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车马慢—— byShim97

作者:Shim97  录入:01-24


路昭握住了手心里的糖,向孙教授道谢。
孙教授摆摆手,自己也掏了颗糖出来,剥开糖纸,丢进嘴里,哼着小调提着皮包走了。
路昭一边往食堂走,一边剥开糖纸。
初夏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有点儿热,但又很舒服。
糖果在嘴里化开,甜腻腻的滋味。
路昭忍不住笑了笑。
方先生说得不错,吃点甜的,活得开心一点,没什么不好。
妈妈在天上看到他这样简单轻松地活着,也会开心的吧?
路昭深吸了一口气,跑进食堂,打了三荤一素,吃得饱饱的,然后抓紧时间回寝室看书。
下午他得去公司理账,晚上则和方先生约好了去他家里补习。
为了晚上不至于被方先生骂得太惨,他只能挤出中午的时间努力消化一下强行补上来的知识。
等他吃完饭回到寝室,宋悦和王志都已经在寝室了,正说着推销新品的事情。
王志那时候和宋悦闹分歧,没能在他们办公司的时候参与进来。不过后来他和宋悦和好,宋悦便雇了他来送货、推销新品,原先雇进公司的那名雌虫脑子不太机灵,只能在公司里守着电话和库存货品。
见路昭进来,宋悦就说:“我刚刚在跟王志商量,公司现在主要做小商品经销,但是利润贡献最大的,还是电子产品。”
“我们干了小半年,把首都百货商店的行情摸得差不多了,准备找个时间再去宁海看看新货。”
路昭把自己的椅子拉出来,和他们坐在一块儿:“可是宁海太远了,一来一回就要六天。”
王志也开口:“是啊,今天都五月二十三号了,你这一去半个多月,回来直接赶上期末考试了。”
“我又没说要马上去。”宋悦说,“我们现在的订单很稳定,等上半个月不成问题。等一放暑假,我就去宁海。”
“到时候这边就交给你们了。”他说,“有事儿我就打公司的座机电话。”
路昭点点头:“暑假我应该都会在公司的。”
反正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白天方先生要上班,只有晚上有空,他每晚去找方先生一块儿吃晚饭,就算是一天的娱乐活动了。
三个人又把之前几个月公司的经营情况梳理总结了一遍,确定了接下来的经营方针。
说得差不多了,宋悦和王志打算去公司整理货品,下午出去跑销售,路昭便赶紧翻开课本补习。
一个中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他在这紧凑的时间里急急地消化着知识。
可惜,看书学习这件事,越着急越起反作用,一直看到下午三点半,他脑子里那些东西依然是虚的。
今晚肯定要被方先生骂了。
路昭沮丧地合上课本。
他本想多看一会儿,可是今天下午宋悦安排了他去理账,再不走就理不完了。
路昭只能叹一口气,把课本塞进旧书包里,背着包出门了。
宋悦和王志骑着自行车走的,路昭只能靠走路,还好公司就在学校附近,十来分钟就走到了。
他们的公司租在二楼,一楼是一家小商店,店主已经认得他了,笑着同他打个招呼。
路昭也笑了笑,说:“钱老板,最近怎么没出去送货了?”
钱老板说:“我儿子一直在外地读书,现在提前放暑假回家了,想在家多给他做几顿饭,就没出门。”
正说着,后面屋里走出来一名年轻雄虫,把扛着的纸箱往地上一放,从纸箱里一一捡出货品摆放到货架上。
“阿骏,过来。”钱老板冲儿子招招手,“这就是我们楼上开公司的高材生,路昭,快来认识一下。”
雄虫起身走过来,看见路昭,脸一下子就红了,半天也不说话。
钱老板拍了他一下:“没出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路昭笑着摆摆手,上楼去了。
他在公司理完账,便已经到了五点。
他们雇来搬卸货物和接电话的雌虫叫柱子,是外地来务工的。宋悦看他脑子虽然不算灵活,但做事细致踏实,便让他住在公司的小隔间里,守着货物防贼,正好也省得出去租房子住。
路昭把放公司账本、公章和少量现金的保险柜锁起来,又叮嘱了柱子几句话,这才出门往楼下走。
下楼时,正好碰上钱骏拎着空纸箱从前面的门店走过来,路昭同他点点头,就越过他往外走。
钱骏看见他依然有些拘谨,但在路昭经过时,他忽然开口。
“呃,那个,等一下。”
路昭停下来,略感惊讶:“有事吗?”
