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大垂头,如今信王几乎毫不掩饰的,看着不尘道人的眼神简直……咳,自家主子看小公子都没有这么明晃晃的……额……难怪不尘道人快要杀人了。
“请不尘道人进来吧。”林静深说着,看着弥漫夜色不见半点星光的夜空,慢慢的说着,“今晚派人看好信王,未到终局,他还得好好活着。”
福大一怔,随即恭敬应下,心头思量着,莫非不尘道人真要去杀了信王?
随后,门推开,不尘道人走了进来,见背对着他的林静深,不尘道人呆了呆,随即恭敬的躬身,拱手,低声开口,“多日未见,殿下身上的威仪更甚。”
林静深皱起眉头,随即缓缓舒缓,看着不尘道人,抬手指了指椅子,“坐下说吧。”
“谢殿下赐座。”不尘道人恭敬说着,坐了下来,但只敢坐一半。
一旁的福大看见,眉头一跳,只有摘星阁的阁员们和禁地影卫,卫门的那些人见了主子才会这般恭恭敬敬的,这不尘道人上次还敢叫嚣呢,这次怎么这般恭敬?
第79章 一只鱼在南州的日子11
林静深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 也不多问,直接开口问道, “昨晚死在南州郊区的, 可有你派去的?”
不尘道人挺直背脊,看着林静深,但又似乎有些畏惧的,低声道, “回殿下的话, 寻回福星, 对陵国事关重大。”
“可据我所知, 陵国, 只有国师执着于此, 听闻国师命不久矣, 所以, 你这是要完成你师傅的心愿, 好让他死得瞑目?”林静深说着,声音平静, 却透着几分讥讽, “若是我让人送回昨晚死在南州的尸首回陵国,再让人送封信给陵国如今的掌政太子, 你觉得你会如何?”
不尘道人脸色变了变, 瞬间有些苍白,他不敢相信,不过短短时日, 眼前这位身上已经出现黑龙气息的帝王格的人, 就已经查了这么多!
“我出现在上京,是奉我国皇帝的命令, 掌政太子也无权管我,你送回尸首也没用!”不尘道人强撑着的开口说道。
“但,若是我在信里言明,你被我扣下了呢,国师命你来上京,其目的是真的想寻福星,还是想让福星庇佑你?掌政太子海沉年约三十,却未曾大婚,后宫空虚,他言明,他天煞孤星,唯有与国师的爱徒,来自穆家的穆棱才能匹配,但你不愿,国师为你拒了掌政太子的求亲三次,因此,最后一次求亲时,掌政太子的兵围了国师塔,是你欲自焚,才逼得太子兵退……也是国师让皇帝下令,寻不回福星,不可回陵国。”林静深慢慢的一句一句的说着,声音淡然,语气里透着散漫,“你的目的并非是真的想找回福星,你只是想求得福星庇佑罢了,因为你发现,你即便离开了陵国,你身边的护卫,昨晚那些突袭南州的人,都是太子的人。你……逃不开。而国师活不了太久。”
不尘道人——穆棱的脸色彻底苍白了,但,却是缓缓站起,拱手,跪地,“殿下……你虽然什么都知道,但,有点,你是不明白,我和我师傅并非无的放矢,福星,对陵国,对您,都极为重要,而我所求,也……只是希望,见见福星,至于会不会带福星回陵国……我答应过我师傅,若我不愿,一生都不要回陵国,哪怕是浪迹天涯,亦或者是就此死去,都好。我师傅为我得罪了陵国皇室,为我……不惜折了寿命,算出福星的所在,殿下……您什么都知道的话,那您应该知道,我是不可能带福星回陵国的……我也带不回……能否容我拜见福星……哪怕是远远的见一面?”
