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渊真的知道他底细。
这怎么可能呢？
沈翡不知道他是怎么回的后厨。
脑子是麻木的。
他坐在料理台前，僵硬地左右环顾忙碌小机器人，一股难以言喻的孤独从他心里缓慢腾起。
像被这个陌生的世界剥离了出去，悬浮在半空，成了一枚被关在玻璃罐中的水滴，怎么也融不进这片广阔海洋。
半个多月过去，沈翡再也没见过霍明渊。
为了不让霍明渊有机会找他，沈翡每隔半周，就往霍明渊家门口放些吃的，参考他的三餐食量配备。
特战小分队那边，沈翡借口精神力使用过度，需要休息，不能参加任务。
总之凡是会遇到霍明渊的事儿，都被沈翡推了。
他冷静地审视自我，千方百计地避开霍明渊，只是因为心中仍抱有“误会”的隐约期望。
只要不见面，不说话，就没有被彻底揭穿的机会，能继续维持现状，继续开他的食堂小店。
熬过一天是一天。
沈翡觉得自己有点儿魔怔。
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害怕焦虑的时刻。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怕什么。
起初对方还会堵他，但每次沈翡就敷衍地快速离开，霍明渊也就不再逼他，由他去了。
但越这样，反而越煎熬。
霍明渊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除了霍明渊，又有多少人清楚他的底细？为什么只有他自己毫无所感？
为什么霍明渊没来抓他？没有质问？没有揭穿？
到底是真的露馅，还是他过分敏感？
所有问题都在沈翡脑中盘旋。
沈翡思考不到答案，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用工作填满自己，累到什么都想不了。
除了上课和配送营养液，沈翡还亲自下手，没r没夜地在后厨制作料理，开辟了“每r一新”食堂窗口，每晚会上一道限量新菜。
但仅此一晚，第二天就会更新菜谱。
沈翡的原意，是消耗每r视频做出来的料理新品。
但这一噱头意外地吸引了很多军校生。
内网有了专门的帖子，每天记录和猜测沈翡出的新品，连带着生意也火爆了起来。
来晚的学生如果没买到“每r一新”，就会去买其他窗口的料理。
每天食堂小店的流水增加了一万多星币。
“大厨，你之前不是预告有新的可储存食物吗？好像叫腌菜？还说产量比ro酱大很多，怎么一直没见上啊？我们都快急死了。”
有学生在打饭的时候问了句。
沈翡想了下，辣白菜的腌制时间差不多够了，就说不要着急，不出意外的话明晚就上架。
食堂学生顿时一阵欢呼雀跃。
ro酱好吃，还能储存，但售卖量实在太低。
军校生们起初还抗议过，但听说大部分ro酱会供应外勤和疗养中心，就不好意思争了。
只好每晚排队碰运气。
早就等不及要吃沈翡说的“腌菜”了！
当晚营业结束，沈翡开着餐车去了疗养中心。
辣白菜腌制需要常温发酵一天，后续得放进冷藏保存，食堂没有这么大的冷藏室，沈翡就去找疗养中心借了个。
沈翡取了一百罐辣白菜，如果拆成小罐头的话，能拆成400多小罐。
拧开玻璃大罐，酸甜辛辣的发酵气体猛地被释放，扑面而来，沈翡趁机细细嗅闻。