钱骏抓抓脑袋,从兜里掏出一瓶汽水:“给你喝。”
路昭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接过来:“谢谢。这个好像不便宜,我付钱给你吧。”
“不用付钱。这是我妈拿给我喝的。”钱骏红着脸说完,拎着空纸箱跑去了后院的仓库。
路昭愣愣地拿着汽水,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只能收下了汽水往外走。
他先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肉和菜,赶到方先生家里时,正好远远看见方先生将小轿车开进院子里。
路昭连忙小跑过去:“方先生!”
方曜从驾驶室下来,听见外头的喊声,回头一看。
路昭一路跑到了花园门口,连头发都被风吹乱了。他喘着气停在门口,见方曜看过来,就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下午好。”
方曜将车门关上,朝他走过来:“下午好。”
他俯身把路昭手里拎着的肉和菜拎过来,然后去拉花园的铁栏门。
路昭连忙帮他把另一边铁栏门拉过来,两人一起关上了院子的大门。
现在天气已经很热了,路昭刚刚跑了一段,额上和鼻尖就微微冒出汗来,他拿手擦了擦,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方先生。”
他在包里翻了翻,拿出那瓶汽水:“这个给你喝。”
玻璃瓶装的汽水一路被他放在书包里,这会儿还凉丝丝的,瓶身上冒着水珠。
方曜接过来,下一刻冰凉的瓶身就贴在了路昭红扑扑的脸颊上。
路昭猝不及防,被冰得叫了一声,方曜哈哈大笑。
路昭一边拿手擦脸上蹭上的水珠,一边埋怨地叫:“方先生!”
方曜笑着,拉开了汽水的瓶盖,把玻璃瓶塞进他手里:“你喝吧,我不热。”
路昭噘着嘴,接过来喝了一口,汽水冰凉呛鼻,大夏天里喝下去,凉快极了。
方曜提着手里的肉和菜进屋,换了凉拖鞋,走进厨房。
路昭也跟着进屋,换上他的黄色拖鞋,把书包搁在玄关的鞋柜上:“方先生,我来做饭吧。”
“你先喝汽水。”方曜在厨房说,“我煮上饭,把菜洗了。”
路昭一边喝汽水,一边往厨房走:“晚上想吃什么呢?”
方曜说:“都可以。”
路昭有些不满:“总有喜欢吃的吧。说都可以,我怎么做?”
方曜认真想了想,然后说:“你做的饭菜都不错。而且,我一个等饭吃的人,没什么可挑的。”
路昭说:“可是以前,要招待客人的时候,你都会安排菜色。”
方曜淘米煮上饭:“以前招待客人,我是给厨师付了钱的吧?”
路昭:“……”
想想也对,付钱的人是老板,当然可以要求做什么样的菜色。
而以前除了招待客人,日常吃饭的时候,方先生是不会提要求的。
路昭便说:“那做一个回锅肉,一个清炒白菜,一个番茄炒鸡蛋。”
方曜点点头,把白菜拿出来,开始掰菜叶。
路昭喝完了汽水,便系上围裙,从买的新鲜前腿肉上切了一挂,熟练地切成肉片,再去切辣椒。
方曜洗好了白菜和番茄,问:“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剥几颗蒜。”路昭拿出一个蒜头掰下来一半,拿菜刀啪啪啪拍了几下,把拍开的蒜瓣全扫给他。
方曜便拿着蒜瓣,蹲在垃圾桶前,开始剥蒜。
路昭很快切好了其他配菜,看他还没剥完蒜,就先炒了番茄炒蛋和小白菜。
等两道菜出锅,方曜终于剥完蒜,路昭拿菜铲挖了猪油化在锅里,先把肉下锅,加糖炒熟,然后出锅,接过蒜瓣飞快切片,倒进锅里。
热油锅发出小小的刺啦刺啦声,不一会儿油爆大蒜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好香。”方曜在旁看着,忍不住先拿筷子夹了一片肉吃。
路昭把辣椒倒进锅里翻炒,伸手来拿肉片时,发现盘子已被他端在了手里。
“还没炒好呢。”他抢过盘子,把肉倒进锅里,“这样呢,才叫回锅肉。”
方曜说:“半成品也挺好吃了。”
路昭哈哈一笑,把灶火关掉:“那你试试成品。”
他拿锅铲盛起来一片肉,递到方曜跟前:“试试咸了没有。”
方曜就着他的手吃了肉,点点头:“正好。好吃。”
路昭满意地将菜盛出锅。
饭菜端上桌,两人面对面坐着,享用简单的一荤两素。
路昭吃饭前喝了一瓶汽水,这会儿肚子还撑着,就一边慢慢吃饭,一边和方先生聊天:“今天宋悦说,他暑假要去宁海一趟,看看有什么新货。”
“其实我挺喜欢宁海的,和我老家一样,一年四季都很暖和。但是那里又比我老家发达,城市里都是年轻人。”
方曜点点头:“宁海确实不错。”
路昭抬眼看他:“你也去过宁海吗?”
