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此时靠在门边,捂着嘴,眼神中惊恐、无助、慌乱兼而有之。
乱步轻哼一声。
他就说了吧,那种复杂的控制中枢很容易操作出错啦。
乱步将注意力转回此刻的焦点,远野大小姐只粗略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只一瞬间眼里又起了些水雾,她狠下心撇过头,吩咐工作人员将尸体带下去妥善安置。
“这件事我之后会调查清楚,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放过凶手。”远野大小姐眼中尤带泪光,但神情十分坚定,语气还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愤恨。
不知道这泪水和恨意中,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疑心生暗鬼,纷纷用隐晦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人,谁知道这些衣冠楚楚的人里,有没有暗下毒手的凶犯呢。
远野大小姐没让这种场面持续太久,等尸体被带走,工作人员重新操作控制中枢,这次液氮室里放着前一天宾客们选中物品的展柜,终于在这时候露出庐山真面目。
宾客们凑上前去查看自己选择物品。
先前提出今井议员名字的那个男人又找茬似的再度开口:“该不会是选了一模一样的东西来糊弄我们吧?”
“如果诸位不信任我,我可以提供液氮室的监控录像,或者直接现在在这里向大家公布,当然,如果拍到什麽不该拍到的东西,诸位也别怪我不留情面。”远野大小姐视线锐利地向那个发问的男人看过去,这个一直表现谦和的女士终于有了些许上位者的气势。
人群中谁是凶手,谁又心里有鬼,这时候带头想起哄的明显很有嫌疑。
称赞过大小姐的那位女士也带头打了个圆场:“这点小事我们当然信任您。”
远野大小姐面色稍霁,回应道:“感谢您的认可。”
这幅有序之中又带着些许混乱的场面让乱步叹为观止,但今天的上半场好戏也就到此为止了。
乱步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双手交叉放在脑后,遗憾道:“看样子短时间内她是不打算找出凶手了。”
琴酒侧眸看了乱步一眼:“表现得那麽夸张,果然是演的吗?”
“也不全是,总之,明明立刻就能抓出操作失误把尸体暴露在人前的始作俑者,她却没有丝毫动作,嘴上说着调查,实际却没什麽动作,她应该是知道凶手是谁吧?”乱步分析道。
琴酒冷笑一声:“很大概率,就是她自己吧?”
乱步抬眸看他,有些狐疑:“你好像对这位大小姐的观感很不好。”
琴酒表情嫌恶:“会想起讨厌的人。”
乱步慢悠悠地说:“她倒是远远比不上贝尔摩德的。”
他已经对留在黑漆漆的船舱里看一群人虚与委蛇没什麽兴趣了。
虽然有灯光照亮,但怎麽说都比不上自然光线让人觉得舒适。
而且这还是在海上!自从去年离开西西里,乱步可是有很久都没有坐船了。
“走吧,我们去甲板上!那边光线好,在船舱里看东西这麽久,感觉眼睛都要开始疼了。”乱步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扯着琴酒的衣袖,连路都没看清楚就向前迈步。
身后的人群中,安室透回眸看了一眼离去的两人,也悄悄退了出去。
他倚着墙壁忍不住在心里感慨。
真是好敏锐的人,不愧是阿斯蒂培养的继承人,明明什麽都不知道,就已经猜到接下来这场大戏会在什麽地方上演了吗?
安室透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新收到的通信消息。
那就让他看看,事情到底会不会按照那人预料中那样发展吧。
乱步原本走在前面,但等到了第一个岔路口又很自觉地磨蹭到了琴酒身后。
两人先是回房间换了一身轻便的休闲装,期间琴酒提出让乱步涂好防晒,被乱步以只露了脖子为由拒绝了。
琴酒只能强硬地给乱步扣了一个遮阳帽。
随后两人才乘坐升降电梯来到甲板。
甲板上的装修看起来就是用作娱乐场所的。
喝下午茶的小桌井然有序地放了几排,桌面上还放置着成套的骨瓷茶具,用玻璃罩子扣住防止落灰,再远处还有几排放着遮阳伞的躺椅,有侍者端着香槟杯子穿梭其间,为零星几位宾客服务。
看起来设施似乎是刚摆上的,远处不适合放置休闲设备的地方,地上肉眼可见几滩水渍,昨晚好像下过雨了。
乱步睡得太沉,完全不被外界干扰,自然也不知道这点小事。
不过这场雨似乎对甲板上的度假服务产生了一点影响,原本标着手作甜点的牌子已经被撤下来,倚靠在服务台边,上边的字迹都有些被水晕染开了,看着好不凄惨。
乱步询问一通才知道,原本甜品和一些小食是可以在甲板上进行制作的,现在只能在后厨做好再送到甲板来,耗费的时间要长很多。
但今天的阳光不错,乱步也不介意等着,点好了一些餐品,选了一个躺椅瘫着,琴酒则在边上查看马丁尼发来的任务报告。
看着看着眉头逐渐紧锁。
乱步侧眸看他,询问道:“进展不顺利?”
