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地牢里的空气变得静谧无声了起来。
巫溪呼吸微滞。
“所以,没办法为什么要说大话呢?”岑爻的嗓音温温柔柔,就仿佛是在只是叙述着一个在平常不过的事实,没有半分的恼意。
如果师父也是这样的一个态度,该多好……
巫溪也说不上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心头竟然有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冲动到他想要把岑爻从这个地方给救出去。
但很快的,他又按耐下了自己的心绪。
岑爻平静的目光扫过,却突然,瞳孔一缩,“你受伤了?”
他颤抖着手指轻轻摸索了过来,忍不住关切道,“怎么这么多鞭痕?谁打的?痛不痛啊?”
巫溪低垂着眼眸,满脸的萧索,“我师父……”
“啊?”岑爻大吃一惊,“你对你师父那么好,他竟然舍得打你?”
巫溪心中思绪翻涌,到最后化为了一抹浓浓的叹息,“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会这样对我。”
“嗯……”岑爻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开口,“圣子,你是不是对你师父有一种别样的感情啊?”
巫溪心口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如果不知道,他又何必用这么一张脸来当苗疆呢?
只不过,这种话,岑爻是断然不会当着巫溪的面说出来的,他很是可惜的叹了叹,“你对你师父的感情那么浓烈,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你……”巫溪身体不停的发抖,“你的意思是说我师父他也……”
“这是自然,”岑爻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只不过你师父肯定是碍于你们师徒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不愿意接受你的感情。”
巫溪酸涩的心间顿时涌上了一股甜蜜,“所以师父是故意这样对我,想让我知难而退。”
“可是……师父又怎会确定我不会对他从一而终?”
岑爻勾了勾唇角,“所以,你需要做一件事情去刺激你师父,让他吃醋,只有这样,他才会真的接受你。”
巫溪顿时追问了一句,“那我该怎么做?”
岑爻指了指自己的脸,“你不觉得……我和你师父长得有几分相似吗?”
他缓缓起身,凑近到巫溪的耳边,温热的气体刹那之间喷洒了出来,“我和你的师父长相如此相似,如果他得知你真正爱慕的是我,而不是你的师父,你觉得……他会不会变得疯狂?”
巫溪有些犹豫不决,“师父那般芝兰玉树的人,怎能受此侮辱?”
“圣子殿下,这就是你得不到你师父的缘由了,”岑爻一字一顿,缓缓开口,清朗的语调中夹杂着无尽的诱惑,“你和你师父之间的身份本就是一个禁忌,你只有破釜沉舟,打破这一份禁忌,才能够得到你师父的心。”
巫溪逐渐被岑爻说服,“好,我就姑且信你一次。”
第二日一早,巫溪穿戴整齐的来到了季青临门外。
双膝跪在地上,背挺的笔直,“师父,我是真心爱慕岑爻,既然师父的身体已然好了,用不着他这个供体,巫溪恳请师父,放过岑爻。”
毫无预兆的, 房门被人大力从外面推开,惊的安王宋兼旬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下意识的冲着门口发出一声怒吼,“进来都不知道敲门的吗?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然而, 进来的几个下属, 却丝毫没有因为他的愤怒而感到害怕,他们就仿佛是一个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木偶人一样站在那里,不卑不亢,无悲无喜。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宋兼旬下意识抽出了架在墙上的宝剑,剑尖直指向门口, “谁?”
“少在那里装神弄鬼的,给我出来!”
“我这不是来了嘛~”一道略带着鲜血妩媚的女音响起, 三长老施施然走了进来, “安王殿下又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宋兼旬心中瞬间咯噔了一下,持着手中的剑,挡在自己身前, 虎视眈眈的看着三长老,“你是什么人?”
黎奴从一旁探出个头,“安王殿下守在苗疆这么久, 竟是不认得我们的三长老?”
说着这话,他信手将假扮成青奴的肖肃扔在了宋兼旬面前的地板上,“您派出去的这个细作,难道没有把苗疆的情况尽数告知吗?”
看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宋兼旬下意识的呢喃了一句,“肖肃……”
“安王殿下可真是好记性, ”三长老幽幽一叹,“就是不知殿下可否认得一个名唤岑爻的人?”