方曜说:“我同你讲过,我母亲在暨州的穹桥休养过很长一段时间。”
路昭点点头:“对,你说,你是在穹桥出生的。”
“不错。”方曜给他夹了肉,“穹桥就在宁海隔壁,开车可能一个小时就到了。”

“这么近。”路昭把他夹过来的肉吃下去,“那我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穹桥看看。”
不过,刚刚说完,他又想起一件事:“可是,我老家夏天可热了,特别晒,冬天最舒服。”
“之前我和宋悦也是寒假去的宁海,宋悦当时觉得那里气候好,可这一回是夏天过去,肯定要把他热死。”
“暨州的夏天确实很热。”方曜说。
“方先生,你去过那么多地方,最喜欢哪一个呢?”路昭一边吃饭,一边问,“是喜欢暨州这种温暖的地方,还是喜欢西北、潘州那种寒冷的地方?或者是中部这些四季分明的地方?”
“没有特别喜欢的。”方曜说。
路昭又不满了:“不能总是这样糊弄。刚刚问你喜欢吃什么菜,也说都可以。”
方曜笑道:“可能是去过的地方太多了,确实没有哪一个特别喜欢。”
路昭嘀咕着:“我就最喜欢我的老家。”
“可是我没有老家。”方曜一边吃饭,一边说,“我父母参加革命,十几年东奔西跑,建国后也没有在哪里长久地定居,总是这里待几年,那里待几年,而且两个人还待不到一块儿。”
“就因为总是这样各地乱跑,小时候,我还问过父亲,到底哪里算是家呢?”方曜回想往事,微微一笑,“我父亲告诉我,有母亲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所以,我父亲最喜欢的地方,就是我母亲在的地方。而我么,因为没有爱人,也就没有最喜欢的地方。”方曜论证完毕。
路昭一开始被他带进去了,心里还十分羡慕他父母感情这么好,可吃完饭仔细一想,方先生用这一套说辞完美避开了他的问题!
太狡猾了!
吃完晚饭,收拾了餐桌和厨房,就到了补课时间。
路昭中午急急地看了几遍书,做了几个题目,根本没有把内容消化完毕,这会儿心虚得不得了,坐在书桌前,连头都不敢抬。
方曜拿起他的课本翻了翻:“周末我给你讲了两章,叫你自己去学后一章,学得怎么样?”
路昭小声说:“书看完了。”
方曜抬眼看他:“就只看完了书?”
路昭的脑袋都要埋到胸口了,声如蚊讷:“还做了几个题目。”
方曜翻到了章节后的练习题:“那就来做个题目试试。”
路昭:“……”
他硬着头皮,在草稿本上演算起来。
方曜并没有盯着他不放,自己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大摞手稿,一边梳理,一边勾勾画画,一边在草稿纸上写下新内容。
他一沉浸在工作里,就有些忘我,顾不上旁边的路昭了。等到习惯性地拿起旁边的茶杯喝茶,却喝了个空时,他才想起添茶,一抬眼看见了旁边的路昭——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春困秋乏夏打盹,年轻人的觉总是很多。而且这会儿太阳下山,外头凉快许多,微凉的晚风从书房的窗户吹进来,别说多惬意了,路昭趴在书桌上,睡得脸蛋红通通。
方曜没有立刻叫醒他,径自放下了手里的钢笔,起身活动活动腰背肩颈,添了一杯热茶,然后坐回来,拿起路昭跟前的草稿本看。
看了没一会儿,他就蹙起眉头,拿草稿本敲了一下路昭的脑袋。
熟睡的路昭一下子惊醒。
面前是板着脸的方先生,手里还拿着他的草稿本。
路昭立刻心虚,低下了头。
“写到第三个步骤,就写不下去了?”方曜略微提高了声音。
路昭缩着脖子,不敢作声。
“同类型的题,周末不是讲过吗?”方曜看他这样,只能叹一口气,“我再讲一遍。”
路昭连连点头。
方曜给他重新讲了一遍题目。
可是,他的数学好,并不代表他能把数学教好——他的解题思路非常跳跃清奇,和课堂上老师讲的常规解法完全不同。
方曜能这样解题,是建立在他优秀的数学基础和超乎常人的天赋上的,路昭这样的数学差生,根本没法照着他的思路来学。
也许方曜再回学校上一堂数学课,学一学大学老师的讲课方法,就能知道怎么来教路昭——可惜他已经在研究所待了太久,早习惯了按照最快最精简的思路来做。
之前比较简单基础的高等数学,用这一套来学,路昭还勉强能消化,可现在课程越来越难,再用这一套,只能让他感觉到自己和方先生之间天堑一般的差距而已。
讲完题目,方曜找了另一道练习题,让路昭再做一次。
路昭写到第三个步骤,便迟疑地停顿下来。
他小声说:“这个,好像不能像刚刚那么做。”
方曜说:“是。这个要稍微换一下思路。”
路昭:“……”
题目有一点点变化,他就完全不会了。
他在这儿卡了半天,最后,仍然只能说:“后面的,我不会了……”
方曜:“……”
路昭沮丧地搁下了笔:“方先生,算了吧,我太笨了,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数学这门课,学不会就是学不会。”
他把脑袋埋在胸口,等着挨骂。
可是过了半晌,只听见方曜叹了一口气。