林静深端起酒杯,慢慢的喝了一口,看了眼拱手跪地的不尘道人,“我会跟鱼儿转达你拜见的请求,至于鱼儿见不见你,就看你和国师的运气了。”说罢,林静深慢步越过穆棱,在经过穆棱的时候,林静深顿住了脚步,“陵国掌政太子也算是手眼通天,费尽心思了,他亲自写信给我,让我莫要为难于你,他愿意送出一个承诺,只要我保你在大夏平平安安的,他就给我一个承诺,因为这个承诺,我答应了保你平安,但你莫要擅自乱为。”
说罢,不看穆棱苍白的脸色,便带着福大退出了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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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楼的阁楼里,林静深又摸出信,展开又看了一遍一遍,信纸是他送去的与他一样的久宣纸,墨香是一样的灸墨,这让他心底腾起满足的愉悦。在南州的鱼儿衣食住行样样都与他一样,这让他心里有着非常大的愉悦。
“主子……”福大有些忍不住,低声开口。
“可是想问,那陵国太子为何这般?”林静深散漫的开口,一边执笔写信。
“额……”福大有些尴尬,虽然那陵国太子突兀的派人给睿亲王府递了一封信,但是主子看信后,那因为陵国不尘道人的作为而烦躁的心情似乎就愉悦了不少,刚刚包间里一听,原来如此,那陵国的太子居然可以不娶女人?娶一个未来的国师?然后这个未来的国师不愿意,拒绝了三次,没办法,跑路了?
“到底为何,可就要问不尘道人了,不过,这与我们无关,如今那不尘道人在这里,倒是不错,鱼儿的药里,最重要的一个,倒是可以跟陵国太子讨要了。”说到此处,林静深的神色就畅怀了不少,鱼儿的毒始终梗在他的心头,苍耳子说,若是能拿到那陀罗尼花地的火蛇,火蛇之胆可化百毒,那鱼儿的病就至少好了八成!之前还在想要怎么拿下陵国,好找到那火蛇之胆,如今有了陵国太子的这条线,他倒是可以放些心了。
——而至于陵国太子派来名义上是保护不尘道人,但也是来抓捕逆贼的,或者说趁着大夏动乱之际,谋取些东西的,也要看看他林静深是否愿意让陵国来偷些大夏的皮肉了。
福大一听,也不由欢喜起来,那小主子的毒可解了?!太好了。
“那主子,要不要派人盯着?”信王缠上了不尘道人,可别搞出什么麻烦的事来。
“陵国太子派了不少人保护着,不必我们多事。不过,以防万一,还是派人去跟那不尘身边的护从说下,若是需要人手,我们可借给他几个。”林静深淡淡说着。
福大恭敬应下。
“北境幽州可有消息?”林静深放下笔,小心的将信纸折了折,交给福大,一边问道。
“方硕大人不言不语的在老夫人的灵堂前跪了好几天了,影卫奉命看护着方大人及其亲眷,诚王的人和幽州盗匪都已经被拿下,消息已经封锁。幽州百姓自发到老夫人灵前祭拜,因为方大人的嫡妻萧氏对幽州百姓说过,老夫人的死就是为了让幽州能够平安,因此,她请求幽州百姓莫要擅自作为,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现在幽州现在一切尚好。”
林静深点头,又执笔写了一封信,递给福大,“这信,你让福三亲自走一趟,若陈老先生到达幽州后,方硕依然要做些不太好的事情,就让他亲自面呈方硕。若方硕能够恢复理智,那就让福三按照信里所说,亲自执行。”
福大应下,恭敬倒退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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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北境幽州,幽州州府大堂中,瘦削的中年男子沉默的跪着,他跪得直直的,如同一把剑,在他左侧,跪着两个幼童,幼童困倦,但依然努力的强撑着跪着,只是偶尔偷偷抬眼看着他们前方跪着的父亲,眼底胆怯又担忧。
一身缟素的女子瘦弱又面容端庄,她慢步而来,神色疲惫忧愁,但在看见幼童的时候,习惯性的露出安抚温柔的笑,然后,侧身看向跪在灵堂前的中年男子,轻步过去,跪下,端起一旁的茶碗,碰了碰,还有些温热,便端到男子的嘴边,低声开口,声音有些哑,但依然好听,“夫君,喝些水吧。”
中年男子不动,女子也不以为意,只是带着几分安抚温柔的笑,“喝吧。”
在这样重复四五次后,中年男子才低头,喝了一口。
女子便又哄着男子再喝了两三口,抬手轻轻的擦拭了一下男子的面无表情的脸。
然后,男子沙哑的声音终于开口,“你带孩子们去后院休息,这里我来就好了。”
女子嗯了一声,柔和的声音说着,“待照儿和希儿拜见了老先生和两位文事公子后再去歇息。”
男子终于转动了一下他的头,眼睛微微睁大,“老先生?”
