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为臣—— by封灵三清 CP

作者:封灵三清  录入:01-13

来的人是禁卫中的小统领,带的人不多,瞥了他一眼,敷衍道:“搜。”
身后的人推开掌柜,闯了进去。
“近几日城中查出有人名为经营,实则私造武器,人赃俱获,今日午时处斩。”头领不紧不慢道,“奉摄政王的命令,搜查每一家可疑的铺面,如有同党,律法处置!”
他甩开想要阻拦他的掌柜,冷冷道:“不想死的话就让开!”
掌柜年事已高,自然经不住他这一推,重重跌在了地上,惨叫一声就爬不起来了。匆匆赶回来的钟瑾正撞见这一幕,冲上来扶起了他,一时热血上头,怒气冲冲道:“你们有何证据?!”
铺面内的布料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宾客早就被这场景吓得如鸟兽散。头领抓起桌上的账本,随意翻看了几眼,然后扔到地上,狠狠踩了几脚:“证据?”
他眯起眼睛,冷笑起来:“你们是想违抗摄政王的命令吗?”
钟瑾眼睁睁看着他们借着搜查的名义把店里抢砸一空,却没有往深处搜寻,便知道布庄底下的事情并未暴露。这伙人不知是为何盯上了他们,乱打乱砸一顿也就过去了。
他正要松一口气,去听对方语气一转,怀疑道:“我方才怎么没见你?你刚才去干什么了?”
钟瑾一惊:“我……”
他话还没出口,颈侧蓦地一凉,一把刀横在脖子上,只差毫厘就能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头领笑道:“好啊,竟真教我抓到了。说!不然我现在就砍了你!”
钟瑾出了一身的冷汗,几乎能想象到接下来血肉横飞的场景。他胸口急剧地起伏,开口道:“我方才……”
身后忽然传来嗒嗒两声,似乎有人轻叩木质桌面。
“我要的布匹拿来了么?”一道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轻柔和缓,还微微带了点讶异,“……这是怎么了。”
不知为何,听见这个声音的瞬间,钟瑾狂跳不已的心就静了下来。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有些回不过来神,鬼使神差地扭头去看说话的那个人。
对方也正垂着眸向他看来。
他站在往二楼的台阶上,葱白的手指搭在木质扶栏,露出的指甲泛着淡淡的红。
像芍药,一枝着雨消残、薄艳温凉的病芍药。
那目光只是浮光掠影般在钟瑾脸上停了一瞬,随即移开,转而望向禁卫头领。
“出什么事了?”他问。
头领打量着他:“你是什么人?这家店里的伙计?”
这样的人怎么想也不能是店里的伙计,但其余的客人早就有眼力见地逃走了,对方却不知为何留了下来。
钟瑾绞尽脑汁也没有想起对方是什么时候进店的,如果他看到了,印象理应格外深刻才对。
那人已经悠悠走下了台阶,道:“我在这家店定了几匹布,约定今日来取,刚刚这位伙计就是去库房帮我取货的。”
“这其间有什么误会么,”他微微一笑,“大人?”
头领神色不善地看着他:“你说他是帮你去拿货?我凭什么相信你?”
沉甸甸压在脖子边的刀口一松,钟瑾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见寒光一闪,刀刃冷冷指向了那位客人。
“万一你与他是同伙呢?”头领冷笑道,“按摄政王的命令,我现在就可以按叛逆之罪杀了你们!”
钟瑾捏了一把汗,他见识过这附近禁卫的蛮横,杀人的事是真的能做出来的!
然而被刀指着的人却只是笑了笑,这笑容不带有任何意味,却让气势汹汹的禁卫头领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心虚。
“大人一口一个摄政王,可我记得,按大秦律法,无论有罪之人,或是嫌疑之人,均要交予各地廷尉府处置,不可越级私自处刑。”他轻声道,“大人如此行事,便形同昭告天下,摄政王罔顾律法。这样,是打算坏了摄政王的名声么?”
“……”头领面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被拆穿的恐慌蔓延而来,他又惊又怒,挥起长刀:“你找死!”
然而最终却有所顾忌,刀刃停在对方颈侧,迟迟未能落下。
“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大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头领颤动紧缩的瞳孔中映出那道身影,对方平淡地开了口:“如果这把刀落下,事情闹大,摄政王就会知道大人做的这些事——你也不想走到那个地步吧?”
他的笑意依旧平和,头领几乎是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收回刀,怒声道:“走!”
一群人鱼贯而出,店里重新静了下来。
钟瑾扶着掌柜站了起来,半只脚进棺材的人沉沉叹了口气,颤声道:“幸亏有您在……不然这次,布庄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唉!”