“尽力就行。”他说,“反正你也不用当数学家,有这个水平已经比普通人好了。”
路昭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抬头瞅了他一眼。
方曜已经低下头继续工作,神情淡淡。
路昭小声说:“那,今天的补习就结束了?”
方曜头也不抬:“这算补习?我看是让你换了个地方睡觉。”
路昭:“……”
他垂头丧气的:“最近天气舒服,我就有点犯困。”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对着这么枯燥的数学题,完全打不起精神。
看方曜没理会他这个解释,路昭便又小声说:“对不起,我以后补习一定打起精神。你没有生气吧?”
方曜抬头瞥了他一眼:“你要是我带的博士生,早被我轰出去了。”
路昭:“……”
方曜:“但你不是我的学生。所以,我还是好好地和你讲讲。”
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大夏天的,喝热茶让他的额头微微沁出一层细汗,也能帮助他提起精神。
他看向路昭:“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要求你学好数学么?”
路昭想了想,试探地回答:“因为……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方曜笑了一声:“这算是长期效用。短期来看,是因为你的数学拖了后腿,对你的成绩排名影响很大。”
“你现在大二了,再有一年多,就要考虑工作的事情。而学校分配工作,主要是参照成绩。”方曜说。
“像首都政治经济大学这样的老牌知名大学,可以推荐学生到财政部、商务部、审计署等国家部委去工作。但一个学校的名额,恐怕也只有那么几个。”
“如果一毕业能进入这些大平台工作,接触更多优秀的人,你未来的路就会好走得多。”
路昭懵懂地看着他。
方曜也望着他,对视片刻,说:“也许你觉得,和宋悦一块儿做生意也是不错的出路,也许你觉得其他稳定的单位也不比这些部委差。”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要是以前,我肯定不会和你说这些,不想影响你自己的判断。”
“可现在,我希望你能少吃些苦,少走些弯路。”
路昭心头十分触动。
可能是因为救了自己一命,可能是因为更多更深入地了解了自己,方先生的态度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冷静漠然了。
可惜,他在数学方面实在没有天赋,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翻越这座大山,只能说:“我会努力的。”
“尽力而为,不用勉强。”方曜说,“虽然我认为那是好走的路,但也许你走别的路,会有意想不到的奇遇,谁知道呢。”
结束补习和谈心,已经过了九点半,路昭今晚又回不去宿舍了。
平时这个时间他早已经爬上床睡觉,不过今晚趴在桌上打了个盹,现在还不觉得很困。
而这个时间,还远不到方曜上床休息的时候。
路昭向他道了谢,站起身:“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先去洗漱睡觉,明早我会做早餐的。”
周末他也在这儿留宿,方曜专门把二楼的次卧腾出来给他用了。
“去吧,好好休息。”方曜低头继续写东西。
路昭出了书房,洗漱洗澡,到次卧休息。
不过,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他脑子里还在想刚刚和方先生的谈心。
自从去了暨州,救了自己一命,方先生变得温柔耐心了很多。
不,应该说,方先生并没有变,只是他们的关系变得亲近了,方先生把他当成了半个“自己人”而已。
他工作那么忙,每天都要在书房待到凌晨,中间还抽出时间教自己做题,教自己人生道理,实在太辛苦了。
自己还这么不争气。
路昭叹了一口气,缩进了薄被里。
他无以为报,只能帮方先生做做家务,煮点饭菜,尽量帮他节约在这些杂事上花费的时间。
他埋在被子里,想,最近给方先生多做点好吃的好了。
对了,最近天气这么热,可以批发一些冰棍放在冰箱里,给方先生解暑。
路昭心里打算好,第二天下午上完课,就去公司楼下找钱老板批发冰棍。
这时候的冰棍种类很少,路昭也不知道方先生爱吃那种,就每样都拿了一些。
钱老板给他算了批发价,然后又叫钱骏拿个泡沫箱给他装好,骑自行车帮他送去,这样冰棍在路上也不会融化。
路昭便抱着泡沫箱坐在自行车后座,给钱骏指着路,一路蹬到了方先生家门口。

第76章
这会儿已经到了五点半,路昭坐着自行车到门口时,正好碰上方曜下班回家,将小轿车开进了花园里。
路昭连忙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朝他跑过去:“方先生!我给你买了冰棍!”