“是陈老先生,他正在外头,还有卢怀宇公子,文博公子,他们说,是来任职的文事。”女子轻声说着。
男子想要站起,但因为久跪,刚一站起,就差点跌倒,女子忙搀扶着,“不要急,夫君,慢些。”
“哎呀!阿硕,你慢点,慢点。”后头急急担忧的苍老声音响起。
男子一听这声音就僵了僵,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转身看去,但见却是当年他被殿下引去拜见的,并有幸拜在门下的天下第一大儒陈老先生的时候,男子颤抖着,嘴唇蠕动了好几下,才哑声开口,“老,老师……”而话尚未说清,眼泪就已经纷纷洒落,“老师——”,男子凄厉的喊了一声,似乎再也抑制不住满腔的悲愤,嚎啕大哭了起来,踉跄的跪在了疾步上前搀扶着他的恩师跟前,哭得不能自已。
而一直扶着男子的女子,因为夫君自从出事后,就未曾哭过,如今终于痛哭出声了,也忍不住眼圈红了起来,眼泪直落,而那两个幼童也因为胆怯也因为说不出理由的难过,呜呜的跟着哭了起来。
一时间,灵堂上,一片悲伤。
随着陈老先生前来的卢怀宇和文博看着这一切,也不由的泛红了眼圈。
待男子终于停下了嚎啕大哭后,女子忙唤来仆从侍女,搀扶着男子去收拾一下,又急急安排着突然夤夜登门的老先生和两位文事在前堂花厅坐下。两个幼童也被带下去收拾了一番。
待终于坐定,男子——幽州州令方硕上前对着陈老先生恭敬拱手作揖,哑声开口,“学生失态了,让老师见笑了。”
陈老先生摆摆手,示意方硕在他下首位置坐下,才叹气开口,“你和林静深都是我的关门弟子,如同父子一般,你在我面前何来失态二字,况且,你眼见慈母被害,却又不能手刃仇人,悲愤不能自抑,乃人之常情啊。”
提及慈母,方硕脸上掠过痛苦和恨意,“都是学生无能……才会……”
“谁都想不到的。”陈老先生深深的叹息着,带着几分疲惫和无奈的看向方硕,“如今我倒是明了,林静深创建摘星阁的用意了。”
方硕怔了怔,崔珏是第一个加入摘星阁的人,而他是第二个,与崔珏一样,他发现了摘星阁的存在,他主动要求加入,然而,与崔珏不同的是,殿下并没有让他第一时间进入,而是让他在各个地方做了地方官员,在他提出必须废除推亩令后,才让他正式进入,后来才知,辗转不同地方为官,是殿下给他的入阁考核,而他通过了,此后他依然奉命辗转连任地方,但不同的是,他是奉命在不同地方调查推亩令的推行后的恶果,收集证据,同时尝试推行新农法。
但,这些都是极为隐秘。而老师和殿下已经因为政事而不合多年了,怎么老师竟然知道摘星阁是殿下所创建?
