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掉他的心脏。
吃掉他的肺腑。
把骨头珍藏起来。
他的骨头也一定很漂亮，会成为最美丽的藏品，带着进入棺材里长眠。
他能得到这个人类的一切——
光是想想，就灵魂颤栗。
阿诺德感觉犬齿发痒，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啃噬这个人类的脖颈了。
从未有过这种急迫的渴/求。
“快决定吧，宝贝。”他忍不住催促，手指盖在人类纤长的脖颈上，感受着血液流过时的跃动和温暖的体温。
夏约看着暴食那双逐渐变态的眼睛，差点忘了接着演。
[不是，这也太...]
夏约咽了口唾沫，喉结的滚动被阿诺德捕捉，他的眼睛更亮了。
[是有点。]
[确定只是有点？]
[......]
[我不会真被他搞死吧。]
按照这碎片给自己预留的路，根本没想让他活啊。
[没关系，不行就走。]
系统声音一沉，听着有点生气。
[这个碎片你不要了？]
[不要了。]
夏约轻笑一声，反过来安抚道：
[看我的吧。]
“我决定好了。”旅人的眼睛倒映着吸血鬼那张压抑疯狂的脸，然而他脸上并没有恐惧，反而道：“可你的条件对我不公平。”
“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我却刚来，你熟悉城堡里的一切，蝙蝠也是你的眼睛，我没有任何依仗。”
阿诺德点点头，手指托着下巴，似乎在认真考虑人类的话，半晌，他说道：“那又怎么样呢？”
“是对你很不公平，可是你在我手里，能有一个机会逃走，就该庆幸。”
“你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本吗，人类？”
吸血鬼红色的眼睛看着旅人的脸，期待他露出惊愕和恐惧，可出乎意料的，旅人反而平静下来，“那好吧，就按你说的做。”
阿诺德将精巧的沙漏翻转过来，细细的沙柱缓缓落下，“那开始了。”
阿诺德的眼睛带上期待，旅人却不顾飞速流失的时间，语调平静。
“你应该闭上眼睛的。”
“行。”
阿诺德听话地闭上双眼。
夏约握着银色十字架，站在台阶上，回头看了阿诺德一眼。
真奇妙，明明才认识，但是好像已经知道这个吸血鬼是什么性格的了。
木制长梯散发着淡淡的腐朽味道，夏约顺着扶梯攀爬，脚下有些摇摇晃晃，楼梯嘎吱嘎吱地响，蝙蝠如影随形，每一时每一刻都有无数的眼睛盯着夏约。
夏约抬头看向蝙蝠群。
这个碎片真是...
作弊这么明目张胆。
[你想干什么。]
系统看着夏约一路往城堡最高点爬去，心里莫名有点恐慌。
[赢下这场游戏。]
虽然暴食根本不想让他赢。
但只要暴食不赢，他就没输。
夏约爬上城堡尖顶端，残缺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天空，从这里看去，才发现那尖顶从未触碰到月亮。
站在高处，远方果然是一望无际的幽深树林，不时有野兽的瞳孔如幽灵般在树叶中飘过。
夏约握紧了手里的银色十字架，站在城堡边缘，风吹得他身体摇摇晃晃，好像随时要掉下去。
熟悉的感觉，他在跳伞的时候，也感受过这种高空带来的刺激感。
蝙蝠振翅声自身后传来，凝聚成团的黑雾里阿诺德的身影显现，他嘴角挂上笑，语调愉悦，像是掩藏自己作弊的事实般，解释道：“哎呀，一下就找到了呢。”
