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想取而代之。
在房间顺着窗户泄出的甜腻呻吟,隐隐约约可见的纤弱身躯,就像毒药一样引着人上瘾。
夏约惊恐地抽回手腕,却发现冬雪虽是女子,可力气实在吓人,一时间挣脱不得,好在冬雪虽然爱慕夏约,却也不想冒犯他,察觉到夏约的恐惧后,冬雪立刻放手,解释道:“可奴婢,自知配不上公子,便只愿公子得偿所愿。”
冬雪神情有些失落,递上一封书信。
夏约伸手接过了,封面上赫然写着“澄”一字。
是贺兰澄找上自己了。
在冬雪的注视下,夏约拆开那封书信。
信中大致写着,他贺兰澄知道夏约是被强制带入宫中,既然如此不如彼此交换利益,夏约将之前同贺兰朔的书信给他,证明贺兰澄得位不正,他登基后,便封夏约为侯,并且放他离开。
对于贺兰澄空手套白狼的行为,夏约心中表示鄙视。
许诺自己当上皇帝之后如何如何,根本就是开空头支票,傻子才会为了虚无缥缈的利益将自己置身险境。
如果贺兰澄游说别人也是这种方式,他会怀疑贺兰澄的能力的!
[贺兰澄说服那些朝堂大臣了吗?]
夏约是想报复贺兰朔,但是还不想把自己做死,他得保证贺兰澄已经成功一大半才行。
[说服了,他们愿意帮他,在封后典礼上驳斥贺兰朔,力证他得位不正。]
[这段时间,民间也有传言是贺兰朔毒死了先皇。]
先从舆论下手,倒是有点聪明。
[好,既然如此,我就添柴加火。]
夏约将手中信件捏得褶皱不堪,他看向冬雪,像是下定决定一般,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道:“我把书信给你,你能将它带走吗?”
“能。”冬雪颤抖着回答。
冬雪将夏约递给他的信件收入怀中,神情紧张地向外走,恰逢夏荷端着帕子回来,冬雪吓了一跳,看清眼前人后,长叹一口气,急匆匆掠过。
夏荷不解地看着冬雪的背影,道了声奇怪,便走入殿内伺候夏约洗漱。
见夏荷走进来,夏约面色如常,草草洗漱之后,便借口身体不舒服让她离开屋内。
临近封后典礼,夏约心中越发紧张,生怕贺兰澄那个废物出什么岔子,到时候牵连自己。
面对贺兰朔时,都带着些漫不经心。
“你最近在想什么。”贺兰朔轻咬了一口夏约的手指,唤回他的注意力。
“没,只是有些......害怕。”夏约低垂着头,半个身子都缩在贺兰朔怀里,贺兰朔把玩着夏约纤细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慢慢看去,时不时揉捏。
夏约的手指很软,虽然纤细,但揉捏起来有肉感,摊在贺兰朔的大手中,宛如无骨一般。
这时候贺兰朔突然注意到,夏约的手指甲已经有些长了,便提议道,“我帮你剪指甲吧。”
“啊?”夏约有些怔愣。
可贺兰朔已经取出一把精巧的剪刀,凑到夏约手边。
刀锋冰凉的气息传来,夏约有些害怕,他不习惯别人给他剪指甲,也感觉用剪刀不安全,总疑虑会剪到血线。
夏约手掌往后缩了一下,贺兰朔立刻握住,不让夏约后退。
感受到贺兰朔未说出口的强硬,夏约便由着他动作,反正自己是没什么选择余地的。
剪刀开合间有轻微的响声,手指尖时不时碰到冰凉的刀锋,每每怀疑会剪到血肉时,那剪刀便轻巧地离开,让手指处传来细微的痒。
贺兰朔神情认真,好像现在不是在做剪指甲这件小事,而是处理什么重要的事物似的。
一时间,屋内除了剪刀轻微的咔嚓声,便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好了。”
贺兰朔停下手,打量着被自己修剪过的手指,心中颇为满意。
这人,就连手都如此合自己心意,一时间,贺兰朔心中升起满足来,爱意翻涌。
[爱意值 90%]
“贺兰朔。”
夏约突然叫了贺兰朔的名字,却久久没有说出剩下的话,他眉眼缱绻,在烛火跳动中,有种鬼魅之感,宛如黑发白肤的妖精。
贺兰朔承认自己被蛊惑了,他真是感觉,怎么爱夏约都爱不够,时时刻刻想将他融进骨血里,永生永世,抵死缠绵。
“嗯?”
