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舒意听他半晌没回话,立刻转移话题,“大哥,你的上班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等你回来龙城,我盛情邀请你来家里做客,只要到时候不嫌弃小就行了。”
商牧洄挂了电话,立刻给商靳沉发个信息,倒不是别的意思,只是有点生气,怎么商家门里的人少了一个,作为跟徐舒意生活时间最长的家伙,毫无任何反应或表示。
连同商二也没落下,点名批评他拖延症太厉害了。
徐舒意晚上下班,照常骑电动车回家,刚驶过红绿灯一段距离,身后的汽车响了响喇叭。
他以为是自己挡了路,反正再往前骑一段距离,就可以进入非机动车道,专门将方向调整得更加靠近马路边。
结果身后的汽车继续响起两声,打开车窗喊他,“小意!小意!靠边停一下!”
是张叔的声音。
徐舒意谨慎地避开车流,在可以停车的区域内停下电动车。
骑车的时候他很谨慎,尤其在车辆繁多的道路不会冒险回头张望。
停下来可以看个够本。
张叔将车缓缓停在他后面,时间短暂,不能超过十五秒。
张叔笑说,“本来盘算着去医院接你下班呢,这可真是太赶巧了。”
徐舒意被他讲的一头雾水。
只见商靳沉从车后座缓慢下车,话也没有,径自坐在了主驾驶位上。
张叔道,“快去吧,不知道三少爷找你有什么急事,他一看见你就让我跟上来了。”
徐舒意犹豫不决。
张叔早已想好解决办法,“电动车我给你骑回小区,车钥匙放小区值班室。”语毕,把徐舒意的电动车骑走了。
商靳沉摁了一下汽车喇叭。
十五秒很快的,龙城市交通网的催命短信发得特别快。
徐舒意走到车后排,拉开门。
传来商三的低语,“当我是司机?”
徐舒意只好关上门,安静地坐上副驾驶位,商靳沉快速地凑了过来,带着沉香甜味和古龙水混合的气味急速地贴近徐舒意的面颊。
徐舒意抬手一把摁住他的脸。
商三的脸当即被卡得死死的!!!
商靳沉隔着五根手指的嘴巴硬挤道,“干嘛?!!松开!”他手里攥着安全带卡扣,估计是要帮忙系安全带的。
徐舒意匆忙抽回手指,五根手指被某人的质问的气流震得发麻,轻颤着接过卡扣,“我自己可以。”
商靳沉嘴角一抽,有亿点点的讨嫌话马上要脱口而出,稍微忍住了,换了种表达方式,“我车速又不快,你知道的,怎么还抖成这样?”
徐舒意分别坐过三兄弟的车,商三开车是自带疯劲的,不过他说话也算话,努力保持正常车速。
车内一时无语。
龙城的下班点拥挤得像世界末日莅临人间,即使面前的车距仅有一米,也能生生挤进来一辆车,商靳沉自然不可能让路,尤其他的专车贵得要死,随便蹭一块漆维护费也得十万元不止。
徐舒意此刻才深刻体会到小电驴子在车流中来回穿梭的畅快感。
商靳沉的手指在方向盘间不停地敲打,夕阳垂落的霞光普照,使得他的面孔到指尖都在散发成熟又成功的魅力。
商三率先打破沉默道,“老爷子昨天跟几个朋友去海钓,从海里钓出几条黑鲷鱼和海鳗,叫李阿姨收拾干净后赶紧冻冰箱里,说哪天你回去后,再煮来吃。”
徐舒意算了算最近适合回商家的节日,是六一儿童节,他已经彻底搬出来了,假如每逢周六日便回去的话,连他自己都会觉得独立生活是个笑话。
徐医生:“.......”