味道还算正宗。
他微微勾起唇角，觉得开心。
“哇，主人好久没笑了耶，主人真好看。”
果酱星星眼凑过来，用脑袋顶在沈翡胳膊上蹭，沈翡顺手摸了摸，抿着笑说：“是吗？我觉得自己挺能笑啊。”
“没有哦。”果酱严肃摇头，“主人以前炒菜很开心，但现在每天闷闷不乐，好像心里藏了很多烦恼，也不主动跟果酱说话了……”
沈翡哭笑不得：“你是想说最后一句吧？抱歉啊果酱，是主人不好。”
他抱着果酱的小脑袋，在它脑门亲了口，果酱的显示屏登时沸腾通红，紧接着噼里啪啦放烟花，伸出小机械臂满足地抱紧了沈翡。
“果酱帮我拍摄吧，我要试吃。”
“好、好哒！”
被一个亲亲哄好的小机甲兴奋应声。
沈翡夹出一片辣白菜，在特写镜头下用刀切碎，腌制后的白菜染上辣红，牙齿挤压出甜辣口的酸汁，柔软不失爽脆。
与面食很配，也能当成饭前的的开胃小菜。
沈翡空口吃掉了一小碟，意犹未尽。
他放下筷子，教小机器人们如何拆分装罐，它们很快便忙得热火朝天。
安排完毕，沈翡打开之前剪辑的辣白菜视频，跟现在的拼接在一起，调整某些镜头的长度，再把后续吃的画面全部剪掉。
这条视频的剪辑跨度很大，接近二十天。
反正视频库存很多，r更不用愁，沈翡想了想还是直接发布了这条视频，就当是深夜粉丝福利。
次r清晨。
沈翡起床煮了早饭，犹豫了下，给霍明渊门口放了份同款早餐，还放了30小罐辣白菜。
昨天送过ro酱和面食，这些辣白菜算加餐。
沈翡放下赶紧跑路。
电梯叮地关闭，同一时刻，霍明渊的宿舍门也开了。
他低头看着整齐垒着的罐头，还有热气腾腾的牛ro拉面，再偏头看向空荡走廊，无奈又烦闷地蹙紧了眉头。
眼眸渐深，尽是散不开的郁气和疲惫。
预科班教室。
“队长，你最近脸色一直很差，还瘦了，是不是工作太累，身体不好了啊？”沈软软心疼地凑近了说。
沈翡冲她笑笑，“是吗？我觉得身体倍棒儿，食堂天天出新品，我刚刚不还给大家发了辣白菜吗？要是身体不好，哪有精力做这些？”
“拉倒吧！你魂儿都快丢了！”
萧重山一巴掌拍在沈翡背上。
沈翡猝不及防，被拍地趴到课桌上，差点磕到下巴。
沈翡：“……”
他抄起桌子上的纸质笔记本就丢了过去，啪地打在萧重山脑门。
其实不重，但萧重山还是嗷地故意惨叫了声。
“你敢打小爷！”萧重山抓住笔记本打回。
结果沈翡迅速偏头，笔记本抛出漂亮的一道抛物线，精准落在第一排的姚月脑袋上，“梆”地敲了声。
笔记本在他头顶弹出个新的微弱抛物线，华丽坠机，啪地落地。
沈翡：“……”
萧重山：。
全班都沉默了。
“萧，重，山……”姚月沉着脸转头。
人狠话不多，他直接放了精神体，萧重山自然不甘示弱，同样召唤出白狼。
两人莫名其妙在教室打了起来，精神体所经之处一片狼藉，众学生连忙躲避。
沈翡默默抱着万恶之源笔记本，躲到后门。
他一点也不担心。
这俩人逞凶斗勇不是第一次了。
隔个两三天，就会找借口狠狠打一架。
不打不痛快，打完还能安静来食堂吃顿饭。
这就是发小的相处模式吗？
沈翡不懂，但尊重祝福。
战场即将转移范围，沈翡赶紧后退两步，结果踩了后面人的脚，对方嘶了声。
沈翡诧异回头。
后门开着，但刚才没人啊。
沈翡意外地看到了阿秒。
“你不管管？”沈翡小声说，指了指混战两人。
阿秒皮笑ro不笑：“管啊。等他俩互相打蒙了，我再把他们挨个打一顿，当着全班的面拉手三小时，每人写两万字的检查，停课一周，全校通报批评。”