宋兼旬浑身一个哆嗦, 满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但转而一想,隐藏了五年身份的肖肃都能够被抓出来,才刚刚潜入苗疆的岑爻被发现也不是一个太难的事情。
苗疆和大楚几乎是从无交集,因着瘴气林的存在,这么多年也就混进去了两个人而已。
可现在却全部都被发现了。
其中更有一个是他唯一的嫡子!
宋兼旬呼吸一滞,神情激动的差点一把抓住三长老,“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他也是个有野心的,想要去争一争那九五至尊的位置,否则的话,也不会在五年前大楚的五万兵马都折在苗疆后,他还带着自己的三万亲兵来到这里,更是用自己的嫡子代替了那个八字全阴的纯阴之体,就只为了能够寻找到长生蛊的存在。
皇帝年纪越来越大,对于寻仙问道也越发的执着。
可他的母族只是一个没落了的氏族,在朝堂上根本没有办法给他任何的帮助。
而且他本人也早早的封王,赐了封地,远离了京城那个权力中心。
他一没有太子的贤名,二没有恭王的权利,想要夺得那个位置,就只剩下替皇帝找到长生蛊这一个选择。
可即便他再想要九五至尊的位置,也并不代表着他愿意就这样把自己唯一的嫡子留在豺狼环视的苗疆。
三长老忍不住露出一抹嘲讽之色,“怎么,难不成安王殿下,在派您的儿子前往苗疆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想过失败吗?”
宋兼旬说不出话来。
因为当时的岑爻信誓旦旦的告诉他,他只是去查探到有关长生蛊的消息以后就会回来,绝对不会失败。
毕竟巫溪这五年的时间一直在寻找一个极阴之体,从未有过放弃。
他们并不认为岑爻假扮那个极阴之体之后会被怀疑。
可事实终究还是未曾如他们的愿。
“你……”仿佛是太久未曾说话一般,宋兼旬的嗓音有些许干涩,目光紧紧的盯着三长老,“你这次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宋兼旬只看到三长老袖袍一甩,就感觉自己的喉咙处有一个什么滑溜溜十分粘腻的东西给钻了进去。
他下意识的抠着嗓子想要呕吐,可那东西却仿佛是钻进了血肉当中,他无论如何都弄不出来。
宋兼旬满脸的惊恐,“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啧啧啧,”三长老很是不耐的叹了一声,“安王殿下,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苗疆之人,给你喂的东西,除了蛊虫,还能有什么呢?”
宋兼旬顿时大惊失色,“你……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三长老幽幽一笑,“那安王殿下不妨试试究竟是你手里的刀快,还是我的蛊虫更胜一筹?”
宋兼旬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他只觉得有一道刺骨的凉意,在转瞬之间爬满了他的头皮,一颗心不由得往深渊里面坠,“你……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三长老转着白皙的手腕,“很简单,想要去见见你们大楚的皇帝罢了,就是不知安王殿下可否愿意当这个引荐之人啊?”
“你说什么?!”宋兼旬几乎是瞳孔皱缩。
如果真的去见了皇帝,岂不就是相当于把他的野心昭告天下?
他自此以后,怎么可能还会有好日子过?
三长老笑得开怀,指尖轻轻划过宋兼旬的下巴,“怎么,安王殿下不愿意吗?”
“那么……那我就只能让您和您的儿子去地底下相会了呢。”
忽的,宋兼旬感觉带着三长老一行人去面见皇帝一点都不可怕了。
他紧咬着牙关,目光清亮又锐利,一字一顿缓缓道,“但愿你能说话算数。”
三长老目光清澈,如同山间的泉水,里面夹杂着沉沉的笑,“安王殿下放心,我们可不是你们大楚这种言而无信之人,也不会拼了命的去觊觎别人的宝贝。”
被嘲讽了的宋兼旬:……
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那就走吧,”三长老轻轻的挑开宋兼旬手里的长剑,“也免得您的儿子在苗疆受更多的苦楚不是?”
“你是认真的?”