车流缓慢地往前流动,灯光随着夜幕一点点在挤压。
商靳沉道,“我老爹八成是想你了。”说完轻咳一声,示意戛然而止的结束。
徐舒意侧目,商三的眉头皱得很深,有点严肃。
“我最近有点忙,医院里常年最不缺的就是病人,医生最缺的就是时间。”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商靳沉的眉头皱得更深,兀自使得他那两道墨眉愈发冷酷。
他肯定是打算数落我的。
徐舒意做好了听取冷嘲热讽的准备。
反正商靳沉的话术策略一直是你死他活,竟然今天能在两个最佳话题的结尾处截断。
商靳沉其实一直挺会撩人聊天的,前十几天他俩还在东拉西扯地谈些虚无的东西,异国他乡中催发出不切实际的浪漫。
今天坐在同一辆车里,居然双双紧闭着嘴,跟都不会喘气似的彼此僵持。
索性这种状态没有维持到很久,商靳沉外出堆积的工作如山似海,没一阵他的主管便将电话打过来。
商靳沉没有避开徐舒意的存在,在耳朵上挂上蓝牙耳机,聊的主题大概都是以新能源汽车研发方面息息相关。
徐舒意以为他当初是在搪塞温如新,没想到商靳沉所言非假,确实在投资研制新型能源汽车的项目。
隔行如隔山。
徐舒意除了能听懂新型汽车主打的是节能环保之外,其他的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就像他一个治疗的骨折与挫伤的医生,绝对不能开眉骨断裂的刀一样。
商靳沉的车开得慢,徐舒意快要昏昏欲睡,等被推醒后,发现周遭街区黑得一片,不知何时车子离开繁华街道,来到偏离市中心的位置。
徐舒意眯眼看了一下,四周只有一座独立建筑灯火通亮,LED灯围成几个大字,“华森家具建材城”
徐舒意立刻坐直,“怎么来这里?”
商靳沉解开安全带,从车后座取来西装,丢在徐舒意的腿上,应该刚结束工作上的事情,说话的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坚硬。
“这是我大哥的指示,无论如何要我带你来的。”
徐舒意一听是商牧洄的安排,迟疑片刻,原本想说不用了,可是跟商靳沉说又没有用,索性跟着下车。
商靳沉走在前面。
他隐隐听见一声啧啧的声响。
究竟是不满什么?
华森家具建材城的老板早等在门口,瞧见商靳沉带着人来,招呼手下的一帮人连声欢迎道,“商总啊商总,我的大贵人,您这是需要什么东西,直接一通电话,我的车队就是火星也连夜给您送过去嘛。”
不光是华森家具建材城,全龙城的建材商老板但凡能跟诺达搭上关系,那等于以后的建材都有了销量保证,飞黄腾达不提了,镶嵌钻石的金饭碗算是捧上了。
原本八点就该关门的,现在快十点了,六层楼的灯全部亮如白昼。
商靳沉瞧徐舒意抱着他的西装,有点犹豫不决的样子,知道徐医生是不怕见血的胆量,但是很容易对人的好意产生压力。
尤其是他大哥二哥的好意。
商靳沉伸手取来西装外套,跟他说,“大哥说你搬的家。”
刻意缓了一个字眼的节奏,“对,就是我进不去的那个房子里面,据说空荡荡的,怀疑你是工作太忙了,没时间置办家具。”
商靳沉指了一下建材城老板,“这家是龙城数一数二的建材城,也有卖高中低端家具,让他陪你稍微看一看,如果可以的话,今晚就定下来。”
免得大哥发难我,说我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坏蛋。
商靳沉忍住最后一句。
他之前从不忍的,突然能忍住了。
但是如果他说,他能在徐舒意的面前,或者只是在徐舒意的面前忍得住。
那他的面子哪里放?
徐舒意听见商三说不会跟着,沉重的心情稍微缓解了点。
现在他更觉得亏欠商牧洄的关怀了。
老板委派了建材城的优秀导购员,跟着徐舒意上二楼去挑选家具。
而他自己则谄媚地跟在商靳沉身后,潜移默化地推销自家的产品。
可惜他话都没说完,商靳沉挥手道,“有没有安静点的地方。”
整个建筑六层楼,如今大灯通亮,却没有几个人,空荡荡地只接商总这一单。
若是还嫌不够清净的话,只能说明商靳沉明显在嫌弃他聒噪。
老板连忙说在六楼的办公室里准备了大红袍,还有按摩椅。
商靳沉道,“还是我自己找个地方。”意思是别跟着来。
老板只好心说真难伺候,但又不敢开罪商靳沉这尊大金佛,灰溜溜地离开。
商靳沉搭乘电梯上了二楼,整个二楼大平层里摆满各种风格的家具套组,以不同的展示区呈现。
徐舒意正在挑选沙发,导购员小姐给他介绍不同的材质和款式。
能看出徐医生偏爱白色,而且喜欢极简风格的。
商靳沉屏息凝神地隔着珠帘,远看某人挑选好一组极其简单的沙发,一张小茶几。
和一张双人床。
双人床?!
不跟上来看看果然是不行的。
商靳沉的手不停地旋转着衬衫的嵌宝袖扣。
最近一周连夜加班熬夜,感觉在此时此刻达到一个极限的阈值,替他本就深邃的眉眼增添些许暗涌。
徐舒意刷卡的时候,他也没主动从摇曳的珠帘内走出来抢着付钱。
话说,他堂堂的商三少爷,为什么要替不知姓甚名谁的家伙掏一半的床钱?!