沈翡：“……”
恐怖如斯。
预科班的班主任是霍明渊，但实际行政工作由副班阿秒负责，他处理过好几次姚月和萧重山打架。
以前都是每人挨一顿揍就行。
今天疯了吗？
“你……受什么刺激了？”沈翡问。
阿秒表情核善地有点可怕。
他微笑着转头看着沈翡，幽幽说：“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受什么刺激了？又怎么刺激霍哥了？知道我现在过的什么地狱r子吗？嗯？”
沈翡：？
“我干什么了啊？我都很少见你……”
“是，你是不见我，见我的是霍哥。”
沈翡一怔。
阿秒幽怨地絮叨：“你知道每个休假r的早上五点半，被用激光枪抵着脑袋逼起床，陪某个精力旺盛的凶残男人去打拳，打完去练习机甲对抗，练完去出一整天的任务，晚上睡前还得进全息训练场练习团队进攻，是什么感受吗？”
他指着自己的脸，哀怨地扁了嘴：“你瞅瞅，什么叫憔悴！不过你也差不多。唉，你俩闹矛盾能不能赶紧解决，不要祸害我们无辜群众！我想睡懒觉啊！”
阿秒：“小翡翡，算哥哥求你，你别跟霍哥闹脾气了，我们现在谁都不敢惹他。出那种持续三天的任务，不是吃统一发放的外勤套餐嘛？校长从你这订的。”
“但霍哥就不，他只吃自己带的ro酱罐头，是你另外给他的对吧？他非说味道不一样，我们的难吃！我们想尝他还不给，真抠门！”
沈翡迟疑着点头。
送给霍明渊的ro酱，很多都是沈翡在家做饭顺手弄的，全程亲手炒制，味道跟机器人制作的的确有点区别。
但非常细微。
霍明渊竟然能吃出来？
“霍哥天天拉着脸抠快吃空的罐头，边边角角全都抠出来，吃得连汁也不剩。结果吃完更不高兴，来点异兽就被他杀光。”
“哎呦喂你都不知道最近碰上我们的异兽和虫兽有多倒霉，我都可怜它们，那简直是满门抄斩，啊不，满星球抄斩啊！”
沈翡心情复杂，没说话。
阿秒观察他神情，看他迟迟没反应，狠狠地叹了口气，朝教室大喝。
“闹够了没有！你们俩，给我滚出来！”
沈翡下课独自回了食堂。
他趴在料理台上，无精打采。
听阿秒的意思，霍明渊最近情绪也不好。
明明该焦虑害怕的是他，霍明渊抓了他的把柄，有什么好郁闷的？
仔细想想，露馅的地方太多了。
霍严当初能同意他进入军校食堂工作，必然对他的身份背景做过全面调查，霍明渊肯定也看过资料。
而他连原主的记忆都没有。
什么爷爷……原主可能见都没见过爷爷！
抛开这些不谈，原主一个贫民窟出身的普通人，没有任何资源和天赋，精神力却在一夜之间崭露锋芒，本人还身怀无数古地球失传菜谱，做出那么多花样的菜。
都能解释，但确实离谱。
沈翡抓狂地揉乱头发。
不行，死也不能承认，要狡辩到底！
要不跟霍明渊沟通一下？表达一下自己坚决的态度，不管霍明渊怀疑没怀疑，都扼杀在摇篮中！
而且说不定，霍明渊真的只是随口一说，没猜出他的身份呢。
冷战总归不是办法。
果酱突兀地“咦”了一声，抓住沈翡的衣袖，茫然说：“主人，你昨天晚上发布的辣白菜视频好像火了，到现在已经涨了一百多万粉丝诶……”
沈翡：？
他赶紧打开光脑。
那条辣白菜视频莫名其妙上了热门，艾特他的博主很多，其中不乏粉丝千万的大博主，纷纷翻拍和模仿他制作辣白菜的视频，给原视频带了更多流量。
“这配方确实牛，其实不用这么久，我腌完三个小时就拿出来吃了，很好吃！”