季青临居高临下的看着巫溪,“到了这个时候,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岑爻并不是你们找来的那个极阴之体,他来到苗疆另有所图。”
“我不管他所图谋什么,”巫溪咬紧牙关,一脸的坚定,“我只知道我爱他,我对他是真心的,求师父看在我为了师父付出良多的份上,放过他吧。”
巫溪的直节攥紧,指甲都几乎快要插进了肉里面去。
当着师父的面说出这种违心的话,他的心几乎痛的在滴血,可他没有办法。
就像岑爻说的那样,师父碍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身份,绝对不会成他的情。
更何况,师父是那样将圣殿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人,按照圣殿的规矩,圣子,圣女,大祭司,各长老终身不得嫁娶,师父绝对不可能主动去破坏这个规则。
可他的师父已经为了整个苗疆,为了圣殿付出太多太多了,他想要让师父自私一下,让师父为自己着想一下。
不破不立……
如今的心痛都是为了他们以后的幸福,他必须要把这场戏完整的演完。
巫溪看着季青临越来越冷的神色,不停的在心里面给自己打气。
“好,”就在巫溪以为季青临要发火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一道轻轻的哀叹,“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就成全你。”
巫溪简直是毛骨悚然。
这怎么和岑爻说的完全不一样?
师父难道不应该是暴跳如雷,恨不得再次拿鞭子抽死他吗?
或者说师父不应该是心痛无比,意识到他对师父的重要性吗?
可为什么却偏偏成了这个样子?
巫溪有些傻眼,“不是,师父,你听我说……”
然而,季青临却丝毫不给他辩解的机会,直接用蛛丝把他绑着,送到了地牢里面去。
“既然你是真的爱慕岑爻,那就和他一起在地牢里面好好的住上一段时间,让我看看你的真心吧。”
看着渐行渐远的季青临的背影,巫溪骤然察觉到了一股无尽的冷意,四面八方涌来的寒意侵入到了四肢百骸,一直凉到了心底。
惊愕,愤怒,不敢置信……
种种情绪在这一瞬间喷涌而出,几乎扭曲了巫溪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巫溪面色铁青,声嘶力竭地质问着岑爻,仿佛是一只疯狂的恶鬼。
岑爻微微抬头,漆黑的眼眸里面全是泪水,面上更是伤心到了极致,浑身上下都在不停的颤抖着。
“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有想过你的师父会这样对你,我以为他哪怕对你没有半点的爱意,终究也会看在你们师徒一场的情分上,感动于你的这份情……”
岑爻一边说着一边抽泣,他的声音细细的,仿佛是一只受了伤的幼崽,扣人心弦。
“我以为你的师父是在意你的,所以只要你这样刺激一下他就会吃醋,就会强势的把你困在身边,我没想到你的师父当真是这般的冷漠之人,对你……从未动过心。”
他这副样子,看起来格外的楚楚可怜,瞬间就击中了巫溪的软肋。
巫溪深吸一口气,不由得有些放缓了嗓音,“这不怪你。”
是他太想当然,是他太自以为是,以为捧上自己的一颗真心就可以换得另外一颗真心。
可原来一切都终究只是他的痴心妄想而已。
两行泪水缓缓落下,滚过岑爻白皙的面颊,他饮泣吞声,“你别难过。”
白皙的小手颤巍巍的抓住巫溪的肩头,不断的给他传递着温柔,“你还有我。”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察觉到肩膀处传来的那种柔软的触感,巫溪虽然极力的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可那不断加快的心跳声,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紧张又窘迫的心情。
巫溪自己也说不上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岑爻和师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却总能在岑爻的身上找到师父的影子。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嗓音变得沙哑无比,“你……你离我远一点。”
“怎么了吗?”岑爻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眼眶红红,“你是要把从你师父那里受到的气发泄到我的身上吗?”
却突然,巫溪整个身躯猛地一震,瞬间伸手将岑爻给推开了,“你做什么?!”
刚才岑爻说话的时候,因为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过于靠近,他的嘴唇竟然不小心触碰到了巫溪的喉结之上,震惊的呼吸的呼吸都几乎快要停止了。
岑爻的目光当中还带着一抹茫然之色,“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当然是故意的。
不这样撩拨巫溪,他怎么可能还出的去?
可岑爻万万没想到的是,大祭司的身体里面早已经换了另外一个灵魂。
季青临丝毫不会因为巫溪而有半分的心软。
巫溪的目光变得格外的晦暗,他低低的垂下了头去,走到了地牢的另外一边,“我们暂时先分开一会,你别和我说话。”
他怀疑他整个人有些坏掉了。
要不然为什么会在岑爻的嘴唇触碰到他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感觉恶心,而是带着淡淡的欢喜?