第80章 鱼在南州游1
“我此番前来, 也是因为受了小金童的托付,北境幽州出事后, 小金童就即刻请我带两位待定文事来幽州, 一来给你帮忙,二来,也是看看你。你虽然端方正直,但你秉性刚烈, 小金童怕你一时冲动, 不管不顾的选择同归于尽, 我也怕……所以, 我连夜赶来了, 还好, 看来我来的及时啊。”说罢, 又看向安静待在一旁的女子, 笑道, “也是因为你有一个贤内助啊。”
——关键时刻,安抚了幽州百姓, 没有造成更大的□□啊。
女子——方硕嫡妻萧氏, 恭敬的垂头做了福礼,低声道, “先生廖赞了。”
方硕对萧氏低声说道, “天色不早了,你和孩子们先回后宅歇息,这几日你受累了。”
萧氏屈膝做了一个福礼, 便应声退下, 但退下前,亲自端来几碗粥放到各人跟前, 在方硕跟前放下碗的时候,柔声说着,“这是婆婆以前最爱做的红米粥,夫君多少用一些。”
方硕怔了怔,随即垂眼点头。
待萧氏退下后,陈老先生看向方硕,目光透着温和,“莫要辜负了你家夫人的心意。”
方硕嗯了一声,端起碗,慢慢的喝着。
陈老先生见状,心头总算是松了口气,待用完粥,陈老先生才开口说道,“我此番因缘际会在柳州,被摘星阁派人所救,后来便去了南州,而商家的小金童,林静深亲自教养的小公子也在南州休养,便去见了几面,有幸被小公子邀请,作为文事选考的考核员,幽州出事后,小公子就马上来找我们前来幽州了……你在摘星阁时日应该不短,对小公子也多有了解,不说林静深会如何处置,小公子他那样的人,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方硕哑声开口,“我知道……前一任幽州州令李大人被诚王纵马踏死,小公子第一时间就派人前来搭救李大人的家属……只是,老师,我不明白,殿下如今手掌黑甲军,又有摘星阁,为何还要看着中宫的那些昏庸无能之辈糟蹋这个天下!糟蹋这天下生民!幽州苦寒之地,前有诚王在此作乱,□□百姓,后又有长达十年的蛮族犯境之乱!好不容易,殿下灭了蛮族,边境安定了……他们又来了!幽州这么穷苦的地方,他们居然张口就要一百万两推亩税!那推亩税从未听闻,说是什么推亩令下就有的……可即便有!幽州拿不出来!那推亩令下,几乎所有的农户都是家破人亡,人都快饿死了,哪里来的钱!奉殿下之命,我来幽州推行新农法,好不容易才看到一点点的曙光,就差点,差点……”
说到此处,方硕痛苦的闭上了眼。
陈老先生和卢怀宇文博三人,都不由的脸色凝重了起来,卢怀宇和文博脸上甚至还有悲愤之色,而陈老先生长长的叹息一声。
“如今事已至此,你打算怎么做?”陈老先生温和问道。
方硕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才哑声开口,“自然是安定幽州,推行新农法,我从阁报里知道,殿下要在南州推行新考,我这边幽州会举荐几人前往南州参加新考。眼下诸事繁杂,幸好老师和两位文事及时前来,我需等停灵七日,那么,在这期间,两位文事,有些琐碎之事就要拜托两位了。”
方硕说罢,便站起,拱手作揖,卢怀宇和文博忙起身回礼,连称不敢。
“此前府衙中的其他人呢?”陈老先生问道,带着几分好奇不解,“小公子说你们这些阁员太累了,忙得简直就恨不得分几个人出来,又催促了殿下好多次要增加阁员,但是,摘星阁的入阁标准绝不会降低,所以,才想着增加文事官员,这府衙里的其他人是不知道你在推行新农法?”