虽说超出计划提前买了家具,徐舒意还是挺高兴的,而且商靳沉从头到尾都没有干涉他。
这一点算是商三跌入低谷的个人形象里,唯一一点值得表扬的。
徐舒意躺在新买的床上,睡得特别舒服,早晨翻身能打两个滚的感觉特别好。
然后是用新的厨具做饭。
徐舒意准备来个简单的蛋炒饭,洗干净的葱花刚切细。
门口的敲门声嘈杂极了,感觉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
敲门的人穿不同衣服,有一个年轻人穿得比较时髦,另外三个则是木匠的装扮。
年轻人一瞧徐舒意,连忙递出设计精美的名片,“徐先生是吗?您好,我是幻视觉室内设计公司的设计师罗达,今天特地登门来看看房子的。”
最近骗子盛行,徐舒意警觉道,“我没有翻修这个房子的任何打算。”
“不应该吧?”罗达掏出手机翻找顾客订单,“商先生说您平常上班挺忙的,需要我们亲自上.门提供服.务,而且实地考察一下房子的格局,方便设计出最理想的装修风格......”
商先生?
商家里最无聊,控制欲最强的那位还能有谁?
徐舒意将几人拦在门口,不好意思地拒绝说,“对不起,我还是觉得这件事里应该有什么误会,不然这样吧,先让我跟商先生来谈,如果有需要的话,”他将手指间的名牌展示,“我再请您们过来。”
打发了突然登门的设计师。
徐舒意一点做早餐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他的情绪波动一直不怎么大,除了对今早的这件事。
不,是除了对某个人。
徐舒意也不知哪里来的情绪,给商靳沉拨了电话,不管对方昨晚凌晨送他回来,今早的起床气一定特别旺盛的危险,冷声道,“商三,我能请你来家里坐一趟吗?”
商靳沉来的挺快,而且直接推门便进来。
说实话,他其实第一眼对这房子就不甚满意,感觉太小太旧,一眼到底,不是一个好的居住场所。
不过这是独属于徐舒意的世界,是他以后生活的靠山与努力劳动的动力源泉。
商靳沉确实没睡醒,自从日本回来,除了工作的压力,还有一些特殊的原因,他的睡眠质量并不好。
睡得不够充沛,人更容易暴躁。
商靳沉来得匆忙,进门便说,“出什么事了?”
迎面被徐舒意推了一把,没有预判到突如其来的情况,使得商靳沉没站稳,倒退撞在掉漆皮的墙面。
衣衫时刻保持整洁,是商靳沉又一个习惯。
看见商某人紧蹙的眉头。
徐舒意问道,“这回看清楚了吗?这间像小麻雀一样脏乱不堪的,才区区能站下你这个人的破烂地方!!”
徐舒意满脸冷怒。
徐舒意的五官此刻都在呈现出某种在生气的状态。
是商靳沉从未见过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
能把徐舒意气到了的情况还真不多见, 商靳沉翻手拍打一把沾到墙灰的地方。
“嗯,然后呢?大清早叫我来,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结果开口就是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怎么能是莫名其妙的话?!
徐舒意一向贫瘠的情感世界骤然刮起一阵漫不见天日的黄沙,骤然湮灭了一切称之为理性的花草, 残留一片涂炭。
“商靳沉,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搬家吗?”
心灵常年的负荷积累太多,成为沉疴, 作为医生的人早应该知道,治愈的手段是剜掉任何一块腐败的肉骨。
包括畸形变质的情感。
徐舒意说,“我是不想再看见你,商三。”
再也不想看见你了,再也不想被你所碰触了, 再也不想听见你的声音,连呼吸都不想再跟你盛放进同一间房内!!
徐舒意如是想着, 一向牢固的嘴巴却冲破桎梏,将每一个冰冷的汉字联结成活生生的语言。
“你讨厌我,商靳沉,你别不承认,从我被商叔叔领进本宅之后,你的所作所为无不在证实我的猜想!”
“你对我全然没有一点友好的对待,你的冷嘲热讽总是往我的心底里钻,你总是爱戏耍我,像摆弄一只可笑的猴子!!”
就连!!
“你只是对我这张脸有点意思,你把我当成身边养得那些小宠物一样, 逗一逗就以为可以随心所欲,你从来没有认真地思考过, 我究竟需要的是些什么!你只会一意孤行地将不切实际的幻想,强行塞给我,然后自己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我的出丑!”