那位客人温声道:“没关系。”
掌柜喘了会儿气,道:“齐公子在里面等您有一会儿了,我让阿瑾带您过去。”
钟瑾听得云里雾里,此刻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并非什么“客人”,而是自己人。他没由来地高兴了一阵,刚想跟对方搭话,却听那人说:“不用了。”
那道让人莫名心跳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他脸上,钟瑾变得有点紧张,下一秒,听见对方开口道:“阿瑾,麻烦你到摄政王府,找一个叫徐允的人,把今日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摄政王府?”钟瑾不解,“今天的事不就是摄政王下的命令吗?”
几番下来,他对禁卫头领口中这位多次出现的人已经产生了不满:“这样纵容手下的人,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掌柜咳了一声,钟瑾立刻回神,自觉闭了嘴,发现那人正看着他,神色有些无奈。
“你去吧,”他说,“他们会解决的。”
钟瑾心里的抵触被他这么一说又好了些,点点头,看见对方转过身,往地下的暗室去了。
他视线一直追随着那个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终于忍不住心痒,悄声问:“李叔,他是……?”
掌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那是曾经的雁朝将军。”
钟瑾一个激灵:“雁……雁朝?”
“很意外是吗?”掌柜叹了口气,“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可是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是会做出当年那种事的人。”
他是燕陵御史齐玦手下的老人了,知道沈家和齐家的关系,也知道传闻并非都是真的。
“不要盲目,用心甄别。”掌柜拍了拍钟瑾的肩。
肩头的力道未散,钟瑾呆在原地,若有所思。
“路上还顺利吧?”
暗室拥挤,又掺杂着乒乒乓乓锻造兵器的声音,齐钰没有在下面多做停留,带着人上了顶楼:“从毗陵城过来要好多天,你的身体才恢复过来,我担心你吃不消。”
沈孟枝道:“早就好了,不用担心。”
“也是,都大半年过去了。”齐钰回过头,看着他,“那日你假死后,听说楚晋不管不顾地找遍了医馆救你,甚至想要截下使臣护送医圣返京的队伍。幸好被人拦了下来,不然怕是要把他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沈孟枝眸底起了一丝波澜,却什么也没说,一言不发地踩过台阶。
齐钰猜不透他的心思,却知道他回封灵的这一趟心里绝对不会平静。数月前对方假死后,大秦翻涌不息的势力纷争蓦地停息了几日,所有关于摄政王的消息都静寂了下去,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一样。
有谁知道呢?楚晋守着他,平静又悄无声息地度过了最难熬的七天。
七日后下葬,他离开的时候,沈孟枝也刚刚从长眠中醒来。
假死的损耗太大,他不得不在齐钰的安排下,躲到位置偏远的小城休养了大半年。
半年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足够让很多事都变得陌生。
齐钰将这些日子他不知道的传闻都说给他听:“楚晋回京后,先是不动声色地拔除了与唐墨白结交的势力,又顺着这一条线,挖出了石城、云罗、扶泉这几个百姓失踪之事频发却隐瞒不报的城池,将郡守郡丞都换了一遍。”
“那些人与唐墨白一样,效忠的是魏钧澜。”沈孟枝道。
“那这位魏相恐怕要坐不住了。”齐钰若有所思,“他隐居了那么久,原来就是在布棋,如今棋局快要完成,却被楚晋给毁了。不过他也真是不留情面,是因为知道你的事情和魏钧澜有关了么?”
沈孟枝道:“我留了一条线。”
线引是听夏。他假死后,听夏势必会将那日他的异常坦白出来,无论是他说的那些话,还是那枚无意中掉出来的昆山石,都足以让楚晋察觉到魏钧澜的危险。
“总算没有辜负你费的这番周折。”齐钰感慨,“但是沈兄的事,你打算怎么办?你要一个人对付吗?”