“你怎么不好好藏起来。”
“我还以为会在柜子里，或者狭小的楼梯间找到你呢。”
“少装了。”
“快履行你的承诺吧。”阿诺德一步步走近，血红色的眼睛死死注视着站在屋顶边缘的旅人，在他以为一切都如自己所愿，幻想着如何吃掉人类时，只见人类右手握着十字架，狠狠扎进自己的脖颈，血液喷涌，而后纵身一跃。
“你干什么！”
阿诺德来不及细想，身体化作一团黑雾向不断下坠的人类冲去。
远处野兽油绿的瞳孔注视着月色中下坠的人类和托举他的黑雾。
血腥味随着夜风飘荡。
第111章 猩红之夜3
夏约看着高空中零散飘荡的浮云，扶着直升机门框边沿的手细微颤抖，身体慢慢倾向半空。
“夏约！”
一道疾呼伴随猛烈的拉扯将夏约按在远离门的地板上。
“你疯了，你带伞了吗？”
夏约回过头，似乎有些后怕，带着庆幸的歉意，“抱歉，我忘了。”
“一个月忘几次？”
夏约手指插/进头发里，有点恍惚，“我真的忘了。”
上扬的风声自耳边刮过，夏约看见笼罩住月亮的阴霾向他俯冲而来，落地的瞬间，后背被柔软的黑雾托举，黑雾化作俊美的男子，对方手指捂住他脖颈的伤口，潺潺流出的血浸湿了彼此肌肤。
刚才还挂着戏谑笑容的脸，此刻露出惊愕。
“你干什么！”阿诺德有些气，现在人类都变成这样了吗？
夏约咽下口中的血沫，说话如破碎的风箱断断续续，“我不会赢，你也不会。”
夜晚永远不会迎来黎明，他不是游戏的赢家，可对手也别想赢得彻底。
阿诺德从夏约逐渐涣散的瞳孔里看见某种执拗的光，心脏被猛地一撞，好像这种场景已经看过很多次。
人类黑色的头发软绵绵地垂落，一如主人逐渐消逝的生机，那张艳丽面孔被血浸染折射出靡丽的荒唐之美，然而肌肤渐渐苍白，血红逐渐黯淡。
像盛放到极致后走向不可挽回的死亡。
但不可能，这是他第一次遇见这个人类。
“行，算你赢了。”吸血鬼苍白的指节被染成血红，他抱住夏约，感受着逐渐失温的身体，低头狠狠咬住他的脖颈，犬齿刺穿肌肤。温热的血涌进口腔，抚平喉咙的干/渴，沉睡数百年积攒的渴望都在此刻被安抚。
果然很美味，是能让人上瘾的味道。
阿诺德沉迷地埋在夏约脖颈间，极力克制着将他吸干的欲/望，吸去他浑身三分之二的血。
这是血族给予的初拥。
能让濒死的人活下来，甚至得到永生。
夏约喉咙里溢出一声呻/吟，血液流失，身体开始发冷。
[靠...不是吧，他想吃点新鲜的？]
到了现在这种时刻，夏约还有闲工夫想些乱七八糟的。
就在夏约以为自己要寄了的时候，阿诺德割破自己的手腕，逼出体内的鲜血，凑到夏约嘴边，声音带上不可抗拒的命令。
“喝掉我的血。”
血液一滴滴落在夏约因失血而苍白的嘴唇上，嘴角炸开的血红色顺着脸颊流进脖颈，他伸出舌头，血液滴落进口腔。
温滑的舌尖卷入红色的液体，喉咙吞咽，动作由缓变急，而后几乎是渴求地将嘴唇贴上阿诺德的手腕，大口大口地吮吸着阿诺德的血。
呼吸间都是腥甜的血味，恍惚中夏约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好像自己生来就是这么渴/求鲜血的物种。
身体里涌上一股热量，夏约靠在阿诺德的怀中，紧握血红的指节，扣着阿诺德的手腕，随着鲜血不断补充进体内，脸色恢复红润。
夏约抬头看向阿诺德，只见对方再次用犬齿贴上自己的脖颈，吸掉最后一点属于人类的鲜血。
这一次，夏约惊愕地感觉到某种毁天灭地的快/意。
“呃啊...”