“不枉我特地找人代购的粗盐，穷哥牛B！”
“亲测，S级的白萝卜细葱都可以这么腌，当成小零嘴特好吃！就是容易渴。”
“终于有我买得起的原料了！把穷哥牛B打在公屏上！”
“穷哥牛B！”
“牛哥穷B！”
“……”沈翡顺手把这条给举报了。
你才穷B！
粉丝啥时候给他起了“穷哥”的昵称。
沈翡无语。
他现在好歹也是个“小康哥”吧？
粉丝只差几百就能突破五百万，这是沈翡没预料到的结果，r更和爆款效果非常突出。
不过也没什么用。
沈翡小小激动了会儿，就关了光脑，当网红没意思，还是在食堂挣钱更实在。
他赶紧招呼小机器人，继续分装辣白菜罐头。
晚上食堂热热闹闹地开业，售卖刚推出的辣白菜罐头。
还拉动了馒头面条的销量，后厨小机器人忙得飞起，还是没跟上面食销售的速度。
沈翡只能暂停营业，让众人暂时等等。
“再等十分钟就好。”
沈翡笑眯眯地解释。
军校生不太乐意，但急也没办法，只能耐心排队，趁着空儿跟沈翡聊天，打探明天的新品。
“做这么慢还来开店？反正从贫民窟来的，赶紧回家捡垃圾得了，嘁。”
一道恶毒的清晰抱怨声响起，众人皱眉回头。
沈翡看到了排在队伍中间的男生。
这张脸太熟了。
这不就是沈翡送营养液那天，去自己宿舍玩，碰到的那个新生小屁孩吗？
一口一个下等人。
不是瞧不起他吗，竟然也来排队买饭？
沈翡想了想，懒得理他。
不懂事的屁孩子而已，反正要给他花钱了，顾客是上帝，爱骂就骂吧，这点儿肚量沈翡还是有的。
沈翡没理，反而其他军校生不乐意了。
有人推了他一下，不爽道：“你谁啊你？新生？不愿意买就滚蛋，谁求着你买呢，我们想买都买不着。”
男生傲慢地斜过眼神，看了呛他的军校生一眼，扫到对方胸口的作战勋章，脸色微变。
那是机甲学院五年级的优秀勋章。
男生沉着脸低头，一句话没说，算是服了软。
五年级却不依不饶，又推了男生一下，“说话啊，哑巴了？”
“同学们，不要在这儿争执吵架哈，这里是放松吃饭的地方。那位五年级的同学，我给你多打两瓶辣白菜可以吗？”沈翡撑在窗口上说。
“好好！谢谢沈大厨！”五年级顿时眉开眼笑，跟头被哄欢快的狼狗一样，恨不得冲沈翡狂摇尾巴。
两瓶辣白菜化解了这场小插曲。
新的馒头面条很快上架，队伍重新开始流动。
挑事儿的新生打卡时，沈翡不经意瞄了眼他的名字。
叫朴关。
沈翡没放心上，继续打饭。
半小时后，沈翡停止营业，只等食堂当前的食客吃完离开，就能歇业关门了。
后厨的小机器人们开始拖地擦桌，沈翡闲着没事儿，打算出来调查下学生们对辣白菜的感受，寻找改进的空间。
沈翡走到前厅，还没来得及搭话，忽然被旁边冲出的黑影猛地推倒，他始料未及，重重跌倒在地。
后脑勺砸在地上，沈翡脑袋嗡嗡的，晕着站不起来，下一秒就被人抓住领口，狠狠地按在地上。
看清来人，沈翡诧异地睁大眼。
朴关赤红着眼睛，力气大地惊人，嘴唇抖得发白，掐住沈翡领口高声咆哮：“你个下等货！你在料理里做了什么手脚？！为什么我刚吃完精神力就消失了！你说啊！”
周围着急查看情况的军校生顿时愣住，脸上浮现难言恐慌，立刻尝试使用精神力，但很快都疑惑地皱眉。
“我的没问题啊？”
“对啊，很正常。”
“还能用。”
“……”
朴关的手从领口压到了喉头，按地太紧，缺氧窒息让沈翡脸颊迅速充血，失去力气，他死死咬住牙关。