“他们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毕竟现在殿下尚未公开摘星阁的存在,我们做事时,自然有些事不方便说,但他们大概心里有数,心中存有公义的,自然会鼎力支持我推行新农法,而心存自保之辈,也自会保持沉默。目前因诸事繁杂,也并非是需要人来帮忙推行新农法,只是若有知道摘星阁的,或者,了解殿下推行的政令的来助我,会更好一点。”说到此处,方硕又皱起眉头,“而且不只是这新农法和新考,最近一期的阁报里还有太上法令修改后的推行一事,另外……陵国的逆贼潜伏我大夏多年,还有三苗族,荒族……这些异族等……”
陈老先生一听,忙摆手,“停停停!别整那么多,我带来的这两个,可都是新手,啥都不懂的!你讲那么多,没用!”
方硕一愣,看了看一脸尴尬的卢怀宇和文博,又看向了陈老先生,不解,“老师,不是说他们已经是文事了吗?”
“文事待定而已。”陈老先生没好气的说着,“小公子催得急,没办法,本来按照小公子的意思是,选出来后,由我们几个老头教一教,教好了,再考核一次,通过了,再让他们熟悉一下摘星阁现行的事务,但是,幽州爆发得太突然了,没办法,只好先赶过来,不过,你放心,新农法的事,我路上都跟他们说了,其他的,只能边干边教了。”
方硕听了,倒是对着尴尬局促的卢怀宇和文博微微一笑,“这也没什么,当初,我初入摘星阁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也是殿下和小公子的多方指导……”
陈老先生点头,“那也是,摘星阁的各种章程比较多,比较繁琐,这个我虽然大都了解了,但也不是很熟悉,以后,你还得跟我好好说说。”
“不敢!老师客气了。”方硕忙站起,恭敬拱手。
而就在几人说话的时候,突然外头急急的奔来一人,“大人!大人!!摘星阁诏令来了!”
方硕一愣,下意识的急急站起,就奔了出去,陈老先生愣了一下,随即忙示意已经站起来的卢怀宇和文博跟了过去。
当方硕奔出去的时候,来报信的州府长史官已经脸色发白的站在了一边,而长史身后慢步而来的正是福三,手捧卷轴,高高举起,身后影卫们则是押着一干狼狈不已的人,正是那诚王派来索要税银的人!其中几个是早就在事发后被逮捕入牢的,但有几个却是逃窜了出去,没想到影卫们把他们抓回来了!
“奉诏令,诚王府属官赵明德,贪赃枉法,肆意妄为,勒索税银,谋害幽州生命,罪不可赦!待明正典刑后,再行处置!因此事关系重大,届时将由摘星阁学士宋大人与陈老先生主持公审!”福三沉声说完,便将手里的卷轴和一封信,恭敬双手呈递于方硕,低声道,“卷轴是主子下发的诏令,信是小主子给您的。”
方硕有些激动,喉咙哽了哽,才颤抖着声音问道,“殿下……这是都知道的?”
“主子自然都是知道的。”福三低声说着,看着方硕眼眶红红的激动感激的模样,便开口说着,“方大人,小公子的信,还请务必看看。”
说罢,福三挥手,示意身后影卫们将人押入府衙牢笼之中,而被扣押的人中,有人大声叫嚣起来,“什么诏令!什么摘星阁!你们是逆贼!你们是反贼!诚王殿下会杀了你们这些反贼的!你们等着!方硕,!你这逆贼!!逆贼!!”
“诚王倒行逆施!坐拥高位,享天下生民的供奉,却不思进取,不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反而与民夺利!才是真正的逆贼!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方硕厉声呵斥骂道,声音激昂。
“莫要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瞎子!”方硕背后的长史也探出头来,补充骂了一句,“就你们这样的!我们幽州百姓恨不得啃噬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
站在一旁的陈老先生仔细的瞧了瞧那长史,突兀的一笑,“哟,原来是老古的学生啊。”
那长史呆了呆,忙上前恭敬拱手作揖,“老先生别来无恙,学生陈瑜拜见老先生。”
“哈哈哈,你倒是有意思,你家兄陈铭在南州做了州令,你倒好,跑来幽州做长史,我记得你当初科举的成绩也是不差的嘛。”陈瑜讪讪一笑。
“你们兄弟两人虽然与我不同祖宗,但也是陈氏一族,当初,让你们入我门下,你们倒好,跑去做老古头的学生!哈哈,不过现在这样也好,不错不错!”陈老先生哈哈笑着说道。
陈瑜讪讪一笑,不敢答话。
而这时候的方硕已经看完了诏令,也看完了信,神色激动不已。
“阿硕,怎么了?”陈老先生上前关切问道。
方硕深吸一口气,才平抑了自己过分激动的心情,但声音因为激荡的心情而带着几分颤抖和沙哑,“小公子的信里说,他想在月桂树楼的花报上登载家母的事迹,想以家母的名义在幽州进行一次公益堂的活动,问我是否可行?”
