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他直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皇帝心情非常不错,也十分爽朗的饮了一杯。
眼看着众人言笑晏晏,皇帝也喝得有些醉眼朦胧,沈绥派人去叮嘱荣安公主,“告诉公主,好戏该上场了。”
之前一甲的三人在长街上御街夸官的时候距离隔得有点远,荣安公主其实并没有彻底的看清楚季青临的面容,如今在这琼林宴上,她才真正的明白这人究竟长了一张怎样的好皮囊。
这位年轻的状元郎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但容貌却升得极好,而且身姿也格外的挺拔,让荣安公主一眼就动了心。
此时所有的新科进士都坐在一侧,绝大部分的人都有些紧张,可季青临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从容不迫,处变不惊的气度。
如此对比下来,季青临的身形就显得格外的突出。
荣安公主很是满意的笑了笑。
只有这样清隽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她荣安公主的驸马爷了!
荣安公主缓缓起身,身姿摇曳的走道两列矮几的中央,对着上首的皇帝盈盈一拜,“父皇,如今这么高兴的日子,儿臣有件事情想要求您,正好可以喜上加喜。”
皇帝正在和谢君则说话,突然被打扰,心情有些不悦,可看在今天大喜的日子上面,他只是神情淡淡的问了一句,“什么事?”
荣安公主丝毫没有发现皇帝的脸色变化,她高傲的扬着脑袋,伸出纤纤玉指指向了右边的第一个座位,“父皇,儿臣马上就要及笄了,您曾经说过的,儿臣想要一个什么样的驸马都可以。”
她的一席话说的铿锵有力,就好像她看重了季青临,让季青临成为她的驸马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儿臣看上这新科状元郎了,儿臣想要请求父皇给儿臣和状元郎赐婚,让状元郎成为儿臣的驸马!”
皇帝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目光死死地盯着下面的荣安公主,说话的嗓音当中带着丝丝的冷,“你再说一遍?!”
荣安公主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儿臣说,儿臣想要新科状元郎当儿臣的驸马!”
“胡说八道!”皇帝的脸色更冷了一些,“你不是不知道本朝驸马不得为官。”
“而且你在问这话之前,你可有问过覃爱卿是否愿意?”
荣安公主毫不在乎的撇了撇嘴,“太子哥哥都告诉儿臣了,儿臣想要的一切都可以,不过是一个状元郎有什么大不了的?”
“放肆!”皇帝的脸色阴沉的几乎快要滴出水来。
“朕还在这个位置上坐着呢!”
“谁给你们的胆子?!”
沈绥气的几乎快要捏碎了自己的指骨。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 荣安公主竟然会愚蠢到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把他给供出来。
皇帝年纪大了,所以他们这几个皇子争一争斗一斗的,皇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可他们终究也只敢在私下里面进行啊。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把自己的野心拿到皇帝面前说?
这不是找死嘛……
沈绥瞬间起身飞扑过来, 直接就跪在了荣安公主的旁边, 涕泗横流,恨不得以头抢地来表忠心,“父皇恕罪,儿臣从未想过指染皇权。”
“只是因为荣安太过于喜欢状元郎了, 儿臣想着状元郎能够成为荣安的驸马,倒也算是一桩美谈, 所以才在荣安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告诉她,可以向父皇请求赐婚, ”沈绥一字一句的解释着, 试图将自己从这件事情当中完全摘出来,“儿臣从未告诉过荣安,她想要的一切儿臣都可以替她拿来。”
皇帝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被他宠的有些过分娇贵, 平日里做事情随心所欲,完全不动脑子,而且想一出是一出的。
而且荣安公主和贵妃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除了长相相似以外,也是一样的蠢钝。
这也是皇帝如此宠幸贵妃,其他朝臣们却并没有极力反对的缘由。
贵妃蠢是蠢了点,可胜在听话,而且又长得十分的明艳娇憨,她除了给自己的一双儿女谋求福利外, 并没有像后宫里其他的妃子一样,一朝得宠就想着要提携娘家。
皇后就是因为外戚做大, 她父亲的学生遍布朝堂上下,甚至隐隐有了想要胁迫皇帝的意图。
所以皇帝才想方设法的找了个由头将皇后幽禁起来,又迅速的给沈黎封王放出宫去。
荣安公主得宠惯了,平日里在皇帝这里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如今看上了状元郎,有些口不择言的请求赐婚倒也算不得什么大错。
只要他们没有想着越过他这个皇帝去染指朝廷官员的去留就可。
于是,皇帝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下,毕竟沈绥是他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只不过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他还是要拿出作为皇帝的威严才行。
于是,皇帝漫不经心的往后靠了靠,问了一声,“荣安,太子所言可是属实?”