琴酒点了点头,说:“如果马丁尼都找不到的地方,的确藏得很隐秘。”
乱步沉思片刻,说:“让他去京都府白山路西元町572号找主人家帮忙。”
琴酒略有些讶异地一挑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白山路是京都出名的富人区,就是不知道乱步的这个地址,是什麽时候记住,又是属于什麽人的呢。
琴酒应和一声,转手柄地址发给了马丁尼。
顺便忽略了通信设备里,马丁尼疯狂发新消息,想和他讨论“学长什麽时候又有新的狗了”的话题。
乱步带着琴酒在甲板上吹了一天的海风,还学着一些悠闲地富商在甲板另一边的海钓平台上钓鱼。
收获却约等于零。
乱步好像很不招鱼喜欢,每次鱼竿晃动,拉上来的都是空荡荡的鱼鈎。
这些海鱼仿佛成了精,吃了他的鱼饵就飞快溜走了,一个被拉出水面的都没有。
但是他很有越挫越勇的精神,拿着小马扎坐在海钓平台上,遮阳帽没能遮住的小部分皮肤都被晒得通红,也硬是不肯下来。
“让马丁尼拿手雷能给你炸翻一堆。”琴酒站在边上默默看着,不但不帮忙还要说说风凉话。
不过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看着乱步晒红的皮肤直皱眉,猜测某人今晚又会因为皮肤晒伤叫苦不叠了。
屡教不改,改了偶尔还要再犯,说的就是乱步本人了。
乱步很不服气,摆了摆手:“炸出来的死鱼怎麽能比自己钓上来的好。”
琴酒嗤笑一声。
左不过是活鱼和死鱼的区别,琴酒才不在乎鱼的死活,能达到目的就是好办法。
哪像乱步,总要都要顾虑很多其他因素。
时间已至黄昏,钓鱼台另一边用作露天舞会的场地已经摆好了长桌,上面放了香槟塔,周围还摆好了各种小食。
陆续有宾客从升降电梯出口来到甲板,穿着晚礼服的人们步入宴会场地中。
乱步的钓鱼大业仍旧颗粒无收,但他也不急,抬头看了眼天边的火烧云,感慨道:“看样子今晚也是个好天气呢。”
话音一落,手边的钓鱼竿便抖动起来,乱步立刻抬手抓住鱼竿收线。
夕阳红色的光晕之下,一尾黑鱼跃出水面,鳞片熠熠生辉。
乱步:钓鱼.jpg
第三十八章 【二合一】
乱步有些手忙脚乱地将今天唯一的收获放到边上的小桶里,黑鱼入水之后立刻在桶里游了两圈。
看着十分灵活,生命力很是顽强。
“没有乱步大人做不成的事!”乱步十分骄傲地对琴酒扬了扬下巴。
琴酒看着巴掌大的黑色小鱼,不知道乱步有什麽可自豪的。
甚至还有些怀疑先前的无数次失败都是乱步在有意藏拙,就是为了最后向琴酒显摆这麽一次。
没有情调的杀手先生思索片刻,问:“你要带去后厨炖汤吗?”
乱步眉毛一竖,惊呼:“呜啊——你怎麽会有这种想法,好不容易钓上来的鱼,当然是要好好养着了。”
“况且这麽小的东西怎麽吃啊。”乱步小声嘟嘟囔囔,把小鱼桶往琴酒边上一推,抬头眼巴巴地盯着琴酒。
琴酒:“……”
琴酒无奈扶额,只好拎着小桶跟在乱步身后,两人在甲板上的盥洗室洗漱一番,溜溜达达到了宴会场地边缘。
正常来说两人现在的第一要务应该是回房间换一套正装才好参加宴会,但乱步站在场地的红毯边上,看起来完全没有进入的打算。
这个位置刚好靠近放着食物的大长桌,乱步一伸手就从桌面上拿下一碟和果子。
琴酒按着乱步的额头制止,跟服务生要了一次性手套。
琴酒问:“手上没有鱼腥味吗?”