“兄长不会轻易受制于魏钧澜,”提到沈云言,沈孟枝还是蹙了下眉,“我会查清楚这背后的事情。”
他这么说就是打算自己应付了,齐钰知道说不过对方,不放心地嘱咐道:“有什么麻烦一定告诉我。”
“如今萧琢终于起兵,为了能快速收拢人心,当先便占据了燕陵故地数座城池,下一步就是积蓄实力。”齐钰道,“而因为御史大夫被刺一事,梁王没了李晟这一助力,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已经发兵去攻打萧琢了。”
沈孟枝低声道:“……鹬蚌相争。”
“是啊,鹬蚌相争。”齐钰眼底光芒闪烁,“楚晋那时故意设计,引萧琢去杀李晟,想必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局面吧,不费吹灰之力,折损了梁王的人手,又解决了萧琢这个麻烦。”
“只不过他没算到我们。”
齐钰似乎心情不错,冲他眨了眨眼:“……他没算到,燕陵不是只有萧琢一股势力。”
沈孟枝微微蹙眉。他从前以为齐钰只是单纯地想要报复,可自从对方吐露出一点疯狂的念头后,他便意识到齐钰其实还瞒了他很多事。
“公子覃,”沈孟枝缓缓念出一个名字,“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这位传闻中已经早早夭折了的王室之子,在若干年后竟然又重现于世,曾经发生了什么,估计又是一番讲不得的秘辛。
齐钰脚步微顿,神情变得有些奇怪。他说:“我正是要带你去见他。”
“并不是我找到了公子覃,是有人带他找上了我。”
沈孟枝神色一动:“谁?”
“他们是先王留下来的心腹,一直以来反对萧琢,拥立公子覃。”齐钰道,“其中有一个人你应该知道,周羲和。”
沈孟枝一愣:“难怪那幅画……”
“但是他已经疯了,没有人能找到他。”齐钰叹了口气,“剩下的人对你仍抱有敌意,我打算先不让你去见他们。”
“他们要拥护公子覃为王?”沈孟枝声音一顿,斟酌着道,“齐钰,你确定他们值得相信么?这不是小事,一旦与大秦开战,战乱的后果是你无法预料的。”
齐钰扭过头,一字字道:“可是你看现在的大秦,皇帝病重、摄政王和梁王纷争不断,还有萧琢从中作梗,我们还有比这更好的时机吗?”
“现在遗诏已经到手,就可以号令龙血骑,这样我们也未尝不能取胜。”他紧紧盯着沈孟枝的眼睛,“……你不想回燕陵吗?”
……回家。
想啊,可是已经回不去了。
沈孟枝低声道:“齐钰。”
他什么也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齐钰自嘲地笑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眼,道:“不说这些事了。我带你去见一见公子覃,他想见你很久了。”
“公子覃……”沈孟枝问,“是一个怎样的人?”
齐钰在他前面走着,脚步声平稳地传来。在这声音中他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是一个你我都认识的人。”
未等沈孟枝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含义,齐钰已经伸手,拉开了身前的屏风。
藏在屏风后的人影现了出来。
似乎没想到齐钰来得这么快,他正斟茶的手停顿了下,抬起脸,看见沈孟枝的时候,面上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
“师兄。”萧覃开口,“好久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通知楚楚,你老婆活了()
有奖竞猜萧覃是谁,答对了就奖励摄政王早点出场哈哈哈哈

沈孟枝恍惚了一瞬。
“薛勤?”他望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人,第一次觉得不敢置信,“……是你?”
曾经那个书院里怯懦又胆小的少年,褪去稚气站在了他的面前,笑容却仍和数年前一样,含蓄内敛,没有丝毫改变:“师兄,是我。”
“对不起……我瞒了你这么久。”他有些丧气地低下眉眼,“薛勤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名字,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
沈孟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看了齐钰一眼,后者淡定开口:“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这里没有外人,齐钰走过去,勾住了萧覃的脖子,哼哼了两声,开始挠他的痒:“你小子捂得挺严实啊。”
萧覃被脖子上的力道压得弯下腰去,笑声都变了调:“齐兄齐兄!放过我!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
如果不是隔了数年春秋,这样的场景本该发生在书院的下午、春日的渡己堂,每一个在褐山吹着风的午后。沈孟枝回神,眉间已经染上了星点笑意。
那些理不清的前仇宿怨刹那烟消云散,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放松过。
等到两人安静下来,他才开口,问:“你的身份是怎么回事?”
萧覃似乎也准备向他坦白这件事,轻轻呼了口气,道:“我知道,按理来说,很久之前我就已经死了。”
萧覃是萧炀的第七子,年纪最小,先王重病逝世时,也才不满五岁。宫中传出他夭折的消息时,正是王权争夺最激烈的时分,沈孟枝只消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之处,蹙眉问:“与萧琢有关系吗?”