荣安公主先是怔了怔,随即紧咬嘴唇,“太子哥哥胡说八道的!”
她就算是再过于蠢笨,她也能够看得出来,皇帝这个时候已经生气了。
皇帝钦点的状元郎,这还跟着皇帝一块接受了百官的跪拜,而她,却想要在这个时候毁了状元郎的前程,将皇帝最为看重的臣子拘在自己的公主府里面,再也没有为国效力的可能。
她现在必须要想方设法的把自己摘出来才行。
于是,荣安公主猛的一下转过身来,那双漂亮的眼眸略带怨恨的看向沈绥,“下午的时候是你带着我去看状元郎打马游街,也是你告诉我可以在琼林宴上请求父皇赐婚。”
“你为什么现在不承认了?!”
此时的夜已经深了,琼林苑里面高大的杏树向地面投下一大片阴影,熹微的月光薄薄的洒了一层,荣安公主的所有神情都隐藏在了浓厚的夜色当中。
可沈绥可以清晰地看清楚荣安公主所有的表情。
斑驳的树影遮盖了她一半的眼睑,只留下那双深瞳当中夹杂着怨恨。
强烈的惊疑和愤怒在荣安公主的双眸当中交织,宛如一场精神风暴席卷而过,“你说过不会有问题,你会保护好我。”
“为什么父皇生气了以后,你却要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我的身上来?!”
荣安公主连续质问了好几句,她的心中越发的焦急,连带着说话的嗓音都变得尖锐了起来。
一开始,她还以为沈绥是真的对她好,想要替她找到一个她真的喜欢的夫婿,可现在她才意识到,沈绥这么做全部都是为了他自己!
因为他的太子妃崔昭昭喜欢这个状元郎,所以他就想要彻底的断了崔昭昭的念想,从而将状元郎推到自己身边来。
“就因为想要保护崔昭昭,所以就要拖我下水,是不是?!”
“我是你的亲妹妹啊!”
荣安公主崩溃大哭,她的目光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眼泪滚滚而下。
沈绥的脸上是难以压抑的不安和恐慌,“父皇……不是这样的,你听儿臣解释……”
坐了满园子的朝臣们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都十分努力的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唯恐因为自己参与到这个皇家密莘当中,从而牵连自己。
皇帝也是目瞪口呆,完全没料到自己的一双儿女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互相攀咬起来。
他身旁的总管太监林德运率先有了反应,立马吩咐宫人们将满园子的朝臣都给遣散离去。
“快走,快走,”苏湛赶忙拽着季青临的袖口,“这种事情不是咱们能够参与其中的,还是躲得远远的比较好。”
官员们都离开后,沈黎火上浇油般的来了一句,“荣安可是太子的亲妹妹,太子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父皇给荣安和状元郎赐婚,该不会是意图状元郎成为驸马后,将其拉到自己的麾下吧?”
沈绥的眼神陡然变得阴狠凌厉了起来,他死死盯着沈黎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胡说八道!”
“如此的胡言乱语,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行了,都给朕闭嘴!”皇帝的脸色阴的厉害,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么大喜的日子,在朝臣面前如此的丢脸。
皇帝的眼底幽深一片,完全望不到边际,带着一股令人心慌的窒息感,“荣安,你把所有事情给朕从头到尾都说一遍。”
沈绥眼眸当中闪过一抹从未有过的恐惧之色,胸口仿佛是有一种什么东西在啃食饲咬着,慌的厉害。
他并不是慌张当荣安公主说出事情的原委以后皇帝会大发雷霆。
而是害怕崔昭昭会恨上他。
因为他清楚的明白,季青临在崔昭昭的心目当中究竟占据着一个怎样重要的位置。
他拼了命的向荣安公主使眼色,试图让对方看在他们一母同胎的份上,将他之前做的事情给隐瞒下来。
□□安公主若是能够看得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就不会在皇帝面前轻而易举的把沈绥参与其中的事情给供出来了。
荣安公主看着皇帝的态度有些缓和,立马就把自己摘了个一干二净,“是今日上午的时候太子哥哥带着儿臣看状元郎打马游街的,当时太子妃也去了呢……”
唯恐皇帝不相信,公主还扯了扯崔昭昭的衣服,“你说,早晨的时候我是不是和你们一块去了?”