乱步把手凑到鼻尖嗅了嗅,果然有股子很重的腥味儿,顿时向侧方跨了几步,离琴酒和他手里的鱼桶远了点。
乱步把手套戴上,开始吃自己晚餐。
琴酒隔着一米的距离问他:“不准备找个更好的位置吗?”
乱步盯着人群比较密集的方向看了几眼,摆了摆手,在边上的下午茶圆桌边坐下。
“人好多,过去会被挤成煎饼吧。”
其实两人所在的位置距离人群也就四五米的距离,估计人群里稍微大声点说话两人都能听清。
说着,就见视线望着的方向,远野大小姐换了一身礼服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身边还跟着那位幕僚。
好像是叫……羽贺先生?
远野大小姐这次穿着的是一件鱼尾长裙,纯黑色的布料,上边点着些许碎钻,走动间仿若星河倾倒。
那位羽贺先生倒是和之前穿着一样,一身和服的青年站在周围一些黑西装保镖中间显得十分弱不禁风。
远野大小姐看起来已经调整好了心情,此时面对宾客,还和昨天一样从容不迫,说了些大同小异的开场白。
乱步已经在短短两天内就听得耳朵快要起茧子了。
耳朵自动过滤这段,紧接着就听她介绍道:“关于我恋人死亡一事,很抱歉引起了大家的恐慌,今天我请了羽贺先生来帮我找到杀死他的凶手,羽贺先生,您会帮我的,对吧?”
大小姐恭敬的态度和请求的言语,让众人不自觉地把目光放在了和服青年身上。
青年看着弱不禁风,说话时的声音倒是中气十足,完全没有一点虚弱之感。
“关于今井先生死亡一案,相信在场的诸位都有所耳闻,我受远野大小姐所托,找出杀害今井先生的凶手,这位在游轮上杀死今井先生的凶手,此刻就在在场的各位之中……”
羽贺先生语速不快不慢,将一个惊雷投放到现场众人之中,宾客内部顿时一片哗然,怀疑的视线在身边人的身上
这位羽贺先生说话虽然声音不小,但到底是个久病的人,乱步和琴酒所在的位置被人群隔开一段距离,乱步有些听不真切。
在琴酒询问要不要帮他翻译的时候,乱步摇了摇头。
乱步撑着下巴,一边吃东西一边说:“不需要哦。我知道他要说什麽。”
虽然不能听清具体的内容,但只是从众人之中推理出杀人凶手,这也是乱步擅长的作用域。
眼前的这场好戏如果要选择一个恰当的名字,或许可以叫做“凶手是谁”。
乱步咽下嘴里的吃食,准备开始自己的表演。
随着不远处羽贺先生开始向大家剖析这场凶杀案,乱步也将自己的分析娓娓道来。
羽贺先生扬声道:“首先,我必须要说明的是,根据可靠的法医推断,今井先生的死亡时间在游轮抵达名古屋之前,也就是说,真正的凶手不存在于宾客之中,而是远野大小姐的私人队伍里出现了叛徒。”
几乎是同一时间,乱步也慢悠悠地说道:“他一定会先告诉在场的宾客,所谓的杀人凶手并不存在于宾客当中,这是必须要做的,只有让所有的宾客全部洗清嫌疑,这场所谓的招标会才不会被破坏。”
琴酒饶有兴致地一挑眉,干脆略微侧转过身,专注于听乱步说话,有多年狙击训练经验的杀手先生,完全能将另一边的声音暂时从耳边摒弃。
“也就是说,那个今井也未必不是被宾客之中的一位杀死的?”琴酒询问道。
“的确如此。不过我认为,‘并非死于宾客之手’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游轮的安保虽然很一般,但远野大小姐及其身边人,都有很严密的保护,任何一位宾客想在这种情况下,在不熟悉的地方杀死一个并没有多重要的人,完全是一笔亏本买卖。
甚至东窗事发之后在这个游轮上就完全成了瓮中之鼈,基本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乱步继续说道:“根据游轮上的监控大概可以判断,今井先生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五天前。”
琴酒回忆了一下这艘游轮的航行路线,问道:“五天前?在横滨港?”