小鸡崽精神体从额头愤怒化形的瞬间，朴关被斜来的重重一脚踹开。
他砰地砸在十米开外的包厢隔板墙上，猛地喷出口鲜血，捂着断裂的肋骨浑身抽搐，痛苦的挣扎嚎叫一声比一声微弱。
食堂瞬间安静。
无形的精神力暴虐威压骤然席卷整个前厅。
所有军校生被压得膝盖发软，忍不住后退，来自基因与本能的畏惧在那一刻爆发到极致。
好几个学生扛不住强悍压力，落荒而逃。
食堂门却砰地关闭，被磅礴精神力牢牢锁住，怎么也推不开。
眨眼之间出现的男人缓慢收腿，浑身闪烁的奇异光丝残影渐渐消失，覆盖雪花的衣物夹杂冰冷寒气，在首都星的适宜温度中渐渐回温。
沈翡捂着喉咙咳嗽，挣扎着从地上撑起身子。
他抬头，茫然看着霍明渊的沉静背影，通身肃杀之气无法遮掩。
沈翡从没见过如此冷戾凶狠的霍明渊，像在蓄势待发，准备大开杀戒。
“经调查，新生朴关在一周前主动接受虫兽寄生，寄生体被军校生沈翡杀死后意图谋杀，现逮捕归案。其他学生原地待命，等待军部调查，这是命令。”
霍明渊嘶哑声音像灌了极地风雪，冷地人发颤，在场一百多个军校生立刻作出标准站姿，朝他行军礼。
“是！”
一位军官匆忙推门而入，他严肃地朝霍明渊行礼。
“长官，剩下的事情请交给我。”
霍明渊点点头。
他顿了下，终于回头，那双深邃的暗金眼瞳望向沈翡。
“……”沈翡借着揉捏颈部瘀痕，偏开眼神，只听到沉重军靴声略急促地向他靠近。
沈翡紧张地蜷起脚趾，手腕被冰冷大手握住。
“来得有点晚。”男人说。
霍明渊一手拉他手臂，一手揽他腰，把沈翡扶了起来，带着他去后厨。
沈翡始终没敢说话。
现在的霍明渊太陌生了，很遥远，他好像不认识了。
霍明渊没戴作战头盔，但耳上别着耳麦，沈翡隐约听到耳麦传来嘈杂呼唤声。
“卧槽霍哥！咱们还执行任务呢，你又玩消失！”
“下一步怎么做？啧，极寒星真他妈难搞，冷死了。”
“好久没见识霍哥的瞬间转移了！”
“我去，霍哥精神力怎么突然回到3S了？”
“你忘带豹哥走了！啥急事儿啊这是？”
“我靠这群异兽的首领果然是SS级的！这是……六个？！”
“霍哥你快回来！打不动！”
“霍哥……”
都是特战小分队的熟悉声音，从插科打诨迅速变成了鬼哭狼嚎，要霍明渊赶紧回去。
霍明渊皱眉，啪地关了。
沈翡：“……”
嗯，真是好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沉默是今晚的厨房。
后厨的小机器人们读不出人类的复杂氛围，仍旧快快乐乐地擦桌子, 像过大年一样。
果酱凑了过来, 非常不识相地问霍明渊讨要哥哥，霍明渊瞥它一眼, 还真把雪尘喊了出来。
于是打扫卫生保洁小队又多了个新成员, 比起跟着霍明渊打架, 雪尘更爱在沈翡的厨房打工。
沈翡倚着料理台，无意识地轻轻揉捏脖颈，抿着唇默默深吸一口气。
“我们谈……”
“对不……”
两人同时开口, 又同时尴尬地闭嘴。
许久之后。
“你先……”
异口同声。
“我先说。”这次霍明渊立刻接上, 薄唇微动，语气郑重说：“对不起, 我不该拿你爷爷开玩笑，冒犯你和你的家人。”
沈翡：“……哦哦。”
其实霍明渊那天的话没什么冒犯之处。
他偷眼打量霍明渊, 然而男人神情毫无波动，也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意思。