夏约的瞳孔再次涣散，不是因为濒死，而是身体内涌出的情/欲。
血液流动，那该死的快/感飞快窜过身体每一个角落，就连头皮都传来细密的爽快，然后全然集中在脖颈处，半边身体都因此麻痹失去控制。
血液抽离身体感受到的不再是恐慌，而是灭顶的快/感。
夏约腰部下塌，控制不住啜泣起来，眼尾溢出水珠，双臂箍住阿诺德的肩膀，将头死死埋在阿诺德脖颈间。
他闻见血液的芬芳，就在阿诺德脖颈下，血液缓慢流淌，夏约牙齿咬上阿诺德脖颈间软肉，轻而易举地刺透吸血鬼的肌肤。
吞咽声震动鼓膜。
血腥气中带着蔷薇花的芬芳。
阿诺德没有阻止，反而抱着夏约轻拍他的后背，“喝吧。”
“我会让你，活下来。”
初拥之后，转变为新生吸血鬼的人类会陷入一段时间的癫狂，疯狂渴求长亲的血液，同时又极为脆弱，一丁点阳光都能让他魂飞魄散。
如果初拥他的吸血鬼能够给予他足够的血，度过最初的虚弱时期后，就能让新生吸血鬼变得强大，实现永生。
夏约喉咙里干渴感散去，感觉身体似乎有了些变化，原本柔和的月光在他看来竟然有些刺眼，浑身也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犬齿处的牙龈传来密密的痒，伸出舌头舔舐时，明显感觉犬齿变得更加尖利。
他看着阿诺德，心中诡异地生出几分依赖。
[这是？]
[他初拥了你，成为了你的长亲。]
[长亲是啥？]
[你可以理解为父亲。]
[啊？？？！]
夏约瞳孔地震。
变成父子局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旅人虚弱语调响起，他身体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原本还视他为食物的吸血鬼脸上诡异地带上一丝慈爱。
吸血鬼舔去他脸上的血，露出享受的喜悦，血红色的瞳孔折射出温柔，“宝贝，我让你活了下来。”
“你以后也没办法死掉了。”
血族的永生是真正意义上的永生，即使遇上吸血鬼猎人，也只是被镇压，能杀死吸血鬼的只有始祖，可阿诺德自己就是始祖。
并且是始祖中最强的那位。
阿诺德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这样他喜欢的美味食物就能永远陪着自己了。
不过现在新生的小吸血鬼还很虚弱，阿诺德极有耐心，将夏约抱回古堡。
一个月之后，他就能摆脱这种虚弱的状态。
阿诺德心情极好，抱着夏约一步一步走上古堡台阶。
散发着腐朽的气息的木制楼梯，掉漆的雕花扶手渐渐变得崭新，黄金烛台上的蜡烛亮起来，夏约默默缩回阿诺德怀中，此刻就连烛火都有些刺眼，
阿诺顿注意到后，所有的烛光熄灭，一切陷入黑暗。
此时夏约的视野并不像人类那样陷入一片昏暗，一切景象都清晰地展示在眼前，包括天花板上倒吊着的蝙蝠群。
阿诺顿把夏约放在床上，拉下帷幔，“我应该给你一个新名字。”
“为什么。”
“你已经不是人类了，忘掉你的人类身份吧。”阿诺顿非常耐心地跟旅人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给了旅人初拥，从此旅人就是血族的一员，作为长亲，他负责教导新生的血族，直到新生血族学到一切，就带回族群里生活。
不过阿诺德本身就离群索居，所以最后一步就不用了。
“不要，我不会要你给我的名字。”旅人偏过头，脖颈上还残留着血迹，但伤口已经愈合了，“我叫夏约。”
“夏约？”阿诺德将这两个字在嘴边咀嚼，“好奇怪。”
念起来有些拗口。
“为什么呢？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改掉之后你还是你。”阿诺德手指敲着脸侧，似有些不解。
月光透过纱幔变得昏昏，只依稀照出夏约的脸庞，黑暗中白皙的肌肤微微发亮，眉眼被阴影勾勒出惊艳的弧度，干涸的鲜血贴着面颊，又漂亮又美味。