乱步点了点头,说:“没错哦,在这艘邮轮从横滨港出发之时,今井先生就已经遇害了,之所以没有提前发现,估计是因为大小姐和今井先生正处于冷战期。做出这样的判断,当然也是因为今井先生的行动轨迹只停留在这一天,而最后从监控中消失的地点,就是仓储室附近。”
“那麽在这天里有作案时间的,并且认识不怎麽在人前出现的今井先生的,只有三位。”
乱步伸手一指,人群中果然有三位被选中的嫌疑人粉墨登场。
而琴酒顺着乱步所指的方向看去,再配合乱步在耳边的解说,基本可以把这三个人的身份弄清楚。
左手边第一位,是正推着一个三层草莓蛋糕塔过来的甜品师。
这是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体型肥硕,游轮上统一的工作装对他来说有些过于短小了,只能堪堪将上半身遮住,下身围着围裙,倒也不会显得特别窘迫,手腕脚腕都短出来一截,但为了保证食材干净,这位甜品师先生常年戴着烘焙手套,厨师帽也戴得一丝不苟,应该是个在甜品一道很有追求的人。
而在一众宾客的注视下,他满头热汗、惊疑不定,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突然点名。
他推着小推车停在了众人面前,面色窘迫地反问:“羽贺先生……您是认真的吗?是说我也是杀害今井先生的嫌疑人吗?”
乱步摸了摸下巴,甜品师底气不足的反问听得差不离,他继续说道:“如果是这个人的话,他最有可能和今井先生发生矛盾的原因,大概就在于今井先生因为厨师所做的甜品不合心意,把厨师的厨艺贬损得一文不值吧。这位看着严肃又认真的厨师先生估计很难忍受自己的作品被一个完全不懂美食的门外汉评价,所以在怒火中烧之际,杀人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羽贺先生也在下一刻说出了和乱步相似的推理,听得宾客们连连点头。
甜品师顿时觉得匪夷所思:“从选择做这一行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被食客挑刺的准备,怎麽可能只是因为几句口角杀人?”
羽贺先生没有解释太多,转而将矛头指向了另一位。
排在第二个被羽贺先生点名的是一个神情忐忑的女服务生,这人是后厨的帮工,也是之前乱步在液氮室外见过,神情慌乱的那一位了。
女服务生穿着普普通通的统一制服,但即便是这样也遮掩不住好容色。
这人长得格外出挑,长相是十分美艳的类型,在场盛装打扮的各位女性宾客们相比,竟然也毫不逊色,但此时畏缩的神情倒将这美艳生生削弱了几分。
这位十有八九就是导致今井先生的尸体出现的人。
而乱步此时能补充得上更加完整的逻辑链:“这位导致尸体出现的服务生小姐是游轮到达横滨时新招来的帮工,厨师长让她去储物室里拿冰鲜食材,服务生小姐却在控制中枢对制冷系统进行操作的时候,发生了误触,按下了控制液氮室存储柜门的开关,导致被冻僵的尸体出现在众人面前。”
游轮上和液氮室相关联的员工应该都进行过十分专业而完善的培训,通过当时迎宾员极其强大的专业素质就能窥见一二。
还有一点十分奇怪,服务生小姐为什麽能在横滨那个时间点上了游轮呢?像这种十分重要的宴会,在选人用人上一定十分讲究,会尽力排除到所有不确定因素,选择组织内一直养着的人员才是最佳选择。
而这位服务生的长相,再加上登船的时间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糟糕的事。
服务生小姐脸色很不好看,好像久病未愈的人,脸色十分苍白,嘴唇没有丝毫血色,惊恐的神情遮掩不住,在羽贺先生的接连提问之下,哆哆嗦嗦地说:“我……我只是因为最近低血糖,在操作控制中枢的时候按错了按键而已,大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乱步停顿片刻有些无语地说:“看起来这位服务生小姐是那位今井先生的前女友呢,也不知道这位今井先生怎麽会这麽大胆,会花着现女友的钱,又带着前女友来享受旅游时光,是嫌生活不够刺激,还是自己死得太慢呢?”
琴酒冷哼一声,插言道:“贪心不足。”
乱步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意味不明地附和道:“不过感觉贪心的人反而能活得长久。”
人群中,羽贺先生也质问道:“花在小姐,您和今井先生的关系,大小姐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你还有什麽要反驳的吗?”
女服务生期期艾艾地反驳道:“我……我的确和今井先生有过一段恋爱关系,因为这段时间生活窘迫,我才请求今井先生帮我找一份工作,其余的,我什麽都不知道。”
说话弱声弱气,和今井先生的现任恋人站在一起,下意识表现出了几分弱势,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一股子茶香味。
顿时八卦的视线在女服务生和远野大小姐之间逡巡。
而看得仔细些,众人才猛然发觉,这个普普通通的服务生,长得比远野大小姐还要漂亮,远野大小姐那用妆容撑起来的美艳优雅,竟然远不及这位不施粉黛的小服务生。
啧啧。怪不得今井先生会和这位旧情复燃。
“不过我认为,这位小姐最不可能是凶手。”乱步轻声说道。
琴酒猜测道:“因为尸体的摆放方式?”
