
苏鸿可是高兴坏了,他的心明白像他这种废物,陛下一时之间是根本想不起的,如今竟然会专门派宫里的人来,肯定是要重新启用他了。
不仅是苏鸿高兴,苏夫人以及苏鸿的几个儿子也都无比的兴奋。
毕竟定北侯府的家产也就那么多,他们霍霍了二十多年,基本上都不剩下什么了,也就可以堪堪维持表面的风光。
如今皇帝突然要启用苏鸿,那就说明他们还可以继续享受这种泼天的富贵。
一家子打扮一新,浩浩荡荡的来到会客厅,苏鸿笑意盈盈地走上前去,“公公到访……”
话没说完,苏湛突兀的开了口,“二叔,许久不见。”
苏鸿几乎都快要吓傻了,这世上能够喊他二叔的,除了那个早已经被他害死了的大侄子,他再也想不到任何一个人。
“你……你……”
苏鸿手指哆嗦,声音颤抖,“你究竟是人是鬼?!”
他明明已经收到了苏湛的奶嬷嬷写来的信,苏湛因为晕船反应太过于剧烈而死在了前往青州府的那趟船上,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害怕吗?害怕就对了……
苏湛勾着唇瓣轻轻一笑,“怎么,二叔见到我如此的激动?”
苏鸿下的几乎是魂不附体,“你……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害的你,你别来找我。”
苏湛幽幽的来了句,“二叔自然是不曾害过我,侄子此次前来,是想要问二叔拿回定北侯府的。”
“当年陛下承诺过,等到侄子成年,就将定北侯府还与侄子,二叔该不会忘了吧?”
“我……我当然没忘,”苏鸿结结巴巴的开口,“但是陛下没有一天明言,我就还是定北侯。”
忽然,林德运手里举着明黄色的圣旨站了起来,“定北侯苏鸿接旨。”
苏鸿刚刚跪下来,就听到林德运不含任何情绪的嗓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新科探花苏湛,性行良德,勤勉萃纯,着既继承原定北侯之爵位,钦此。”
“疯了!真的是疯了!”
他不过是才被幽禁在东宫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他手下的势力就已经损失了很多,沈黎完全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在对付他, 到现在弄得他们几乎是两败俱伤。
“殿下……您快想想办法吧……”跪在地上的太子属臣们, 一个二个的全都低着脑袋,他们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沈黎了,对方完全就像是个疯子一样,不要命的在和他们斗争。
“再这么下去, 朝堂上就快要没有我们的人了啊,殿下……”
沈绥漆黑的眼眸当中透露着深深的寒冷气息, 他低着头,指尖攥紧, “让孤在想一想……”
“你们都出去吧。”
说完这话, 他整个人无比颓废的跌坐在了椅子里面,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毫无生气。
他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沈黎会发疯。
难不成他以为凭靠着这样惨烈的手段把自己拖下马, 他沈黎就可以上位了吗?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黎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
到最后只能玉石俱焚,鸡飞蛋打!
就在沈绥无比萎靡之时, 崔昭昭带着几个小宫女走了进来,她柔软的双手轻轻按在了沈绥的肩上,“很烦躁吗?”
沈绥顺势抓着她的手,将她打横抱在了怀里,然后将脑袋垂在崔昭昭的胸口拱了拱,声音沙哑的说了句, “看到你,就不觉得烦了。”
崔昭昭顺势用双手搂着他的肩头, 将下巴搁在了他的脑袋顶上。
在沈绥看不到的地方,崔昭昭脸上挂着极致讽刺的笑。
安慰了沈绥一会,崔昭昭柔声说道,“我知道夫君最近一段日子心情不好,所以今日亲自下厨做了一桌饭菜……”
话未说完,沈绥猛地一把抓住了崔昭昭的手臂,带着点不可置信的口吻问道,“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自从那天的琼林宴上,崔昭昭知道了他对季青临所做的事情以后,崔昭昭就再也没有好声好气的和他说过话。
只不过因为他一直忙着朝中的事情,所以没时间来好好的安哄一下崔昭昭,却不曾想,崔昭昭竟然主动来服软……
崔昭昭撅着嘴巴,“在夫君的眼里,我就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人吗?”