阿诺德被人类吸引，情不自禁一点点向床上爬去，嗓音低沉，“我想叫你卡洛尔（Coral）。”
璀璨的辉石。
“我是人类。”旅人还很虚弱，靠在柔软的丝绸羽枕上，看向吸血鬼的眼神带上厌恶，“我不会变成你的同类。”
倒霉误入血族领地的人类诡异地成为血族的一员。
这种惊人的发展，令人难以接受。
旅人厌恶这一切。
阿诺德脸色一沉，半晌，想到了什諵楓么，一个跨步压着人类的腰，将人类按在身/下。
“这可由不得你。”
“接下来一个月，你会无比渴求我，期待我，只有我的血才能缓解你的痛苦。”
“下去，你...”夏约脸上带上羞红，吸血鬼的重量压在腰上，床垫向下一塌，对方说话间，尖尖的犬齿露出，血红色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
吸血鬼弯腰，鼻尖贴近夏约的脖颈，依稀带有人类的体温，阿诺德沉迷地深吸一口气，馨香的气息充斥肺腑，他齿尖贴着脖颈滑动，湿滑的舌头在肌肤上留下一串水渍，“好香啊，你怎么还是这么香。”
明明属于人类的血都差不多被替换了，可还是那么香。
水渍蒸发带走仅剩的热量，夏约身体细微颤抖，阿诺德抱着夏约，表情带上期待，“宝贝，如果你不想成为血族，就让我把你吃掉吧”
“我会很...”阿诺德想到什么，胸腔颤抖，发出压抑的笑意，眼中的红色几乎要流淌下来，“我会很珍惜你的。”
“绝对不会浪费半点。”
每一分肌理他都会珍重地品尝，就连骨髓都会好好吃掉。
剩下的头骨，他会好好照料，放进棺材里，伴随他永生长眠。
彻底拥有，只是想想就让人神魂震荡。
阿诺德眼睛亮亮的，期待夏约会拒绝他，手臂越箍越紧，充斥着迫不及待。
[......]
[虎毒不食子啊！]
[血族又不是虎。]
好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所以食子是合理的对吧。
夏约似是被阿诺德的话镇住，撑着胳膊抽离身体，结结巴巴道：“你...你说什么。”
阿诺德动作极快地追上去，再次依恋地抱住夏约，说出令人惊惧的话，“吃掉你。”
明明是这么血腥的话，在阿诺德口中却像是情/话一般，他身形高大，此刻不伦不类地靠在夏约胸膛上，硬做出“小”鸟依人的模样。
属于人类的心脏已经不再跳动，取而代之的是血族微弱、缓慢的心跳，那里是血族浑身上下唯一温暖的地方。
阿诺德伸出手，指甲变得尖锐，一点点划过夏约的胸膛，衬衫被撕裂，肌肤上留下血痕，手指停留在心脏的位置，微微用力。
“想好了吗？”阿诺德觉得有些可惜，就这样吃掉的话，虽然能满足一时，可享受到这种美味的自己，在漫长的余生一定会无时无刻地怀念。
所以还是养着最好了，能慢慢地吃掉。
如果他拒绝的话，自己就咬一小口，说不定他就因害怕改变心意了。
人类总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这是漫长生活中，阿诺德得到的结论。
金钱、情感、威胁、寿命，一切的一切都会扭曲人类原本的想法。
果然，夏约脸色一变，随着胸膛处传来尖锐的刺痛，他紧紧闭上眼睛，睫毛压了下来，显得眼窝深邃，阿诺德这才发现，夏约不是纯然的西洲人面孔，脸部线条更加柔和，在昏暗的月色中显得格外柔和，应该夹杂了东方血统。
“别吃我。”夏约仰着脖子，极力躲避胸膛的刺痛，眉目隐忍，昏白的月色中裸/露的肌肤泛着玉质的光泽，衬着干涸后变得暗红的血迹，像在地狱中受刑般。
阿诺德被蛊惑了。
手上的力道放松，胳膊环住夏约的腰，松松的，他脸上露出痴迷，一口咬住夏约的软肉，在牙齿间碾磨，又滑又嫩，真想一口咬掉。
环抱住的身体渐渐颤抖，呼吸沉重。
阿诺德凑近夏约的脸庞，安抚道：“别担心，我会信守承诺的，最多只喝你的血。”
阿诺德抱紧夏约，蹭了蹭，“你为什么突然就不想死了。”