“如果我...”
夏约轻皱着眉头,口中的话转了好几圈。
“算了。”
“别担心,有我。”贺兰朔背对着烛光,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却无端有些令人恐怖,即使他说着安慰的话。
夏约这时,突然感觉自己可能做了什么错事。
[贺兰澄进度怎么样了,他靠谱吗?]
[他的计划很顺利。]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心里慌慌的。]
[现在才担心是不是有些晚了。]
察觉到夏约再次走神,贺兰朔微微沉下脸,低下头将人死死箍住。
夏约有些窒息地挣扎着,脚腕伸出床榻,在空气中暴露的粉白脚趾,骨肉匀称的脚踝,苍白的、带着黛青色血管的脚背,此时因为主人的挣扎,而略微蜷曲。
“放,放开我。”
“你在諵楓想什么,你只能想我。”
贺兰朔不为所动。
他想要占据爱人的全部,爱人的身体、爱人的思想,他想要对方满心都是自己,绝不允许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东西被夏约注意。
贺兰朔将夏约的脚腕也拖进来,不愿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脱离自己掌控。
夏约被这密密麻麻的极端爱意包裹,却无法反抗,只能如同偶人一样,被人握着。
(灯......)
到了封后典礼,夏约还有些腿软,前来伺候夏约穿衣的宫人,看见未来皇后身上细密的爱痕都大吃一惊,皇帝对这未来皇后的爱意如此深沉,竟到了有些骇人的地步。
皇室用于典仪的礼服十分厚重繁复,即使七八个宫人手忙脚乱,也耽误了好一会儿。
夏约跟个玩偶一样仍有人摆弄,感受身上重量越来越沉,不由得微微喘息。
那硕大的冠冕将要落到自己头上时,夏约猛地偏过头,不肯让宫人给自己戴上。
“我不要戴凤冠。”
“娘娘。”宫人举着凤冠露出哀求的神色,他们也是听令行事,如果今天出了什么岔子,绝对会狠狠吃个挂落。
“算了,你戴吧。”
看见宫人脸上的哀求,夏约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会牵连到这些无辜的人,便妥协任由他们动作。
头上猛的一沉,夏约顿时有些站不稳,一旁的人急忙扶着他。
宫人端来铜镜,夏约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头顶的凤冠镶嵌着华贵莹润的珍珠,各色宝石交错,繁复而绚丽,一缕串着细碎珍珠的流苏垂到耳边,为庄重增加了一份悦动感。
夏约脸上被扫了淡淡的粉,眉也被螺黛轻轻描绘过,显得眉眼更加艳丽,即使涂了口脂,也没有全然像女子一般,一眼望去,雌雄莫辨。然而因他不同于女子的动作,稍加观察就能发现他是男子。
厚重的礼服穿在身上,掩盖了身体的瘦弱,折射出几分不可触碰的庄重来。
几个宫人看得痴了,难怪皇后即使是男子,皇帝也依旧甘之如饴。
第55章 朱锁宫墙14
“咳...”夏约喉咙里溢出一身咳嗽,负担这些对他来说实在是痛苦,脚像陷入泥泞一般,半点动不了。
宫人们如梦初醒,急忙上前搀扶,安慰道:“娘娘只需忍耐片刻。”
原本的典礼更加繁复,但贺兰朔考虑到夏约的身体已经大刀阔斧地砍去全部冗杂的程序,夏约只需要穿着这身衣服,一同登上帝王台,之后便能立刻卸掉这身衣服了。
即使如此,也够夏约受的了。
[好重...]