乱步赞同地说:“没错,还记得吗?今井先生的尸体是倒吊着被绑在一个木架子上的,而且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大概率是死后尸体被搬动过了。以那种姿势那种位置,除非这位服务生会一些异于常人的手段,让今井先生自己乖乖走上去,然后被绑在那里的。否则,以这位服务生的体格来说,是没办法凭借一己之力把今井先生的尸体转移到那里去的。”
人群的另一边,羽贺先生没有借着分析,而是点出了第三位嫌疑人。
这人比前两位更加眼熟,竟然就是当时在液氮室外,带头叫嚣过几次的那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黑西装,长相略有些骇人,颊侧有一道刀疤,此时叼着一根烟,见众人视线聚集到自己身上,这个男人顿时嗤笑一声,好整以暇,似乎在等着羽贺先生的后文,想看看这个柔弱的小白脸能说出些什麽真知灼见来,表情相当有恃无恐。
“不是说凶手不会在宾客里吗?”琴酒有些稀奇地问道。
乱步解释道:“其实跟着参观游轮的未必全是宾客,也有可能是远野组的‘自己人’,别忘了,远野组最近可是处在组长换任期间,老组长将这麽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了远野大小姐,其他人大概会很焦虑吧?害怕远野大小姐利用这次招标会,得到更多势力的支持,到时候组长之位估计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吧?”
远野组现任组长还是偏心的,明知道大少爷比远野大小姐更加能干、也更加适合组长的位子,但还是抱着让自己的亲生女儿继承组长之位的愿景,这才把这麽重要的任务交给大小姐。
可那位距离组长之位一步之遥的远野大少爷,怎麽肯就这麽退位让贤,把唾手可得的权势让给一个样样都不如自己的妹妹呢?
乱步继续说道:“这个男人应该是远野组大少爷的幕僚,从横滨港就跟着上船,就是为了给远野大小姐添点麻烦,当时在液氮室门外会起哄,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吧?”
三个嫌疑人摆在面前,琴酒的视线在三人中逐一掠过,沉吟一声,问:“凶手就是这个男人?”
“没错。至少从现有的所有条件来看,的确如此。”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远野大小姐既然知道这个人是前来刺探情报的,是远野大少爷安排来的一个眼睛,为什麽不提前把他拔掉呢……”乱步缓慢说着,看着琴酒,眼神中带着些许问询。
琴酒仔细思索片刻,说:“两种可能,一种是除了这个明面上的之外,还有其他暗桩,不拔掉是为了不打草惊蛇,等待时机将暗桩连根拔起。至于另一种……”
第二种猜测还没说出口,琴酒心头就有些说不清楚的怪异感,面前的场景、这番兴师动众的推理秀,突然变得滑稽起来。
乱步轻声说:“第二种可能,这人已经被远野大小姐策反,并配合大小姐的计划,仍然伪装成大少爷的幕僚,为了在关键时刻,反将一军。”
但如果第二种猜测被证实,岂不是意味着这场所谓的恋人死亡,完完全全就是远野大小姐抹黑兄长的计策,而那位恋人不过是这招毒计的牺牲品。
乱步:“会在这种地方杀人,摆弄尸体,再将之暴露在宾客的视野之中,不管怎麽想,大少爷派人做这种事都十分合理吧?就算是被远野大小姐识破,要怎麽发落这个杀手估计还要远野组内部自己协商一下,也难怪那个男人有恃无恐,不管他的立场到底如何,在这里他即使承认是自己杀的人,暂时也不会有半点性命之忧。”
几米之外,羽贺先生胜券在握地说着:“诚如这位甜品师所说,为了几句口角杀人的推测的确站不住脚,而以服务生小姐的身体素质,也很难将今井先生的尸体转移到液氮室的位置,所以,真正的犯人就是你,田中先生。”
“你并不清楚游轮上有多少隐秘的监控,误打误撞选择了一个会被监控拍到的地方作案,进行这场杀人行动的第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打击大小姐的心理状态,让大小姐在众人面前失态,这也是大少爷派你来的目的。”
羽贺先生接着点出了这位田中先生是远野大少爷幕僚的真相,现场的宾客顿时一片哗然。
“怪不得当时在液氮室这人知道死者和今井议员的关系,原来是想让大小姐难堪才在人群中起哄,幸好我没有相信。”
“竟然是远野大少爷派人做的吗?看来远野组的这次组长之位的竞选十分激烈啊,大少爷明显占了下风,否则何必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