“被我吃掉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怀中人露出恍惚的神情，声音细微，“还是有区别的吧。”
如果是被吃掉的话，就像被世界吞噬殆尽了一样，一点点东西都没有留下来。
而自己死亡，在某种程度上却是对世界的嘲讽。
“你们人类真奇怪。”阿诺德心满意足地抱着夏约，“好多奇怪的想法，把一些没什么区别的事硬生生分出不同来。”
“死就是死，活就是活，什么方式都没有区别。”
“用血族的身份活下去和你之前也没区别，我的孩子。”阿诺德将孩子两个字在唇齿间暧/昧地碾碎，“我的珍宝，我的卡洛尔。”
第113章 猩红之夜5
近似情话的呢喃在耳畔响起，夏约想挣扎却耗尽了力气，刚转变为血族不久，身体极为虚弱，还有个疯子一直在耳边絮絮叨叨。
人就是人，怎么可能和吸血鬼没有区别。
他会找到机会回到人类的世界。
夏约昏昏沉沉，听见系统的播报提示。
[爱意值 10%]
阿诺德抱着夏约陷在柔软的床铺上入睡，实际上血族并不需要太多睡眠，但抱着馨香的卡洛尔，他总想在虚无中荒度时光，况且他的卡洛尔也需要自己。
如果不是窗外蝙蝠带着熟悉的声波飞过，阿诺德想，自己愉快的心情会维持很久的。
月色下蝙蝠翻飞，发出人类难以捕捉的高频声波，这是六位始祖彼此交谈的通道，他们在同一时间感受到第七始祖的苏醒，并惊愕于对方竟然初拥了一个人类。
声波透过窗户传入两人耳中。
夏约躺在床上，用枕头捂住耳朵，恍惚听见尖锐的音调刺入耳中，人类的听觉是无法捕捉这一切的，但他被改造到一半，能捕捉到一部分，却又听不清。
落进耳中是刺耳的杂音，听得人心烦。
这声音还没完没了。
阿诺德看着夏约皱紧的眉头，暴躁地起身站在窗前，蝙蝠还在喋喋不休传递着主人的交谈。
【怎么回事，阿诺德醒来了？】
【他不是被封印了？】
【好像还初拥了一个人类。】
【要变天了。】
阿诺德捕捉到他们交谈的内容，发出一声冷笑，插/入他们的谈话。
【那就安静点，别让我去找你们麻烦。】
【......】
顿时一片死寂。
【呃...阿诺德。】
【闭嘴！】
那声音带上几分急切，语调变快，尽可能地将信息在短时间内快速表达出来。
阿诺德是七人中脾气最不好的一个，就连同类在他眼里也是食物，还能单方面掐断他们所有人的通信通道，让彼此成为孤岛。
【我们只是想说，要不要为你的人类举办一场家族宴会，毕竟你——】
声音戛然而止。
阿诺德掐断了交谈的通道。
麻烦的家伙。
改天找上门跟他们好好“谈谈。”
现在更重要的是照顾自己的卡洛尔。
阿诺德重新躺回床上，环抱住夏约。
随着杂音的消失，夏约已经沉睡，脑袋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呼吸沉沉，时不时皱起眉，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血族的血正在体内改造他的身体，这个过程漫长而痛苦，需要长亲的陪伴。
如果没有负责的长亲，新生吸血鬼极有可能在这过程中死去。
阿诺德本不想初拥一个人类，但是当时看见卡洛尔坠入半空不断下坠，脖颈处的鲜血逆流进夜色时，他只想让对方活下来，初拥是唯一的办法。
阿诺德睁眼注视着他的卡洛尔，这是他给人类的新名字，也是新的身份。
被转换为血族的人类无法再次回到人类社会，无论他们表现得多么无害，都会被曾经的同类拒绝。
这是有无数例子印证的事实。
夏约再次醒来的时候，胸腔一阵窒闷，低头看去，只见一双苍白的胳膊环过胸膛，青筋微凸，鼻尖有淡淡的蔷薇花味。
抬头看向窗外，依旧是高悬的月。
这里不会天亮。
血族的领地坐落在永夜里。
夏约把阿诺德的胳膊挪开，对方立刻睁开眼睛，更紧密地缠住夏约的身体，下巴搭在夏约脖颈间，鼻尖轻嗅。
夏约挣脱束缚，对方又缠上来，几番拉扯，夏约已经滚到床铺边缘，差点就要摔下去。
夏约：“......”