在皇帝面前,崔昭昭丝毫不敢隐瞒,毕竟这件事情,只要稍微用心调查一下就能够调查个清楚明白,所以她惨白着脸应了一声,“是,公主殿下也去了。”
“我就说嘛,”荣安公主松了一口气,“太子哥哥是专门带儿臣去看状元郎,而且他还说……”
当荣安公主将事情的所有原委都讲述出来以后,在场的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尽相同。
沈黎努力的绷着一张脸,可心中的喜悦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冒出来。
他都快要笑死了。
万万没想到,他还没有主动的对沈绥出手,挑拨他和崔昭昭之间的关系,沈绥就已经自掘了坟墓。
前世他诬陷覃钧科举舞弊,崔昭昭恨得几乎快要杀了他。
而重来一次,沈绥却成了那个让崔昭昭记恨的人。
沈黎相信,有了今天这么一个事,崔昭昭对于沈绥的爱意一定会减缓,等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他上位的最佳时机。
沈绥则是整张脸惨白一片,完全不敢去看崔昭昭的眼睛。
崔昭昭只觉得有一股麻痹的痛苦在转瞬之间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痛的连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她不明白。
她明明告诉过了沈绥,那人只是她以前的青梅竹马,而且她也已经嫁人了,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了可能。
她只是想要弥补一下前世的过错,不想让那人在受她的牵连,早早的离世。
可为什么……
无论是沈黎也好,沈绥也罢,就非要对一个无辜的人动手呢?
她重来一世,还是这样的眼瞎,还是选择了一个刽子手吗?
崔昭昭几乎快站立不住。
沈绥眼疾手快的想要去扶她,却被崔昭昭用力的一把甩开,“你别碰我!”
他的呼吸一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攥紧了似的,一阵一阵的抽着疼,疼得他几乎快要窒息了。
贵妃瞬间哭得梨花带雨,满带着哀求的说了一句,“陛下……绥儿肯定不是故意这样的,他的性格你是了解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皇帝看了一眼贵妃,抬手轻轻的把她扶了起来,略微叹了一口气,随后吩咐旁边的总管太监林德运,“送贵妃下去休息吧。”
沈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其实贵妃心里一点都不了解,她所看到的不过是沈绥想让她看到的罢了。
以前他的身子不好,这几个皇子想要去争,想要去斗,他都是无所谓的,所以对于他们拉拢朝臣,背地里买卖官职一事,他都当做没看到,由着他们去了。
可现在他的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还能够在这个九五至尊的位置上坐上至少二十年。
这么长的岁月,他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时时刻刻盯着他屁股底下的龙椅的。
而现在,沈绥正好主动递上来一个可以让他给予对方一些教训的把柄。
只不过贵妃心善,这些事情就还是不要让她看到的为好。
贵妃不愿意离开,死死的抓着皇帝的手,“陛下,你不能处罚绥儿,他最是孝顺不过了,你答应我好不好?”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脸上的妆都有些哭花了。
贵妃在全心全意的为着自己的儿子着想,可沈绥呢?
皇帝的余光缓缓落在沈绥身上,随后就发现他没有丝毫的担忧贵妃,而是一直紧张兮兮的看着崔昭昭。
沈绥的眼里根本就没有贵妃的存在!
如此一个耽于情爱,甚至是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放在心上的人,还能指望他做些什么?
于是,皇帝直接一狠心,一把挥开了贵妃的手,“带贵妃下去休息。”
等到贵妃被强制带着离开,皇帝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的时候,沈绥才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并不是去安抚崔昭昭的情绪,而是要让皇帝消除怒火。
可现在为时已晚。
皇帝只是冷冷的瞧了他一眼,丝毫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就直接下了旨,“太子沈绥,德行有亏,罚俸一年,居东宫反省,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出!”
沈绥瞬间白了脸色,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这样的心狠,狠心到把他幽禁起来。
虽然暂时没有废除他的太子之位,可他无召不能外出,手里所有的权利也势必会被交付出去。
而沈黎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趁着这个机会,沈黎绝对会出手。
一想到等自己好不容易被放出东宫的时候,整个朝堂就几乎已经成为了沈黎的一言堂,他这个太子当的,和废了又有什么区别?