[不过应该很值钱,等会儿推翻贺兰朔的皇位我就把他们买了当路费。]
[开心就好。]
系统那天被怼之后,就不再同夏约争辩什么了,好像在静静等待什么结果。
夏约被扶着走出房门,屋外璀璨的阳光洒在华贵的衣物和饰品上,令他更加显得艳丽不可直视,贺兰朔眼中划过一丝惊艳,随后嘴角带着笑,从宫人手中接过夏约。
“你今天...”贺兰朔话没说完,但大家都知道后半句是什么。
夏约走一步歇三步,额头沁出汗来。
贺兰朔也不急,就静静等着,
见贺兰朔如此“袖手旁观”,夏约脾气一上来,就不动了。
“娇气。”贺兰朔读懂夏约脸上的表情,上前一步,将夏约打横抱起,在怀中颠了颠,道:“满意了?”
“如果你能一直这样就好了。”贺兰朔突然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什么也做不到,只能依靠我。”
夏约还没想明白这话的意思,就被抱着一步一步登上帝王台。
台下依次站着各位大臣,虽然抱着皇后不合礼制,但对于这位离经叛道的陛下,他们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
贺兰澄露出势在必得的眼神,同自己的外祖父对视一眼。
台上,贺兰朔已经准备牵着夏约祭拜贺国列位先祖。
就在那一瞬间,贺兰澄猛地站出来,指着贺兰朔大喊:“贺兰朔!你有什么资格祭拜先祖。”
“你毒杀先皇,设谋坑害手足,不配当贺兰家的子弟。”
“也不配当皇帝。”
朝臣大惊,一时间窃窃私语不断,贺兰朔神情晦暗,夏约看着他的脸,莫名有种恐惧,便悄悄后退两步,可贺兰朔立刻便抓住了夏约的手,迫使他紧靠住自己。
“住口!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今日可是陛下的封后典礼,岂容你胡言乱语。”一个早就串通好的大臣立刻反驳,话里话外都是让贺兰澄拿出证据,仿佛只要拿出证据,他们就能立刻倒戈,“陛下乃是先皇临终前指定的继位者,名正言顺。”
“可若是他毒杀了先皇呢。”
“臣子谋杀君王,儿子毒杀父亲,陛下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悖逆之事。”
两人一唱一和,贺兰朔却始终没有反应。
这不像他......
夏约心中惶恐更甚。
一阵风吹过,带走额间溢出的汗水,但没有丝毫清凉之感,心中焦灼不堪。
“贺兰朔,你......”
“小约,你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他当真是个数典忘祖,毒杀父亲,残害手足的恶徒。
贺兰朔箍着他手腕的力道越来越用力,即使朗朗白日,他脸上也透着某种深沉的阴霾,仿佛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可这不应该。
朝堂之上,应当有半数大臣都投向贺兰澄的阵营,他还串通了贺兰榕的势力,借着给贺兰榕报仇的名义暗中接管了一部分兵权,如今这帝王台,从文到武,都是在贺兰澄的掌控之中。
除非贺兰朔能招来阴兵,不然今天必败无疑。
这般想着,夏约心中胆量膨胀些许,努力想要挣脱贺兰朔的桎梏,道:“你没做吗?”
“你说得对。”贺兰朔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称得上灿烂的笑容,“那些事,你都知道,也有证据,对吧。”
夏约扭过头,皇位斗争向来残忍,父兄手足皆是仇敌,即使所有人对这一切心照不宣,但绝不能堂而皇之地昭告天下,倘若失去正统的名义,这个位置便名不正言不顺。
说到证据,夏约突然有些心虚。
证据就在他手里,是他给贺兰澄的。
虽然贺兰澄不可能只有那些书信。
台下贺兰澄令人押出神算子,神算子亲口承认是贺兰朔指使他来到京城千方百计得到皇帝信任,然后用毒丹慢慢毁掉皇帝身体,贺兰榕之前的伴读也承认,受了贺兰朔的贿赂蛊惑贺兰榕逼宫夺位,配合贺兰朔演戏,同时杀了先皇和贺兰榕。
人证已有,接下来便是物证。
贺兰澄举起夏约给他的书信,道:“人证物证俱在,贺兰朔!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你这等弑父杀兄之徒,不配成为君主。”
“还请陛下退位!”