沈绥一下子心都软了,“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对不起。”
崔昭昭轻吐出一口气,缓缓抬眸对上了沈绥那双墨色的瞳孔,“这几天我也想了挺多的,衍之哥哥虽然对我来说很重要,可我已经嫁给夫君了,以后和我共度余生的人是夫君,更何况……”
说着这话,崔昭昭抓过沈绥的手,轻轻的按在了自己的肚子上,“这里还有了夫君的宝宝,我不想再因为外人和夫君闹得不开心,你……”
沈绥猛然间瞪大了双眼,兴奋的抱起崔昭昭,原地转了好几个圈,甚至连说话都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真……真的吗?”
“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
崔昭昭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快放我下来,别伤到孩子了。”
“哦!对!”沈绥立马将崔昭昭放在了椅子上,然后十分紧张的盯着她的肚子看,“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崔昭昭轻轻摇了摇头,“孩子还小呢,只有一个多月,什么都察觉不出来。”
沈绥很严肃的说了声,“这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即便还小,也需要重视起来。”
崔昭昭牵着他的手一边往外面走,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有了孩子,你就不能拼命的去和沈黎对着干了,要讲究方式方法,无论如何都得留一条退路。”
沈绥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化成了一汪潭水,柔软的厉害,他握紧了崔昭昭的手腕,“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一定会三思而后行。”
崔昭昭忽然忍不住抿唇笑了笑,“好,我相信你,快吃饭吧。”
看着这一桌子明显赶不上以前的饭菜,沈绥却丝毫没有嫌弃的意图,“昭昭辛苦了。”
“你有了身子要多注意注意,仅此一次,以后切莫不可再自己下厨了。”
崔昭昭乖乖巧巧的应下,“这是自然,这一次只不过是看夫君太过于愁眉苦脸……”
一句话还没说完,沈绥又一把拉住了崔昭昭的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们是夫妻,夫妻一体,”崔昭昭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酒杯给沈绥倒了一杯酒,“夫君,我敬你。”
说完这话,她又端起了一杯清茶,“大夫说我有了身孕,不宜饮酒,所以就只能以茶代酒了,还望夫君不要嫌弃我扫兴。”
沈绥直接将满满一杯酒一口闷掉,“怎么会……”
崔昭昭笑了笑,不停的给他夹着菜,“我特意做的,凉了就不好吃了,快吃快吃。”
沈绥眸光微亮,好听的话语不要钱一般的往外蹦,“只要是你做的,就算凉了也好吃。”
崔昭昭有些羞赧的夹了一筷子菜塞进沈绥的嘴里,“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沈绥大笑两声,迅速的将嘴里的饭菜给咽了下去。
三杯两盏过后,沈绥感觉自己好像有些醉了,崔昭昭白昔如玉的面容近在眼前,可他却只觉得视野中带上了些许的模糊。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麻痹了一样,他拼了命的想要保持住清醒,可脑袋却还是昏昏沉沉的。
沈绥抬手想要去触碰崔昭昭的脸,但手举到一半,就无力的垂落了下去,就连眼睫也飞速的闭了起来。
崔昭昭十分嫌弃的站起了身体,从怀里掏出手帕,用力的擦了擦刚才被沈绥触碰到的地方,直擦的白皙的皮肤都变得红肿了起来,才终于停下了手。
因为刚才崔昭昭借口想要他们夫妻两个人好好说说体己话,所以此时整个院子里面并没有其他任何的人。
崔昭昭直接抬起一脚重重的踹在了沈绥的胸膛上面,直踹着他从椅子上跌坐下来,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如此,沈绥依旧没有醒来。
“我呸!”崔昭昭只感觉无比的晦气,“狗男人,你以为我还真想要和你过一辈子啊?!”