陈老先生细细思量了一下,一拍手掌,“这是好事呀!令堂这般作为可是不逊色任何男子,老夫也是赞叹不已!小公子的做法可行!应让世人知道令堂的英勇事迹才是!不过……这月桂树楼到底是什么,阿硕你可得跟我仔细说说。”
“是!”方硕恭敬应着,又对陈瑜低声说着,“老先生身边的两位是来帮忙的待定文事。”
陈瑜恍然,拱手朝一旁安静听着的卢怀宇和文博拱手,“两位公子安好,真是羡慕两位公子呀……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待定文事了呀……”陈瑜说完,小声嘀咕着,“怎么他们就能进呢!”说罢,羡慕又嫉妒的盯着卢怀宇和文博上下打量,打量的两人都不自在了。
“好了,陈瑜,令兄不是说过,你是时机未到嘛。”方硕无奈摇头,拍了一下陈瑜的肩膀,“时候不早了,你带两位文事先行下去。我和福三管事陈老先生说说话。”
陈瑜这才勉强挤出一笑,带着卢怀宇和文博两人下去了。
而一直待在一旁的沉默的福三才对陈老先生和方硕恭敬拱手,低声说道,“殿下有几句话要转达,眼下时局有变,诚王并非无的放矢前来幽州,还请两位多加警醒,外族之心不死,只怕北境还是免不了一场战火涂炭,在此之前,还请幽州做好准备。”
方硕和陈老先生脸色一变,随即方硕深深的躬身,拱手,哑声开口,“是!请殿下放下,有方硕在一日,幽州就绝不会出事!”
福三点点头,侧头看向脸色凝重的陈老先生,“老先生,殿下的意思是,眼下幽州事多,还请老先生在幽州帮忙指点一二。”
陈老先生缓缓点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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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弥漫之中,中洲,大火熊熊燃烧,尖叫声,哭泣声,狂笑声,如同大火一样在疯狂的蔓延中。
——上京,还弥漫在夜色的繁华之中,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第81章 鱼在南州游
蔡英急奔着, 身上只披着一件袍服,身后仆从提着鞋忙跟着, 蔡英急奔到前堂, 看着跪在地上的浑身浴血的兵卒,脸色大变,那是中洲军!
“怎么回事!说!”蔡英厉声问道。
“中洲州令强自征收推亩税!然后,然后, □□了!一群佃户冲了府衙, 州令要求我们中洲军出兵镇压, 我们统领不肯!州令不知道哪里来的人, 半夜杀进了营地……”兵卒说着说着, 就颤抖着声音哽咽了, “统领让我们撤回大山之中, 不许出来……然后他一个人在营地, 然后……命我前来急报大人!”
兵卒说罢, 双手呈递兵符,“大人!大人!救救我们统领啊!”兵卒说罢, 跪地嚎啕大哭起来, 他冲出来的时候,只见一片火光啊!统领他就拿着枪站在火光之中!
蔡英身躯一晃, 中洲军萧正, 那是萧家的二房嫡三子啊!是他那嫁入萧家的妹妹的小儿子啊!
“你好好休息,来福请大夫来!阿旺,快, 我们去欢喜楼!”蔡英说罢, 随意抓过袍服穿好,就急急的奔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