“请陛下退位!”
大臣们情绪激昂,振臂高呼,贺兰朔将其一一收入眼中,却没做任何辩驳,反而轻声道:“那些书信,是你给的?”
“是。”夏约直直地望着贺兰朔,“是我。”
“为什么。”
“我恨你,这是报复。”
“你总是戏弄我,让我感到痛苦和恐惧,我也要让你感同身受。”
对一个掌控权力的人,最好的报复就是剥夺他的权力。
“很好,你成功了。”贺兰朔嗓音很轻,他伸手抚摸夏约的脸颊,拇指摩挲间带下一些脂粉,可在脂粉之下露出的肌肤反而更加白皙莹润,“你让我很痛苦。”
“但你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惧和痛苦。”贺兰朔凑近夏约耳边,语调低沉,只是在陈述事实那样说着。
夏约的背叛如同一把刀,在让他鲜血淋漓的同时,也削去了他心中对夏约的怜爱。
[恨意值 30%]
闻言,夏约脸上扬起一抹笑,贺兰朔有些看呆了,犹如四月春花一般灿烂的带着一点得意和狡黠,“因为你就要失去自己辛苦得来的皇位了?”
“不。”贺兰朔道,“你的背叛让我心痛。”
他本以为夏约已经接受了自己,决心遏制自己的心中的恶念,好好对待夏约,可是...
“你还是在乎一下自己吧。贺兰澄一定想把你千刀万剐。”夏约眼睛弯弯,他就说过一定会让贺兰朔好看,如今贺兰朔失去皇位一定会被赶尽杀绝。
这般想着,夏约心中竟升起一丝不忍。
仔细想想,贺兰朔也没对他做什么非常过分的事,只是人太狗了,总喜欢逗他。
所以,贺兰朔。
以后别这么狗了,不会有人喜欢一个狗比的。
数百士兵已经包围这里,贺兰澄意气风发,胜利就在眼前,他一声令下道:“贺兰朔!就地伏诛!”
台上,贺兰朔拥着夏约,却孑孓独立。
贺兰朔的嗓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贺兰澄也不会对你多好的。”
“你以为他会如信中一样遵守承诺吗?”
“那不关你的事。”夏约的确没考虑过贺兰澄能否遵守承诺,但报复贺兰朔,是他一定要做的事,因此听见贺兰朔的话后,便立刻反驳。
可是——
贺兰朔怎么会知道书信的事?
夏约疑虑地回过头,贺兰朔的唇瓣擦过脸颊,他嘴角勾起一丝笑,像看见迟钝的孩子终于找到答案一样,“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个皇位,是朕历尽生死才得来的,绝不可能被人如此轻易的夺走。”
贺兰朔掐着夏约的脖颈,迫使他看向台下。
“这群自投罗网的蠢货,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贺兰朔语调带着狠意,台下贺兰澄还在鼓动人心,一些官员纷纷附和。而贺兰朔只是静静地将那些背叛者的脸记在脑海中。
夏约猛的意识到,这是贺兰朔设下的局。
[不,统统统统!贺兰朔怎么回事。]
夏约看着远处有黑压压的人潮袭来,铁骑声铿锵作响,情绪激昂的贺兰澄一干人也听见这响动,惊愕地回过头,发现自己竟然被数以万计的士兵包围。
脸上自得意满瞬间变为灰败。
夏约瞪大了眼睛,知道报复计划是彻底失败了,贺兰朔会怎么对自己。
想到这里,夏约微微颤抖起来。
麻袋!自己这等同于想要谋朝篡位了,放历史上得凌迟诛九族啊。
“怎么在抖啊,小约。”贺兰朔微微弯下腰贴着夏约的脸侧,“是害怕吗?”