前后两辈子的经历,让崔昭昭清楚的知道,这世上最不值得信任的就是男人的嘴。
前世沈黎欺他骗他,甚至还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今生的沈绥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当着她的面装的一副温文尔雅,可实际上什么下三滥的事情都做了个遍。
这个伪君子,简直比那真小人还要可恶千倍万倍!
崔昭昭抬手摸了摸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她刚才绝大部分事情都欺骗了沈绥,可唯一没有欺骗的,就是她确确实实有孕了。
如今她身份有了,地位有了,孩子也有了,就只剩下死了丈夫,守着偌大的家业过日子。
她可真是好惨啊……
惨的她忍不住想笑怎么办?
呼出一口浊气,崔昭昭飞速潜入了沈绥的书房,将书房里的暗格都给摸了个遍。
看着整理出来的一叠一叠的密令,崔昭昭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充满讽刺的冷笑。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沈绥背地里的藏污纳垢,原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仔细的模仿着沈绥的字迹,崔昭昭将那些证据全部都给抄写了一遍,然后把抄写下来的副本放回原地,将原本揣在了怀里面。
做完这一切,崔昭昭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认书房已经完全被她恢复了原样,这才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昏睡的沈绥,崔昭昭骤然间发出一声惊叫,“夫君?!”
“夫君,你怎么了?夫君?!!”
“来人呐,快来人呐!”
霎时,从院子门口冲进来一大批人,“太子妃……”
崔昭昭哭哭啼啼的蹲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流,“殿下不知怎么突然昏过去了。”
一名略懂一点医术的宫人抬手搭上了沈绥的脉搏,片刻后,松了一口气,“殿下没什么大碍,只是喝醉了而已,太子妃不必惊慌。”
崔昭昭哭的身体都在颤抖,“可是夫君明明酒量很好的,他以前没有这么快就醉……”
那人轻轻摇了摇头,“殿下最近郁结于心,所以可能会醉的比较快。”
崔昭昭连忙开口,“快把殿下扶进去。”
“是。”
崔昭昭走在人群后方,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自己的大腿。
刚才为了能够真的哭出眼泪了,她掐自己的大腿可是下了狠劲。
疼死她了……
不过,说真的,衍之哥哥拿来的这酒就是好用,和喝醉酒了一模一样呢。
夜深人静之时,崔昭昭看了一眼依旧睡得很死的沈绥,悄眯眯的下了床,怀里揣着她拿出来的那些证据,来到东宫西南处的一角,将其塞进了一个植被掩映的小缝隙里。
宿醉了一宿,沈绥睡醒的时候几乎是头疼欲裂。
脑海当中朦朦胧胧的回忆起昨晚的场景,好像是因为和崔昭昭喝了几杯酒……
他的酒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忽然之间,沈绥想到了什么,眼底沉浸着宛若幽潭一般的深邃,“太子妃呢?”
恰在此时,崔昭昭端着醒酒汤走了进来,她十分讶异地眨了眨眼睛,“夫君,你怎么了?”
沈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崔昭昭的脸,“昨天晚上……”
“大夫说你喝醉了,思虑太重,所以才会不胜酒力,”崔昭昭不紧不慢的将醒酒汤拿给沈绥,眼底满是柔情,“我给你煮了醒酒汤,可以缓解头疼的。”
沈绥端起碗一口闷下,不动声色的发出疑问,“哪个大夫说的?”
崔昭昭知道沈绥已经起了怀疑,但她却一副完全不知的样子,“你身边的常随呀,你要叫他来问一问吗?”
沈绥实在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不必了。”
吃过早饭以后,沈绥不信邪的跑回自己的书房,从头到尾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可却什么问题都没有发现,“难不成真的是我多虑了?”