难以抑制的恐慌和心颤接踵而来,沈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父皇,儿臣知错了,父皇,儿臣没有想过要插手朝政的,儿臣只是……”
沈绥的一席话还没有完全说完,皇帝便直接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出去。”
“至于荣安,也一样禁足半年,”皇帝冷着一张脸,“你这个无法无天的性子,也该好好改一改了。”
荣安公主虽然任性,但却也知道她任性的最大的资本就是皇帝,所以当皇帝生气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要乖巧。
她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行了一礼,“儿臣领罚。”
如此相对比,死命的不想要被惩罚的沈绥在皇帝的眼里就显得更加的不堪入目了一些。
一群人从偏殿里面出来的时候,整个琼林苑已经变得静悄悄的了,只有洁白的杏花还在清风的吹拂之下时隐时现。
崔昭昭走在前面一言不发,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不好惹的气息。
沈绥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崔昭昭生气了要哄,手里的权力被迫让出去了也要想办法,他简直都有些分身乏术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沈黎还在火上浇油,“昭昭,看见了吧?”
“这人口口声声的说着有多么的爱你,多么的把你放在心底,可实际上却丝毫不曾觉得你说的话究竟有多么重要,”沈黎吊儿郎当的吹了一口气,带着看好戏的意图开口,“否则的话,他明知道覃钧对你来说是怎样的存在,可却偏偏还是要对覃钧出手。”
沈绥气的脸都快要绿了,“你能不能闭嘴?!”
“哎呀,哎呀,”沈黎十分夸张的叫了两声,“太子殿下,原来这就生气了呀?”
“这事情你做得,旁人竟是说不得吗?”
沈绥那双漆黑的眼眸当中蒙上了一层阴暗的戾气,“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我被禁足了,你不趁此机会去发展手下的势力,在我的妻子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沈绥冷着一张脸,说话的语调几乎阴寒到让人毛骨悚然。
可沈黎却完全不在乎,他没有理会沈绥,而是慢慢的踱步到崔昭昭面前,“昭昭啊,你还不知道你的好夫君究竟对覃钧做了哪些事情吧?”
“可不止今日让荣安公主选他做驸马这一件哦~”
沈绥用力的攥紧了手指,几乎想要直接和沈黎拼命了,“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
“让他说!”
忽然,崔昭昭带着怒火的嗓音传来,“我不希望你们再隐瞒我任何一件事情!”
沈黎得意的冲沈绥眨了眨眼睛,随即开口道,“覃钧的科举之路可是千难万难啊。”
“也不知道是谁在他的号舍里面放了东西想要污蔑他科举舞弊,污蔑不成,就迟了半天才给他发放考卷,后来又将他专门安排到臭号旁边,眼看着覃钧依旧顽强地将题目全部答完了,到最后竟是直接丧心病狂的想要放火烧了人家的卷子……”
沈黎眨了眨眼睛,脸上带着一抹调皮的表情,“太子殿下,不知道我说的这人,您可否认识啊?”
沈黎每说一个字,崔昭昭的脸色就惨白一分,等到他将所有的话都说完以后,崔昭昭的整张脸都苍白到没有丝毫的血色了。
她下意识的转过身来,那双漂亮的秋水瞳里面带着无尽的怨恨,看的沈绥浑身都在打颤,“昭昭……”
“闭嘴!”
“我明明告诉过你……”
崔昭昭才说了几个字,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胸口一痛,紧接着便是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
她用力的捂着胸口的位置倒在了地上,巨大的疼痛让她漂亮的面容都有了一瞬间的扭曲。
“昭昭——”
沈绥和沈黎都几乎快要被吓傻了,完全没有想过崔昭昭竟然会直接被气的吐血。
两个人狂奔着过来,就要搀扶住崔昭昭的身体,可却被崔昭昭厉声拒绝。
她抬手轻轻拭去了自己嘴角的血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那双漂亮的眸光里面再也没有了任何其他的神采。
就好像是看透了所有的一切,已经对这个世界生无可恋了一般,“别过来,你们两个人都让我觉得无比的恶心!”
沈绥整个人呆在原地,几乎是傻了一样,“昭昭……对不起……”
“我没有想过你会变成这样……”
“所以呢?”崔昭昭眨了眨眼睛,说话的语调中是抑制不住的厌恶,“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衍之哥哥在我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救过我的命,我希望能够补偿他,让他安安心心快快乐乐的度过这一生。”
“可你呢?”