沈翡：“……没了？”
“你不是为这件事生气吗？”霍明渊直直望过来：“还有什么不满意，可以提出来沟通。”
沈翡：。
直接说个大头鬼啊。
万一不打自招了怎么办？
每句话, 每个用词都需要斟酌，沈翡张嘴酝酿了十多秒，才迂回问道：“你那天不是还提到古地球吗？我爷爷跟古地球又没关系，你提这个干嘛？莫名其妙。”
还是试探。
霍明渊皱眉：“你不是从古地球来的吗？家人都在那边。”
沈翡：…………
太过震惊, 是会让人麻木的。
或者是宕机。
沈翡大脑空白，僵了两分钟, 慢慢缓过神来。
傻住的脑细胞慢吞吞开始运转, 试图理解霍明渊说出的每一个音节。
这么惊天动地, 惊世骇俗的奇葩大事，霍明渊竟然用如此平常的语气说出来了？！
还反过来问他！
霍明渊看懂沈翡眼中惊愕，他顿了下，眼眸微眯幽幽开口：“你躲着我，原来是因为这个？不是气我拿你家人开玩笑？”
“废话，这个多致命啊！”沈翡脱口而出，刚要无能狂怒质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霍明渊不会在诈他吧？
这人看着正了八经，其实一肚子坏水，总是给他挖坑，笑呵呵地逼他跳进去。
沈翡的警惕心骤然拉满。
他装傻骂道：“你别乱七八糟给我扣帽子，要是被议会听到，把我抓起来拷问怎么办？”
霍明渊这次没说话。
他缓慢地走近两步，军靴沉重，像踩在沈翡心上，心惊ro跳。
想后退，但腰已经死死抵在了料理台，没有任何撤离空间。
下巴紧接着被捻住抬起。
霍明渊的指腹布满厚茧，压在肌肤上的触感有些怪，沈翡手撑在桌沿，瞪圆了眼睛：“你你你要干嘛！”
“我扣帽子？小厨子，你的生r是哪一天？”
沈翡：“我不是都说了吗？穷得好久没……”
“前年和去年的7月12r，你都去了离家12公里远的一家传统线下游乐场，没买票进门，在乐园门口购买了价值10星币的气球，上面写着生r快乐。”
沈翡心脏被死死攥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会被调查。
但怎么会这么细致？
可恶，星际时代更没隐私了！是不是去医院看便秘，马桶都会跳出来喊每次拉粑粑用的时间啊！
霍明渊看他拼命低着眼不说话，反而松了手，轻笑了声。
“还真是为这事闹脾气。是怕我挖你的底，才不肯见我？小厨子，我以为你早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沈翡茫然。
霍明渊：“知道我知道啊。”
沈翡：？
沈翡勉强理解了下他的绕口令，回道：“我连什么时候露的馅都不知道……”
霍明渊看着他，笑了。
“大概是老爷子第一次去见你的时候？”
沈翡：……
这么惨吗？
以为披着马甲，其实一直在裸奔？他还在尽心尽力地装……
这也太丢人了吧！
沈翡想到这里有点生气，忍不住说：“那你怎么不早揭穿我？耍人很好玩吗，看我像只猴子一样天天表演……”
“什么？”霍明渊习惯xin撩了把额前碎发，鼻梁不解微皱。
他拧起剑眉道：“我早就暗示过，你一直没发现？”
沈翡懵道：“暗示？”
霍明渊：“你第一次和我去线上超市，什么都不知道，我说你像个小古董，你不记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