说真的，他要怀疑血族的本体是蛇了。
“早上好，卡洛尔。”阿诺德咬着夏约的耳垂，双臂箍住夏约，发丝冗杂在一起，隐没在黑色的阴影中。
夏约再次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黑色砖石堆砌的窗户框住一方天空，夜幕中挂着的一弯残月似乎比昨天更圆满些，除此之外，毫无不同，依旧是深沉的夜。
“你确定是早上？”难道血族有观察天色之外的手段判断时间。
“不确定。”阿诺德顺着夏约的视线看向月亮，“但有区别吗。”
“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就是早上。”
时间从不在血族的生命里存在，他们只关注自己，醒来就是早上，饥饿就到饭点，疲倦就该休息，何必强加一个虚拟的概念。
“要吃东西吗？”明明是问夏约，阿诺德自己却迸射着渴望的眼神在夏约脖颈处流连。
看懂了阿诺德的眼神，夏约一脚把他踹开，因为互相作用力，对方还在床上，自己倒摔了下去，连同床单在地上滚成一团。
爬起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阿诺德带着笑的眼睛，霎时间恼羞成怒，把枕头砸向阿诺德。
软枕砸在吸血鬼俊美的脸上，发出轻微的噗通声，对方极其配合地向后倒去，因为床铺宽大，阿诺德还特意向后滚了两圈，直到自己也摔在地上才撑着床沿看向对面的夏约。
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带着更深的笑意，阿诺德刚想说什么，一阵翅膀扇动空气的声音停驻在窗台上。
回头看去，一只小小的蝙蝠叼着一封信收敛翅膀站在突出的窗沿，见房中两人向他看来，蝙蝠小步挪动，进了屋子。
尖尖的白牙费力地叼住信封边沿，与重力对抗，在纸质信封上落下一串凹痕，大眼睛看向阿诺德，莫名让人读出一分哀求。
救...救命，看见了始祖的窘况，不会被灭口吧。
可是信还是要送。
因为阿诺德掐断了始祖之间的通信通道，他们现在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手段——送信，来互相交流。
吸血鬼他们自然不可能跑腿，送信这件事，还不是只有他们这群蝙蝠去跑。
蝙蝠叼着信封，缓缓放下，一步一挪地退出屋子，正准备溜之大吉，就被阿诺德一把抓住。
阿诺德的手指越捏越紧，嘴角挂上凶残，“看见了？”
他刚才只是在哄自己的卡洛尔，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夏约看着挣扎的蝙蝠和窗台上的信封，莫名想到某个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是猫头鹰送的，他一直很想收到那封信，没想到今天场景还原了。
虽然有一点不同。
“等等。”夏约站起来，走到阿诺德身边，看向那只蝙蝠，“别杀他。”
其实近看，蝙蝠还挺可爱的，耳朵薄而柔软，眼睛圆溜溜的，像只小狗，突出的两粒尖牙白而小巧，只是膜翼张开时太过恐怖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