夏约咬着牙,从喉咙里艰难溢出:“你...你早就知道。”
“没错,你以为朕杀了贺兰榕之后,会放过贺兰澄吗?”
“就算他没这个胆量谋朝篡位,朕也会设计杀了他。”
贺兰朔嗓音沉沉,带着上位者的倨傲,他的自称已经变为了“朕”,即使在夏约面前,也展现出了威严不可侵犯的气势,而这令夏约更加害怕了,他知道贺兰朔对他的怜惜因为自己的作为消失了。
贺兰朔是踩着兄弟和父亲的血踏上皇位的,如今他在处理妨碍自己坐稳皇位的绊脚石,是贺兰澄,也是那些千方百计想要谋夺利益的世家大族。
谋反的帽子一扣,那些世家大族必定会被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呜哇哇哇!这和历史书上说的不一样!为什么篡位没成功!]
[呵呵。]
系统真想掰开夏约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浆糊,史书上记载的是成功的,没成功的骨灰都撒了。
他就不能想想,嫉妒碎片一个宫女所生的皇子,能坐到皇帝的位置,会是这么简单就被算计的吗。
[夏约,你有点聪明,但不多。]
[......]
系统真的很记仇,还记着之前怼他的事呢。
[统统,你这狗性子,怎么和贺兰朔有点像。]
夏约被怼之后,下意识说出这句话。
系统久久没有回话。
夏约已经跌坐在地上,惊惧地看着台下惨烈的厮杀,爱意值还没有满,自己还不能离开这个世界,落在贺兰朔手里会遭到什么,夏约简直不敢想。
[统统,你怎么不提醒我。]
夏约害怕之后会遭遇的事,浑身都打着颤,情不自禁想要离贺兰朔远一点,他现在看起来好可怕,像一个只知道杀戮的兵器,看着台下惨烈的人间炼狱,脸上满是漠然,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众生的生死。
贺兰朔此刻只是冷眼看着夏约颤抖着越爬越远,这高台几十尺,他无处可逃。
贺兰澄见计划失败,便想奋勇一搏,招呼几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准备冲到台上擒拿贺兰朔,可刚到贺兰朔面前,就被人群中冲出的几个侍卫拿下,仔细看去,竟然是自己准备的侍卫。
所以,贺兰朔不仅知道他们的计划,还在他们的人中安插了奸细。
想到这里,贺兰澄像一下被抽干生命一样跌在地上,被人提起来丢到贺兰朔面前。
贺兰朔头戴的十二旒冕微微晃动,他来到贺兰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蠢东西。”
话罢,一道银光闪过,贺兰澄的头颅在不算宽阔的高台咕噜噜地滚动,一直落到夏约脚边。
“啊——”夏约惊惧地后退,可身后就是高台边缘,退无可退,“贺...贺兰朔,拿走,把它拿走。”
他从来没有如此直观地看着一个生命逝去,更何况滚落在他脚边的头颅还流着血,一双眼睛带着永不消逝的怨恨,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
血甚至沾在了衣袍上。
夏越下意识地向贺兰朔求助,可对方只是冷漠地看着自己。
“小约,这才是恐惧。”
“你在害怕吗?”