萧覃苦笑了一下:“是的。”
“你还记得萧琢是如何登上君主之位的么?”齐钰问。
“记得。”沈孟枝道,“可我听闻先王薨后,原本是没有遗诏的,是萧琢在国丧时撞柱,将梁上的遗诏震落,大臣去看时,却发现上面写的是他的名字。”
于是,头破血流的萧琢被太医抢救了回来,顺理成章 地登上了王座。
“那份诏书是假的。当年,先王病逝那夜,萧琢就守在身边。得知先帝死前留下遗诏,他便毁了原诏书,自己仿制了一份,提前放在了悬梁上。”齐钰冷声道,“为了演这一出戏,他装出一副通达仁义的样子,为丧事劳前奔后,丧礼上又哭得肝肠寸断,在众目睽睽之下撞柱,既显出了他的忠孝,又能让那份假诏书自然而然地进入众人的眼里。”
“这样,他就不会遭人疑心,还能有一个忠孝贤良的美名。”
萧琢为了帝王之位,可谓是煞费苦心。沈孟枝轻叹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那《春日宴》里的真诏书,是怎么来的?”
闻言,萧覃神色略微变了变,半晌迟疑着开口:“是祝荆山。”
“祝荆山?”沈孟枝一愣。
他对这个人有些印象,似乎是前朝先王身边最心腹的侍卫统领,因为受过先王的恩惠,誓死效忠、忠心耿耿。
“那时萧琢封死了城门,要杀了我并毁掉遗诏。”萧覃如今想到那夜还是会下意识地发抖,他面色有些白,轻声道,“真的诏书,被祝荆山藏于腹中,躲过了萧琢的搜捕。”
“我……我那时……”
萧覃的脸色越来越白,几乎沉浸在了那时的恐惧中。他闭了闭眼,说不下去了。
齐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替他开口道:“祝荆山有一个儿子,与萧覃年龄相仿。被萧琢抓住杀死的,是那个孩子。”
剩下的事情他不用再说,沈孟枝已经完全明白了。
祝荆山带着诏书和萧覃逃了出去,帮他隐姓埋名,躲藏了数十年。而真正的诏书,被他从腹中剖出来,又藏到了周羲和的画里。
哪怕时隔多年,他也能想象到当时的惊险。那个血腥黑暗的夜晚,注定成了萧覃挥之不去的噩梦。
“将萧覃安顿好后没多久,祝荆山就重伤而死。”齐钰道,“他的故交,前朝太傅薛义理收养了萧覃,给他改了这个名字。”
萧覃低着头,目光惶然。
沈孟枝轻声道:“都过去了。”
“可是,我辜负了他们。”萧覃愧疚得喘不过来气,“我只是一个懦弱无用的人。”
茶烟袅袅,模糊了沈孟枝的视线。
他问:“你相信我背叛了燕陵吗?”
萧覃一愣,慌忙道:“当然不信!师兄,我从没有怀疑你!”
沈孟枝笑了笑:“那就不要妄自菲薄。不用管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那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他们自己。”
萧覃遽然一震,眸光颤了颤,随即定住。
“是这样啊,”他喃喃道,“对啊,是这样。”
桌上的茶都放凉了,齐钰起身去换了杯,对沈孟枝道:“其实还有别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
“宋家的事。”齐钰道,“之前我跟你说过,宋家被梁王下了大牢。宋思凡被我带回来了,现在满城都是通缉他的告示。”
他表情不太好看:“我本来是想等这件事的风波过去,到时梁王与萧琢开战,无暇顾及宋家,再把宋家人救出来。可狱中的眼线回来说,宋伯父忽然病倒了,我还没敢告诉宋思凡。”
“楚晋回城后,梁王不会再轻易离开。”沈孟枝大概猜到了他要做什么,“要救宋家,就不能打草惊蛇。况且,救了他们,你想让他们躲到哪里去?”
齐钰深吸一口气:“……是,你说得对。可我要是真的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瞒着宋思凡,他肯定要恨死我了。”
沈孟枝轻叹道:“眼下没有最好的办法,只要梁王在,宋家就逃不掉这一劫。只能先行将宋伯父带出来救治。”
“可你要怎么把人悄悄带出来?”齐钰问。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自从宋思凡逃出去后,梁王就把宋家关到了天牢里,重兵把守,要带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堪比登天。
想要骗过狱卒,只有一个办法。
沈孟枝低声开口:“……偷梁换柱。”
城北天牢,每逢辰时、酉时,狱中人员轮替。
天牢重地,不许闲人闯入,也不许外人探望,只有夜晚时分,押送犯人的囚车出入,才会开门。
这次押送的犯人比较特殊,是个逃犯,在外地被抓了回来,梁王特意下了命令,把他安排到单独一个牢房,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押送的车队进了天牢,天色昏暗,看门的小吏没留意前面那人额头上的冷汗,只眯起眼看了看递上来的手令,便开了门:“进去吧。”
“多谢。”递手令的人收回手,声音温和平淡,是教人一听就印象深刻的好嗓子。
小吏平时听惯了天牢里一群五大三粗狱卒的粗哑嗓音,觉得格外新奇,问:“你们南边来的人说话都这样么?”