商靳沉听他越说越过分,恨不能给自己按上杀人放火的罪名,然而扪心自问,徐舒意十句话里的指责,九句是确实存在的,而且他也确实乐此不疲地欣赏过对方在自己身边的局促不安。
徐舒意的每一种变化,脸红,或是促狭,他都喜欢看。
商靳沉耐心地等徐舒意一吐为快,等候对方倾诉完最后一句对他恶行的诉说后。
商靳沉问,“那你想从我这里,最终获取点什么?”
“温暖,还是爱意?”
徐舒意明显躲闪起来,他的表情不再保持一如既往的冷淡,苍白得仿佛一片脱离花柱的花瓣,清晰得能看到每一条脉络的枯萎。
“我什么都不需要你给。”
商靳沉扯住他的手肘,不准任何猎物有从自己面前逃脱的可能。
他俯着身躯,形成一团冷酷无情的云翳,紧紧地压着徐舒意的视野,不允许遗漏任何情绪在自己眼前的遁逃。
“我吻你的时候,你的身体不是这样认为的。”
徐舒意被他扯得生疼,迫不得已与商三面面相对,在呼吸相触的咫尺距离,商靳沉的一切都令人窒息得残酷无比。
他说,“徐舒意,你说你喜欢我。”
“当初是你在我们所有人面前,信誓旦旦一辈子不结婚的,你对我发出正式宣战的时候,就该料到必须由你自己亲自解开这道魔咒!”
商靳沉的眼神变得顽酷、残忍,甚至有点哀哀的闪烁。
“你口口声声讨厌我,不想看见我,难道这些不是因为喜欢?!”
徐舒意顿得窒息,他不知道商三哪里来得这些反人类推断,搞不好是每天算计别人先把自己搞魔障了,挣开桎梏扬手给了商靳沉一耳光。
直接将某人英俊的侧脸打出五条淡淡的指痕。
商靳沉侧着脸,用舌尖舔了一下内口腔,能尝到血液的味道。
徐舒意的掌心震到发麻。
他也不想动手的。
文明人解决问题不应该动用暴力解决。
可他真的忍不住要抽人的冲动,一把拉开门,“现在我躲开你都不行,还要渗透到我这个唯一能遮风避雨的小破房子里来,我自己会安排未来的生活,我希望我的生活轨道里,完全没有一点你参与过的痕迹残留!”
商靳沉还从未被人碰过脸的部分。
还两次!!
他的步伐带着隐隐的火气,回头朝徐舒意冷了一句,“知道吗?你已经不是那么面瘫了。”
“世界上只有我能看得出来。”
语毕,抽身离开。
徐舒意猛地甩上门,整个人被抽干了气力似的,背靠着门缓慢地坐在地面。
不等他心情低落三秒钟,房门被轻轻敲响。
徐舒意神经病似的跳起来,一把扯开房门,可能他的情绪太恐怖了,直接把站在门口的人吓了一大跳。
徐舒意连忙摸摸眼角,手指是干燥的,幸亏他不怎么会流泪。
对方连忙摆出笑脸道,“徐先生,您忘记我了吗?我是子漠哥的私人助理,我姓袁,只要你人海里看见脑袋圆圆的一颗,像个木鱼一样的就是我。”
徐舒意潦草地抚平衬衫间的褶皱,幸亏今天是周六,街坊邻里都在家里休息,他与商靳沉争执的闹剧才不会变成丑闻。
连声请助理小袁进屋。
小袁一进屋,立刻变脸,摆出一张可怜兮兮的表情,双手合十求道,“对不起,徐哥,我做了一件错事,哎,其实这件事我也不是故意的,但是就特别不好意思跟你求个原谅。”
徐舒意给他倒杯水,路过卫生间朝镜子上瞧了瞧自己的表情。
没什么特别异常的。
徐舒意递水问,“没事的,你别太紧张,其实我都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小袁也不喝水,唉声叹气说,“这几天子漠哥接了一个宣传片的工作,需要走进西双版纳的原始森林里拍摄,这任务来得挺急的,主要是呼吁社会关注原始森林的保护,呵护珍惜动物。”
“他临行前交待我一个任务,说要给你介绍行业内最好的室内设计师,我肯定是把这件事当作最重要的。”
“人家这个设计所叫幻视觉,光是排队等号就等了十几天,你也知道的,子漠哥不方便曝光与你的关系,我就用他的本家姓预订的单子。”
“昨天我跟幻视觉工作室又核实这个事情,结果人家的设计师说你把人推拒了。”
小袁立刻有点不好意思,“我不是质问徐哥的意思,我是太惭愧了,原本早该办好的事情,您看您这房子人都住进来了,我还没给你把设计师请来。”
“子漠哥挺随和的,但有时候也挺厉害,如果让他知道我把事情办砸了......”小袁摸摸圆溜溜的脑袋,“我今年刚结婚,原本打算给媳妇买辆车的,如果没有了工作,再找的话......”