贺兰朔提着染血的剑一步一步靠近,旒冕在脸上投出摇晃的阴影,他弯下腰提起贺兰澄的头颅,走到夏约面前。
“本来,我是想要好好爱你的,只要你乖乖的,一辈子也接触不到这些东西,只需要待在皇宫里锦衣玉食。”
“可你辜负了我的心意。”
“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奢求贺兰澄拿出的书信不是你给他。可我最终还是失望了。”
夏约完全没听清贺兰朔在说什么,他满脑子都是眼前那个滴着血的头颅,不自觉的后退,直到背后的凌空感让他神智恢复过来。
“我错了,我错了,你把它拿走,我害怕。”夏约带着哭腔,眼睛不停地流出眼泪,那些血落在地上,因为地势高低,向他这里蜿蜒而来。
本来就是大红色的凤袍,铺散在高台上,像血涂抹的一样,而一切的起点,就在贺兰朔脚下。
像是被他用血绘出的美人。
贺兰朔看着夏约惊惧的小脸上泪水四溢,心中有些怜惜,然后被理智狠狠压下。
他看着夏约跌坐在鲜红的凤袍中,像浸在血水里一样艳丽,他脸上恐惧的神情,令眼睛溢出水渍,满眼哀求,仿佛等着自己去拯救他,毕竟他已经退无可退,身后就是深渊。
“好可怜啊,小约。”贺兰朔弯腰,用沾染鲜血的手掌去触碰夏约的脸。
冰冷滑腻的血随着贺兰朔的动作留在夏约脸侧,然后被眼泪冲刷,淌在下巴上。
夏约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身体打着颤,侧过头不敢看贺兰朔手中提着的东西,任由他将血涂在自己脸上。
“贺兰朔...贺兰朔你别这样。”夏约手掌撑着高台边缘,虽然颤抖但一点也不敢动作,生怕下一秒就跌落下去,“我害怕。”
血液干涸之后,有些粘腻,夏约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真切的恐惧,过往人生几十年包括前两个世界,即使碎片已经很生气了,都没有像现在这样。
他第一次直面如此惨烈的死亡和尸体。
高台之下有冲天的厮杀声。
高台上是贺兰澄尸首分离的身躯。
那双眼睛还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怎么,现在又不喜欢贺兰澄了。”贺兰朔拇指摩挲夏约的眼皮,将血涂在他眼尾处,即使他在自己手中颤抖,也依旧艳丽得要命,“真是善变。”
“好好对你没什么用。”贺兰朔将贺兰澄的头丢到高台之下,提过头颅的手死死扣住夏约的后脑勺,夏约心中已经在尖叫,但手上半点不敢动作,“朕该遵从本心的。”
“你猜猜自己会怎么样。”
贺兰朔蹲下身平视跌坐在地上的夏约,眼里满是兴味。
夏约半张脸都染着血,鬼魅一般的艳丽,即使此刻脸色苍白,却反而更加惑人。
“舔。”
贺兰朔将拇指凑到夏约嘴边,不带感情的命令道。
夏约闭着眼睛,努力忽略耳边的惨叫和厮杀,无视鼻尖萦绕的血腥味,照着贺兰朔的吩咐动作。
“朕早就该这么对你。”手指上温暖滑腻的触感让贺兰朔心情大好,“你身体不好,朕大可以用尽手段吊着你的命。”
又何必非要事事顺着他,让他如意。
眼前这人,是绝对不能娇纵的。
台下厮杀已经停了,贺兰朔站起身,将夏约拉进怀里。
“叛贼415人,已伏诛。”
“很好。”
台下侥幸站对队伍的大臣此时也惊惧万分,这个杀伐果断的新君如同鬼神一般,竟然毫无响动地就招来一支军队。
有人战战兢兢地悄悄抬头,打量着在帝王怀中,却早已背叛帝王的皇后。
他头上华贵的冠冕已经落在地上,黑发自然垂落至后腰,此时他被君王禁锢在怀中,脸上残存惊惧和眼泪。
他的下场...一定不会很好。
君王低下头同怀中人说了些什么,皇后瞪大了眼睛,疯狂地摇着头,伸出手去推君王,然而却被君王拉扯着一步一步奔下高台。
就像被迫落入凡间的神。
繁复的凤袍如同流星拖尾,飞速划过高台台阶,风吹起皇后的乌发,露出被血染红的半张脸,如同戴上假面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