“你明知道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衍之哥哥,”崔昭昭声嘶力竭的质问着,“可你却偏偏要这样做。”
“你的爱可真是虚伪!廉价!”
“让我恶心想吐!”
“不是的……”听到崔昭昭满含怨念的话语,沈绥此时都几乎快要崩溃了,他从来都没有如此的后悔过。
他只是想让旁人彻底的离开他们的生活,让崔昭昭一心一意的只爱着他,再也没有其他人。
他没有想过会将崔昭昭伤害的这么深。
“我不是故意的。”沈绥神情卑微的解释着。
崔昭昭却只是摇了摇头,身体不断的后退着,眼泪顺着脸颊滴滴滑落,“无所谓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沈绥心中隐隐作痛,只觉得有种这世间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要彻底的离他远去了。
沈黎翻了个白眼,缓缓的对沈绥露出两个字眼,“活该!”
说完这话,他踱步到崔昭昭的面前,努力的挤出一抹笑容,让自己看上去温柔一些,“昭昭,我早就告诉过你他不是个什么好人,你看看我……”
“你?”崔昭昭挑眉嗤笑,随后忽然往前两步,踮起脚尖,嘴唇缓缓凑近了沈黎的耳朵。
当感受到自己侧脸上传来的那股湿热的气息的时候,沈黎的心跳急剧的加快了起来,甚至紧张到有些不自觉的攥紧了双拳。
可偏偏,崔昭昭说出来的话,却如惊雷一般,将他劈的愣在了原地。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吗?”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因为你和崔千禾召走了所有的太医,而活活发烧烧死的孩子啊?”
沈黎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口好似有什么东西被蛰了一下似的,疼的他浑身都在打颤,“你……”
老天为什么要如此的捉弄于他?
他原以为他重生回来以后就可以好好的补偿崔昭昭,他们两个可以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却不曾想他的新婚妻子却变成了崔千禾。
但那没关系,他爱崔昭昭,他可以从沈绥的手中将崔昭昭给抢回来。
而今天,沈绥要对覃钧动手一事彻底的惹恼了崔昭昭,他以为他终于可以趁虚而入了。
但老天却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崔昭昭竟然也是重生的!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前世他对她不好的每一幕!
沈黎感觉自己仿佛就是个笑话一样。
他嘴唇哆嗦了半天,颤颤巍巍的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
虽然沈黎的话还没有说完,但崔昭昭却已然完全了解了他的意思,她勾了勾唇角,无比残忍地吐露出了一个真相,“在我还没有回到上京之前。”
沈黎膝盖一软,整个人差点直接跪倒在地。
过了半晌,他嗤嗤的笑了一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这两年在崔昭昭面前的所有的所作所为,都像是一个笑话一样吧?
可有什么办法……
这都是他前世做下的孽啊!
崔昭昭低着头笑了笑,“你想要补偿我吗?”
沈黎心尖猛地一颤,小心翼翼的应了一声,“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重来一世,就是为了补偿崔昭昭,这一次,崔昭昭想做的事情,哪怕是拼上他的这条命,他也一定要替她完成。
崔昭昭眼中带恨,“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对付沈绥!”
沈黎苦笑了一声,“好,我帮你。”
“妈耶!!!”
这一边,季青临刚刚回到府邸不久,就突然听到了8888的一声惊呼。
这座府邸是季青临的老师谢君则低价卖给他的,原本他还想着要拒绝,可谢君则却以“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这个老师”为由给挡了回去。
季青临知道谢君则是在替他着想,毕竟上京寸土寸金,有的地方的宅子有钱都不一定能够买得到。
苏湛以后是要拿回定北和府的,所以他暂时和季青临住在同一座宅子里。
季青临手里的书卷被他放在了一旁,“发生什么事了?”
8888直接激动的从识海当中飞了出来,“大势不妙啊,女主竟然直接黑化了!”
季青临皱了皱眉头,这个世界的剧情非常的简单,崔昭昭就是一个任凭丈夫宠爱的小娇妻,她怎么会突然黑化?
8888轻叹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呀,我原本是在看小人书的,可没想到却突然察觉到这个世界出现了一股黑气,然后我就去调查了一下,我发现这股黑气竟然是从女主角崔昭昭身上散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