徐舒意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情况原来是这样,我也搞误会了。”
哎.......
徐舒意抬手不停揉搓发木的面孔。
虽然是个误会,但他跟商靳沉之间也确实堆积太多的宿怨。
早点解决挺好的。
不由宽慰小助理说,“你就代替我谢谢二哥,是我自己不打算装修这套房的,跟谁都没有关系。”
商靳沉虎着一张脸回本宅,沿途看见的家佣谁都没敢跟他笑一下。
只有李阿姨忍住不看他的脸颊,凑过来轻声道,“三少爷,您有个同学来家里,正厅里坐着呢。”
尴尬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用手指点了点脸侧面,示意提醒。
商靳沉先去自己的卧室洗把冷水脸,脸上残留的指痕稍微减轻,又坐在沙发中央沉思片刻。
院子里传来吴明勋的声音,这位少爷明显是等得不耐烦极了,声音穿透着空旷的四合院道,“我分明听见靳沉回家的声响了,我警告你们啊,别跟我这边阻拦,小爷在苏城也是有身份地位了,总不能来了你们龙城变成虎落平阳被犬欺吧?”
商靳沉低低一笑,手里攥把金丝楠木的扇子,掀开窗格间的软烟罗,冷问,“哪家没栓住狗链子的乱闯呢?”
吴明勋推开佣人们的阻拦,换了谄媚的笑道,“听见了吗?你们少爷喊我呢。”
绕过繁花似锦的小花园,吴明勋快步走到东厢房前,商靳沉已经坐在院中的紫藤花架下,慢手摇着扇子。
果然龙城的商圈少爷们都自带气派,拉出来说是从政的也是完全可信。
不过他一看见商靳沉的新发型,还是忍不住笑道,“靳沉啊,你的头发呢?”
商靳沉示意追出来的人去沏茶。
“管你什么事。”又不耐烦问,“你来什么事?”
贯古通今书里描绘的那些眼高于顶的少爷,立刻有了活生生的形象。
吴明勋道,“我跟你在海洋公主号上总共才说了十句话不到,完全不算叙旧的好吗?”
李阿姨端来了沏好的香茗,三盘四叠的雕花酥果,切薄切细的水果拼盘。
“考究,你们商家人真是太考究了,难怪把你给刁钻成这副模样。”
吴明勋吃吃喝喝一阵,话说苏城的小吃全华国都有名,只是太甜腻,完全比不上嘴里的这些清香。
商靳沉用扇子点住他的手指,不无哂笑说,“你等我等饿了,怎么连这些都吃个没完没了?”
吴明勋直接发现华点,“你家大业大还怕我吃穷你啊?”
“不对,我是想问,你手上的订婚戒指呢?去日本玩了几天退婚啦?”
常年在外玩的家伙总是在特殊的情况下,比鬣狗还敏感几分。
吴明勋连续三叹,“不是,商三少爷,您这脸是刚被人抽过吧?这是又祸害了谁啊,终于把人家霍霍恼了。”
原本他要哈哈大笑的,毕竟能一口气逮住商靳沉的小辫子大肆嘲笑很不容易。
不过,商靳沉有仇必报的个性,他领教得最深。
忍忍还是算了。
商靳沉挑起黑黝黝的眼瞳睨他,“要拍照发朋友圈吗?”
那不敢那不敢。
不得不说,他们这些豪门圈的各家少爷们也是有鄙视链的。
而商家的财力与地位,包括他们家有亲戚在龙城的政治圈稳居高位,完全属于鄙视链的顶端配置了。
吴明勋只好端正坐相,抽出湿润的手巾擦拭指尖的饼渣,“你其实根本就没订婚吧?我说你可真行,为了给温如新点羞辱,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商靳沉见扇子没了作用,在掌心一折一折得推合起来,问了个谁都没料想的问题。
“我们俩看起来,没有夫妻相吗?”
“谁?”
“哦哦哦,”吴明勋道,“关键是对方看起来挺平常的,与之前总围着你打转的人,感觉上完全就不一样,我觉得温如新也能看出来,你这个该死的万人迷,身边从来没缺过人,所以你说会有未婚妻的时候,我简直三天都艹不下去任何人。”
商靳沉自动忽略他的低俗,“那是你眼睛里没水。”
徐舒意对他会是什么情感,他能没察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商靳沉换了几次坐姿,手心里的扇子摆来摆去。
吴明勋闲扯半天,觉得商靳沉很少有心不在焉的时候,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