沈绥原以为这就是普普通通喝醉的一晚,却不曾想,自从这晚过后,沈黎仿佛是如有神助一般,大刀阔斧的开始对他下手。
等到他被幽禁的半年时光过去,再次回到朝堂上的时候,他原本苦苦经营了十数年的势力已经完全毁于一旦。
除了贵妃那个上不得台面的母族,再也没有人站在沈绥的这一边。
可同时,沈黎背后的那些文人们也几乎折损殆尽了。
皇后的大儒父亲的学生,有一个接一个的全部被外放,尚且留在上京的,也基本上都在不重要的闲散职位上,重要的官职上面已经彻底的没有了他的人。
整个朝堂彻彻底底的被皇帝把控在手中,他们这一个个的皇子都只剩下装鹌鹑的份。
早朝结束后,沈绥薄唇紧抿,目光晦暗阴冷,脸色更是扭曲的有些骇人。
他大踏步的追上沈黎,一把拦住对方的去路,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无尽的怒火,“你究竟在发什么疯?!”
“你自己不想活,也非要带着我一块下地狱吗?!”
沈黎勾唇浅笑,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说话的声音宛若羽毛一样,轻轻飘飘的拂过沈绥的耳边,“你难道才发现吗?”
“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你当那个垫背的!”
“你有病吧?!”沈绥原本漆黑的眼眸当中泛起了一道冷光,阴森凛冽的紧,无端的让人汗毛倒竖。
“我和你之间没有那么大的仇恨,非要闹到这种你死我活的境地。”
“如果我偏说有呢?”沈黎猛然间凑近了两步,目光直直的和沈绥对视在一起,那眼底没有丝毫的温度,仿佛沈黎我已经是一个死去多时的躯体。
他重活一世,就是为了来赎罪的。
为了崔昭昭,也为了那个只有几岁大的孩子。
哪怕拼上自己的这条命,他这一次也要崔昭昭如愿。
沈绥牙关紧咬,感觉自己脑子里所有的血管都在这一刻突突的叫嚣着,彻底的撕破了他所有的理智,他冰冷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沈黎,“我绝对不会这么认输!”
沈黎勾唇浅笑,“那我拭目以待。”
沈绥克制了又克制,才终于忍住没有当场把沈黎给打死。
沈黎看着沈绥渐行渐远的背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都是我们欠昭昭的。”
“呀,这不是安王殿下吗?”
忽然,沈黎耳畔传来了一道带着些许讶异的嗓音。
沈黎回头,看见季青临站在一旁眸色清亮。
身体仿佛在一瞬间垮了一样,沈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原来是覃大人,别来无恙。”
季青临抬手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条塞进沈黎的手中,“安王殿下,您这半年所做的一切,还是有些不太够呢。”
沈黎眸光微闪,他略微顿了顿,最后惨然一笑,“我懂了。”
“殿下!”
依旧是那个静谧的书房,依旧是那群着急的属臣,“咱们不能再等了啊!”
“再等下去就什么也都没有了!”
如今沈黎已经彻底的斩断了沈绥手中所有的势力,甚至是连贵妃都拉下了马。
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成为了宫中一个任人欺凌的美人,就连荣宠一世的荣安公主,也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
而且朝堂当中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进言太子沈绥德行有亏,不堪为太子,请求陛下废除太子之位了。
如果他们继续这么等待下去,皇帝迟早有一天会废了沈绥,到时候他们这些所有人,都要为此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为今之计,只剩下了逼宫。
皇帝年岁大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十分的强壮有力,可实际上,那太医几乎已经日日宿在了养心殿,一碗一碗的药,如喝水一般被灌进了皇帝的肚子里。
宫中的线人已经传来消息,皇帝恐怕支撑不了半年了。
再加上晋军统领曹禺已经被他们买通,只需要沈绥一朝令下,三万进军就可以顷刻之间攻进皇城,逼着皇帝写下禅位的圣旨。
可这样做,终究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沈绥单手扶着额头,犹豫不决,“你们让孤再想一想。”
“不能再想了啊,殿下!”属臣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时机仅此一次,转瞬即逝啊!”
“如果殿下不动手,让沈黎那个小人抢了先,殿下!”
一说到沈黎,沈绥猛的一下冷了脸,他可是知道沈黎对崔昭昭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思,一旦对方拿到了这个至高无上位置,一定会对崔昭昭出手。
崔昭昭还怀着他的孩子,他绝对不能把她置入危险当中。
于是,沈绥大手一挥,“安排下去,明晚就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