可明明他喜欢的人是他的师父才对!
但刚才岑爻半靠在他怀里的时候,手指扶在他的肩膀上的时候,所带来的温弱细腻的触感,竟然让他不由得有些眷恋。
他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热热的,胀胀的,却并不难受。
反而让他欢喜……
巫溪攥紧了双拳,在内心不断的唾弃着自己。
他怎么能这么朝秦暮楚?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师父苏醒,好不容易才可以向师父表明自己的情意……
他从幼时就开始追逐的那抹光,终于到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可他却……
不行,不行。
巫溪拼命的甩了甩脑袋,想要将方才的那点悸动给甩出去,可他越是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刚才发生的事情,那温热的触感就不断的往他的心口钻。
仿佛是焊在了里面一样,甩不出也拔不掉。
岑爻双手抱着胸缩在角落里,低着脑袋,仿佛是被巫溪给吓到了一样无比的可怜。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究竟有多么的平静。
从第一眼看到巫溪注视着季羡林的眼神的时候,岑爻心中就已经有了这样的一个计策。
他不知道巫溪和季青临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却十分明白,巫溪对于季青临的执着已经到达了一种极致疯狂的地步。
像巫溪这种人,不成佛,便疯魔。
是一个很好的利用对象。
两个人在地牢里面日夜相处,渐渐的,巫溪对于岑爻的那种刻意的回避也少了许多,甚至有时候都会忍不住的和对方亲近。
无数次的将岑爻搂在怀里的时候,巫溪想的都是季青临的那张脸。
他越发的分不清楚两个人,有时候甚至会对着岑爻喊师父。
墨奴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季青临。
季青临脸上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他是真没有想到巫溪竟会做出这么恶寒的事情。
墨奴眨了眨眼睛,“大祭司……要不要直接……”
说着这话,他五指平伸做刀状,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两下。
季青临顿觉得有些好笑。
虽然8888并没有从时空管理局那获取到这个世界的剧情,但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也不难够猜出,巫溪和岑爻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剧情没有完全结束,这俩人还得好好的活着才行。
“不必,”季青临轻轻一笑,“算算时间,三长老他们也该回来了,到时候我自会处理。”
墨奴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是。”
果然不出季青临所料,几日之后,三长老带着黎奴和那个假装是青奴的肖肃回来了。
回来的同时,还带来了大楚皇帝的圣旨。
在三长老的一番威逼利诱之下,本就年迈的大楚皇帝立马就怂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接就废了安王的王位,不仅收回了他的封地,收编了他的三万亲兵,甚至还直接把他给圈禁了起来,彻底的绝了安王继位的可能。
但岑爻再怎么说也是皇室之人,是断然不能就这样让他死在苗疆的。
大楚皇帝愿意和苗疆签订百年协议,约定双方互不来往,但条件之一就是要把岑爻给送回去。
为了防止大楚的人再次混进来搞事情,三长老将大楚皇帝派来的使者全部都留在了瘴气林外,若是季青临愿意签订协议的话,只需穿过瘴气林。
“大祭司,”三长老跪在地上,态度诚恳,“属下幸不如命,但属下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只求大祭司责罚。”
季青临垂下眼眸,眼底是沁人心骨的凛冽,“我记得四长老那里有一个蛇窟?”
“是,”三长老回答的不假思索,“属下愿意接受大祭司任何的惩罚。”
季青临微微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看在你将功赎罪的份上,我也不杀你,你只需去蛇窟走上一遭,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三长老的身体猛地一颤,一想到蛇窟底下那密密麻麻恶心无比的上百条的毒蛇,她就感到无比的害怕。
可终究是她先背叛了大祭司,背叛了祭司圣殿,受到怎样的惩罚都是活该。
三长老低低的应了一声,转身一步一步的向着蛇窟的方向走去,“谢大祭司。”
季青临目光转移,“至于你……”
肖肃浑身一颤,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饶命……大祭司饶命。”
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安王竟然就这样放弃了他,在自己被□□的时候,把他扔给了三长老。
他抛弃家人,抛弃爱人,孤身进入这豺狼似虎的苗疆,可到最后却成了一个弃子。
他怎么甘心?这让他怎么甘心?!