方曜下了车,关上车门,走过来,路昭就打开怀里抱着的泡沫箱:“我不知道你喜欢吃哪一种,就每种都拿了几个。”
他抱着箱子像献宝一样,在方曜跟前嘀嘀咕咕:“这个是牛奶雪糕,是最贵的,老板说比较甜,这个是糖水老冰棍……”
方曜看了一眼他怀里的箱子,刚要说话,忽然察觉旁边有一道异样的视线。
他微微侧头,看见那名送路昭过来的年轻雄虫推着自行车,正打量着自己。
这打量的目光有些微妙,带着审视和敌意。
路昭见他看向自己身后,便也回头一看——钱骏正站在那儿,盯着自己和方先生。
路昭便同他说:“谢谢你送我过来,我等下进屋把冰棍放好,就把箱子还给你。”
他从泡沫箱里拿出一个牛奶雪糕,递给钱骏:“看你出了一身汗,吃一个吧。”
钱骏接过雪糕,塞进兜里,上前要来接他抱着的泡沫箱:“我帮你放。”
路昭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方曜一伸手把他拉到了身后。
“你进屋,把冰棍放冰箱里。”他挡在路昭身前,淡声说。
路昭抱着泡沫箱,视线被他完全挡住了,没法再跟钱骏说话,只能应了一声:“哦。”
他跑进屋放冰棍去了,门口只剩下两名雄虫
方曜两手插在兜里,平静地迎接对面这个年轻雄虫的瞪视。
说实话,他很久没有被人这样看过了——这种求偶碰上强劲的竞争对手时,充满敌意的打量。
更年轻一点的时候,他经常碰上这种情况,但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他如此不快。
——哪里来的野小子,敢打阿昭的主意。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钱骏率先开口:“你是他的什么人?”
方曜冷淡地回应他的怒气:“与你无关。”
钱骏握紧了拳头。虫族对气息非常敏感,一靠近就能闻出来两人之间是否有亲缘关系,他刚刚走过来就发现了,面前这个男人不是路昭的亲戚。
他提高了音量:“你们住在一起?我妈妈告诉我他还没有结婚。”
“而且,你年纪比他大这么多,你怎么有脸老牛吃嫩草?!”钱骏有些激动。
方曜平静淡漠地看着他——这眼神在钱骏看来,饱含着被爱者高高在上的傲慢。
方曜说:“管好你自己。”
“你!”钱骏一下子冲上来,揪住了他的衣领。
路昭拎着空泡沫箱一出来,就看见钱骏揪住了方先生的衣领,气势汹汹的样子。
他吓了一跳,立刻跑过去,叫道:“你在干什么?!”
钱骏一愣,下一秒就被冲过来的路昭一把推了个趔趄。
路昭拦在两人中间,先把方曜上下看了一遍,确认他没有打架受伤,才瞪向钱骏:“你刚刚抓着方先生干什么?”
只不过碰了这个雄虫一下,路昭就这样凶巴巴地吼他,钱骏觉得有些受伤,拉着脸,半晌,才说:“你怎么这么护着他,他是你男人吗?”
路昭噎了一下,涨红了脸,大声说:“关你什么事啊!”
他把手里的空泡沫箱塞给钱骏:“你快走吧,回去帮你妈妈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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