对方愣了下,随即笑了。
天牢里阴暗压抑,唯有他这抹浅淡近无的笑意,亮过了摇曳火光。然而只是一瞬,对方就转过了身,声音轻轻地传过来:“也不全是,我比不过家乡的姑娘们。”
小吏眼都直了,头一次心痒难耐地想去南边看看,连队伍里被人拿刀胁迫、拼命对他使眼色的同僚都没注意到。
他乐呵呵地做了会儿美梦,正幻想着到了南边娶亲,夫人的嗓音和刚刚那人一样好听,一个声音就把他从梦里拽出来了:“喂,开门。”
小吏一个惊醒,睁眼就看见一个少年正冷眼瞧着他。
“什么人?”他匆忙坐直,肃容道,“闲人不可随便进天牢,你是谁家的孩子,没人跟你说过吗,擅闯天牢是死罪!”
他有意吓唬对面的人,然而那少年丝毫不怕,冷笑了一声,手腕一翻,一块玉质令牌赫然出现在掌心。他抓着令牌,拿到小吏面前,问:“可以进了吗?”
墨玉鎏金,云水相映。
小吏出了一身冷汗,迅速开了门,咽了咽口水:“见过摄政王。”
马车上的人没有回话,无形的沉默与压迫让小吏忍不住心跳快了几分。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问:“不知摄政王前来所为何事?”
刚刚才放进了梁王着重吩咐看管的犯人,后脚就来了摄政王,这两人势如水火,他不敢大意。
听夏淡淡道:“摄政王做什么,也要和你报备吗?”
小吏险些吓跪,摇头道:“不用不用!小的不敢!”
听夏在他畏惧的视线中收起令牌,跳上了车。马车缓缓动了起来,行过一地碎影,驶进了长长廊道中。
“需要查一下他是不是梁王的人吗?”
平缓前进的马车中,徐允低声开口。
他的目光落在对面人素白修长的手指上。他的腿上放着一本书,时间太久已经泛黄,边缘磨损卷起。
那截指尖在上面已经干涸的墨迹上轻轻摩挲,随即翻过一页。
他好像已经将这件事做了千遍万遍,熟稔到似乎连指腹传来的触感,都刻在了身体里。
“不用。”
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漠然至极。
“楚戎在这儿安插了那么多人,怎么杀得完。”
他像是累了,平淡道:“我已经没心思跟他玩这种猜来猜去的游戏了。”
徐允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昨日有人来找我,说城东有一支禁卫,擅自行动,横行跋扈,对外却说是领了您的命令。后来我去查过,的确是梁王的人,这样行事是为了让摄政王府声名扫地。”
楚晋终于有了反应,抬起眼,问:“那个来找你的人,是谁?”
“城东云伲布庄的伙计,叫做钟瑾。”
楚晋轻笑了一声,目光却是冷的:“谁教他的?”
徐允一愣:“什么?”
“是谁教他这么说的?”楚晋缓缓道,“既然知道领的是我的命,还敢找上门来。”
徐允这才反应过来,蹙起眉:“这……属下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一层。”
楚晋忽然问:“你说,他找的是你?”
徐允点头。
“一个布庄的伙计,竟然知道你。”楚晋撩起眼皮扫过他一眼,“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徐允越想越觉得不对:“难道是魏相的人?故意挑明,想让我们与梁王内斗吗?”
提到魏钧澜,楚晋眸光又冷了几分。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大牢入口。他走下车,声音轻飘飘地从前面传了过来:“派人去盯着这个布庄。”
徐允正要应下,身前的人却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眼底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一字一字、轻声开口。
“你亲自去。”楚晋道,“如果真的是魏钧澜的暗桩,整个布庄,一个不留。”
徐允浑身一凛,低声道:“是!”
他站在原地,看着对方与听夏走进天牢之中,半晌,转身向城东飞身掠去。
推书 20234-01-13 :系统要我拯救气运》:[穿越重生] 《系统要我拯救气运大佬[快穿]》全集 作者:古灵灵【完结】晋江VIP2023-3-27完结总书评数:425 当前被收藏数:4339 营养液数:1350 文章积分:78,508,864文案:  林君清死后才知道自己是百世大善人,所以才被救世系统给盯上。  系统发布给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