黎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膝一弯也跪了下来,“求大祭司把他交给奴,奴还要从他嘴里问出青奴的埋骨之地,只要能将青奴的尸骨寻回,大祭司要如何处罚奴,奴都毫无怨言。”
“这不简单?”季青临勾唇笑了笑,“我刚刚研制出了一个真言蛊,正好可以试试它的效果。”
话音落下,一个小虫子就直接从肖肃的耳朵里面钻了进去。
季青临眉毛微扬,“你可以问了。”
黎奴神形微颤。
这世上只有一个青奴,全心全意的信赖他,依赖他,可他却把他弄丢了。
不仅误认贼人,还护着贼人五年。
青奴知道了,该有多难过。
黎奴深吸一口气,目光直勾勾的落在肖肃的脸上,“青奴的尸骨在哪里?”
肖肃拼命的控制着嘴唇上的肌肉,想要让自己闭嘴,可话语就还是这样吐露了出来,“我不知道。”
黎奴几乎傻眼,“你代替了青奴,你怎么会不知道青奴在哪里?”
肖肃的眼神颤了颤,在真言蛊的控制下,一字一顿的诉说着,“五年前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身受重伤,快死了,我在他临死前割下了他的面皮代替了他,随后便把他的尸体扔在了因地龙翻身而产生的裂缝里。”
“当年大祭司修补好了那个裂缝,所有掉入裂缝当中的东西也就都不复存在了,青奴恐怕早已经……尸骨无存。”
“你说什么?!”
黎奴的灵魂深处开始剧烈地震荡了起来,愤怒的火焰几乎快要将他整个人都给烧毁。
“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可以?!”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黎奴仿佛是疯了,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对着肖肃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甚至来不及调动起体内的巫力,十分笨重的拳拳到肉。
墨奴妄图去阻拦,季青临却冲他微微摆了摆手,“不必,随他去吧。”
“等事情了结了,也送黎奴去蛇窟,活不活的下来,看他们自己。”
“轰——”
尘封了许久的地牢的大门终于被打开,太久未曾见到光亮,巫溪下意识的闭了闭眼。
等再次睁开的时候,就看见眉眼疏离的季青临已然站在了他面前。
巫溪情绪激动,连滚带爬的试图去抓住季青临的衣摆,“师父……师父……”
可他的手才伸到一半,又被墨奴硬生生的拍开了,“你身上太脏,不要污了大祭司的衣裳。”
好几个月未曾洗过澡的巫溪:……
他也不想这么脏,但根本没人放他出去啊喂!
巫溪咬了咬牙,不自觉的攥紧了手指,“师父这次前来……”
他话没说完,却又被打断,季青临色眸微冷,“我已将你从圣殿除名,此后你我不再是师徒,你也不必再唤我师父。”
巫溪心中有了一瞬间的欢喜,只觉得他们之间如果没有了师徒这个身份的话,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和师父在一起。
可转瞬,他的眼眶却突然红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青临的长睫平静地掀起,眼底犹如一汪深潭毫无波澜,“你不是喜欢岑爻?”
“喜欢到明知他的身份有异,还要跪在我面前求我成全,如今我就成全你。”
巫溪唇上的血色顿时淡的厉害,原本漆黑的眼眸当中,突然泛起了一股凌厉森冷的寒光,无端的让人汗毛倒竖,“你再说一遍?!”
季青临唇角扬起一抹优美的弧度,“怎么,我成全你了,你却不高兴?”
“这是什么个道理?”
“师父……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巫溪身体颤抖着,脸上的哀求之色愈发明显,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可季青临看着这样的巫溪,却没有半分的心疼。
“你觉得我有必要和你开玩笑吗?”淡漠的嗓音中不带有任何的情绪,冰冷的眼眸当中也没有丝毫的温度,似乎在他的心目中,巫溪早就已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巫溪猛然间睁大了眼睛,目眦欲裂的眼眸当中充斥着不可置信,一颗心沉沉地坠了下去,痛的他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不!”
“不可能!”
“我不允许!!!”
巫溪面目狰狞,脸上青筋根根暴起,一双眸子里面充斥着血红之色,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嘶吼,“是你当初救了我,你怎么能就这样不要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